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门甜妻 第六章 木头,这是我的心意 作者 : 简薰

宋心瑶这一病,内外伤一起来还受了寒气,晚上痛得睡不着,白天却又倦得睁不开眼,总是昏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倒是把汪蕊的心都给磨软了。

她也喜欢文澜那孩子,觉得他出色又争气,将来可期,可是啊,她的愿望是看女儿嫁入高门,当女乃女乃、当太太,无忧无虑一辈子,嫁给薛文澜,就要伺候周华贵那种婆婆,汪蕊想着都心疼。

可是女儿说,薛文澜洁身自好这点她觉得与众不同,最重要的是,薛文澜喜欢她呢。

汪蕊被女儿磨得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除了女儿想,主要也是因为把那日落山的情况都问清楚了,是薛文澜背着女儿到那小屋的,虽然说是大雨将至,没办法中的办法,但终究也是背过了,要是女儿嫁给别人,将来丈夫问起可不好交代,毕竟她腿伤那么重,绝对不可能自己行走。

脾气再好的丈夫,听到妻子曾经被别的男人背过,还在小屋独处,恐怕也会不高兴,轻则给点脸色,讽刺几句,严重的恐怕会挨打,还不是打一顿,是想起来就打。

想到这里,汪蕊想,既然文澜那孩子对自己女儿有心,那就这样吧,毕竟女人只能依靠丈夫,一个懂得疼人的丈夫可比什么都好。

想了几日,也就允了。宋心瑶自然十分高兴。这几日躺床无事,把表弟想了又想,真是个好丈夫人选,自己以前太瞎了,居然没发现。

娘以前总说自己性子粗疏,自己还不认,现在想想,娘亲英明,自己的确太粗线条了,薛文澜的心意从来没有隐藏过,要是心梅,恐怕早几年就知道。

心梅对薛文澜讨厌得很,总说他自以为是,还高高在上。

可是让自己想来,薛文澜却是对自己百般依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见他对人的差别很不同,自己大他几个月,又是女孩子,本该早早明白,只是自己从没往那方面想,所以直到那日见他发红的耳朵这才清楚。

把两人认识以来的事情顺一顺,只有一个总结,自己真是太迟钝了,还亏得自己是姊姊呢。

不过所幸也不太迟,这事母亲也同意了,父亲又不管事情,许氏心软,他们的婚事会很顺利的。

秋分过。

霜降过。

时序进入晚秋,宋心瑶总算好了七七八八。

外伤都好了,胸口也不闷了,腿也能走,走得还挺好,只要不跑,感觉就没什么差了,

不过她本来就懒,有事情下人服务,她自己不用跑。

于是选得一日,把自己打扮妥当,就让人去请薛文澜来。

依然还是在书兰院的凉亭。

书兰院有几株老桂花,开的花期特别长,都十月了还冒着一朵一朵黄色的小花蕊,凉风一吹,鼻间满是花香。

宋心瑶烧着茶,水烟,茶香,一派悠闲。

想到六七岁时明前龙井跟雨前龙井分不出来,三沸说成四沸,明明都错了,但许氏还是夸赞了自己,别人家是重男轻女,她想了想,城南可能只有自家老太太疼孙女跟疼孙子一样毫无差别。

祖父宋波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给她指过一门亲事,但那家的孩子后来病榻缠绵,许氏舍不得她过门,给了对方一大笔银子,散了这门亲。

生在宋家,真的很幸福……

“小姐,薛少爷来了。”小雅过来禀告。

“快点请他进来。”

薛文澜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头发冠以玉,虽说是读书人,但长年习武,加上个子高,身材结实,倒有几分武人之气。

宋心瑶喜心萌动,现在是怎么看他怎么好。

“表姊身体可大好了?”

