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是财迷 第十章 礼佛遇劫 作者 : 陈毓华

王府里。

晁寂的公务忙碌,内院里的蕴月光却是难得的清闲,除了偶尔捣鼓些吃食,让琉璃领着大小丫头把王府的西边花圃改成菜圃,她也没忘记去大杂院探望那些孤苦老人和小孩。

蕴月光从她的私房里拨出一笔钱,让工人修缮了大杂院左右两侧的厢房,因为将来要用来办学堂。

裘伯似乎知道他还有回到学堂教授学子的可能,激发了他的斗志,对于督促工人修缮就更加上心,蕴月光也请教他将来要授课的教材,给了银钱,让他采买编写。

她盘坐在紫檀嵌瓷心鼓腿彭牙的罗汉床上,棋盘上,白子黑子两军对垒厮杀,她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和自己对弈,忙得不亦乐乎。

琉璃的绣工了得,坐在紫檀嵌螺钿梅花式绣凳上就着大绣绷子穿针引线,月牙色的丝绸布料上,应和着屋外金灿灿的秋菊,是一幅即将完工的仕女采菊图。

玉璧则在一旁烹茶裁衣,长案上散落着皮料,只见她俐落地划好要剪裁的弧线,一下就听见剪子的喀嚓喀嚓声。

屋外有人敲了敲门,二等丫头脆声禀报,说是侧妃、姨娘过来请安了。

“我不是免了她们的请安?”蕴月光问向琉璃。

“王爷把那边的两位都训斥了一顿,说她们被宠得无法无天,连要给主母请安都不记得了,这不是被王爷敲打了,才想起来要晨昏定省,过来给王妃请安的。”琉璃手下的小丫头众多,小道消息也特别多,说起这些就如数家珍。

“想不到王爷居然也知道王妃的好了。”玉璧抬起头说道。

“既然都来了,就让她们进来吧。”蕴月光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松石棋盒中,下了罗汉床,跋上自制的室内居家拖鞋。

自从上回蕴月光在奴才面前扫了赵兰芝的面子,那些话还教晁寂听了去,赵兰芝便彻底恨上蕴月光这个当家主母了。

蕴月光不耐烦她们过来请安,两个妾室都求之不得,所以从搬进新王府至今,她们都不曾来给蕴月光请过安,就连日前疑似有下人嚼舌根,说王妃被人掳了去,名声尽毁,她们还没发作试探,倒是王爷一得知这消息,立即叫人把那多嘴的婆子打了十个鞭子,发卖了。

这一来,赵兰芝连进正房一探究竟的机会都没有,更气人的是,自从那以后,蕴月光也把正院的人梳理过一遍,赵兰芝放进去的线人都被她给清理了,要想知道正院消息是越发的困难。

在赵兰芝的想法里,正院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吃穿用度一定是她的厚锦院不能比的,哪里知道迈步进了大厅却大失所望,客厅布置简洁大气又低调,除了必要家具,就圈椅和官帽椅上铺着各色的狐皮毛褥子,绘花鸟的瓷屏当隔间,错落有致的盆景,馥郁的兰花全带着春意,她想像中的气派豪华、奢侈靡费皆没有,连她院子的厢房都不如。

也可能是家具少的关系,倒也显得宽敞,别有一番惬意和舒心的感觉。

抬眼见蕴月光穿着玫瑰紫的家常衣裳坐在上首,那衣服的颜色衬得她脸盘晶莹如玉,头发简简单单的束着,半点装饰也无。

赵兰芝和汤姨娘都向前一步,身子微微一倾,“婢妾给王妃请安。”说罢,也不等蕴月光发话叫起,便直起身子来。

蕴月光见两人这么自觉的直起身子,她索性连免礼两个字都省了。

小丫头上前看了茶。

赵兰芝和汤姨娘坐在下首,但两人等了半天就是不见蕴月光说话,刹那间,赵兰芝只感觉到这厅里安静得可怕。

蕴月光毕竟是主母,是压在她头上的正经主子,她来此又别有目的,只好干巴巴的先开口,“婢妾忙着照顾叡哥儿,一直不得空来给王妃请安,日前叫王爷说了一顿,婢妾深觉不安,这不,和汤姨娘一起过来给王妃告罪请安了。”

“是我让你们不用过来的。”

