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门闺秀 第八章 蜀锦与白眼狼 作者 : 田芝蔓

何涵奇双臂交迭在胸前,冷眼看着房里的两个人在玩哪出。

他不得不佩服苏灏辰及曲洛,也不知道他们请了哪位姑娘上山,居然真的让他们找到月馨草了,苏灏辰那小子还顺手给他猎了条狼回来,说要剥了狼皮给他做垫子。

不过苏小子受了伤,被狼咬的伤口很吓人,得吃几天药避免狼身上有什么病过给了苏小子,伤口也得包扎一段时间,可曲洛小子担心得好像苏小子这条命随时会去了一样,一等苏小子让他的侍卫协助梳洗过后,就一直守着苏小子,不是喂药就是喂饭。

更奇怪的是苏小子,他肯定知道自己的伤不打紧,还一脸享受的让曲洛小子服侍他?何涵奇有了一个猜想……

“我说段小子,”他开口问守在门口的段凌滔,“你说说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段凌滔可不敢随便批判自家主子,他是建议主子加把劲追求曲大小姐没错,但这招式也未免太下流,这完全是利用姑娘家的同情心来接近曲大小姐啊!

“主子大概真的伤重了……”段凌滔毫不犹豫的撒了谎,总不能让何园主知道曲大小姐是女儿身吧,何园主那表情分明就是有了怀疑。

何涵奇看段凌滔比苏灏辰正经许多,却不知道他还能睁眼说瞎话,苏小子手上那伤再严重,哪里需要人喂药、喂饭?

“我这老头子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以前在军队里也见过,一群男人在战场上待久了,不一定都会找军妓发泄,有时跟自己队上的兄弟看对眼了,两人凑合的也有,有的仗打完了回家乡就绝口不提,有的动了真情,却又害怕世俗眼光就这么偷偷的过下去。”

段凌滔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何园主这么迟钝,他还以为何园主已经怀疑曲大小姐是女儿身了。

何涵奇看段凌滔的模样,还以为被自己说中了,“你也别瞒我了,早在前日苏小子一听我在曲洛小子面前说他该有相好的红粉知己时,他那急忙撇清的样子我就怀疑了。”

段凌滔在内心交战着,他知道这个时候该当机立断的让何涵奇继续误会下去,以免曝露曲大小姐的身分,不过他也难免有怨,曲大小姐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女儿身,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人误会主子吗?

段凌滔当初为了多陪正梅才与方元勋交换差事,如果现在是方元勋在场,他肯定嘻嘻哈哈的就把这尴尬的场面化解了。

“何园主误会了,我家主子与曲少爷是感情很好的兄弟,就是兄弟而已。”

何涵奇看着段凌滔说着蹩脚的谎言,也不再逼他了,毕竟这种恋情世俗不容,看曲洛小子为他找到月鉴草的分上他就不点破。

说起来,月鉴草还真的忌阳气,他看曲洛小子小心翼翼抱回五株还以为男子真能碰月鉴草,没想到他上午碰了花苞一下,下午那花就枯了,月鉴草看来他从此只能欣赏了,还得雇请个女花匠来负责养护月鉴草才行。

“等曲洛小子有空了叫他来见我吧,我答应把香木荷卖他了。”

段凌滔见何园主有其他事要忙,似乎相信了他方才说主子及曲大小姐只是兄弟感情,便不再留他,免得被看出更多破绽。

房里的苏灏辰及曲纤珞自然不知道何涵奇的误会,苏灏辰全心享受着曲纤珞的服侍,不过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又颇为心疼,便老实说自己的伤没有大碍,曲纤珞却不信,一心认为他是为了安抚她才这么说。

苏灏辰无奈,只得拍拍她的头,“如果能让你心安些,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这里的大夫行不行?苏大哥的手还痛吗?要不,回衢阳我再请名医为苏大哥治伤。”

“没事的,我身上的伤可多了,这大夫行不行我最清楚,说了无恙就是无恙,不是安慰你的。”

曲纤珞想起当年救了他后大夫为他治伤的事,她记得他身上有不少伤疤,看来是多年来走闯江湖留下的,他不可能拿自己的手当儿戏,所以他说这大夫医术行,便表示他的伤真的无碍。

“那就好,要不然我不知该怎么补偿你。”

“就照顾到我伤好,当成是补偿我如何?”

