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宠姨娘有点忙 第十三章 王府好媳 作者 : 简薰

岑公公在过年前第一次来传话,吴大人说,能找的范围都找了,仁王世子恐怕是找不到了。

连带世子在里面,沉江的总共有七人下落不明。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仁王府的大厅还是气氛凝窒,仁王一脸严肃,齐太妃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话都说不出来。

仁王妃更是当场哀泣,“我的霁哥儿,我的霁哥儿啊——”

仁王闭上眼睛,“别哭,都是天意。”

“都是妾身不好,要不是妾身任性,王爷哪会只有一个孩子,一定是老天在惩罚妾身心眼小,拜托老天爷让霁哥儿有奇遇,就算让我即刻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王爷,呜,王爷……”

齐太妃面色一沉,将手杖用力拄地,“好了,收起你的眼泪,岑公公还在,莫让人看我们仁王府笑话。”

仁王妃顿时收小了哭泣声,但神色仍然十分哀伤,大串眼泪珍珠似的落下,似乎没个尽头。

宋萃玉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因为她是现代人,她知道缺氧三分钟就会有危险,赵天霁已经落水一个月了,就算找到,也不会是活人。

相处才不过一年时间,很多事情她都以为慢慢来就好,可没想到两人相处的日子这么短,知道轩哥儿出生那天是两人此生最后一面,就算会因为迟到惹得皇上不高兴,她也会拉着他多说上一会子话。

他在力竭之前在想些什么,有想起她吗?冷不冷,怕不怕?她此刻只希望他当时没受太多苦,其它的也没什么好求了。

岑公公道:“太妃,仁王,王妃,世子,请节哀,皇上的意思,即便世子只能葬衣冠冢,也一定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仁王妃的哭势原本已渐渐消停,一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宋萃玉心想,虽然是皇上心意,不过谁要这种体面,谁要这种风光?这公公也真白目,没看到仁王妃哭得正伤心吗?还说这种话。

“还有一项,皇太后知道世子已经订亲,颇感欣慰,打算先给世子办亲事,再办丧事。”

众人的眼光刷刷的朝向齐成凤,齐成凤连忙用帕子掩面,“可是……表哥已经不在了,这如何婚配?”

老实说,这一个多月来,宋玉真的对齐成凤另眼相看,她原本以为齐成凤会吓得马上回齐家,没想到她还是待了下来,高嬷嬷说,她对太妃十分孝顺,太妃历经这个打击没倒下,齐成凤有很大的功劳。

于是宋萃玉也没那么讨厌她了,赵天霁已经不在了,自己要好好替他照顾这个家,成凤在这种时候跟自己目标一致,是好事。

偶尔她跟仁王妃说起这事儿,仁王妃也很意外——

原本以为她只是贪慕虚荣,没想到居然对霁儿这般痴情,跟你一样,都是好孩子,霁儿有福。

如果是以前,宋萃玉肯定会生气,干么把她跟齐成凤相提并论,可现在不会了,她第一次有了姊妹感,若赵天霁真有奇迹发生,自己是能跟她好好相处的,因为她们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一起撑起王府。

齐太妃慈爱的道:“便是冥婚,也能热热闹闹。”

齐成凤手一僵,“冥,冥婚?”

齐太妃点点头,“是,你是霁儿未过门的妻子,他虽然不在了,但婚约还是可以进行,到时候你过门,流辉院的一切就交给你打理,就算丈夫不在,你还是主母,等轩哥儿长大,也是尊称你一声母亲,十几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会让轩哥儿多娶几个妻妾好好开枝散叶,到时候你就可以含饴弄孙了。”

宋萃玉心想,可以。

经过这段时间,齐成凤对太妃的孝顺她都看在眼里,她可以接受跟齐成凤住一院,虽然有点怪,但她觉得两个女人作伴一起怀念同一个男人,也不坏。

一定有很多齐成凤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反之亦然,她们可以一起说这个男人的坏话,说他多不负责任,说他多自以为是,一起度过中年时光。

宋萃玉跟着附和道:“齐家妹妹,将来等哥儿长大,我答应你,正妻娶你的娘家侄女,到时候生下的就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了,亲侄女对你肯定贴心,不用怕跟媳妇和不来。”

齐太妃欣慰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轩哥儿虽然是侧妃所生,但妻子是正妃的侄女,这样最能把一家人系在一起。”

齐成凤却是面如土色,“我我,我……表哥既然不在了,婚事也就作罢了吧。”

天哪,这是要她守望门寡,她才不要。

她今年才十六岁,大好年华又长得闭月羞花,大可以嫁给高门过上太太女乃女乃的好日子,何必捧着牌位成亲。

表哥出意外,她也很难过,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她不想成为一个没有丈夫的仁王世子妃。

她出身这么高贵,要嫁给皇子都可以,何必嫁给牌位?

