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小娘子 第十七章 作者 : 春野樱

第九章

齐浩天将尔沫带回春风澡堂,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春姨,春姨很豪气地表示会好好看顾着尔沫,绝不让她少一根头发,但他还是不放心,又偷偷安排几名暗卫守着,以防万一。

就这样,齐浩天离开了崇安,前往开阳。

一眨眼功夫,已过了近一个月,齐浩天还是没回来,也没让人带来任何信息,尔沫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成天担忧着他的安危。

尽管春姨常常陪着她、安慰她,可她还是牵挂不已。

她想,齐浩天之前之所以要隐瞒她,恐怕不完全是因为他所执行的是秘密任务,也是不想她像现在这样担心,更不愿她不小心卷入其中。

这天夜里,尔沫一个人在澡堂的厨房备料,不免庆幸她还有事情可做,至少在忙的时候不容易胡思乱想。

齐浩天离开前交代过她这段时间包子店暂时歇业,但她答应过周房氏每个月要提供三百颗包子,这是要赈济用的,不能不做,且她也想要帮春姨一点忙,便也会做包子当作招待客人的点心。

一忙,几个时辰就这么过了。

天亮后,有客人来到澡堂,带来了令人吃惊的消息,春姨一听完,马上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厨房。

“小沫!小沫!”

见春姨难得如此惊慌急躁,尔沫的心倏地提了起来,就怕齐浩天出了什么事。

“春姨,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客人说……昨儿夜里朱博自缢了。”春姨说。

尔沫陡地一惊,“是真的吗?”

“他的弟弟在朱府做事,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看来应该是东窗事发,畏罪自尽。”

“那是不是表示浩天已经将他们都一网打尽了?”

“应该是吧!”春姨替她感到欢喜,“我看他就快回来了。”

尔沫藏不住内心的狂喜,眼中满溢欢欣。

突地,春姨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丫头,看来差不多是我们要互道珍重的时候了。”

尔沫秀眉一拧,“春姨,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春姨轻轻抓着她的肩头,眼中满是怜爱,“他是京里来的,迟早要回京城,难道他不会带上你吗?”

尔沫这才恍然大悟,老实说,她压根没想过这件事。

“我说过,你迟早要嫁人的,但我以为你会在崇安找个好人家嫁了……”春姨虽然有些不舍,但能看到她找到幸福,她是真心为她开心,“丫头,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春姨先祝你幸福平安,今后人生再无风雨。”

尔沫想到当初要不是有春姨这个贵人,她也不会有今天,不由得红了眼眶。

“春姨……”

“傻孩子,”春姨轻柔地抹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地笑道,“这是好事,哭什么呢?以后若是路过崇安,记得来看看我便行。”

午时,周府派人来取三百颗包子,尔沫把包子放到木板上,方便周府的下人将包子搬上马车。

“尔姑娘,就剩这些了吗?”周府小厮四平问着。

“是,把这些都上车,就齐了。”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最后一块木板,转身要交给四平,“最后一……”

她登时瞪大眼睛,身体停止了运作,在她眼前,齐浩天漾开了爽朗的笑,深深地注视着她,她太惊讶了,两手不自觉一松……

见状,齐浩天眼明手快地接住木板,保住了上头的三十颗包子,他松了一口气,转身交给四平。“接着。”

“喔,是。”四平接过,好奇的打量着他,“那……尔姑娘,我先走了。”

尔沫没有回应他,只是两眼发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齐浩天。

四平挠挠脸,转身上了马车便走了。

马蹄才刚抬起,尔沫便忍不住飞扑向齐浩天,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喜悦的泪水也从眼眶里奔流而出。

齐浩天温柔满足的一笑,他伸出双臂回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这儿是澡堂后门的巷子,平常不会有人出入,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

曾经,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缺,可她的出现却让他发现,原来他的生命是有缺失的,是她让他的生命真正的完整了。

“哭什么呢,傻丫头。”他轻声地道。

尔沫将脸埋在他胸口,不想让他看见她丑丑的哭脸,“你一直没有消息,我好怕你会出事……”

“不是告诉你不会有事吗?”他笑叹道,“一切都很顺利。”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

对于长得好看的男人,她向来无法全心全意,她想,或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存在着他们的不信任,以致于在过去的两段感情里,她始终无法真正投入。

这是第一次,她全心全意相信着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齐浩天让她明白了,外表生得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全心全意爱着她、宠着她、护着她。

齐浩天轻轻捧起她的脸,用指月复揩去她脸上的泪水,温煦一笑,“乖,别哭了。”

尔沫点点头,再度扑进他怀里,软软地说:“我喜欢你的胸膛……”

“是吗?”

“嗯。”

他唇角一扬,“这胸膛从今往后都是你的。”

她抬起脸来看着他,“再没有别人?”

“还能有谁?”他蹙眉一笑。

“不知道。”她故意揶揄道:“可能是另一个香楼姑娘或秋言姑娘。”

齐浩天连忙讨饶道:“我是为了查案才跟她们接触的。”

“真的?”尔沫有些狐疑地挑了挑眉。

“是真的。”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得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于是他话锋一转道:“对了,这几天你把崇安这儿的事都结束了,跟我走吧!”

经过春姨的提醒,她是有了要跟他离开崇安的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感到疑惑,“去哪里?”

“当然是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开阳那儿的事虽然结束了,但真正的大鱼并没有上钩。你应该知道所有的青楼妓户全都归乐户司管理监控吧?”

