女医古代行 第四章 回到侯府 作者 : 艾佟

容安然第一次见到师傅,觉得他挺有那种神医该有的仙道风骨,而事实证明他的医术真的了不得,还能接受新事物,要不如何成就她的剖月复取子?可是这一切在他拿起刀的那一刻便全盘瓦解了。

“师傅,你面前只是一块带皮的猪肉。”容安然已经数不清第几次抽动唇角,老实说,她真心觉得师傅当不了外科医生。

“我、我知道啊,可是它就是不肯听我命令啊!”顾老头看着握刀的手,抖个不停,那把锋利的刀跟着摇摇晃晃,真是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往自个儿身上一刺,他的老命可能就交代在这儿。

“师傅,只要祖母安排好了,我们随时就会出发回京。”她早就不期待师傅能剖月复取子,但至少要能帮人家缝合伤口吧。

“那个……容丫头,我们还是先学缝合术好了。”顾老头觉得不拿刀改拿针,他心理压力应该比较小。

“师傅啊,若是缝合术只是单纯将伤口缝起来,大部分姑娘都会,缝合之前你得先处理伤口,万一箭头卡在里面,你还得用刀将箭头挖出来……”

顾老头突然发出呕吐的声音,下一刻他扔掉手上的刀,冲出院子。

容安然一脸忧伤的转头看着玉珠,“师傅这样子有救吗?”

顿了一下,玉珠很实在的说:“奴婢以为草医堂的方大夫更适合学缝合术。”

“方大夫确实比师傅更适合,但他只会将我曝露出来。”草医堂的坐堂大夫好几个,他们互为伙伴,也互为对手,哪个多学了点什么,其他的只怕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正是因为如此,她只能在师傅身上下功夫。

“要不,说服顾老跟我们一起回京,持之以恒,相信终有一日顾老一定能够克服困难。”

“京城不同于乡下,师傅不能待在后院,我不方便去前院,师傅愿意跟着我们回京也没用。”师傅喜欢自由,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怎么可能跟她们回京?

玉珠抿了抿嘴,“若是安国公府能答应姑娘行医就好了。”

“若是给后院的夫人姑娘看病还有可能,但对象若是男子,还要在伤口上动刀动针,他们应该很难接受吧。”别说高门大户,就是普通老百姓多多少少都会有意见,要不然拥有医者之心也是最支持她的祖母不会如此拘着她。

顾老头终于仓拉着脑袋瓜走回院子,走到案前重新拿起刀子,不过却可怜巴巴的撇过头看了她一眼。

见状,容安然实在不忍心,“师傅,你再休息一下好了,感觉舒服了我们再继续,好吗?”

顾老头瞪大眼睛,“你愿意放过我吗?”

“师傅,缝合术可以救更多人性命。”

顾老头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我不懂缝合术也想救更多性命,但是救不来就是救不来,还能如何?”

略一沉吟,容安然只好换个方式道:“若郡王府逼师傅出手救袁夫人呢?”

“她生不出孩子,我还能如何?”

“剖月复取子。”

顾老头张着嘴巴想反驳,可是好一会儿挤不出话来,郡王府再没落那也是皇亲国戚,蛮横起来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他们很可能逼着他剖月复取子,还将一尸两命的责任全推到他头上。

“这都是你的错,干啥心软救那个女人!”

他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容安然也知道他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嘴上嚷嚷罢了。

“遇见了,能救而不救,这有违良心。”主母不愿意小三生下孩子,那就应该给小三喝避子汤,而不是装大度故意让小三补过头,企图一尸两命,这根本是不将人命当命,她无法接受,只能试着救命。

“是是是,你有良心,你家师傅只问能不能救,不能还是少惹麻烦。”

容安然觉得自个儿还是少说几句,师傅担下剖月复取子之名也担下了麻烦,对师傅这个习惯自由自在的人来说确实苦不堪言。

顾老头幽幽一叹,认命的豁出去道:“好吧,为了救更多人的性命,我一定会坚持到底。”

容安然也好想叹气,师傅看起来就是不值得信赖的感觉,他可以拿针缝合伤口就偷笑了,其他的就不要想了,至于郡王府,这几日她得找个时间去一趟,剖月复取子终究是她惹出来的,她有必要说清楚,至于如何选择,这是郡王妃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郡王府赖上师傅,师傅可以落跑,云山药庄可是走不了。

