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小厨入戚府前一日下了场大雨，把街上门前都冲刷得非常干净，入府当日确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蓝盈盈的天上飘着运，来接她的婆子一直说吉祥话，尽管花小厨没怎么捧场，婆子也没有半点不高兴，服侍十分妥帖。
倒是珍珠看开了似的，喜洋洋跟着进了府，瞧着华丽偌大的戚府目瞪口呆，还不住感慨这算不算飞上枝头做凤凰，哪怕只是做妾，想进戚家门的女子也排到大街上。
花小厨后来想，那天和作梦一样，人恍恍惚惚的，戚府没有大招旗鼓，只是在府里摆了几桌，自娱自乐。
她作为进戚家的一个女人被戚青阳带着露了面，看她不知道说什么，却没勉强她，让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对了，那天夜里戚青阳没来花小厨房里，可这个府里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下人们都清楚这不是娶新夫人，根本就是娶厨娘，两个人没感情，所以没觉得哪里不对，要真圆了房才觉得奇怪。
花小厨压根没回过神，等到新院子住了两三天才觉得嫁进来也不错，没想到戚府好成这个样子，和以前自己的日子相比，嫁进来的她感觉戚府如同仙境，最重要的是这里没人管她，没人干涉，却有许多的下人等着伺候她。
所以这么想一想，嫁人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都得成亲，和谁不一样，何况戚青阳比别人能称上人中龙凤，木已成舟，与其想着哪里不对，不如坦然接受，这里如仙境一般，又不是刀山火海。
珍珠更不会想圆房这事，压根没往脑子里去，姐妹俩还紧挨着院子里两间房住，直到……戚青阳安排的绣娘来帮着做衣服。
“夫人好身段，穿什么衣裳都好看，都不用挑，您瞧瞧这都是最新的样式，保管夫人喜欢。”
“哦，还行。”花小厨兴趣寥寥，她习惯了以前干脆利索的打扮，乍看到这种女人衣裳还有些不习惯。
“那好，都给夫人来量身。”
花小厨很不习惯，“有点多吧。”
“不多不多，公子说了姑娘喜欢的都做来穿，说是进门太急没准备太多，不能委屈夫人，还不只是眼下穿的，再过段日子天凉了，得早早准备着。”
她有点无奈，“你们觉得行就行吧。”
“要做这么多，现在做了冬衣到时候不合适怎么办？”珍珠嘴里吃着点心，凑过来，她如今在戚府也算是主子，夫人的妹妹，既然是主子就不用做活，都快把她清闲的发慌了，整日里就吃吃喝喝没别的事情，早晚得把自己吃成大胖子。
珍珠扭头看花小厨，“别做这么多了，到时候胖了穿不上。”多浪费。
花小厨想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绣娘打断，几人相视一眼，突然笑了，“也对，冬衣得过两个月穿，要是那时候……还是小姐想得齐全，再多准备几件宽松的，到时候月份穿着正合适。”
绣娘们笑得实在太奇怪，彼此眉眼间来回几趟，都是让人看不懂的暧昧，花小厨想装看不到都没用，“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珍珠更直接，“你们笑得好奇怪，笑什么呢？”
“小姐心思巧，我们遵命办事。”
“我说什么了吗？”珍珠看花小厨。
“哎呀，小姐的意思不就是担心有了身子显怀，胖了不能穿吗，您放心，夫人的衣裳我都多缝几针，到时候放出来就行。”
“什么身子？”
“就是有了女圭女圭。”有个绣娘笑嘻嘻凑到花小厨身边敲了敲，“我瞧夫人身段，第一胎包准是个小公子，跑不了。”
“我看也是。”
“我也觉得是。”几个人争先恐后，仿佛说晚了就讨不到赏钱，看花小厨两姐妹一脸迷茫什么都不懂，想到这位新夫人的出身，绣娘们还贴心地讲了些见过的各府后院奇闻，说来说去一句话。
有个孩子解百愁，别管嫁进来之前什么出身，一旦母凭子贵，这府里位置就占住了。
花小厨已经想不出那天自己是什么心情送走了绣娘，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房间里只剩下珍珠的时候，她恍然大悟。
“珍珠。”
“怎么了？”
“成了亲好像就是要生女圭女圭的，爹以前就说过，想看我成婚生子，平安一生。”花小厨若有所思，目前她只是成了婚，可还没生子呢。