正走进来的段凌滔听到这句话,在心中为曲纤珞默哀,主子不行动便罢,一行动就志在必得,前夜他的一番话肯定是让主子听进心里去,虽然他乐见其成,不过主子一开始就用骗的好吗?

“好,这段时间我都会照顾苏大哥。”

“只要你们不介意被当成有龙阳之好就好。”段凌滔嘀咕,却被耳尖的苏灏辰听见了。

“凌滔,你没别的事要做吗?”

段凌滔一怔,知道自己的嘀咕被主子听见了,连忙回禀,“属下是来告诉曲少爷,何园主已经同意卖香木荷了。”

曲纤珞听到这个消息,重新有了笑容。她得到香木荷了,总算不枉费苏大哥为此受伤。

“段护卫方才嘀咕的就是这件事?”

“凌滔方才是说何园主已经开始怀疑你是女儿身了。”苏灏辰抢先一步截下段凌滔的话。

“何园主怎么猜到的?”

“大概是你带回月鉴草的关系,他自然怀疑你可能是女子,总不会怀疑我是女子吧。”见他还有心情说笑,大概是伤口真不疼了,她也放心的回了他一眼,“苏大哥还说笑。”

“既然何园主怀疑了,你索性实话实说,毕竟你们要签买卖契约,你的名字骗不了人。”

“我明白,这回我打算先带走五十株盆栽,再与何园主签定后续交货的事宜。苏大哥,运送接下来的香木荷盆栽,我想聘雇久蔚商行商队运送,苏大哥可愿意帮忙?”

“生意自己送上门,我怎么可能不同意。”

“这回的五十盆盆栽也要麻烦商队了。”

“小事,不过是多增加两辆板车的事。”苏灏辰见曲纤珞的事情处理完了,也该动身去处理他的事了,“凌滔,先传消息给元勋,然后你陪着阿珞去与何园主商讨香木荷运送的事,一等盆栽移株完成我们就动身启程。”

曲纤珞相信商行的效率,可是她不放心苏灏辰的伤,“这么快!苏大哥你的伤怎么办?不多养几天?”

“说了我的伤没事,我单手也能操控缰绳。”

“这怎么行!苏大哥还想骑马吗?苏大哥若硬是要这么早启程,便乘马车吧。”

苏灏辰一听乘马车,脸上虽不显,但眼神里的那股狡猾泄露了他打的主意,段凌滔看在眼里,再度默默为曲纤珞叹息。

“阿珞,就算要让我搭马车,也得有马车才行啊。这种地方是雇不到马车的,难不成与你搭同一部?”

曲纤珞顿时酡红了双颊,也不知怎么的竟想到昨夜两人的那个吻,她是渴望能再亲近他的,但同乘马车会不会太逾矩了?

而且……曲纤珞偷偷望了他一眼,他呢?他想再与她亲近吗?当然不是再次吻她,而是同乘马车就得日日相对,他……喜欢这样与她在一起吗?

“难不成苏大哥还嫌弃与我同车?”

“自然不是,是为了你的名节。”

与外男同乘马车,若是被人知道她是女儿身的话,她的名节不保,可是他都受伤了她也顾不得了,而且听见苏灏辰不嫌弃她,她竟还有点开心,“苏大哥与我同乘吧,总之我现在男装打扮,也没人知道我的身分。”

苏灏辰装得百般为难,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露出了笑容,对着曲纤珞说:“可是我怕挤,那辆小小的马车已经坐了你及正梅,我若也乘马车,手脚都舒展不开,太辛苦了。”曲纤珞咬着下唇,恼怒的看着苏灏辰,有他这么不安分的伤员吗?想尽办法要自己骑马,他以为她惧怕男女大防,就会同意让他自己骑马?那他可小看她了。

“就让正梅与段护卫一同坐车夫的位置吧。”

这个主意乐的可不是只有苏灏辰还有段凌滔,段凌滔先前被主子叫来当车夫为曲纤珞拉车的辛苦,这下全都烟消云散了。

此时正梅正在她们房中为曲纤珞做梳洗的准备没有听见,要是她在场听见大小姐这么简单就将她给出卖了,而且有好一段路程都得陪着段凌滔拉车,她一定会感叹大小姐居然如此不顾多年主仆之情啊!