“已经差不多。”宋心瑶笑意盈盈,“表弟快些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薛文澜看她气色极佳,悬了两个多月的心总算放下。从小到大,他读书一向专注,这两个月却是连贺先生都抓到他几次走神。

实在没办法,就是忍不住想她恢复得可好,那日天冷,她又泡了河水,可有伤寒?身上的各种刮伤都痊愈了?但男女授受不亲,他又怎么能打听她的病况,让人知道了,恐怕还会害了她。

刚才温书,登高说大小姐那边的小雅来了,他还以为是听错,知道宋心瑶请自己过来,自然喜不自胜,担心了那么久,总算可以亲眼看看她。

她气色很好,瘦了些,不过看起来很有精神。

没事就好,多的他也不好求,只求她平安健康。

他在想,宋心瑶在看——自己以前真是猪头,表弟明明很明显哪,那眼神、那神色,自己居然没注意到。

所幸为时不晚,她还没跟段路那种人订亲,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于是挥挥手,让丫头跟嬷嬷都离远一点。

薛文澜有点奇怪,但他向来稳当便也没问,反正等着就是了。

宋心瑶昨天已经把情况想了一遍,想的时候是很顺利,不过要说却是百种困难,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家,主动实在是有点害羞。

但想想薛文澜那种人,谨慎又考虑得太多,肯定不会在自己前程未卜、寄人篱下的时候开口求亲,所以只能由她这边主动了,“有件事情想跟表弟说。”

“表姊请讲。”

“还是晚点说吧,我先问你个事情。”

薛文澜还是好脾气的回答,“表姊请讲。”

“你可得老老实实回答我,不能迟疑、不能保留,这很重要,绝对不能有所隐瞒。”

“好。”

“表弟……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哪?”

薛文澜一怔,“表姊怎么问这个?”

“你回答我就是了,别瞒我,这很重要。”

“……是。”

“那个人……是谁呀?”宋心瑶在内心嚎着,快点说“是你”!

“我现在喜欢谁,那就是害了谁,我不想害她。”

“怎么会。”宋心瑶鼓励起来,“表弟可是我们东瑞国史上最年轻的举子,前途大好,即使现在还在苦读,但又不是一辈子这样,年纪轻轻就有此成绩,将来拜相封侯也不无可能。我春夏出去宴会时,不少太太小姐都对表弟感兴趣的,只是让薛太太给拒绝了而已,表弟对自己自信一点,你很好的。”

薛文澜却是打定主意不说。“这问题涉及到别人,不能告诉表姊。”

“真不能?”

“不能!”

宋心瑶心想,我可是个大闺女,难不成要我主动吗?我还不够主动?我已经够主动了吧?表弟你倒是开开窍啊,看看我的脸,我肯定有后话的。

读书读太多,脑子都读死了,你表姊我又不是媒婆,谁没事来问你喜欢谁,不都有其他目的嘛,表弟,你就回答我呗……唉。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努力一把。

幸好,本姑娘还有准备后手,“表弟送我的琴谱,我真的很喜欢,也已经练熟了,这便弹给你听吧。”

薛文澜露出笑意,“洗耳恭听。”

宋心瑶戴上护甲,弹了起来。

这是一首超过一刻钟的长曲,曲谱已经背熟,弹了也不下百遍。

宋心瑶后来知道《若河光》是一首江南的古早的水行歌,因为曲子长,练习的人不多,渐渐没什么人弹,她练习时,是想象了无数的江南风景,希望把那意欲寄托在琴声当中。晚秋金风送爽,琴声悠扬,这小小的凉亭自成一方天地。

一曲既终,薛文澜拍起手来,由衷说:“表姊弹得真好,说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表姊弹长曲。”

“短曲听过吗?”

“小时候有,《赠月》、《礼佛曲》、《牡丹歌》那些的,但后来男女分开学习,就没了。”

宋心瑶在心中哦的一声,对吼,小时候明明一起学过短曲的,她这猪脑都忘了,他却还记得。

薛文澜啊薛文澜,你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喜欢我,你倒是说啊,唉。

卸下指套,宋心瑶又想,薛文澜嘴巴这么紧,又是个极度知礼的人,要他主动说,那还不如期待太阳打西边出来。

好,没关系,她还有招。

宋心瑶从旁边的竹篮取出一个荷包,是她卧榻病床上绣的,正面是一对喜雀,背面是一对鸳鸯,如果这还不懂,她就、就……就再想想办法。

木头,你可看清楚了,别让我最后用说的呀,我是女孩子,会害羞的。

她把荷包递了过去,“表弟那日救我,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想想自己的女红还可以,便绣了个荷包。”

薛文澜神色喜悦,接过手,一见到一对喜雀,有点傻住,再翻往后面,居然是鸳鸯——耳朵倏地一下红了。

这是什么意思?