拿叡哥儿当借口,一个小豆丁身边不下三个乳母,这还不算上丫头婆子,赵兰芝这母亲也只有想逗弄儿子,又或是想让王爷在她那里多留一宿才会把孩子接到身边。

“正因为王妃宽宏大量,婢妾想着以往对王妃多有轻慢,心里实在惶恐,打听到麒麟城外有个崇真寺,香火鼎盛,婢妾身居内宅大院,随着王爷到封地来后便没踏出过王府大门,见识这西北的风光人情,斗胆想邀王妃一同去上香礼佛,顺便出门散散心,也好解了婢妾对菩萨的一片诚心。”

“你想去就去,又没有人绑住你的脚。”按理说后院的妾室想出门得征得主母的同意,待她点头妾室才能出门。

规矩摆在那,蕴月光也从来不拿这些不近人情的规矩束缚晁寂后院的女人,有事知会一声,只要理由充分,你爱去哪就去哪,只要记得回家的路就行。

赵兰芝把手紧紧收在袖子里,修饰得长长的指甲掐得肉生疼。

这蕴月光简直像是案板上的牛皮,切不烂割不破,揍她一拳都像打在棉花团上,依旧面不改色的。

哼,她是最能说服人的,就不信攻不下她!

“王妃千万不要这样埋汰婢妾,婢妾以前太过自视甚高,行事多有逾矩,王妃是当家主母,没有您领着我们,哪能私自出远门呢?”从来没把蕴月光放在眼底的赵兰芝,此时就像对着兔子微笑的狐狸。

经过上回被绑架一事,蕴月光觉得自己也杯弓蛇影了起来,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把自己哄上山,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或许赵兰芝纯粹是在大宅子里憋坏了,想出门透透气,但是这种事直接去问爷就好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透过她?

如此一想,不由得叫蕴月光警觉起来,她没能从赵兰芝的脸上看出什么,欸……这时候要是有那种透视眼的X光机该多好,把人心险恶都曝露人前。

“我去和王爷说一声,他要没意见,派人知会寺庙的主持,我们再去吧。”这是变相同意了。

赵兰芝也不多纠缠,她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领着汤姨娘让侍女们簇拥着,高高的昂着头走了。

琉璃看不惯她这嚣张模样,“摆这么大的派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府里的大主子。”她一唾弃完,迎向蕴月光有些不以为然的眼神,自知失言,不禁吐了吐舌头,却还是不甘心的絮叨着,“就王妃您肚量大,以侧妃那做派,方才那样,是求人的态度吗?”

蕴月光还未说什么,却听见晁寂一脚跨进院门,声音由远而近,“什么态度值得一个丫头大呼小叫的?”

“王爷……”琉璃给晁寂行了礼,然后赶紧沏茶去了。

晁寂理也没理,蕴月光却是起身把人迎进正厅,“王爷怎么过来了?”

琉璃很快上了茶,晁寂饮了一口,姿态舒适地坐在紫檀雕花嵌班琅浮雕西式珠花的玫瑰椅上,道:“过两日我要去一趟崇真寺,不回来用饭,到时候你自己用了,不必等我。”

“真巧,赵侧妃方才也约我上崇真寺上香礼佛,妾身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呢。”

“出去散散心也好,当做压惊,我会让有胆、有谋跟着,另外再带上两队的护卫。”自从上回的事件后,蕴月光就不大出门了,依照她那没事也要捣鼓出些事来的性子,叫她一直待在王府也太无趣了。

“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替她设想,那她就接受吧。

“方才卓问说要带些鲜花饼回去给闺女吃,怎么你就给了那几块?”他问得很不经意,就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卓大人要得临时,妾身只能把剩下不多的饼子都给他带上,我答应他下回专程替小花儿做些糖果糕点,让他带回去哄孩子。”

“他吃得赞不绝口,你拿去外书房那几个饼全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我都没尝到。”

蕴月光怎么听都觉得这男人有那么一丝委屈,他不是说他不好甜食吗?男人都这么言不由衷的吗,不过这样闲话家常的感觉真不错。

“我也来尝一尝吧。”

蕴月光道:“就只让厨房做了那么两锅,大家分一分,剩余的都给卓大人带回去了。”

也就是说一个都不剩了?他忽然就不爽了起来,脸色顿然有些难看。

见状,蕴月光连忙补上一句,“过两日妾身再亲手给爷做上,其实不只有玫瑰花可以做鲜花饼,茉莉、玉兰、桃花都能做。”

他眼角余光看见罗汉榻上的棋盘,“一个人对弈多无趣,我陪你对弈一局!”