大越山拥有丰富的药材,容安然决定离开之前全心投入采药大业,至于师傅的缝合术就看他自个儿努力了,不过在这之前当然是先走一趟郡王府,可是没想到人家先找上门,原来是袁夫人要生了,这种情况她只能急忙拉着师傅和玉珠赶过去。

容安然这边刚有了行动关南就得到消息,立马报到关晟凌面前,关晟凌当机立断亲自潜入郡王府査看。

从桃林村到郡王府急赶也要半日,关晟凌潜入郡王府已是夜半时分,整个王府唯一灯火通明的就是郡王妃的院子,他想找人太容易了,可是远远的他就发现王妃的院子戒备森严,只怕一靠近就会被人察觉,他还是保持距离,只能寻到机会抓个人打探一下,总能问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为了方便看清楚郡王妃院子的情况,关晟凌寻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轻轻一跃藏身其中,调整好位置,想看清楚郡王妃的院子,不过就在此时有两个丫鬟分别从不同方向走过来。

“青花姊姊!”

“小苗啊,你去明荷堂送夜宵吗?”

“是啊。”

顿了一下,青花压低嗓门,“你看见了吗?”

小苗很识相的跟着放轻音量,“没有,我到了院子外面,夏日姊姊就将食盒接过去了,而且一想到剖月复取子,我都吓坏了……”

“嘘!你不要命了吗?王妃说了,只要有一点点风声传出去,整个后院的人直接打死送到乱葬岗。”

“不说,不说,可是……这是真的吗?”

“我无意间听见春日姊姊跟夏日姊姊嘀咕,应该是真的。”

“可是,那个……能活吗?”

“不知道,可无论是我们府医还是草医堂的大夫,甚至是越州最有名的稳婆都说了,小姑女乃女乃不可能顺利生下孩子,那个传闻若是真的,反而有活命的机会。”

“青花姊姊,你说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王妃怎么会找上云山药庄?”

“也是,若不是确定传言是真的,王妃怎么可能相信外头的大夫?听说所有的藩王都没了,如今只剩下我们王爷,京里那位只怕一逮到机会就会对我们王府出手。”

“嘘,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小苗双手捂了一下嘴巴,“我只跟青花姊姊说,其他的人我可不敢乱说。”

“但愿那位神医可以让小姑姑平安生下孩子,要不然王妃一定会大动干戈对付袁家。”

青花重重的叹了声气,为了安稳,郡王府绝不能闹事,可小姑女乃女乃是王妃的心尖儿,小姑女乃女乃出了事,王妃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袁家那位大太太真的太过分了,明知道小姑女乃女乃的情况不好,还刻意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来刺激小姑女乃女乃。”

“这还不是因为小姑爷太疼爱小姑女乃女乃了,见小姑女乃女乃在袁府住得不舒心,索性让小姑女乃女乃回王府待产,她嫉妒呗!”

“真是太不要脸了,自个儿没本事拴住丈夫的心,就找我们小姑女乃女乃麻烦。”

“好啦,你赶紧回大厨房,今晚别到处走动,知道吗?”

小苗点了点头,“青花姊姊,我回去了。”

青花目送小苗离开,转身快步走向明荷堂。

四下恢复安静,关晟凌调整好视线,不过从这儿看过去只能见到院子的动静,不时有婆子走过来走过去,可是各个蹑手蹑脚,连个眼神交会都没有,看样子正院应该正在进行剖月复取子。

关晟凌觉得应该在这儿等到结果,可是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没想到念头刚刚闪过去,就听见有人大喊“生了”,整个明荷堂很快就动起来,他深怕人一多就教人发现,还是赶紧撤退。

从郡王府回来之后,容安然整整睡了一个日夜,帮袁夫人进行剖月复生产的手术后,她要盯着袁夫人亲自喂女乃,注意袁夫人是否发烧,确定袁夫人没有排气之前郡王府不会一时没忍住偷渡吃食,总之一句话——她真的累坏了。

迷迷糊糊起了床,容安然在金珠的侍候下吃了一碗肉粥,配上几道小菜,便懒洋洋的窝在榻上,没一会儿睡意又悄悄来了。

“姑娘……姑娘……”

容安然惊吓的坐起身,看着金珠有如一颗圆球滚进来,不由得皱了一下眉,真担心她会摔得鼻青脸肿。

“姑娘,姑娘!”金珠很厉害的在榻前紧急煞车,不过摇晃了几下,教人看得有些胆颤心惊。

容安然慢条斯理的掏了掏耳朵,“你不要大呼小叫,怪吓人的。”

“姑娘,姑娘,你知道吗?”金珠实在太激动了,声音一直处在亢奋的状态。

“我应该知道什么?”