表姊不会不懂,却还绣给他——

莫非……

难道自己这场相思,竟然不用成空吗?

薛文澜一时难以相信,把视线从荷包转到宋心瑶脸上,就见她一脸微笑的点着头,脸颊微红,有点羞涩。

心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一样,又欢喜,又炙热。

今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吗?

荷包握在手中,冰凉丝滑的触感、空气中的桂花冷香都很真实。

不是梦!

握紧荷包,薛文澜十分慎重,“我自当请母亲上门。”

宋心瑶微笑,太好了,你终于懂了,你再不懂,我真的要没招了。

想到刚刚只有自己一个人忐忑跟心急,突然想捉弄他,“表弟要好好跟薛太太说,我也会劝母亲的。”

薛文澜此刻却一脸坚定,“表舅母一定不会这么快同意,但我会想办法。”

她已经说服母亲啦,可是、可是,看到他这样认真的表情,内心还是想知道他的想法。“表弟预备怎么说?”

“请宋家跟表姊等我两年,等我中了进士,一定用大红花轿娶表姊过门。”中了进士的人就是准官爷,朝廷会有一笔银子下来,而且为数不少,嫁娶是足够的。

当然,可能没办法给很大的排场,但将来出仕顺利,他自然会好好补偿。

人生看的是长远,而不是眼前。

宋心瑶心喜,“那好。”两人此时心意相通,反而害臊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脸颊红、一个耳朵红,虽然没人说话,但心里却是满满的高兴,只觉得即使不交谈,就这样一直在凉亭里对坐相望也很好。

宋心瑶内心有个小小的声音,只有她听得到,小小声的,扑通,扑通。

她知道自己开始喜欢薛文澜了——一旦知道对方心意,又想齐了对方的优点,对十五岁的少女来说,喜欢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会努力做个好妻子的。

薛文澜回到落勤院,还彷佛置身梦中,紧紧捏着荷包,每当怀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眼——那一切都是真的。

他拉出抽斗,拿出那条被自作主张的丫头浆坏的兔毛围巾,然后把荷包放在上面,都不知道看了多久,回过神来,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一脸笑意。

脸有点僵,他这是笑了多久啊。

可是他能不高兴吗?相思成真,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把兔毛围巾跟喜雀荷包收好,他便朝母亲所在的雁阳院过去。

周华贵见儿子来,自然十分高兴。文澜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在备考,但也是每隔几天会过来跟她吃一次晚饭或者喝杯茶,叙叙母子之情。

文澜今日看起来特别高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儿子开心,做为母亲的自然也就开心,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对方好,自己就能好。

杜嬷嬷看到他,一脸笑,“表少爷来得正好,薛太太才刚刚提起呢。”

“母亲提起儿子什么了?”

周华贵笑说:“便是想着春花跟秋月不如你的意,母亲想着或许是买来的丫头礼仪不好,你看不上眼也是会的,我再去求求老太太,从家里的大丫头中选两个给你,这大丫头都是经过教,肯定能得你心意。”

薛文澜一怔,若是过去,他自然可以说自己想专心备考,其他的事情都不考虑,但现在他是想让母亲去提亲,总不能拿备考当理由。

想想,开门见山的说:“母亲不用劳烦,儿子有喜欢的人了。”

周华贵一呆,想过儿子会推托,想过儿子可能不高兴,但就是没想过儿子会说已经有喜欢的人。

但有喜欢的人还是比想专心读书好,她太想抱孙子了,不知道入了文澜的眼的丫头是谁——在周华贵想来,当然是个丫头。

文澜不参加宴会,不会认识其他小姐,跟宋家三位女孩也一直保持距离,看不出任何特别的样子,比起来,倒有可能是伶俐的丫头让他上心。

丫头嘛,当正妻自然不行,但先收为妾室让她开枝散叶却是再好不过。

儿子读书跟香火两不耽误,这是最好的。

杜嬷嬷巴结道:“恭喜薛太太,表少爷开窍了,这郝家、黄家的少爷也都是十四岁收房,十五岁当爹。”

“是啊。”周华贵想到小婴儿,笑容收都收不住,“是谁,你跟母亲说,不管是那个院子的,母亲都替你去跟老太太要。”

薛文澜十分慎重的回答,“是大表姊。”

周华贵一时不敢相信,“啊?你、你说是谁?”