尔沫本想摇头,因为她当真不知道,但又觉得自己活在这个时代却什么都不知道,实在说不过去,便点了点头。

“不只从业者必须列册清查,还得上缴一定的赋税,就连富贵人家或为官者府中养了多少家妓,也必须向乐户司实报,所有未经造册列管又未缴交税款的私娼馆及家妓,全属违法。”

“这事跟你所说的大鱼有何相干?”她不解地问道。

“朱博府中家妓十数名,但呈报的却只有三名,而且还私下跟人牙子勾结,行贩卖人口的勾当。”

“所以你接近朱府家妓就是为了……”

齐浩天点点头,“透过他府上的家妓,我顺利取得相关罪证,朱博和乐户司监理萧展鹏的亲信邓金田是表兄弟关系,开阳的事被揭开后,朱博自缢,邓金田也失踪了。今早我抄了无垢庵,逮捕周玉凤及她的党羽,找来了仵作验尸,我们都认为朱博并非自己上吊身亡,而是死后才被吊上了梁。”

尔沫马上就掌握到关键,“有人杀人灭口?”

“一点都没错。”他眼底闪过一抹锐芒,“这个人便是未上钩的大鱼,萧展鹏,可他行事小心,至今未露出马脚。”

听着,她不禁感到忧心,“浩天,你潜行使的身分是否已经……”朱博是遭人加工自杀,邓金田又人间蒸发,可见得这萧展鹏的势力有多庞大,手段又有多狠辣,齐浩天会有性命危险吗?

他安抚一笑,“别担心,我的身分仍是个秘密,而且定安侯府世子已经查出开阳第一花魁桑子鱼是萧展鹏的家妓许映柳,萧展鹏将许映柳送到缀紫楼,便是要她处理人口买卖之事,如今世子正准备用反间计诱使许映柳背叛并指证萧展鹏。”

看来那定安侯府的世子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呢!不过尔沫还是不免担心,“能成事吗?”

齐浩天深深一笑,眼底满是信任,“若是慕声,一定能成事,他的脑子可是用猪脑袋补出来的。”说完,他自己忍不住笑了。

她困惑地看着他,“猪脑袋?”

于是齐浩天将发生在继慕声身上的奇事告诉了她,继慕声从小天资聪颖,可十四岁那年大病一场后,智力退化如一小童,而当年加害于他的,竟是人人以为待他犹如亲出的继母郑眉。

他的妻子颜无双虽是官家千金,却是庶出,身分低微,按理是没资格成为世子夫人的,可郑眉仗着定安侯远在边关,将府中大小事交由她处置,便做主将颜无双娶入侯府,成了继慕声的妻子。

未料颜无双有着旺夫的好福气,继慕声竟在她的照料下恢复了智力,还因缘巧合的跟他联手制敌。

“哇!”尔沫惊奇的瞪大眼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能写一本书了。”

“可不是?”他突然笑容一敛,正经八百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也应该吃几颗猪脑袋呢?”

她一听,羞恼地捶了他一下,不满地嚷嚷道:“你是说我笨吗?”

他眉心一锁,神情严肃地道:“不,我错了,你不用吃猪脑,慕声天生聪明,是遭继母毒害才会智力减退,而你不同……”他直视着她,眼底滑过一抹狡黠,“你的傻是天生的。”

尔沫一听,满脸涨红,抡起拳头再次要往他胸口招呼。

齐浩天一把攫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扯,将她擒入怀中,低下头,霸道的攫住她的唇,吻得深刻火热……

澶阳府,布政使周安庭府邸。

老夫人从崇安回来后,便一直提及一位名为尔沫的姑娘,说那姑娘长得极像他三年前病逝的女儿,有着好手艺,又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她还说因为吃包子被噎着,差点儿没了性命,也是这位尔沫姑娘及时相救。

他知道母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想回崇安,必然是为了那姑娘,可她年纪大了,如此三天两头的奔波,要是在路上有个万一,教他这做儿子的还怎么安心的活?偏生母亲不明白他的苦心,闹了几天了。

“唉。”他啜了一口妻子李氏刚沏好的茶,不自觉地一叹。

李氏在他身边坐下,“为娘亲的事心烦?”

他一脸无奈,“娘为了回崇安,跟我闹脾气呢!老周说她每天都哀声叹气,一天下来说不了三句话。”

李氏眉心微微一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你一点都不好奇吗?丽儿生前跟娘的感情那么好,对娘来说,丽儿是无可取代的,但那位尔沫姑娘竟能让娘一见之后就茶饭不思,可见得跟丽儿有多么的相像。”

周安庭一凝神,直视着她,“你想说什么?”

李氏语带商量,“娘说那位尔沫姑娘是孤女,在崇安亦是无依无靠,我是想,既然娘那么思念那位姑娘,不如我们将那位姑娘接到澶阳来吧,咱们府里不差那一个碗一双筷子,若能将她接来与娘作伴,又有何不可?”

他想了想,倒也觉得妻子的建议不错,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你这主意是不错,但也得人家愿意,要是那姑娘不肯呢?”

“老爷都还没试呢,怎么知道人家不肯?”李氏笑叹道:“依我看,老爷可以先差人给那位姑娘送个信,征求她的同意。”

周安庭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那我……”

“老爷,夫人。”话未说完,管家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封信。周安庭注意到他手中的信,问道:“那是谁送来的信?”

管家将信呈上,“不晓得,对方只说信是要给老爷的,老爷看了便会明白。”

周安庭看着那封信,思索须臾,才将信封拆开,展信阅读。李氏见丈夫的脸色变幻不定,不免感到疑惑好奇。

渐渐地,周安庭漾开笑意,暖得犹如冬阳。

李氏心急地问道:“是谁给老爷写的信?发生什么事了?”周安庭但笑不语,一脸神秘,眼底浮现一抹深意及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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