“安国公世子就住在山脚下那个庄子。”

容安然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安国公世子是谁?

“姑娘,你没听懂吗?住在山脚下庄子的那位公子就是安国公世子。”

容安然只知道救命恩人姓关,如今还知道他是身分尊贵的国公府世子……等一下,国公府世子,安国公世子,怎么感觉越来越熟悉?

“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听懂?”

半晌,容安然虚心的求教,“我要嫁的是安国公府吗?”

身子歪了一下,金珠唇角一抽,“姑娘,你不会连这个不知道吧!”

“当然不是,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她对成亲没有怀抱任何期待,反正知道是国公府,还是有权势的国公府,要不原主落水不可能栽赃到继母头上,因此祖母她们都提过“安国公府”,她还是没记在脑子里面。

金珠觉得好忧愁,“姑娘,你能不能对自己的亲事多上点心?”

容安然呵呵一笑,不是她不上心,亲事又由不得她作主,她揪着不放不是自寻烦恼吗?

金珠不想在这事上纠缠,连忙道:“姑娘,安国公世子来拜访老夫人。”

容安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了,那位救命恩人就是她要成亲的对象!

“姑娘,你听见了吗?”

容安然怔愣地回过神,“我要嫁的就是住在山脚下的那位关公子,关公子今日上门拜访祖母……等一下,他怎么突然上门拜访祖母?”

金珠真的好想摇头叹气,“姑娘关注的地方怎么跟别人都不一样?”

“无所谓,他怎么会突然上门拜访祖母?”他住进庄子应该有两个月了,难道这会儿才知道祖母是老宁成侯夫人?

几次接触,她觉得他警觉性很高,只怕早在住进庄子时就调査清楚村子里住了哪些人,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才知道祖母的身分。

“你们的亲事定下来了,他上门拜访老夫人不是应该的吗?”

“哦,可是我们的亲事只是口头定下来啊。”

“两家都说定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口头约定。”

这倒也是,一门亲事“商量”了九年以上,如今两家作主的好不容有了决定,若是突然又反悔,丢的可是两家的脸。

“既然他来拜访祖母是应该的,你干啥大惊小怪?”

金珠好想直接晕倒,姑娘啊,为何你关注的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呢?重点难道不是人吗?

容安然不是不明白金珠的想法,只是用不着如此激动……好吧,她要嫁的对象从只知名字变成有血有肉的男人,感觉还不错……

好吧,不只是不错,还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心终于定了,但又有点慌乱……她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知道这是因为他。

“对了,姑娘,奴婢忘了告诉你,安国公世子今日还求见顾老。”

“我师傅?”容安然倏然坐直身子。

“师傅如同父母嘛。”

跳下软榻,容安然紧抿着下唇走过来走过去,不是她想太多,而是时间上未免太巧合了,虽说郡王妃保证府里上下封口,可是当初刘家不也做了相同的允诺,郡王妃还是找来了,这只能说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不过他也不该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啊。

“姑娘,怎么了?”

容安然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退回软榻坐下,看样子师傅很可能早被人家盯上了,他们从郡王府回来休息一日,人家就上门亮身分了。

这会儿她真的很庆幸郡王妃安排妥当,除了亲信,院子的仆婢和稳婆都以为进行剖月复取子的人是师傅,否则今日安国公世子要找的人就是她。

“姑娘,你不要不说话,看得奴婢心都慌了。”

容安然虚拍了拍金珠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大不了当个老姑婆。”

“嗄?”