嫁给个死人,图什么?

齐成凤以为自己只是想,没想到她竟然喊出来了,直到听见自己喊着“图什么”,这才发现祖姑的脸色很难看,岑公公很错愕,仁王跟仁王妃也是面色一沉。

她刚刚说了什么?

齐太妃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既然如此,就请公公回禀姊姊跟皇上,霁儿无福,未婚妻不想下嫁。”没错,她就是要提醒众人,皇太后可是她的亲姊姊。

“祖姑,不是,凤儿的意思是,是……”

“是什么?”

齐成凤不语了,她解释不出来,她就是不想嫁,就算祖姑生气也好,她就是不想守望门寡。

她要有丈夫嘘寒问暖,有儿女嬉闹膝下,而不是守着牌位、一炷香,她大好年华何必活得像个出家人。

岑公公意味深长地道:“齐小姐可要想想看?皇太后对世子即将有正妻,可是十分高兴的。”

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她如果不嫁,那就是得罪皇太后了,此后她有事情,再也不能进宫求皇太后这个祖姑,只能自己想办法。

齐成凤想都不想便回道,“是凤儿无福,不能侍奉表哥。”

“好,好,是你无福,不是我孙儿命薄。”

宋萃玉身分尴尬,不太好开口,只是觉得奇怪,这段时日齐成凤伺候齐太妃那样勤劳,她还以为她对赵天霁情深,把自己当成孙媳妇了,可现在看来事情不是那样啊,那她这个月这么孝顺,到底图什么啊?

“祖姑,您也替凤儿想想。”齐成凤想到自己的委屈,眼泪倒是流了下来,“您在宫中虽然寂寞,好歹几个月也能见先皇一次,膝下还有个儿子,可凤儿若是过门,那是一辈子看不到丈夫啊,这日子要怎么过?”

仁王妃不解地道:“抄抄经,念念佛,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凤儿,以前有流言传出霁儿爱男人,你们家就不再往来,连宴会都没请本王妃,后来知道是误会一场,又把你送过来要成亲,本王妃都没有去追究那些,就跟你们齐家订了亲,我以为你对仁王府会心怀感激的,谁说丈夫死了不能嫁,你的《女诫》读到哪里去了?”

齐成凤对祖姑太妃很敬畏,但因为太妃讨厌仁王妃,所以她对仁王妃也就不那么尊敬了,“王妃不准仁王有妾室通房,独占仁王宠爱,却来告诫成凤丈夫死了也能嫁,未免奇怪。”

仁王不悦地道:“我的王妃可轮不到你来教训。”

齐成凤一凛,“仁王息怒,是成凤嘴快了。”

“母亲,王妃,既然齐家女儿说话不算话,那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娶妻求贤,齐家小姐如此怨气冲天,就算过门也不会替霁儿抄经念佛的,婚事就此算了。”

“那就这样吧。”齐太妃不悦,又觉得齐成凤给自己丢脸,当初这婚事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还拍胸脯保证她是良妻,没想到她不知守节,这样的孙媳不要也罢。

仁王妃见丈夫提议,婆婆都答应了,自己当然也没立场坚持,只能含泪点点头,心里想着霁哥儿命真苦,正妻这么现实,见他人没回来,就不愿意过门了。

仁王对岑公公拱拱手,“请公公禀告皇上,我儿福薄,无正妃,所幸侧妃膝下有子,倒也有后。”

“仁王客气,不过世子已经成年,出丧肯定要有正妃扶灵,这婚事还请太妃和仁王多多考虑。”

