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吾妻 第五章 跃升万两小富婆 作者 : 陈毓华

鹿儿看上的是一块杂痕遍布的石头,合抱起来约一个小童的身体这么大,石皮看不出厚薄,而这么大一块手料下注的金额就要三百两之多。

官扶邕很快的掏出银票下注。

银票是京城金德昌钱庄的票子,日升昌的大掌柜看到二话不说,客气的收下,对于他们这种经常性有着金钱往来的人来说,在京城的金德昌钱庄就是铁票。

官扶邕自然不会去抱那石料,鹿儿年小,力道也不足,于是只有夏衍代劳,只是夏公子心里那个哀怨啊,为什么年纪大的人就是吃亏?

吃亏就是占便宜又哪个混蛋说的?

看见鹿儿还有她后面两个锦衣富贵的男子,老柯浑沌的眼一下睁开。“小姑娘,你这是?”

“大叔,我又找了一块毛料,麻烦您再帮我瞧瞧。”

这是玩上瘾了?欸,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老柯也不好说什么,但是看在鹿儿给他的那一百两银子分上,他还是替她多问了句,“这两位公子也是一起的吗?”

官扶邕和夏衍都点了头。

这应该就没什么回题了吧。

“不知这位公子要切两刀,还是三刀?”

鹿儿应道,“二刀。”

老柯很平常心的一刀切下,不料,不只没有出绿,由于毛料风化太久,这块石头的表皮很厚,还布满大大小小不规则的裂纹。

他看了眼鹿儿,这小丫头这回是要失望了呀。

由于是鹿儿挑拣的毛料,许多人在经历过鸡血石的震撼后,看见她又挑了块毛料,纷纷又找了过来,每个人心里都在吐槽,这回要让她开出绿来,老天爷就是个瞎的,而且,心还偏到没边了。

果不其然,第一刀下去,毛料里没有众人想象中的东西,这不就嚷开了,一个个大摇其头。

“哎呀,不入流的砖头货,杂质多、裂纹多,又不透明……”

一片不看好声响起,就此走开的大有人在。

老天有眼啊……

鹿儿脸色如常,“麻烦大叔再切一刀。”

既然买主都这么说了,老柯只能把第二刀切在旁边约莫一个手镯的厚度上,这一切,就算他是积年的老手,见惯许多色料和水头极好的毛料,也被眼前这团块状饱满的绿给吓得抖刀了。

“这位公子、小丫头,老朽斗胆请求可不可以再切第三刀?”第三刀切下去就能确定这块毛料是不是大块正绿的巨型——翠,要真是,那可就价值连城了。

就连见惯开出各种翡翠玉石的老经验,老柯的声音也是抖的。

没人想到第二刀会开出这么丰满清澈的绿来,刚才走掉的人又一个个涌了回来,就等老柯的刀。

官扶邕点了点头,用余光翘了眼身边的鹿儿,她察觉到他的注视,回以无杂质的一笑,官扶邕却觉得心头一热,避开了她的眼睛,至于对自己怪异的反应,他深吸一口气,瞬间抹去。

只是这小姑娘会不会太平静了,不管切出来的会是什么,他觉得她的表情不会有什么改变。

因为这想法,他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他在神游的当中,老柯已切完第三刀,他抬起切料多年、沾了很多粉尘的眼惊呼。“东家,是独山玉,您赶紧过来看!”

老实说玉石商早就等在那里了,他排开众人,把那块开了窗的毛料整个抱了过去,用红绒布包裹,带到台桌上,台桌边上,金珠宝商铺的当家和日升昌钱庄的大掌柜两人茶也不喝了,全凑了过来。

三个人凑在一起,叽哩咕噜,咕噜又叽哩。

三人身边是里三圈,外头又三圈,就等玉石商开口。

不说众人有多惊讶了,夏衍和青明珠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是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样子。

身为被晾在一边的两个正主,鹿儿很开心,那种喜悦是她又要有进帐了,而且可能会是一笔难以想象的金额。

今天真是她的幸运日!