苏灏辰可没见好就收,“可何园主马上就要知道你的身分了,我一个大男人的不怕流言,你怎么办?一对男女单独同车,除非父女、母子,或已婚、未婚夫妻,咱们像哪一种?”

“当然不是母子,父女如何?”段凌滔良心未泯,补了一句,惹来了苏灏辰一记狠瞪。曲纤珞当下羞红了脸,完全没想到可以让苏灏辰先坐车夫的位置,待离开了沁园再进马

车里便好,就这么掉入苏灏辰的陷阱里。

“就……就只能让何园主以为我们是未婚夫妻了……”

“这行吗?”

段凌滔看着主子道貌岸然的说出这句话,忍不住月复诽了主子几句。

“自然能行的,总、总之我虽与何园主有生意往来,但蜀地、衢阳相距百里,我们后来有没有成亲,他哪里会知道,就算他知道后来我嫁的人不是你,这种事他也不会多问来让双方尴尬才是。”

曲纤珞越说越有底气,觉得自己的主意真是太好了,就这么定了让苏灏辰乘马车的事。到时回衢阳他的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可以骑马了,外头的人不知道她的女儿身,衢阳的人就算认出她也不会看见他们同车,那就万无一失了。

何涵奇与曲纤珞谈好了生意,直到要签下买卖契约那一刻,才经由曲纤珞的坦白得知她是女儿身。

何涵奇十分惊讶,他想过月鉴草怎么在她手上不会枯萎,反到自己一碰就枯了,也曾想过苏灏辰及曲纤珞两人暧昧,却不曾想过曲纤珞是女子,那一切都合理了。

他怎么就想出了一个苏曲两个小子有龙阳之好的结论来,没想到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曲洛小子竟然是个假小子?

但看在她为自己找到月鉴草的分上他也没恼她,一个女子出门在外总是不便,扮成男子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月鉴草实在难得,我也恼不了你,你要的香木荷我会尽快准备好,沿途依我教的方法照顾这些盆栽,这些盆栽能运回到衢阳没问题。”

“晚辈感谢何园主割爱,窨好茶后,成品晚辈会让人捎一份过来送给何园主。”

“曲丫头,你说你要这些香草是为了窨茶,你的茶是几窨?”

“看来何园主对窨茶也略有研究呢。如今晚辈茶行所出的窨茶视花种而定,最高的是七窨一提的,晚辈正想尝试九窨一提。”

何涵奇习惯性的捻了捻山羊须,不认同的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能做到七窨一提,曲丫头你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过茉莉、桂花这类的花种七窨、九窨还行,但这香木荷拿来窨茶,由于味道浓郁,至多三窨即可。”

“多谢何园主提醒,晚辈会斟酌窨制的次数,毕竟若让花香掩盖过了茶香,那便失去了窨茶的本意了。”

“我还有一个建议要给你。”

“晚辈愿闻其详。”

“香木荷的香味的确有舒眠的效果,但若只是留下香木荷的香味那就可惜了,你可以试着不起花便直接提香。”

“何园主是指将香木荷与茶叶一起冲泡?”

何涵奇本就打算将此法教给曲纤珞,所以早命人煮好了水,他拿出一只锡罐倒出一茶则的干燥香木荷放进茶壶里,随即倒入沸水,略微静置一会儿再倒出,靛色的香木荷所泡出的茶汤竟是淡黄色的。

“香木荷也可直接泡茶,但香木荷茶汤喝来有些甘甜的味道。”

曲纤珞轻啜一口香木荷茶汤,的确带点甜味,若是喝茶喝惯的人怕是一时还接受不了这甘甜味。

“原来香木荷本身就可以用撮泡法来泡茶。”

何涵奇对这西域来的香木荷做了不少研究,当然如数家珍,“香木荷不只舒眠还可算做是一种安神茶,喝了镇定心神,所以提香之前不起花,让香木荷与茶叶一起提香、制成成品之后一起撮泡,可比喝安神药还好。”

原来香木荷还有这等功效,不只是舒眠而已,浅眠的人夜里不敢喝茶害怕更难入睡,但若加了香木荷有安神的功效,夜里就能放心饮用。再者它的安神之效还能增加一些原先不敢喝茶的客源,说来的确可以尝试何涵奇教给她的做法。

“多谢何园主指教,晚辈会试着以何园主的做法来窨。”

“那我在此先祝你生意兴隆了。”

“晚辈也祝何园主早日培育出满园不怕阳气的月鉴草。”

何涵奇想起这月鉴草可是苏灏辰陪曲纤珞一起上山才得来,苏灏辰还因此受了伤,对两人的关系甚为好奇,“你和苏小子是什么关系?”