管事照例送给公公一大包银子,公公这次却不敢收,客客气气的去了。

仁王吮咐道:“来人,送齐小姐回竹柏院收拾,收拾妥当就送回齐大人家里,大管家你跟着过去,把两边的婚书退回。”

齐成凤知道自己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立即退下。是,她今天是把仁王府得罪得很了,不过总比冥婚好,爷爷跟爹爹知情也不会怪她的,她又不是穷人家的女儿,为了换取银子自愿入高门守寡,她堂堂兵部掌司的孙女,一定要跟丈夫举案齐眉,和和美美,得罪就得罪吧,她绝对不要守着牌位过日子。

“你呢?”齐太妃转向宋萃玉,“是不是也想要休书?”

在她的想法里,成凤是官家之女都这么不懂想矩,如此现实,无情无义,是以对于低贱的商人之女,更不能有所期待了。

再者,霁儿走了,成凤好交都还哭过几场,但是这个女人,饭没少吃,觉没少睡,还是一样白白胖胖,简直没心肝。

要去就一起去,让仁王府清静点,轩哥儿就算没亲娘也无所谓,曾祖母在,自然会好好照顾他。

宋萃玉一脸奇怪的反问:“妾身为什么要休书?”

这火怎么烧到她这边来了?她又没发表什么高见。

齐太妃审视着她,“霁儿不会回来了,你不想拿着休书另外嫁人吗?人生可是比你想象的漫长多了,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吧?”

宋萃玉微笑回道:“妾身已经进了仁王府,那就是仁王府的人,世子在,妾身不走,现在世子不在,妾身更不会走了,妾身要替世子照顾太妃、王爷和王妃,怎能在这时候离开?”

仁王妃总算露出笑瑢,“好孩子,本王妃就知道你对霁哥儿深情,等轩哥儿长大,就给他娶个三妻四妾,热热闹闹的生一大窝孩子,到时候有得我们仁王府忙碌。”

齐太妃的面色这才和缓一些,“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的,若是世子对妾身不好,妾身当然会求去,可是现在,妾身只想让世子放心,世子孝顺,所以妾身以后会好好照顾太妃跟王妃,妾身的字虽然不好看,但抄抄佛经还是做得来的。”

伤心当然伤心,只是不习惯大哭大闹,对她来说,让赵天霁放心比什么都重要,他孝顺太妃、王妃,她就孝顺太妃、王妃,他肯定记挂轩哥儿,她就好好养育轩哥儿,她对这个古代人的喜欢并没有因为他的意外而消失,真正的爱一定有一种坚持,她要他把仁王府扛下来。

你不在了,我在。

等将来她寿终正寝,两人得以相见那日,她会亲口告诉他,我把仁王府照顾得可好了,夸奖我。

她可以想见他会怎么模她的头,为了那一天,她会努力的。

只不过到时候自己会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而他才二十出头,希望他还会认得她才好……

“接下来要过年了,却要办丧事,我受不住,要入宫去跟姊姊住一阵子,儿子,事情都交给你处理吧。”

想起儿子的丧礼,仁王眼中有泪,“是,都是儿子不孝,生出个不孝孙,让母妃担心,母妃入宫去跟姨母住一阵子也好,免得伤心太过会生病。”

“我也是这样想的,怕伤心太过会添乱,霁哥儿人间最后一段路,得顺顺利利,可别被我这个祖母给打断了。”齐太妃顿了顿,看向宋萃玉,“孙媳妇。”

宋萃玉一凛,齐太妃以前都当她是透明的,有不得已要交代她事情,会透过高嬷嬷转达,这是第一次正式称呼她,“是,孙媳在。”

“把轩哥儿养好,需要什么都跟你婆婆开口。媳妇,你已经进仁王府二十几年,事情也不用我交代,把丈夫照顾好就行。”

仁王妃跟宋萃玉齐声回道:“是。”