“大表姊。”

“是、是、是心瑶。”周华贵惊讶得都结巴了,“怎,你……儿子,你可想好了,那是宋家的大小姐啊。”

“儿子知道。”薛文澜起来跟母亲行了礼,“还请母亲了却儿子这番相思。”

周华贵呆住了。

怎么会是宋心瑶?

是,她是宋家大小姐,精心教养又出身高门,可是她不想要这种媳妇,身分太高了,婆婆压不住。

她想要听话的,对婆婆战战兢兢的,不能离间他们母子感情,最好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才是她心中的合适人选。

“文澜,不是母亲不肯帮你,只是我们跟宋家真的差太多了,老太太虽然疼我,那也不

“母亲,儿子最近看着以前的进士题目再做练习,贺先生说文章都写得好,只要我自己别紧张,身体不出状况,进士有很大的可能考上——到时候,我们薛家就是官家,没有配不上的问题。”薛文澜一脸恳求,“求母亲帮儿子这次。”

周华贵心中一动,这儿子从小到大没求过自己什么,一件都没有,而今他开口了,自己不帮他,会不会母子离心?

说穿了,要不是成亲非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儿子大可以自己跟他表舅母谈,又何必如此恳求自己这个母亲出面?

可是她还是不想,她不要宋心瑶这种媳妇……

“儿子,不是母亲不帮你,心瑶都不知道你这番心思,母亲贸然去提,恐怕会吓到她,现在还能当亲戚,万一她尴尬了,以后连亲戚都当不成。”

“不会的,母亲尽管去跟表舅母提。”

周华贵的脑子动得异常快速,闻言突然脸色一变,“你是不是……跟心瑶在玉佛山的小屋有了什么?”

如果真做了事情才勾得儿子这样相思,她是万万不允许的,女孩子家最重要的是清白,这样不知道守节的女子最多也只配给她儿子当个妾。

“母亲想哪去了。”薛文澜的声音有着一丝不悦,“表姊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

周华贵说不出自己听了这话是放心,还是失望。

说放心嘛,儿子还没丧失理智。说失望嘛,就是找不出理由来说宋心瑶不好。

—做母亲可真难,寡母独子更难,她只想要儿子娶一个听话的媳妇,好好开枝散叶,但连这个都不容易,怕儿子不高兴,但也不想给自己添堵……

“母亲,儿子是真心喜欢表姊的,还请母亲先去跟表舅母提,她若不愿,那也正常,您不用跟她苦求,后面的事情儿子会自己来,只要您出个面,表示有那意思就好了。”这样,他后来的行为就合乎礼教。

周华贵听自己儿子这样说,心里又有一点安慰,好歹知道她是母亲,“不用跟她苦求”,还知道保护母亲不要去受委屈。

也罢,自己就走一趟——反正,表嫂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宋家要什么有什么,薛家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易地而处,她也不会同意。

对了,等表嫂拒绝后,她也顺势说这婚事绝对不配,后面让表嫂去拒绝儿子,这样自己也算成全了母子之情,也不用弄个不喜欢的媳妇进来。

想到两家家世差这样多,周华贵放心了,“好,母亲会找时间去跟你表舅母说。”

薛文澜一喜,“儿子多谢母亲。”

“可是文澜,母亲也要告诉你,我们就是寄人篱下,你若要求人,也得看看我们母子的立场,可别让人家为难,让母亲抬不起头。这天下可不只有心瑶一个,你不是非得娶她不可,但宋家对我们的恩情却是真实存在的。”

“儿子……会斟酌的。”

周华贵很紧张儿子的前程,心想,这事情快点解决,儿子就会快些把心思放回读书上,有好无坏,于是隔天让人传了话,就去翠风院找大太太汪蕊。

汪蕊很快的派辛嬷嬷过来说随时可以去。

周华贵心中想了几十个不同的场景,汪蕊会怎么说、会怎么看、会如何嘲笑她没有自知之明,都想过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汪蕊早被宋心瑶磨得同意,此时见人上门说亲,只让周华贵保证要把心瑶当女儿疼,便点头答应。