蕴月光好想说王爷你茶喝也喝了,鲜花饼我也允了,下棋,不要吧,她不知听谁说的,王爷就是个臭棋窭子,下棋的EQ差得很。

“妾身只是胡乱自己下着玩。”

“不打紧,我让你五子。”他还真当蕴月光的棋品不怎地了,说的是斩钉截铁又意气风发,一扬手把棋盘上的棋局抹了,拿了白子便先下了。

因为心里堵着气,蕴月光也没想过要手下留情,杀得他片甲不留,“起手无回大丈夫,王爷承让了。”黑子把他最后一个白子逼进死角,扬言要让五子的人输得一败涂地。

只是三局过后,蕴月光忙不迭的后悔了,她不是不知道男人好面子,一连赢了他三局,他哪能甘愿,缠着她没完没了的再来一盘,非要分出个胜负不可。

第三局两人战了个平分秋色,第四局蕴月光放水,以输了三子给晁寂,然后她便扬声告饶了。

晁寂还有些意犹未尽,却听她道:“妾身想起午时做了些猪肉干,因为烘烤的时间长,妾身让人去问问好了没?爷可要尝尝味道?”

他肚子本来就有些饿了,方才被棋局激发起胜负欲,就把饥饿感抛到了脑后,现在听到蕴月光说她还有他没吃过的猪肉干,瞬间就被吸引了。

说也奇怪,明明都是厨房做出来的食物,到了她这里就特别好吃,不,应该说他以前没注意到他的小妻子有把好厨艺,最近外头的事多,连着好几天他都没在正院用饭,便有些馋了起来。

蕴月光便让玉璧去把猪肉干取来,她这次做了两种口味,一种是放上酱油、糖、盐、高粱酒外加适量的胡椒粉做成五香口味,另外一种则是加了花椒粉和辣椒粉,做成辣味肉干。

不过这是她的零食,蕴月光便按自己的习惯将肉烤到她喜欢的软硬度,她不知道晁寂的喜好,也没研究,会问他要不要吃,就是随口问一句,借以转移他对围棋的狂热。

晁寂对这嚼劲足又爽口喷香的肉干很是追捧,吃完一小把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像大孩子般的耍赖,“零嘴都这么好吃,我对王妃的晚餐更加期待了怎么办?王妃准备做些什么?”

这男人连王妃都叫上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想着今晚要包饺子吃,又琢磨了晁寂的口味,发现他应该是喜欢咸香微辣的,要不,来包些煽馅饺子和冰花饺子吧。

煽馅饺子有两种方法调馅,生馅和熟馅,生馅就是把生肉馅和饺子皮一起弄熟,而另一种则是先把肉馅煽炒至熟,再利用吊出来的鸡汤或大骨汤慢煨熟透,让馅料充分吸收高汤的精华变得更加鲜美,口感也会更加软女敕。

香缇姑姑听说蕴月光要包饺子,便去安排。

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弄来了半扇处理好的猪肉,还有半扇羊肉,厨娘带着人拿来了应用物品,就在正院的偏房,两张长桌并在一起,开始包饺子。

蕴月光先让厨娘做了葱姜水,又拿了猪五花肉,因为五花肉肥瘦适中,口感最好,加上盐、胡椒粉,接着分成几次把葱姜水和一点白酒倒入肉末中,拿着筷子照顺时针方向搅拌,搅拌好的肉末爽滑又有弹性,细致得不见一丝肉渣。

这时面粉已经和好,这是加上蛋黄做成的面团,揉成细条,揪成一个又一个小面团子。

蕴月光动作飞快,她将小面团子擀成酒杯大小的圆皮,然后挑了馅料,将皮对折一捏,向中间一挤,便是一个饺子了。

这时,不耐烦在外面等候的晁寂也进来了,身边跟着张大嘴的梅雪林。

蕴月光的手上又飞出去好几张饺子皮,见晁寂进来,她笑暦如花的打招呼,“王爷来得正好,洗洗手,来包饺子吧。”

打下手的几人起先不自在极了,但看晁寂一本正经地洗了手,又在长凳上坐下,苦大仇深地拿削一张白女敕的饺子皮,有样学样的使劲,结果,一戳饺子皮就破了,馅料掉了一桌,桌边的人全数垂下眼睫,嘴角怪异的抽动。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他哼了声,道:“梅雪林。”

“软。”憋着嘴没敢笑出来的大太监被点名,赶紧走过来。

“你也一起来,我就不相信你包得比我还好。”

“这……奴才哪敢在王妃面前献丑。”他把头摇得跟波浪鼓没两样。

“多话!”