“放心,你家姑娘就是当老姑娘,也会将你风风光光嫁了。”

脸红了,金珠羞恼的脚一跺,转身走出去。

叹了声气,容安然重新躺下,敢做就该有被人揭发的准备,若真的无路可走就诈死离开,反正有师傅在,她可以云游四海行医。

果然如她所料,关晟凌的目标的是师傅……不,应该说是她,只是目前她没有曝露出来,师傅帮她挡着,这种事原本没有什么,问题在于师傅是个胆小鬼,连拿刀都会抖个不停,一眼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剖月复取子的另有其人,毫无疑问,跟着师傅去安南郡王府的她就成了唯一的人选。

容安然感觉头好痛,怎么也没想到在回京的前一刻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你说话啊,这事怎么办?”顾老头生出一种天要亡我的悲壮,后悔了,当初真不应该收下这个非常人能理解的徒弟!

容安然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的道:“什么怎么办?”

“关小子要我进京的事。”顾老头已经将“关公子”变成“关小子”,自家人嘛,叫“关公子”太见外了,当然,若他不要提什么缝合术的话会更讨人喜欢。

“很好啊。”

顾老头激动的跳脚,“什么很好,他要找的人是你!”

“若师傅能够克服万难学习缝合术,他要找的人就是师傅。”

“你说有可能吗?”

“这事取决于师傅的决心。”

顾老头看了一下右手,忍不住又抖了抖,“不行,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师傅,难道你不能有点出息吗?”

顾老头真想一巴掌给她拍下去,“臭丫头,你有出息,干啥教师傅替你出头?你有本事就自个儿站出来,别说风凉话。”

“我也想自个儿站出来亲自教导那些医官缝合术,将来他们去了战场可以救治更多士兵,让士兵们不至于在敌人面前躲过死劫,却死于受伤。”容安然真觉得很委屈,碍于女儿身,她面对病人就不能单纯考虑能治不能治,这根本是违背一个医生救死扶伤的基本精神。

闻言,顾老头不由得生出内疚,“好吧,这是师傅的错,师傅太没出息了。”

顿了一下,容安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师傅,我能不能借此机会摆月兑女儿身的紧箍咒?”

顾老头满是怜悯的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道:“你说呢?”

“我可以不嫁人。”

顾老头没好气的给了一个白眼,“这问题不在你身上,而是宁成侯府,你祖母明明靠医术救了你祖父,嫁给你祖父,可是你祖父却不容许她行医,这就是宁成侯府,面子更重于人命。”

“我祖父早就死了,如今当家的是我父亲。”

“有其父必有其子。”

“师傅又不认识我爹,怎么知道我父亲像祖父?”

“你祖父死后,你祖母还是没有行医,这就足以证明你父亲没什么两样,看外人的目光更重于救死扶伤。”

容安然必须承认很有道理,有时候她会猜想,祖母带着她远避越州,不单单是为了保护她,更有可能是为了行医。

其实祖母刚回越州时曾经在草医堂坐堂,专门给女子看病,也是因为如此她知道祖母懂医术,只是在草医堂往往一日看不到一个病人,祖母便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同时在她的建议下辟了一块地种植草药。

“你也不是没机会行医,只要安国公府愿意,你父亲还能管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吗。”

“这个还用得着师傅说吗?”

“你能否行医的问题以后再说。”顾老头摆了摆手,将问题拉回来,“师傅我可以跟着进京,可是不能保证藏得住秘密,你心里得有个准备。”

容安然淡然的挑起眉,“准备什么,曝露出来吗?”

顾老头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鼻子,“你很清楚师傅的情况,你对师傅不能抱太大的期待,师傅我怕还不到京城就露了马脚。”

这倒是,短期内师傅能够握住刀不抖就偷笑了,想要给兔子解剖那是别想了。容安然略一思忖,索性改变教学方向,“师傅还是先专心学缝合好了,等师傅敢缝合人皮,再来拿刀。”

顾老头一点也没有得到安抚,完全无法想像缝合人皮的画面。

“师傅啊,这就跟拿针线缝衣服的道理是一样,只是使用的针线不同。”

顾老头傲娇的抬起下巴,“我不会缝衣服。”

“那就学啊。”

“衣服穿破换一件就好,干啥费劲的缝成破衣服?”

容安然懒得再听他扯东扯西,试图转移焦点,总结一句话,“无论如何,师傅一定要学会缝合术。”

略微一顿,顾老头可怜巴巴的道:“没得商量?”