周华贵完全傻眼,她不想要宋心瑶这媳妇啊,大表嫂怎么就这样答应了?怎么不刁难她、嘲笑她,然后让她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心中不愿意,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又不能收回,只能尴尬笑着,脑门一阵发热。

汪蕊却是没心思理会,只想着女儿大难不死已经幸运,想嫁谁就让她嫁吧,好歹是自己选的,将来总会比较上心,选日不如撞日,周华贵今日自己上门提,不如两人一起去跟许氏说。

周华贵燃起一丝希望——对了,还有许氏那关呢,许氏可千万别同意啊,她不喜欢宋心瑶。

千算万算想不到的是,许氏也很满意,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一听汪蕊说明就笑咪咪的回,“这样也挺好。”周华贵觉得自己快晕了,这宋家怎么搞的,为什么都觉得家世差这么多没关系?倒是出现个人来反对啊。

许氏想了想,“只不过……”

周华贵燃起一丝希望,只不过还是不太配?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

“只不过等文澜中进士才嫁娶,也太耽误心瑶了,我看明年等文澜十五岁生日就把婚事办一办了吧,简单些也不要紧。”

“可、可是姨母,我……”周华贵还想做最后挣扎,“我们母子已经受到宋家照顾,婚后还是住在宋家,那多不像话。”

许氏一笑,“谁说住宋家了?到时候让他们小俩口搬出去就好,你是我甥女,甥女靠姨母,天经地义,但文澜成亲的确不好继续住在宋家,不然传出去不好听,到时候给他们一笔银子,找个一进的院子搬出去吧。等文澜高中换了大屋,再把你接过去孝顺,这样不是挺好的?”

周华贵快晕倒了,不但成亲,还要搬出去,“可、可我们母子已经受宋家照顾,怎能再拿宋家的钱?”

“也是。”汪蕊也算是看着薛文澜长大的,这孩子什么个性她也知道。“这样吧,我们请个办事先生来做见证,算是宋家借他银子,写借据、画押,将来要还,也算利息,这样就不是给的了,孩子心里也不会不舒服。”

许氏拍手,“就是这样,还是你想得周到。”

汪蕊虽然一开始不愿意,但被女儿说服后想了想,这薛文澜的确有不少长处,至少他个性稳当,说一不二,这点就已经远远甩段路跟文大豪几条街,更别说还洁身自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还能如此端正守礼,真不容易。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有趣。钱,宋家有的是,重点是要对她的宝贝女儿好,这才是重要的。

薛文澜嘛,就算以后心瑶年华老去,他也不会给她脸色看的。

想到那该死的段路,跟自己冒险下山救人的薛文澜,真的比都不用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女人真是太难了,一辈子看丈夫的脸色过活,她要她的心瑶开开心心过完这辈子,不要成为丈夫不如意时的受气包。

汪蕊笑说:“反正我们宋家只是商人,又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婚礼简单点就好,将来文澜高中,我相信他会好好对心瑶的。婚礼奢华却婚姻不幸的人多的是,一辈子可比面子来得重要。”

许氏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文澜那孩子我看也是好的。”

周华贵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想要,但骑虎难下,心里不禁怪起姨母跟大表嫂这么好说话。

饶是心中不愿意,也是无能为力了。

亲事是她提的,现在女方答应了,她万万再没有说不行的道理。一时间只觉得十分气愤,但又不知道跟谁发泄,只能握紧拳头,反复想着自己的处境,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

许氏跟两个母亲说定了,就把两个孩子叫来。薛文澜跟宋心瑶都不是傻子,见厅上阵势跟气氛,老人家笑到眼睛都不见,哪还有不明白,事情成了。

两人忍不住互看一眼,心里都有点甜丝丝的。

宋心瑶捣着胸口,感觉真是太奇怪了,原来在意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原本她只觉得表弟喜欢自己,他人又不错,合适当丈夫,床上躺了两个月,细细想起过往,居然也觉得有点感动,在历经段路的打击后突然发现有个人这样珍视自己,让她觉得自己其实没那样差,自己其实也不错。

“都坐、都坐。”许氏的神色很高兴,“刚刚你们两个的母亲来跟我说,想让你们成亲,我说好,不过怎么成,还是要听听你们的意思。”

宋心瑶是知道汪蕊意思的,薛文澜却是不晓得,他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欣喜之余又有些意外,站起对许氏跟汪蕊一揖,“谢老太太,谢表舅母。”

许氏笑,“你乖。”

薛文澜坐下,一向沉稳的心这下也沉稳不住了。

喜悦排山倒海而来,原以为相思无望,没想到居然美梦成真,让他如何不高兴?