官扶邕嘴角浮起一抹飘渺的微笑,银子嘛,有他当然不会拒,不过,他真正捡到的宝,也许是这个叫鹿儿的小姑娘。

为什么叫也许,因为这只是第一步,将来需要用到她的时候,他恐怕还得设法来说服她才可以。

能精准的看中毛料,犀利判断,而且在一天之内两次都开出稀罕物来的人,他这是第一次见到。

“小姑娘你走运了。”老柯难得离开切料的位置,真心过来恭喜鹿儿。

“大叔,我这是托您的福,一会儿,再给您吃红。”

老柯双手挥舞,“不不不,你给的已经很多了。”

“大叔往后要再见到我,就叫我鹿儿吧。”对她好的人,她向来也会在能力范围内回馈对方,这大叔一连替她开出鸡血石和翡翠,这可是得有双神之手的人才能。

经过磋商结束,玉石商迈开大步的过来,脸上开出很大一朵菊花,“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官。”他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

“官公子买下的这块王石,您也看见开出了独山玉,这独山玉质地细腻,近似翡翠,您这块的玉质透明度高、水头足、质地细腻,无杂质裂纹,是半透明蓝绿色的天蓝玉,又称南阳翠玉,是所有独山玉中最佳的品种,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这独山玉要交到我手上,必然不会埋没它,定能让它大放异彩。”

“说重点。”官扶邕不耐烦听他说这些言不及义的废话。

新疆和田玉,河南南阳独山玉,陕西西安蓝田玉,还有辽宁岫岩的岫玉,称为四大名玉,独山玉,位居其二。

独山玉因为色泽鲜艳丰富,多做成大型摆件,他父亲书房中便有一件松下对奕的摆件,十分宝爱。

“公子,请借一步说话。”玉石商的看了眼鹿儿,和大人商量才是对的吧?

官扶邕举步便行,后面缀着自动跟上的鹿儿这小尾巴。

两人到了一处雅间,眼力好的跑堂奉上香茗,他也没漏了鹿儿,给了一小盒苏记最驰名的芙蓉卷和半透明的玫瑰糕。

这是真把她当小孩了。也罢,鹿儿捧着小攒盒,自动爬到官扶邕旁边的椅子上当听众。

玉石商的也不罗唆,开门见山,“公子您快人快语,那块独山玉石我愿出七万两雪花银,不知公子愿不愿意割爱?”

官扶邕忽然觉得衣袍一紧,竟是鹿儿揪着不放,他很明显的看到她手指上留有糕点的痕迹。

他回瞪她,唇边透出些微危险的嫌弃。

不就一点屑屑吗?

不过她也看见自己手指上的黏腻了,拿出帕子携干净之后,她对着玉石商来个笑容大放送。“大掌柜的,这块独山玉,体积之大,不只能做一个大摆件,余料还能做成各式各样的簪子、耳坠、戒面,甚至抹额上的缀玉,这一翻手,恐怕也不止十万两这个价吧?”

“哎哟,我的小姑娘,你方才已经赚走我一千两银子,你要知道,就算能做成饰品,我也需要或本工钱的,设计、锻造、贩卖,哪不需要工本费?”玉石商急急辩解。

方才那一千两不过价还价,不会就是在这里等着他的吧!哎哟我的姑女乃女乃!

“那就这样,十二万两纹银,玉石给你,我要日升昌钱庄的银票,如何?”鹿儿一副小大人样。

“小姑娘你做得了主吗?”玉石商这下拿不准到底谁才是头儿了。

“可以。”鹿儿连迟疑都没有半分。

官扶邕端着茶盅慢慢的品茶,他对金额多少没有太大意见,只是他也想看看小姑娘能替她自己争取到多少。

见鹿儿丝毫不让,玉石商的居然向官扶邕求救起来。“官公子……”

他的眼睛贼亮,不说一身尊贵的穿着,那气度举止,怎么看就是那种不缺银子的人,一万两万的银子绝不会放在心里。

扶邕虽无意护着鹿儿,但是两人如今同在一艘船上,他总得站在她这边,“虽然下注的银子是我出的,但玉石是我家小妹妹看上眼的,所以,她拿主意,大掌柜的是舍不着孩子也套不着狼,这块独山玉,我带回去把玩也不是不行。”

这是拒绝大掌柜的提议了。

“这这这,公子不多考虑下吗?”玉石商的那个焦急啊。

“谢谢大哥哥!”鹿儿知道卖乖的重要,也不看玉石商的脸,这下没敢再拿黏腻的手指去给官扶邕添堵了。

其实银钱多少,对官扶邕来说还真是其次。

但是看着眼前这小小的人精有模有样的在众人面前争取利益,倒是挺有趣的,他原来目空一切的眼把鹿儿那蜡黄细瘦到看不见小姑娘该有的天真和无忧无虑的脸蛋给描绘了一遍,这丫头的生活看起来真的不怎样。

她唯一能看的就那双眼了,有股子让人说不出来的韧性和活力,让人看过一次,便能记住。

“欸。,”玉石商的重重叹了口气,这等颜色种水都上等的独山玉已经许久不见,不论他要用多少价钱买回来,,都有办法用加乘的价钱再卖出去,他故作沉痛,破爷沉舟的点了头,“一言九鼎,十二万两纹银,就这个价。”