“师傅索性将我出卖,师傅觉得如何?”

顾老头瞬间蔫了,若他敢出卖徒弟,师姊会剥了他的皮。

“好啦,我们从今日开始努力。”

“今日不行,三日后就要出发进京了,为师得回云山药庄一趟。”

虽然已经做好准备,容安然还是觉得有些措手不及,“这么快就要回京了?”

“关小子赶着回京,我们只能配合他。”

“我们要跟他一起回京?”

“有他护送,我们可以一路安安心心进京,这不是很好吗?”

容安然无法提出异议,安国公府的武力值肯定高过宁成侯府,祖母当然不会拒绝人家的好意,即便人家真正想护送的是师傅。

事情已经确定了,容安然就不会多费口舌做无意义的挣扎,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屋子,“师傅赶紧回去,祖母应该过会儿就会通知我,我去收拾一下,需要带走的东西先归整成一堆,好方便金珠她们放进箱笼。”

三日后,容安然终于踏上回京的路,路途遥遥,先走陆路,再转运河,这一趟少说也要半个月以上,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盯着师傅练习缝合术。

可是这事只能背着大家进行,要不肯定会被发现有问题,偷偷模模已经够累人了,偏偏师傅还配合度不高,拿着猪皮都能一副恶心得快吐的样子,搞得她都快抓狂了。

一直以来,师傅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有很多种——仙风道骨、不修边幅、任性顽劣、胆小如鼠、贪吃爱玩……总之,他很善变,但是唯一变不出贵公子的样子。

如今她觉得自个儿错了,师傅骨子里就是个娇贵的公子哥儿,顾家将他宠坏了,以至于看着猪皮都感到恶心,也不想想没有猪皮如何做出他最爱吃的东坡肉。

为了押着师傅练习缝合术,她真的是累坏了,还猥琐得像贼一样,她实在太难了!

与此同时,另一头。

“你去瞧瞧他们在忙什么?”关晟凌不想一直关注容安然,他们两个还没正式订亲,太过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感觉像个登徒子,可是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就会追着她,然后就发现他们师徒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啥,难道是在钻研医术?

他想多了解她,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关南怔愣了下,“若是被发现了,不太好吧……”

“不必太靠近,能听见他们说话就够了。”

爷是教他去听壁脚吗?关南无奈的应声悄悄模过去。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明景阳右手一伸,勾住关晟凌的肩膀。

“他们师徒应该是在探讨医术。”

明景阳戏谑的斜睨着他,“你的兴致是在医术,还是在美娇娘?”

“如今我最关心的是缝合术。”那日他请求顾老进京传授医官缝合术,顾老的态度很奇怪,明显带着抗拒,若非他以皇上下旨施压,顾老很可能会反对到底,这令他相当不解,顾老是舍不得自家医术外传吗?可是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顾老竟然说找他徒弟就可以了,在他以女子不适合为由拒绝时,顾老还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是吗?我看你对人家姑娘可殷勤了,三餐还要先问过人家姑娘要吃什么,你怎么从不问我想吃什么?”明景阳越说越酸,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每次上酒楼点菜,他可不曾先问过一句兄弟想吃什么。

“我也问了容老夫人想吃什么。”

明景阳哼了一声,“那是顺便的吧。”

“你怎么不说人家姑娘是顺便的。”

明景阳举起左手,用食指和中指比着眼睛,“你当我瞎了吗?我看得可是一清二楚,你老是关注人家姑娘在干啥。”

“你怎么不说我关注的是顾老?”

“你别闹了,你关注一个老头儿干啥?”

“顾老不过四十,不算老头儿。”

呵呵一笑,明景阳摆了摆手,“你别胡弄我了,若不是为了缝合术,你肯定懒得看顾老一眼,长得就是一副糟老头的样子。”

“顾老只是不修边幅。”

明景阳嘲弄的瞥了他一眼,“为了讨好人家徒弟,连真心话都不敢说。”

“你别闹了。”关晟凌挣开明景阳搭在肩上的手。

“我说的分明是眼睛看见的事实。”顿了一下,明景阳凑近他的耳边道:“要不我们随便找个人问问,你对人家姑娘是不是太过关注了?”