何涵奇没由来的问这一句,曲纤珞一时答不上来,“能、能有什么关系。”

“看这样子是快成亲了吧!”瞧苏小子对曲丫头那紧张样,还有他曾听段小子安排行程的事,可没问他哪里能再雇马车,苏小子的手受着伤总不可能还骑马,想必是与曲丫头共乘,既然要共乘,两人想必是有点关系的。

虽然议定了要让何涵奇误会两人的关系,但要说出口,曲纤珞还是羞了,“什么成亲,我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妹、是过命的交情,就这样而已,晚辈还有行李要收拾,先回厢房。”

何涵奇看着曲纤珞害羞奔出去的样子,想他这回肯定没猜错,这两个人绝不可能只是兄妹情而已。

久蔚商行各地的分行都是买下三进院子改建的,铺面后方的二进院改为厅堂,三进院则充为厢房,除了每间商行都会为苏灏辰留一间主房之外,其他厢房都做客房以供贵客使用。

曲纤珞正陪着苏灏辰在三进院内充做库房的耳房里,商行有另外的库房,只是这些遭了白蚁的蜀锦已经不能做为商品,便堆放在这里等苏灏辰决定怎么处理。

本来这是久蔚商行的事,曲纤珞不该介入,只是一早见苏灏辰沉着一张脸知道他心情不快,曲纤珞这才陪着他,没想到苏灏辰竟将她带到了库房里,也不避讳她在场。

如今苏灏辰负手而立背对着门,曲纤珞及段凌滔各站在他的左右,不一会儿方元勋就带着一名男子入内。昨日刚到达时是由他接待的,曲纤珞知道他是谁,他名叫杨平春,是这间分行的管事。

杨平春见自己被带进储放蜀锦的库房心头一震,蜀锦的事东家在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斥责过了,也扣了工钱做为惩处,虽然扣他小小一个管事的工钱也赔不起这批蜀锦,但以东家的个性,当初既然做了惩处便不会再有事后一罪两罚的事,既然如此,怎会让人领他过来?

“杨管事,这批蜀锦是如何遭了白蚁的,你再详细与我说一次。”

“是小的失职,先前运送一批古玩时,不知那批古玩遭了白蚁,虽然事后清理整顿了库房一回,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这才让这批蜀锦遭了殃。小的已经用了白蚁药也拿到烈日下曝晒过,只是整批蜀锦无一完好,因为受损情况不一,蜀锦又价值不菲,这才暂时储放在此等东家决断。”

苏灏辰也没转身,只是又问了一句,“你要对我说的只有这样?”

“是的,蜀锦遭白蟮全是小的疏忽,若东家要辞了小的,小的也不敢有怨言。”

“辞了你?怕是你做一年白工,都抵不上我这批蜀锦的价值,辞了你可有帮助?”

“东家要如何处置,小的都绝无怨言。”“我再问一次,你要对我说的话只有这些?”

“小的……无话可说。”

苏灏辰转过身来,看见的是杨平春脸上满满的歉疚,但苏灏辰却知道并非真心。

“杨管事,你说是古玩的白蚁没有清除干净,那我问你,白蚁是活物,为什么白蚁这段时间什么也不吃,库房没有其他损失,白蚁非得等到蜀锦进了库房才吃?”

“这……那么可能是蜀锦本身就带了蚁害的。”

苏灏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他的确认为古玩及蜀锦的两次蚁害属于两个事件,只是做出这事的是同一人罢了。

“元勋,把你查到的那些说给杨管事听听。”

方元勋上前,没来由的念了一些金额,里头有当地最有名的酒楼的除帐、青楼的除帐、两间赌坊的欠债,还有一间位于城里的小宅子买价。

“以上,总价值约两百两银子。”方元勋念的列表很短,价值却不低,若他人可能不明白这清单的用意,但相信当事人十分清楚。

果然,本来站着回话的杨平春腿软跪了下来,“东家,小的错了!是小的禁不起诱惑,辜负了东家的信任,不该贪图价差,背叛东家侵吞公帐而买了便宜的蜀锦,小的早该知道这批蜀锦卖得这么便宜肯定有鬼!”