三个月转眼就过去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以发生好几件大事。

齐太妃入宫后的隔天,圣旨就下来了,赵天霁为国身亡,封为成王,侧妃宋萃玉封为成王正妃,儿子赵之轩为成王世子,袭七世,其后而降。

始终悲伤的仁王妃总算露出一点欣慰,一个世子能得到的,跟一个王爷能得到的,差的不只一点点,霁哥儿的丧礼得办得风风光光的才行。

还有,仁王是袭五世,成王袭七世,皇上又加了两世富贵,虽仁王府宁愿拿所有的富贵要赵天霁回来,只不过这些终归只是奢想,他们都已经接受了事实。

成王不在,所以没有另外立府,只在朱红大门仁王府的牌匾下,另外立了一块成王府的牌匾,既然是父子,两王一府也无不可,高墙中,一切如故,仁王跟仁王妃住在秀林踪,宋萃玉带着轩哥儿住在流辉院,日子过得安安静静。

轩哥儿长得很快,不过四个多月,已经会翻身,也更会表达情绪了,嗯嗯,哼哼,呼呼,噜噜,咕咕,都代表不同意思,宋萃玉觉得自己的儿子真聪明,可是听到仁王妃夸奖孩子跟赵天霁幼年一模一样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这不会小孩都这样吧,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太臭美了。

这三个多月以来,她也没闲着,除了赵天霁的衣冠丧事,她还画了好多他的画像,等轩哥儿长大了就给他看,告诉他你爹就长这样,还有,他是大好男儿,你这小朋友得好好学习,千万别长歪。

“成王妃。”郝嬷嬷进来禀报,“宋家五太太来了。”

宋萃玉一喜,“快请。”

母亲前两日就投帖了,她一直在等待这天,她们母女自从前年秋天在别庄分别后,就没再见过面了。

孙氏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刺绣春袄,金丝百合裙,见到女儿,又是愁,又是喜,往前一拜,“见过成王妃。”

宋萃玉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母亲扶起来,“母亲这是做什么,折煞女了。”

“乖女儿,让娘好好看看你。”孙氏端详着女儿好半晌,总算面露笑意,“见你没瘦,我就放心了。”

“女儿还烦恼瘦不下来呢,生轩哥儿时胖太多了,坐月子时又天天吃,现在肚子上的一圈肉还消不下来。”

孙氏见女儿这样撒娇,好像还没成亲的时候,心里高兴,“女人生了孩子是这样的,你看娘,肚子上也还是有着一圈肉,你大伯母跟老太太肚子上也都有的,这是女人辛苦的代价,不丑的。”

“就是弯身穿鞋不舒服,肚子卡着一块肉。”

“你现在是王妃,哪还要自己穿鞋。”

“女儿喜欢自己来嘛。”宋萃玉挽起母亲的手就往里面走,“娘,进来内房看轩哥儿,虽然跟女儿一点都不像,但也是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

“娘瞧瞧。”孙氏早透过女儿的信知道轩哥儿长得像成王,她原本想着要安慰一下女儿,好歹说个“嘴角像你”、“下巴像你”之类的话,但没想到一看到轩哥儿,那些话都说不出口了,还真一点像都没有。

轩哥儿午睡正酣,手脚都张得大大的,嘴角还流着口水。

“小子,不知道作了什么楚,是梦见鸡腿,还是大虾?”孙氏笑吟吟的拿出手绢替外孙擦了擦嘴,“这样子真讨人喜欢。”

“是吧,女儿生的,绝对讨人喜欢,仁王每天下朝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王妃一起过来逗孩子。”

两人坐在美人榻边说话,说起萃迎正在准备嫁妆,萃屏跟萃瑷都要订亲了,因为她成了成王妃,宋大福这两个月谈起生意来特别有声有色,是,成王是不在了,但世子在呢,皇上恩赐,世子七岁便能袭爵,有个亲王外甥,宋大福的生意能不顺利吗?

而宋云的官位确定了,崎州梅花府的知府,等谷雨过后就启程,是宋萃玉亲自打点的,对成王妃来说,安排二堂哥的前程不过就是一句话。

“你大伯父跟大伯母都很感谢你,罗家也几次来问,萃霜什么时候能过门,罗家太太还亲自过来,再三保证,明年一定把萃霜抬成平妻。”

“那就好,萃屏可是低嫁?”