关晟凌决定闭上嘴巴,而此时关南也回来了。

“爷,他们刻意压着声音说话,小的没办法听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三个字——缝合术。他们会不会在探讨缝合术?”

“他们干啥探讨缝合术?”明景阳不解的道。

“容大姑娘不熟练缝合术,顾老在教她呗。”关南想当然耳的道。

明景阳皱眉,“她一个姑娘懂缝合术干啥?”

“她是个医者,懂缝合术不是应该的吗?”关晟凌忍不住道。

明景阳一脸大惊小怪的瞪着关晟凌,“难道她懂得缝合术,你就放任她帮人家缝合伤口吗?”

关晟凌突然想起容安然在河边救人的情景,态度更为坚定,“我说了,她是一个医者,医者首先关心的是自个儿的医术能否救人,其他的问题都是次要的。”

半晌,明景阳对他竖起大拇指,“你行,换成是我,要我的妻子给人家缝合伤口,别说是大男人,就是个女子我都很难接受。”

“你未来的妻子若是个医者,你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他喜欢她作为医者全神贯注救人的样子,很美!

“那位最有可能帮我挑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不过绝对是个不能吃亏的主儿,欺负我绝不手软。”明景阳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日子难啊。

关晟凌可不会安慰他,因为八九不离十,谁教他不愿意正经领差事,哪儿好玩就往哪儿凑热闹。

明景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对着关晟凌挤眉弄眼,“你娶了这么一个沉迷于医术的妻子,你的日子肯定比我还难。”

关晟凌心想,再难他也会欢喜,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容大姑娘未嫁进安国公府之前,他作不了她的主。

转眼间明景阳就笑不出来了,关晟凌眉宇之间洋溢的春风得意真教人嫉妒,不能否认一件事,人家好歹知道要娶的姑娘什么样貌、性情,而他还停留在猜测的景况当中,唉!

回想当初离京,容安然记得一路各式各样的狼狈,单是水土不服就够折腾掉她们半条命,如今回京之路可谓一路顺畅,坐的是大马车、大船,吃得好,走得慢,堪称奢华的旅游,不过在她看来只有一个感慨——果然有强大的护卫队就是好啊!

总而言之,她们平安的回到京城,回到只存在她记忆深处的宁成侯府。

容安然回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梳理侯府内部关系,为此还制作了一张关系图。

在越州时她不会去想当初发生的意外,因为人不在这儿,想得再多再清楚也没用,更何况这根本是一笔烂帐。

府里不知从哪儿跑来了一只野猫,在荷花池边引起一场混乱,而众人撞来撞去的时候,原主没站稳就落了水——

这是侯府对外说法,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野猫怎么有办法跑进侯府?侯府有侍卫有仆婢,野猫不可能毫无拦阻跑到位在中心地带的荷花池,更别说摔倒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原主落入荷花池?

如今想査明当初的事太难了,但是也应该有所防备,至少有点方向,知道谁看她不顺眼,免得莫名其妙再次遭到毒手。

离开侯府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只有金珠和玉珠,而守在这个院子的仆婢,她不了解她们,她们对她也没有忠诚度,她可不敢用,因此一时之间想弄清楚侯府的关系并不容易。

没想到隔日一早容老夫人就将她院子的管事嬷嬷章嬷嬷从庄子调回来,同时带回几个仆婢,她的困难一下子迎刃而解,府里的关系图很快的在她面前铺展开来。

“章嬷嬷真是厉害。”容安然边播小狐狸边看着关系图。

“老夫人离京时交代老奴时时掌握侯府的情况,每年或者遇到重大的事情写信给老夫人,因此即便在庄子老奴也持续关注府里的情形,府里有人去庄子,老奴会跟他们多聊几句,而有事进城时一定会回侯府寻几个旧识说说话。”

“祖母心思缚密。”

“是啊,老夫人说姑娘迟早要回府,不想在侯府当个睁眼瞎子,就必须掌握侯府的人事,因此教老奴充当姑娘的眼睛。”

“祖母为我操碎心了。”

“姑娘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老夫人就很开心了。”

容安然点了点头,转而问:“章嬷嬷可以说一下府里的情况吗?”