官扶邕几乎可以看见鹿儿那张连半点粉红也没有的小脸蛋漾出了亮丽的色彩,那皮肤透着光彩,好像轻轻掐一下就能掐出一汪水来。

好像只要提到银子,就能看见她这发自内心喜悦的神情,这丫头是真的爱钱啊。

本来他还想看要如何说服她,如今有主意了,投其所好就是了。

玉石商请来日升昌钱庄掌柜作证,开了五百两一张的银票,最大面额一万两的官票,总共十二万两纹银,立了据,银货两讫。

鹿儿将一叠热烫烫的银票推给官扶邕,一半自己收下,说真的,这辈子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的银票,还热的呢。

选毛料的本钱三百两是官扶邕出的,她净得六万两纹银。

也许她从此便能奔向小康,不,这几万两的银子对老百姓来说是天价,一辈子躺着吃,坐着吃,都花不完。

她算得上是富婆了吧?

她笑得眉眼弯弯,没忘让老柯吃红,然后笑嘻嘻的拉着已经懵成木偶的青明珠向官扶邕说了声告辞,就想离开。

这要回百花村的牛车赶慢赶也是赶不上的了,所以她们就慢慢逛吧,至于怎么回家,姑娘兜里有钱,恼什么!

“姑娘等等。”官扶邕从容自若的追出来,“姑娘身怀巨款,不会想就这样回家吧?”

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身上带这么多钱,而且酒楼赌石是完全公开的活动,她得了多少银子,大概一条街的人都知道了,肖小强盗觊觎,正等着她们落单的时候下手。

“公子有好的意见?”她乐昏头了,还真没想到这一桩。

“那些银子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太危险了,还是存到钱庄兑些碎银使使得了。”他从来不鸡婆,但看在鹿儿对他还有用处的分上,他不介意意指点她一条明路。

小姑娘思虑不周,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晓了,多谢公子指点送津。”的确,这些银子想偷渡回老青家太不实际,老青家可是孙氏的一言堂,就算她和青明珠是女孩子,有时候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但孙氏还是想进房就进房,她才不管你尴尬不尴尬,更别谈什么人权隐私了,在那个家,她想去哪就去哪,你心里不舒服你家的事。

所以不让孙氏知道她有钱,爷底抽薪的办法就是存进钱庄。

她看不到,吃不到,就不会有非分的想法。

“那我们一道,姑娘请上马车。”他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头马车。

他这是也要把钱存进去吗?也对,带这么多钱出门太不理智,只有把银票放在钱庄才是万无一失的保障。

既然同路,有车阶级也愿意搭载她们一程,的确比用条腿走路方便舒腿多了。

“鹿儿,我们不好随便上人家的马车吧,我们跟这两位公子又不熟。”青明珠不是很赞成。

“小姑娘,你这是看不起我夏衍的人棓,你随便去打听,我夏府马车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坐的。”他很少看到这么不知好歹还怀疑他清高人格的小丫头,太不可爱了。

“夏府很有名?”别说青明珠不知道夏府是哪户人家,鹿儿也不知道。

“随便抓一个路人来问,南州刺史夏大人府就会有人告诉你了。”官珐邕看好友一脸让我屎了的表情,很不忍的揭开两个姑娘孤陋寡闻的事实。

可怜两个小姑娘县城都还没认全,就被强行灌输了南州刺史夏大人府邸……这谁知道啊?不过人家都把名头搬出来了,鹿儿和青明珠哪还有什么异议,她们欣然坐上马车。

鹿儿第一次坐上马车,心里那个感慨啊,别说里头的宽敞了,挤进四个人还绰绰有余,舒适的绣花团软垫,脚上是羊毛毯子,无论马车跑得多快都不颠,茶具点心书本骨牌都有,她发誓,等她有了自己的宅子,头一件事就是要买一辆这辆马车还舒适无比的大马车。

官扶邕也发现他对面这个小姑娘有多喜欢这辆马车了,她也不怕人家说她眼皮子浅,这里模模,有机关的地方抓着夏衍假定根究底的问清楚,不过,她如今手上有银子了,想买一辆马车代步也不是买不到。所以,他很安心的闭眼休憩。

只是————他明明就坐在她对面,为什么关于马车的事只问夏衍不问他?

难道,他长得比较顾人怨,不太可亲?