“你的意思是蜀锦遭白蚁与那批古玩无关?”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蜀锦有问题,都是小的的错。”

苏灏辰见他还不肯承认,一双带着凛冽寒意的眼盯着杨平春,让他不敢看苏灏辰一眼。

“杨平春,蜀锦价格虽高,但这批蜀锦的价差足以让你还清外头的债及购置宅子?”

“东家给的工钱不错,购置宅子大部分的钱都是小的之前赚的。”

“那你如何解释那批古玩的托运人就是你聘雇的?”苏灏辰眼神示意,方元勋立刻上前,由怀中取出一份供纸交到苏灏辰手上。

“这份供状是元勋找到了那个托运人亲口承认的,那人禁不住吓,已经背叛你了。”

“东家,这是含血喷人啊!小的在久蔚里做事,今年才刚升了管事,小的是发傻才为了一点利益从中赚取价差,但小的没想害了商行,让自己的活计没了啊!”

“我既然查出了这些欠款及宅子,便是你早已事迹败露,这样你还不老实说?”

杨平春无法解释,只能伏着身子不发一语,在苏灏辰看来不是杨平春怕了,而是索性破罐子破摔,只要他不开口,苏灏辰就查不出更深的关连。

“想必是你过去在商行里的地位不高,没有能给我的商行一击毙命的机会,一等你今年升了管事,你便能做主让人在我库房里塞了有蚁害的古玩。可你没想到库房的雇工个个机灵,被他们早一步查出了白蚁及时做了处理,没能达成目的,直到这回蜀锦的生意才又让你找到机会。”

见杨平春还不承认,方元勋也动了怒,上前踢了他一脚,“快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杨平春收起了方才虚伪的求饶,站起身冷言回应,“恩?哪来的恩啊!”

方元勋知道他忘恩负义,但没想到他竟还翻脸不认人,“别忘了三年前你爹死了,你才刚来久蔚工作,还是主子出钱给他办的后事。”

“办后事?我爹都病了多少年了,那样的拖磨才是我真正吃的苦,一副薄棺、一场后事也不过就几两银子的事,算什么恩?”

“你什么意思?主子帮你爹办后事倒办成仇了?就算不是恩,也容不得你联合外人害自家商行吧!”

“古玩一事我的确是被陷害的,那人只凭口头一句就说是我主导,有何证据?蜀锦是我为了赚取价差做的,这件事我认,要赔偿、要送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别想把其他罪名栽到我头上来。”

苏灏辰也明白从杨平春口中问不出什么,他也早在方元勋查到这事时就明白只要杨平春不说,蜀锦一事最后只会变成悬案,但无妨,能先拔除这颗还未壮大的毒瘤也不是坏事。

“杨管事,由你得到的好处看来,收买你的人必须是能由这批蜀锦得到更高利益的人,所以不会是蜀锦的货主。于是我想着,这批蜀锦出了问题,得利最多的人是谁?”

杨平春努力维持脸色平静,但心里早已七上八下,要不是头儿告诉他苏灏辰没有证据,最多只能安给他购买次级品鱼目混珠的罪名,这种罪就算告进了衙门也是判个罚金或劳役了事,要他放心与“那人”合作,否则他也不会答应,但如今看来苏灏辰似乎查出了更多。

苏灏辰看得出杨平春神色微变,那就代表他方才提出的可能性是对的,于是他接着说:

“而我这次失去了与朝廷做生意的机会,得利最大的……就是皇商高家了。”

杨平春眼神一闪,还是让苏灏辰捕捉到了,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元勋,把杨平春送官,告他渍职并求偿。”

“是。”

苏灏辰走近杨平春,沉声说:“杨平春,我不知道高家给了你多少好处,希望届时足够支付你的罚金及赔偿金,否则你为高家做这事就白忙了。”

方元勋扯着杨平春要走,杨平春换上了冷漠的神色,“或许我不在乎白忙一场呢?苏灏辰,我可是为了报仇才做的。”