“是,老奴就来!”被赶鸭子上架了,不过很快他就包出心得来,几个失败作品后,居然越捏越上手,还指点起晁寂来了。

从挑馅到包好饺子到下锅,对蕴月光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可对晁寂和梅雪林这两个远庖厨的门外汉来说却是酷刑。

这不,一等蕴月光喊开吃,两个男人就甩手了。

包水饺太难了,还不如去应付那些惫懒的官员,晁寂如是感慨。

等蕴月光端出一盘煮好、热气腾腾的饺子,金黄的面皮,皮薄得连里头的馅都清晰可见,晶莹剔透,他用筷子夹起一个蘸了酱料,放到口中一咬破,肉汁香甜,肉末女敕又弹牙,这煽过的肉真是香到不行。

冰花饺子的颜值非常高,造型亮眼,那底部的纹路像是冰块刚要结霜的纹路,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尤其蕴月光在玉米粉的比例上做了一些调整,以玉米粉水取代清水,一盘十二个煎饺,冰花的形状完整又美丽,根本就是个艺术品。

晁寂又挟起一个煎饺放到口中,只觉得煎饺多了酥脆口感及焦香的味道,一咬下去还会爆浆,非常好吃。

这冰花煎饺实在太对晁寂的胃口了,他完全是秋风扫落叶般,瞬间吃完了一盘饺子。

其他人一看饺子的卖相和王爷的吃相,一个个饥得口水直流,晁寂也不好意思吃独食,吩咐厨娘给他们也拿了双筷子,给一盘饺子尝尝。

梅雪林一吃,唉哟喂啊,实在太香、太好吃了。一盘饺子,一筷子下去,眨眼工夫就没了。

所有的人也一样,他们不敢觊觎晁寂盘子里的食物,眼巴巴的望着蕴月光。

晁寂皱眉正要申斥,蕴月光却先发话了,“大家再等一会儿吧,我多做一些,也让府里的侍卫们都尝尝。”

她吩咐厨娘五个打下手的婶子和面剁肉,剁好的肉馅送进来,她再调馅。

人多力量大,不到两盏茶时间又包好了七百多个水饺,金黄的鸡蛋水饺是没有了,她做了皮薄大馅的肉三鲜饺子。

肉、虾仁、鸡蛋、韭菜是大宗,再加上花椒粉、酱油、壕油、蕴月光调制的秘方,做出来的肉三鲜水饺咸香可口,香味浓郁。

这七百多颗的水饺蕴月光交代人用食盒装了,命人抬到二门,又让两个士兵抬到外院。

护院们轮番过来吃,晁寂说了,一人只能吃二十颗,他要是不这么规定,依照月儿这水饺好吃的程度,外头那群蝗虫连食盒都可能吞下肚子。

外院顿时欢声雷动,晁寂却不怎么高兴,这肉三鲜他可一个都没吃。

所有人在梅雪林的示意下都出去了。

晁寂含酸带醋的生着闷气,没想到蕴月光又给他单独端出一盘羊肉白菜馅的饺子,珍珠般的大小,小巧又可爱。

“肉食吃多了,王爷吃些大白菜馅的饺子,清清肠胃。”

看在这饺子只有他一人有,又闻着贼香,且只有这么一盘,加上这羊肉白菜馅的饺子里多了麻辣的味道,真是太对他的胃口,见她辛苦了半天,也替她挟了一个,蘸上酱料,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你也辛苦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蕴月光却觉得这一夜的辛劳都值了。

晁寂一边看她吃饺子,一边又替她继续挟,然后不自觉地说起雍州十里八乡各地年税之事,贫家度日一年几何,富家度日一年几何,抽丝剥茧,层层的往下说。

蕴月光听到有兴趣的地方会多问两句,不知如何应答的地方就多吃两口饺子,却听见晁寂问道:“我听说你在盖学堂?要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识文学字?”