马车速度快捷,很快去了和夏刺史府有往来的熟悉钱庄,鹿儿将六万二千两白银都存了进去,然后兑了三百两的银票碎银出来。

唉,这不是要补上王娘子给的订金,就算两人各得五十两,可想而知她们是一个铜板也落不到荷包,都给了孙氏,两人又空空如也了。

因此,另外的一百两她打算给青明珠,让她自己看着办,看着用,也算偿还她大方借自己五十两去买废料的钱。

至于她自己拿看剩下一百两,偶而嘴馋的时候买个零嘴还是吃顿好的,也很合理对吧?虽然鹿儿是这么打算的,但青明珠怎么也不肯收她的钱,两人推让了一番,她最后只肯收五十两银子,这还是要给女乃女乃交代她才肯收下的。

现下有了银子,青明珠原本做刺绣赚的钱可以给家人买东西了,人呐,没有能力的时候没话说,有能力的时候还苛待自己就不必了。

还有,既然都搭着人家的大马车去了钱庄,一事不劳二主,马车又载看青明珠去给虎子、李氏、老二、孙氏、青老头都给买了东西,看青明珠那喜气洋洋的神情,鹿儿什么都没说。

凡事都会想到对方,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吧。

“谢谢官公子、夏公子,让我们在城门下车就好了。”不回村子,天恐怕就要黑了,模黑走路,鹿儿没什么把握,古代黑漆漆的山路和现代到处都霓虹灯的柏油路可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两位姑娘住百花村是吗?离县城不远,大家相识是有缘,不如让马车送两位姑娘一程,再说,明珠姑娘买了这么些东西,也不好带着走。”夏衍在某人的示意下,变身成热心助人的热血青年。

而他为什么会知道青明珠住在百花村,他们这一路就算不是多有话聊,但是基本该了解的,他多少都从青明珠不设防的口中问到了。

夏家马车进了村子已近黄昏时刻,只见彩霞满天,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天际雁鸟归巢,处处皆是乡间野趣。

老青家门口站着频频向着路口眺望的李氏,还有像条虫不安分扭动的虎子。

李氏是远远看见马车滚着烟尘过来的,她以为是哪家的人来走亲戚,搂着虎子避到一边,没想到马车却停在家门口,接着再看到从马车下来的青明珠,她激动了。

“娘,虎子,我回来了。”

鹿儿下了马车也乖巧的喊了婶娘,模模虎子的头。

“你们这是……”李氏怎么也想不到两个孩子是搭马车回来的,等她看到一身锦衣华服的官扶邕和夏衍下了车,脸上看见女儿的急切都变成了茫然。

这时听见外头动静的孙氏、章氏、青金珠和等着吃饭的老青家男人都出来了。

只是对于脑袋回路和别人不一样的孙氏来说,她的眼里只有迟归的孙女,她才不管她们是用什么方式回家的,那些她毫不关心,她在意的是让她等了又等,等不到该回来做饭的人,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火,不发泄一下她没办法过这个坎。

于是,嘴里骂骂咧咧的随手拿起墙角的竹扫帚便雨点般的打了过来,打得鹿儿和青明珠闪躲不及就挨了好几下。

“两个野丫头,一出门就像放飞的风筝,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记得要回家,我打死你们,不打不长记性!”

不说官扶邕、夏衍,就连原先驾车、这会儿在帮忙把东西卸下来的卫二也不高兴了。

“卫二。”官扶邕低喊。

他完全没想到送这两个小姑娘回来,别说一杯茶水也没落着,还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打人,瞧瞧那小丫头脸上的忍耐神色,在他看得见的地方都这样了,看不见的地方呢?

“老太太这是做什么呢?”

卫二很有眼色的叫了声,含着内力的吼声吼得孙氏耳朵嗡嗡叫,扫帚居然就掉了。

但是她一回过神来,眼睛扫过站在她家门口的男人,她年纪大,眼睛本来就老花,天又黑,可多少还是看清楚有两个男人都不像是普通人,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敢挑战她权威的老人来讲,无论如何,她得找点场子回来。

“你是哪来的野男人,离我孙女远一点!”