“仇?主子对你只有恩哪有仇?”方元勋喝斥了杨平春一声,真没见过他这么忘恩负义的人。

杨平春仰天大笑,不说一句话,苏灏辰扬手让方元勋将他带走。

看苏灏辰审完了人,曲纤珞才敢开口,一开口却是为高家说话,“苏大哥,这次的事该不是高家所为,至少我所认识的高三少爷并不是这样的人。”

“高家枝叶繁盛、各司其职,就算你的承璟哥哥不会这么做,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上回苏灏辰就用这种嘲讽的口气说过“承璟哥哥”四个字,只是当时的曲纤珞觉得两人的交情不深,苏灏辰问得却深的确是唐突了,如今两人相熟了,曲纤珞再听见这个称呼却比当时更生气,只是气的是什么她自己也难以解释。

“你真想听见我喊高三少爷为『我的承璟哥哥』吗?”

自己说是一回事,听曲纤珞喊出口又是另一回事了,苏灏辰一听就大为光火,凭什么他就只是“苏大哥”,而高承璟却是“承璟哥哥”?

“如果你也喊我『灏辰哥哥』,那么我勉强同意你可以这么喊他。”

曲纤珞是想生气的,但听到苏灏辰这么说却反而气不了了,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瞧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吃味?她的年纪较小,喊他们两人为哥哥都不为过,“大哥”与“哥哥”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分别,他究竟在计较什么?

其实如果可以,她不想喊他“大哥”或“哥哥”的。曲纤珞觉得心头闷闷的,连一句苏大哥都快要喊不出来了。

“你还是孩子吗?更何况我要怎么喊高三少爷,还需要你同意吗?”

是,的确不需要他同意。苏灏辰有些恼,但还是不服输,最终是曲纤珞屈服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跟他吵架,她想看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不想他对她生气。

“好,你别气了,你说,你想听我怎么喊你?我依你就是了。”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段凌滔快要忍不住笑意,直到苏灏辰瞪了他一眼,他才赶快找个借口离开库房。说来正梅这段路上陪着他坐在车夫的位子晒太阳,昨天刚到时说她有些发昏怕是中暑了,曲纤珞疼惜她让她告假一日,他也想去瞧瞧她好些了没。

苏灏辰见曲纤珞真打算依他,立刻要求,“我希望听你喊我名字,我想当的不是『大哥』。”

曲纤珞一怔,却不想深究所谓的不当“大哥”是想当什么,还有为什么自己突然觉得心花开了一般的舒坦,她只想着既然同意了他,她便依他,“『灏辰』,这样你满意了?”

不再是疏离的“苏老板”或是一句平淡的“苏大哥”,而是“灏辰”,苏灏辰心情舒畅不少。

“灏辰,你这些蜀锦怎么办?”

“只能丢了。”苏灏辰轻抚这些料子,这批蜀锦料子是好,可惜遭了蚁害。

“丢了岂不可惜,不如卖给我吧。”

“卖给你?这些蜀锦虽没被白蚁密集咬过,但东一处西一处的已经制不了衣裳了。”

“谁要制衣裳了,我开的是茶行又不是布庄。”

“茶行要这蜀锦做什么?”

“我自会想出用途,你卖给我便是了。”看出苏灏辰为难,知道他认为她一定又是为了什么救命之恩才开口要买这批蜀锦,曲纤珞将话说得更清楚些,“灏辰,我的确是感谢你救了我……”

“你也救过我,我们之间谁对谁有恩已经说不清了,就当我们之间有了过命的交情,你无须为此买下无用的蜀锦。”

“谁说这批蜀锦无用了?或许……可做包装茶叶的锦盒,总之我是商人,不会做赔钱的生意,我是看准了这批蜀锦你丢了也可惜,不如便宜卖给我,你不至于损失太大,我也做了笔划算的买卖。”

见曲纤珞买下蜀锦真有作用而不是为了报恩,苏灏辰终于点头答应,还给了她相当好的价格,并无偿帮她运回衢阳。

“这么算来我真是赚了一笔呢!”

“你啊!若裁制这些蜀锦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认识的商行不少,总有不嫌麻烦愿意接这订单的。”

“那到时就多拜托灏辰你帮忙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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