“虽然府里是侯爷夫人掌中馈,但侯爷夫人只抓了几个重要的地方,其他的全都分出去,因此每房的夫人都有权可管有利可图,表面上可以说得上和睦。”

“我这继母是个聪明人。”

“老夫人不在,其他几房夫人是妯娌,若是起了纷争她左右为难,不如给些甜头换来安稳,而且当初姑娘发生意外,并没有査出结果,她摆月兑不掉罪名,凡事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祖母回来,这种情况势必发生变化。”

顿了一下,章嬷嬷提出自己的看法,“老奴觉得明面上不会发生什么变化,侯爷夫人不是个爱生事的人,只要别犯到她头上、别坏了她立下的规矩,她绝对可以容人。”

“这对我们侯府是好事。”当家主母心眼太小、太过计较,下面的人心思就更难掌控,毕竟每个人都有私心,都有想图谋的,你不留下好处给我,我就只能自个儿钻营,这是人性,无关是非。

闻言,章嬷嬷不由得松了口气,姑娘看事通透,对她们这些侍候的人是好事,无论主子斗得多惨烈,她们始终是主子,而过错当然会推给侍候的人。

“章嬷嬷,以后文安院的仆婢还得靠你费心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府里有什么规矩,我们院子就守什么规矩,犯了错绝不宽贷,免得下面的人看我是个笑话,以为三言两语就能糊弄。”容安然讨厌管东管西,府里有现成的规矩多好,何苦再折腾呢。

“姑娘放心,老奴会盯着,我们院子的规矩好,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光。”姑娘在乡下待了那么多年,如今府里哪个人不等着看笑话。

“虽然跟着府里的规矩走,可是每一季我都会从表现好的仆婢里面挑选出三个给予奖励,有可能是赏银,也可能是发簪步摇。”她在越州待了九年,最大的好处就是累积财富成为小富婆,除了卖草药还有行医,单是两次剖月复取子得到的赏银就好几千两。

“老奴代院子的仆婢谢谢姑娘。”

“辛苦章嬷嬷了,章嬷嬷去忙吧。”

章嬷嬷行礼退下。

容安然懊恼的拍了一下怀里的小狐狸——不知何时将肚皮朝天,等着她继续侍候。

她不知道带它回京是对还是错,只是担心从小跟着她,它已经失去在大自然里面的生存能力,将它放回大越山,可能不久就会成为大型猎物的盘中食。

收回思绪,容安然将目光转向金珠和玉珠两个丫鬟。

“虽然有章嬷嬷这个万事通,但有机会你们还是要跟府里的人多交流,掌握府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容安然倒不是不信任章嬷嬷,而是觉得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得到的消息难免有所局限,多一条管道得到的消息会更周全。

“奴婢知道。”

容安然摆了摆手,“我要看点医书,你们不必守在这儿,去忙吧。”

“是。”

金珠和玉珠知道姑娘不喜欢人家跟着,反正有小狐狸,主子若遇上麻烦,小狐狸一定会有所行动保护主子,除非小狐狸正好出去蹈髓不在身边。

炎炎夏日,容安然觉得屋里太闷了,还是搬张椅子坐在廊下看书好了。

虽然模清楚府里的关系网,容安然并不急着跟任何人打交道,她一直信奉一个道理——你不急,人家急,你急,人家不急。

她喜欢当个不急的人,由着别人蹦躂,很可能魑魅魍魉就蹦出来了。

看了一会儿书,容安然就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天气热总会教人昏昏欲睡,只是睡得不舒服。

咚一声,一颗核桃砸中容安然的额头。

容安然觉得这是某人的失误,试问谁会往主子额头上砸东西?这是没脑子的事,因此她好心放对方一马。

咚一声,又来了一颗核桃,容安然的额头上清楚的留下印子。

“何方神圣?”容安然懒洋洋的睁开眼睛,这是第二次了,她不可能再置之不理,事不过三,她可是有底线的人。

“略略略!”一个俊小子趴在围墙上对着容安然做鬼脸。

容安然见了唇角一抽,“你是三岁小孩吗?”

“你才是三岁小孩!”

“我可没做鬼脸,是你。”容安然比了一下他,“哪来的?”

俊小子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竟然不认识小爷我!”