“当然是低嫁了,虽然段姨娘哭得委屈,可萃屏自己懂事,说低嫁才好,夫家会高看她,身为成王妃的妹妹,丈夫跟婆婆肯定不敢欺负。”

“萃屏知道母亲用心就好,段姨娘没见识,母亲不用跟她生气。”

“我哪还跟她生气。”孙氏轻抚着女儿的头发,一脸慈爱,“这个天下,娘就只关心你跟轩哥儿,其它人都不关我的事。”

“娘。”宋萃玉像小时候那样拱进母亲怀里,“您揉揉我。”

孙氏笑了起来,伸手揉着女儿的背。

窗台边的香静静燃着,屋里很宁静,很温馨。

许久,郝嬷嬷在外头提醒道:“五太太,时间差不多了。”

孙氏依依不舍的望着女儿,“娘回去了。”

“母亲有空就来看我,仁王妃宽厚,不会说什么的。”

“好。”今天来,她也很忐忑,没想到下人有礼,不是开角门,而是开了侧门迎接,一路上都对她客客气气,她这才稍稍放心,王府的下人能对自己有礼,可见女儿在府中的待遇不差,想到这里,她又抱了抱女儿,“玉姐儿,好好照顾自己,母亲去了。”

虽然女儿说让她常来,但她毕竟是外人,一年来个一、两次已经差不多,总不能仁王妃宽厚,她还不知道规矩。

下次见到轩哥儿肯定会走了,她回去后得多做几双鞋子,女儿不在身边,给外孙做做衣服,也稍能打发时间。

时序进入夏天,天气闷热得很,轩哥儿已经会走,但宋萃玉连走廊下都不敢让他去,仁王妃中暑,还能给她油压油压,解除烦闷,如果轩哥儿中暑,她可不知道要怎么给小宝宝按摩啊。

“轩哥儿,喊娘,娘亲。”

“哈噜噜。”

“不是哈噜噜,是娘。”

轩哥儿冒个口水泡泡,嘻嘻笑了,宋萃玉莞尔,哈噜噜是轩哥儿现在最常发的音,开心时会哈噜噜。

她抱着儿子,脸上都是笑意,“娘的亲亲宝贝,亲一口,再一口,这么香的宝宝是谁啊?是娘的轩哥儿对不对?”

“哈噜噜……”

在儿子脑门上啾了一下,宋萃玉心满意足。

“成王妃,这是春季的帐册,还有这是今日入府的信件。”司莲恭恭敬敬的拿着一个乌丝盘,上面有一本簿子,还有厚厚一叠的信。

仁王妃的身体就不好,失去儿子后伤心过度,连持家都没办法,现在仁王府已经由宋萃玉来掌中馈,帐册什么的都由她来看,信件什么的也是她先过滤。

仁王那边的亲戚都还好,本来就是皇家,真有什么会去求皇上,仁王妃姓田,出身是宰相的嫡孙女,那边就复杂许多,常常都会有那种族谱上都找不着关系的亲戚写信来,不是想攀亲带故,就是想要帮忙打点生意。

宋萃玉当家后知道,田家那边,想找仁王妃做生意的人居然这么多,而且很离谱,有些根本是祖祖祖祖父的关系,都几代没联络了,居然也自称姑姑伯父,有些自己有钱,只想仁王妃出个面,这还好,有些则是说自己有好点子,想用点子入股,让仁王妃出钱,这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宋萃玉看着那叠厚厚的信,总觉得有点懒,里面大有一半是无赖,她都得一封一封看过,免得仁王妃看到又被气倒。

还是先看帐册吧,银子比人情有趣多了。

春季只是播种,还没什么产出,帐册上只有寥寥数笔,不过铺子依然有租金可以拿,仁王名下都是大铺子,一间都二十两起跳,一个春季可以收上千两,屋主是仁王,谁敢赖帐。

每一间都交了,很好,她要来看信了。

仁王的,这也是仁王的,好,仁王的另外放,不用她先看,喔,这是给仁王妃的,好,折来看看。

是定远侯夫人说想过来看看仁王妃,这个好,定远侯夫人跟仁王妃是幼时玩伴,两人婚后也一直有来往,她如果来,仁王妃肯定高兴,信留起来。

这个也是,这啥?仁王妃的族侄要上京念书,希望仁王妃代为打通关,好进入大儒集齐的紫新书院,为她们田家争光,宋萃玉算了算,写信的人跟王妃是同一个曾曾曾曾祖父的关系,这样想要王妃帮忙,想太多了,信扔掉。

这封是仁王妃的庶妹,说自己的姨娘在府中过得不太好,求仁王妃回去跟自己母亲求求情,这位庶妹排行第八,名为乐珠,好熟啊,田乐珠……啊,那个来仁王府作客,想勾引仁王的田家庶女不就是田乐珠吗?