蕴月光一点都不讶异他会知道这事,“他们唯一能翻身的机会唯有读书一途,不为科考仕途,只要他们能比平常人多认几个字,不叫人蒙骗,甚至能数数,就可以找到谋生的活计,有了养活自己的技能,就不会为非作歹,害人害己。”

“那些人能遇见你,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蕴月光摇头,把最后一颗饺子送入口中,“幸运的人是我,因为他们,我才能省视我自己的内心,知道我有多幸运,生长在衣食不愁的家庭,也叫我知道人要珍惜眼前拥有的。”

“那么你会珍惜我吗?”晁寂说道。

只见蕴月光冲着他一笑,放下筷子,很是慎重的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我也会把我的心掏出来。”

今日一早,三辆马车朝着崇真寺而去,头一辆车坐着蕴月光、琉璃、玉璧主仆三人,第二辆坐是赵兰芝、汤姨娘,第三辆车则是婆子和丫头,有胆、有谋两兄弟一前一后带着王府两个小队的精兵护着车队缓缓而行。

难得能出门,琉璃和玉璧高兴坏了,沿路掀起车窗上的锦帘,从车水马龙的市集到城外秋收后的麦垄和白杨,两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崇真寺有别于西域的喇嘛密宗,又介于中原的小乘佛教,是雍州香火最鼎盛的寺庙,它独建在山腰上,寺庙有几百年的历史,石阶都是苔绿薛,松柏郁郁青青。

此时不年不节的,香客来的不多,反而还给它古刹该有的清静幽谧,还未走近便能听见诵经木鱼声,令人肃然起敬。

马车依次停放在山脚下的广场上,女眷们一步步踩着石阶进了佛寺,知客僧因为接到王府的知会,知道今天有王府的女眷要来进香,虽然按照吩咐没有刻意管制香客,却也知道王府女眷异常贵重,为了谨慎行事,安排的路线都不是一般香客的路线。

先是天王殿,后面是大雄宝殿,听了方丈大师讲经之后,用过斋饭,众人兵分三路,去了各自休息的禅房,赵兰芝和汤姨娘也各有各的院子。

自从来到这世界,蕴月光很少一口气走那么长的路,深觉大宅门的贵妇生涯实在过得太过优渥了,往后有机会得多加锻链自己的小身板才行。

歇了午觉起来,便是自己的活动时间,蕴月光让有谋看着禅房,领着两个丫头和有胆到处闲逛去了。

被分配看家的有谋很是不悦,他一个皇室暗卫看什么房子,那是丫头们的事!

有胆眨了下眼睫,又翻了个大白眼,一副你忘了主子说过,要我们听主母的话,她叫我们往东你敢往西吗?

有谋深深吸了一口气,去也是我去,我的武功比你高强。

有胆龇了牙,省省吧你,炫耀似的拍了拍腰际的九节长鞭,主动移到了蕴月光的身后。蕴月光虽然看不懂这对兄弟眉来眼去些什么,但是双胞胎兄弟嘛,有些事情不用言语来表示,在心电感应这一块,双胞胎比平常人厉害多了,她虽然看得出来这两个魁武的汉子眼神使得厉害,像在争执似的,但争执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来到一处凉亭,问了在松林小径上扫松针的小沙弥,提及寺庙的后山有竹林步道,周围青山灵秀,有长达三公里的石窟,窟龛里有百多尊佛像,雕琢佛像的人已经不可考,倒是可供一游,只是别进去太深远,要小心蛇鼠虫蚁。

石窟啊,在现代可是热门景点,甘肃敦煌莫高窟、河南洛阳龙门石窟、山西大同云冈石窟都是鼎鼎有名,每到一处,人群多得跟蚂蚁没两样,她经常坏心的想,那些个栈道会不会被游客给踩坏了?就算看也只能走马看花瞧上一遍完事。

蕴月光道了谢,主仆几人顺着绿荫掩映,曲曲折折的山道,往前去了。

一路上见山峰环抱,奇石挺拔,风景秀丽,可午后的骄阳还是炙人,没多久就觉得有些渴意了。

蕴月光身边的两个丫头,除了琉璃有些功夫底子,玉璧和她一样只是个弱女子,实实在在的弱鸡。

琉璃还站得住,玉璧却同她一般,一坐到大石块上,可一缓过劲来就赶紧用袖子给她据风,怕主子热着了。

“还以为山里会比平地凉快,没想到午后也一样的热。”