“我应该认识小爷你吗?”长途跋涉,祖母和她都累坏了,祖母直接发话,三日后再请安,同时吃团圆饭。

“这府里没有人不认识小爷我。”

“是吗?”容安然转头看着坐在台阶看书的玉珠,“你仔细看看,你认识那位小爷吗?”

玉珠很听话的仔细一看,然后摇头。

“看见了没,玉珠也不认识小爷你。”

俊小子怔愣了下,恼怒的道:“你们就是乡巴佬!”

“乡巴佬就一定要认识小爷你吗?”

俊小子闻言一噎。

“别在哪儿了,进来吧。”

哼一声,俊小子赏她一个后脑杓。

容安然对着正在晒书的金珠勾了勾手,然后比了一下俊小子,金珠立马明白了,扔下铺子一地的书册跑出院子,没一会儿她将俊小子押进来。

“你干么?你放开我啦!”俊小子使劲想挣月兑金珠的箝制,可是金珠力气太大了,丝毫不受影响。

“你以为干了坏事就可以拍拍走人吗?说吧,你是哪个院子的?”

俊小子还是傲娇的哼了一声,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

“玉珠,你去问章嬷嬷。”

“我是容其骏,我爹是宁成侯。”俊小子不愿意更多人看见自个儿的狼狈。

“哦,我知道了,你有个双胞胎姊姊容悠然,容家四姑娘。”没办法,记性太好了,一日不到她已经背下整个关系图,对于这对犹如福星存在的龙凤胎更是印象深刻,他们可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妹。

“哼,都是你这个讨厌鬼,害我娘变成坏蛋!”

容安然很意外,这么多年了,继母谋害她的传言竟然还被人挂在嘴上吗?“小子,你不是猪崽,不要老是哼个不停,怪难听的。”

容其骏气呼呼的嘟着嘴。

“我是为你好,你出去外头对别人哼个不停,小心人家揍你。”

容其骏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有点傻了。

容安然随手唤了一个婆子过来,教她陪同金珠将人送回去。

“金珠,不要忘了告诉夫人,三弟的年纪已经不能随意出入后院,若是哪日遇见受邀来玩的姑娘,人家会认为我们宁成侯府没有规矩。”容安然是变相指责继母没管好后院,今日看似是小事,明日可能酿成大祸,她继母对于管家这件事得再上点心,要不就将整个权力交出来算了。

“是。”金珠很开心的扯着容其骏出了院子。

容其骏倒是没有挣扎,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顶多挨骂,又不会死人,反正他丢了容安然两颗核桃,他开心啊。

院子转眼又恢复宁静,容安然没有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而是看书,等着看她那位聪明的继母做出什么回应。

约莫两刻后,金珠和婆子回来了,跟来的还有容悠然。

“大姊姊。”容悠然早就忘了容安然,可是容安然眉眼之间有父亲的影子,抚媚不失英气,瞬间就让她产生了亲近感。

“四妹妹。”容安然相当意外,容悠然跟容其骏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代替弟弟向大姊姊道歉,他太调皮了,前一刻还记住男女七岁不同席,可是下一刻遇到事,规矩立马抛到脑后。”

“他是宁成侯府唯一的嫡子,侯府的未来大半取决于他,对他还是严厉一点比较好,这个道理夫人不会不懂。”容安然不在意自个儿是否说得太直白了,事实就是事实,继母若真的聪明,就该明白孩子不可以纵容。

顿了一下,容悠然忍不住道:“得知大姊姊回来,他好奇得不得了,正好今日有事到清兰院,经过文安院,一时没忍住好奇心就爬上围墙。其实平日除了向母亲请安,他不会随便进出后院,就是寻我说话也是上母亲那儿。”

“因为好奇心,他就拿核桃砸我的头吗?”

容悠然难为情的一笑,“他可能是想吸引大姊姊注意,又不愿意先开口,见手上有核桃,就拿核桃砸人。”

容安然唇角一抽,怎么觉得那就是个熊孩子?“这个习惯不太好,外面的人可不管你是何居心,你用核桃砸人,我就直接揍你一顿。”

“我明白,我会狠狠揍他……不是,我会导正他错误的行为。”

“好,我拭目以待。”

容安然对容悠然的第一次见面还算满意,她不喜欢软包子妹妹,更讨厌白莲花妹妹,这种直爽的性子还不错,她们应该可以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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