没错,仁王妃刚刚过府的那年秋天,仁王府办了赏菊宴,仁王妃请了娘家人来观赏几盆皇宫赐下来的名菊,听说那田乐珠以尧舜禅让开启话题,讲起尧把两个女儿给了舜为妻,然后说起娥皇女英共侍舜的故事,又一直强调自己多舍不得姊姊,真想天天陪在嫡姊身边云云。

据说田乐珠随娘,长得十分貌美,只不过这番大胆言论并没有获得仁王任何反应。

这位庶妺当初想勾引仁王,现在还有脸求仁王妃帮忙?

宋萃玉一面觉得自己对古人的脸皮有了新认知,一面把信扔到纸篓中,这种信仁王妃看了只会生气而已。

看看,这封仁王的,仁王的,喔,出现给她的了,萃晴的字。

萃晴信上说自己嫁入温家后生了个儿子,不过丈夫温二爷喜欢表妹姨娘,院中帐册钥匙都交给姨娘,那姨娘有权后嚣张得很,在府中都假装正妻不存在,下人势利,也不把她这正房太太当一回事,温太太因为那姨娘是自己的姨甥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情求自已的亲爹跟嫡母都没用,只能求她。

宋萃玉傻眼,问了郝嬷嬷,“这我能做什么?”萃晴好歹是她堂妹,不能不管,但这夫妻之间的事情,她能怎么帮忙?让她派人去打温二爷吗?可以是可以,但只怕夫妻更要离心了。

“这简单,去跟大老爷说,大老爷自然知道怎么整治那温二爷,宋家现在势头正好,温家做生意还要仰仗宋家关照,居然这祥对我们家的姑女乃女乃,我们家如果还帮温家忙,那真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那嬷嬷替我跑一趟,我怕信上说不清楚。”宋萃玉想了想,又道:“嬷嬷辛苦点,再去温家一趟,拿一千两给萃晴。”

帐册既然不在她手上,想必她手中没什么钱银。

大伯父眼中只有儿子,萃睛又是个庶女,嫁妆肯定有限,说不定早就已经用完了,一个没钱没权的主母,日子可想而知。

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感叹,萃晴以前在家里跟萃真吵得凶,不是你趁别人不注意推我一把,就是我趁别人不注意绊你一脚,现在应该知道那不过是姊妹吵架,婚后才有得心烦,姨娘这种生物就不该存在。

暂时处理好萃晴的信,宋萃玉拿起下一封,是自己的,但那字、那字……

宋萃玉的双手不由得颤抖,是赵天霁的字。

郝嬷嬷见她手抖得拿不住信,连忙过来扶住她的手,“王妃,这是怎么了?”

“嬷、嬷嬷,帮、帮我拆开这信。”

郝嬷嬷替她拆信,铺平在桌面上。

是赵天霁!

真是赵天霁!

他没死,他还活着。

信上说他被南召国的商船给救了,因为冬天掉落冰河水,加上撞击到河中石头,因此昏迷了很久,醒来时间已 经是隔年三月,知道她一定心急,所以写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回家路上,只不过大病初愈,无法急行,恐怕要夏天过后才能回到京城。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宋萃玉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都会背了,还觉得看不够。

这几个月来,她作过好多次相同的梦,总是在梦中幸福得要命,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哭,这封信是真的,还是她又作梦了?她连忙掐了自己一把,会疼,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的。

轩哥儿的爹要回来了。

直到郝嬷嬷替她擦泪,她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嬷嬷,我、我得去跟仁王妃说这好消息。”

“日头这么晒,嬷嬷替王妃拿信去吧。”

“不,我自己去。”

她要亲自去告诉王妃,您的儿子要回来了,然后她要递牌入宫告诉太妃,您的孙子要回来了。

原来老天对她这么好,只是把赵天霁藏一阵子就还给她,而不是让她一个人想念到老。赵天霁,我不急,你身体不好慢慢来就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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