卫二差点被气笑,他见过杀人不眨眼的汪洋大盗,见过心机算计翻脸无情的人,可这么是非不分的老人还真开了眼界。“这位老人家,我家主子好意送贵府的两位姑娘回来,不得一声谢也就罢了,您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小姑娘出气,家丑不可外扬,您不替小姑娘的名声着想,也该想想自己的。”

“我教训自己的孙女关你什么事?”无知者无畏,孙氏是最佳典型。

“老婆子够了!”青老头看的人比孙氏多,他上前向官扶邕和夏行抱拳致谢,这一进前更发现这两个面貌神俊、风姿不凡的男人都不是非常人,随便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官扶邕的眼光根本不在青老头身上,他看见那个叫青明珠的姑娘被一个妇人搂在怀里,一副母鸟护雏的模样,而鹿儿她就倔着脸,紧握拳头的小手绷着青筋,孤伶伶的站在暗处,小脸上一条红肿明显得官扶邕觉得无比刺眼。

为什么一个小姑娘可以对这样的打骂看似无动于衷?如果她喊声疼,他还能理解,但是她只是紧紧闭着小嘴,眼里好像什么人都没有。

他送她们回来,目的也只是想知道小姑娘住在哪,待他亲自去勘查完那条矿脉,再来寻她,却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面。

乡下人打骂孩子再平常不过,他却发现他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鹿儿脸上那种遗世而独立的表情,好像这世界上她只有一个人。

可无论他有多不喜欢,他终究是个外人,别人的家务事他不能插手。

他绷着滴水成冰的脸上了马车,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

马车走了,老青家人都进了屋。

孙氏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得罪了谁,她唯一在意的是孙女们去交绣品,该她的钱呢?

青明珠经过娘亲安抚后情绪稳定许多,她看着杵在一边不说话的鹿儿,知道女乃女乃这是把她打狠了,她却不知道鹿儿这会儿已经果断的把要离老青家的时间提上日程。

这个没有半点温暖、只有斥责打骂的家她待不去,即便还有二婶和青明珠给她的温情,可那丁点力量都不足以让她留下来。

青明珠买给家人的东西是用她卖帕子、荷包得的二两多银子买的,她把订金五十两银子给了孙氏,也把王娘子让她们绣大幅绣件的事说了一遍,孙氏把她们带回来的东西都翻了一遍,果然看见匣子里有她见都没见过的好料子和衣服,她这会儿精细了,连指尖也没敢去碰一下那丝绸和抗绸布。

然而,在看见青明珠花钱买的那些要给爹娘还有虎子的衣服零食物时她又怒了,“居然有钱买这些零嘴衣料,我是缺你们吃还是穿了?哼,看我还是对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太松了。”

青明珠觉得女乃女乃骂她可以,东西是她买的,钱是她花的,可鹿儿自己一文钱没花,怎么女乃女乃连她也骂上了?

“女乃女乃,孙女想说用做绣活的钱绐爹娘和虎子添置些东西,也没忘了您和爷爷的,您瞧瞧这料子可喜欢?”她赶紧把一块绿色的绢布拿过来。

李氏也替女儿说话,“对啊,娘,您和爹很久没添置新衣服了,这料子我来裁,包准含您心意,过两天您就一身簇新了。”

女儿为了给家里买东西又惹恼婆婆,顾不得章氏的冷嘲热讽,为娘的站出来挺着女儿。

孙氏被李氏说得意动,虎子也跑过去撒娇卖乖,女乃女乃要是扣下他姊买回来的零食,他不就没得吃了?所以,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孙氏被这一说动,心也活络了,斥着青明珠,“还不赶紧去烧饭,一大家子等着吃呢。”

青明珠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一大家子的大人为什么只会等着吃,好像完全没想过她才从县城回来,会不会渴,肚子饿不饿,人累不累。

只有她娘会偷偷帮她忙,替她做点什么,有时候她也会怀疑,就因为她不是男丁,不值钱,所以什么累活都该她吗?

可今天,她做了许多事,还是没能讨好女乃女乃,她忽然就灰心了。

她转头往厨房去,但,鹿儿呢?

堂屋里早就没有鹿儿的影子了。

等她侍候完一大家子,把拾掇碗筷的事情扔给表金珠时,她女乃女乃没反对,还拿话刺了青金珠。

“明珠丫头好歹赚了钱回来孝顺我这女乃女乃,你一整天都在家做了什么?别从为你偷懒耍滑我不知道,洗个碗而已,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吗?我呸!”

青金珠气炸了。

“说我偷懒滑,那个鹿儿呢?打回来就躲进房里去了,这算什么?”她一脸扭曲,她就是不甘愿,非要拖一个垫背的下水。

孙氏眯起了三角眼,她不找鹿儿的麻烦不代表她容忍,只是她知道那两件绣件要是绣好能替她赚进不少银子,她手里掂量着青明珠上缴的五十两银子,说是王娘子给的绣件订金,只要绣件一成,那该有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所以,眼下的鹿儿她动不得,可等绣件完成不代表她会一直容忍下去!

目前就让她快活几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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