珍珠想了想，“确实说过。”
“那就对了。”花小厨想了想，“我就觉得进府之后哪里不对，好像和在外面也没什么不同，是我忘了这事了，幸好今儿想起来了，还不晚。”花珍珠有种奇怪的预感，“姐姐……”
把手里的点心一口咽了，花小厨皱眉，“难怪戚青阳不喜欢吃家里厨子做的菜，这点心也太难吃了，难以下咽。”
她拍拍手，把手上的渣拍掉，“嫁进来还没进过厨房，今晚我多做几样菜，让戚青阳来这边吃，对了，让管家去找一坛酒。”
“好。”花珍珠想了想，恍然大悟，豪气万千跑出去，今晚过后说不定自己就有外甥了。
这边花小厨若有所思，想着今晚该做什么。
另一边，外院书房，戚青阳扭头看身后。
管家疑惑，“公子，怎么了？”
“无事。”他只是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自从听到花小厨今晚要下厨的消息，戚青阳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砚台旁边瞧着，都忍不住赞叹主子手段高。
戚青阳也很自得，自从把花小厨娶进门，他都在等着这一日，只要小厨娘技高手痒，自己就不需要担心没有好的饭菜吃。
至于为什么进门后没主动要求花小厨去厨房……他不想让下人误会就是想让她做个厨娘，一直没提这件事，当然这也是事实，所以现在花小厨主动来做，是最好的事情。
完美。
饭菜做好，珍珠亲自去请人，戚青阳进门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点笑意，所以没有发现花小厨脸上略显奇怪的表情。
“你来了。”
“嗯。”
桌上已经摆满了菜，目光在饭菜和男人身上游走几次，花小厨吐出一口气，“这些菜都是我亲自做的，看你喜不喜欢。”
“时间不够，我就简单做了几样。”花小厨偷偷看他。
“没关系。”以后多的是机会，他不急。
“那就好，希望你喜欢。”
“你做的我都喜欢。”戚青阳很笃定，他吃了花小厨这么多年做的菜，哪怕就是一道最简单的点心，都是最合自己口味的。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低估了花小厨的本事，喝下第一口桌上的粥后，戚青阳眉头微微蹙动。
打发了珍珠去外面，花小厨已经最好了万全的准备，看男人表情立刻开口，“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味道不错。”确实不错，就是有点怪，带着点膻味，尽管能察觉到煮粥的花小厨努力用心去了腥膻，可还是有股怪味溢出来，还有里面肉丝奇怪的口感，戚青阳看她，很真诚的求教，“这粥怎么煮的，以前没喝过。”
“没喝过啊。”花小厨眼睛一亮，“那就多喝点，来吃菜，这几道菜对人都很好。”
“好。”戚青阳去挟菜，筷子伸出手却犹豫片刻。
“怎么，你不喜欢这道梨片腰花，那尝尝这道清炖羊排，这道葱爆羊肉也不错，都是我拿手的菜。”
“都不喜欢吗，那罗汉大虾试试看，这道可是官家名菜，我爹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学来的手艺，从不外传的。”花小厨诚心推荐。
戚青阳不傻，从看到那道梨片腰花的时候他表情有点僵硬，“今日我不想吃这道菜。”
“那试试这个，韭香虾蛋。”想吃别的也有，花小厨可不缺这种菜谱，别说做一天补肾的菜，就是连做十天都不难，每天还都不重样。
要知道当初在泰和楼做厨娘就要根据客人点菜做出来，男人们最喜欢吃什么她最清楚。
满桌子壮阳补肾的菜，保证让今晚的戚青阳热火焚身，就不信自己生不出女圭女圭来。
花小厨满怀期待看着戚青阳，却看到对方一直没下筷子。
戚青阳最终还是没动手，眼前女人的举动古怪的他不能无视，端起那碗粥，“这粥叫什么名字？”
“欢蓉羊肉粥。”
“这粥倒是少见。”他好口月复之欲，可也有点陌生。
“本草纲目的食疗方。”花小厨能感觉到对方的抗拒，所以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她直接开口，“这粥煮起来耗时耗力，所以少见，要选用最好的肉欢蓉，羊肉也需精选，先把羊肉切得碎碎的，肉欢蓉要用砂锅煎好，只用汁水去掉渣，这才能和大米羊肉同煮，还要切碎一些葱姜调味，去腥气，这才能好吃。”
戚青阳盯着她，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