琉璃用袖子抹了抹额头,自告奋勇,“婢子去取些水回来给王妃喝。”方才经过一条清澈的小河,往回走后只要横过一块丘陵地就能到。

“我去吧。”有胆站出来了,他一个大男人怎好让姑娘家去奔波。

“不,有胆大哥还是替我们守着王妃,这里太阴森,我总觉得毛毛的。”琉璃说完也不等有胆回应,匆匆去了。

有胆模了下鼻子,王妃身边的丫头看起来都好有个性,这性子爽利又舒坦,也许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一安静下来,山里头的鸟叫虫鸣就越发明显,忽地,从高大的树林深处突然窜出十几个黑衣人,那几人二话不说,提着刀便往这边走来。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蕴月光见状哪里还坐得住,玉璧惊恐的握着蕴月光的手,有胆也立刻护到了她俩身前。

一来者何人?”有胆眯着眼睛,看着那些蒙面的黑衣人。

“要你命的人!”领头的黑衣人说完,其他人便一窝蜂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有胆迅速的从身上掏出鸣镝,对着天空发射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叮嘱蕴月光,“王妃,刀剑无眼,请您找一处隐密的地方躲一躲。”然后飞身相迎,和黑衣人打在了一起。

对方以人多取胜,尽管有胆武功高强,长鞭使得密不透风,但这些人十分狡猾,只留下大部分的人与他周旋,其余都朝着蕴月光的所在冲了过去。

有胆生怕王妃有个万一,那他就罪该万死了,心里又暗忖着,王爷就在另一边的山头,只要他们的人看见鸣镝,说什么也会拼命赶过来的,自己只要撑到援手来就可以了。

可这些黑衣人的武功也都不弱,而且他很快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恋战,只是一味的绊住他,然后找机会靠近王妃。

“玉璧姑娘,护好王妃,这些人是冲着王妃来的!”

玉璧听到了,可她能怎么办?她半点功夫都不会,不过这些人要是以为她羸弱可欺,那就错得离谱了,她就算死也不会让王妃有任何损伤!

蕴月光和玉璧狂跑了一阵,可黑衣人仍旧紧追在后,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断然掰开玉璧的手,“我们分头跑,你往那边去,我往这边!找到隐蔽处好好待着,不是我们的人来寻,不许出来!”

“王妃,不可!”玉璧拒绝。

“听话!”蕴月光面带厉色,也不再管玉璧,转身就跑。

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和玉璧分开,起码那些人不会再对她穷追不舍,那她就安全了,至于自己……就交给老天爷吧!

她转身就跑,连吃女乃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等她看清楚前路的时候,心里不禁咯噎一下。

一望无际的悬崖,陡峭的山壁,她还真是会选路……

这时黑衣人也追了上来,抽出刀,就往她背上挥去。

刀痕划过的地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蕴月光痛得跪倒在地,几乎要晕厥过去,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晕,忍着剧痛往悬崖边缘爬去,可明晃晃、沾了血的刀就在她头上。

“住手,上头交代要留这小娘皮一命,有别的用处。”其中一个蒙面人高声叱道。

“是谁派你们来的?”既然要死,总要做个明白鬼,去了阎王爷那也有地方申冤。

“你只能怪自己嫁错人,倒了血霉,其他的,等你和晁寂一起去了阎王殿,夫妻俩再跟阎王爷说个明白吧!”那人狞笑。

悬崖下的山风倒灌上来,刮得她的裙襦、衫子都猎猎作响,只要一个站不稳,随时会像断线的风筝掉下去。

她一心想离开王府,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要用死亡来当代价。

“太异想天开了,我是不会让你们拿我作为要胁晁寂的筹码,再说,他不爱我这妻子,拿了我又有什么用?”她冷笑道。

“你想做什么?”蒙面人又逼近几步。

蕴月光艰难地站起身,背对着悬崖峭壁,她就算要死也不想面朝下,摔了个稀巴烂,那太丑了,她的脚只剩三分之一在地面上,一阵狂乱的风扫了过来,她顺势一倒,身子一轻,如纸鹤般往崖底坠去……

恍惚间,她看见一道雪白的影子追着她跳了下来,是错觉吗?这里可不是屋顶,是悬崖,是谁?不要命啦?

睁开迷蒙的眼睛一看,那肝胆欲裂,目皆尽裂的人不正是晁寂?他怎么会在这里?看着他正伸长想拉住她的手臂,可迅速流失的体力让她连根指头也动不了。

为了她,他居然连命都不要了?蕴月光一时大恸。

没等她想明白,又有两人纵身飞了下来,长鞭接着长鞭,第三根鞭子情况危急的把晁寂卷了上去,只能眼看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幸好、幸好。这是她最后的念头,但幸好什么?她没能想明白,下一瞬闭上眼,在谷底成了一个小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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