汪蕊现在看准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文澜,你是真心对我家心瑶的吧?”

“表舅母放心,文澜以后一定是母亲第一,表姊第二,我自己第三。”

简单的几句话,大家都很满意。

周华贵也稍稍有点安慰,没有因为有了新娘就忘了老娘,还知道要把老娘放在第一,不枉她多年辛苦。

想了想,眼角有点湿,又想着这场合可不能哭,于是迅速压了压眼角,没想到薛文澜还是注意到了。

只见他严谨又慎重的说:“母亲莫哭,儿子一定会好好读书,不管现在将来,都会孝顺您的。”

周华贵更安慰了,是了,这才是她的好儿子。

汪蕊却是看着女儿,心里想,有这种婆婆实在是很麻烦,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也只是麻烦,花点心思就好了,周华贵这种人就是爱演,得大家陪着她演戏,只能找时间叮嘱女儿一下,可别被吃死。

又想着薛文澜能说出那样得体的话,其实真的不差,比起文大豪、倪光宗那几个草包好多了,那几个肯定看了女人就忘了娘,谁的母亲会喜欢这种媳妇。

许氏笑说:“文澜,你有什么打算?”

“中进士后,朝廷会拨下一笔银子,文澜打算用那笔银子来成亲,得请表姊委屈些,等我两年。”宋心瑶心想,可以啊,两年也不长,反正先订亲就好了,只要名分定下也就不耽误后面的弟弟妹妹成亲。

许氏却说:“那样太耽误了,两年心瑶都十七,年龄有点大,我是想明年让你们直接成亲,搬出去住,找小一点的房子,能住就行。你准备考试,心瑶一边生孩子,至于你母亲就留在这边陪我,等到将来你外派啊,或者有了官宅,再把你娘接过去孝顺,你说这样好不好?”

薛文澜却是望向周华贵,“母亲觉得呢?”

周华贵心里是百般不愿,但此刻又怎能说不好,许氏讲的一切在情在理,实在没有理由拒绝,成亲后留在宋家那是万万不行的,讲出去薛文澜会被嘲笑翻几条大街,成亲还住在岳家,上门女婿才这样呢。

“母亲瞧着……也还行,只是成亲、搬家都得有银子,跟老太太借虽然不是不行,但不太好……若是让心瑶等你两年,就没这些问题。”周华贵当然是希望压后成亲,但她又说不出口,只能找一些原因想让自己的私心显得正当一点。

“银子我有,不用跟老太太借。”薛文澜这句话一出,众人皆意外。

想问他银子哪来,又觉得问这句很不礼貌。

倒是薛文澜知道众人一定奇怪,自己讲了,“之前去玉佛寺跟方丈对谈后,方丈除了给我一块檀香木头,还给了我一张银票,说我最近会用到,至于银两嘛,将来用添香油的方式还给寺庙就好了,简单的婚礼、简单的房舍还是可以负担的,不用跟老太太借。”

宋心瑶一阵奇怪,“还有这事?”

“是啊,当时我也不明白,但我现在明白了。”那时他真的强力拒绝,没想到老方丈笑着还是把银票塞入他的怀中,说信他一次,会用到的。

许氏却是一拍手,“都说那老和尚灵,真的是厉害,我看这婚事根本是上天注定,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婚礼简单些没关系,心瑶是女子又不是男子,不大操办别人也不会说我们宋家什么。只不过文澜,你得答应姨婆,好好对待心瑶。”

薛文澜正色拱手,“以后一定以表姊为重。”

汪蕊笑说:“那就这样了,以后也别喊表姊、表弟了,才差几个月,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们差了几岁呢,就喊名字吧,家里都允许的亲事了,喊名字也不算失礼。”

薛文澜恭敬不如从命,“文澜一定好好爱护心瑶,不会让她受委屈。”

宋心瑶笑得眼睛弯弯,在心里想,文澜,以后就请多指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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