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妻嫁临 第七章 引郎入室 作者 : 寄秋

“娘,叔叔,下雨,冷……”

山里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通常半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雨势便会渐渐转小,慢慢停了。

雨后的山里瞬间放晴,被雨水洗过的叶子油油亮亮的,看起来像刚长的女敕叶,十分鲜绿。

鸟儿会出来觅食,松鼠在枝杻间跳跃,浑身是刺的豪猪在猪爹爹的带领下,一家子在树底下刨呀刨,挖出躲在底下的虫子和草根,“啊呜”一声一口吃掉,鼻子拱呀拱的。

可是这一次的雨下得有点反常,连下了两个时辰多还未见停点的迹象,而且越下越大,雷声隆隆。

李景儿并非铁石心肠,曾是冒火救人的消防人员,她心里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以人为先,听着大雨声,她的心也咚咚咚的敲着,忧心屋外那个人是否无恙。

“月姐儿,你冷吗?被子盖上就不冷了。”有些魂不守舍的李景儿拿起自己的外衣给女儿盖住,浑然不觉衣服和棉被的重量有所差异。

“娘,小妹妹是说外面在下雨,萧叔叔会淋雨,我们可以让他进来躲雨。”霜明扑上完整的说明。

“对,娘,让叔叔躲雨,外面冷,很可怜。”月姐儿装出很可怜的表情,两道弯弯的眉毛往下垂。

“你们要让叔叔进来吗?”李景儿看着孩子们。

月姐儿重重的点头,小手一直指向门外,霜日月迟疑了一下才稍微点了点头,见哥哥妹妹都点头,霜真也头一点。

三个小的无异议通过,倒是李景儿踌躇了老半天,在要与不要间游移,耳边听着撒豆子般的雨声,她坐立难安,在屋里来回走动。

最后,她过不了自己的良心,拿下一根根拴好的门闩,把门拉开,她才一扯喉,颀长的身影已立在身前。

“景娘……”

听着沙哑的声音,她喉头一紧,一股歉意涌了上来。“一身的水滴到我了,你刚从水里捞起来不成?”

“草棚里漏水……”雨水不断地打进来,落在地上的水也往里面流,他当床的干草全湿透了。

“别想我同情你,你是打过仗的人,我就不信你没在雨中行军。”只是没看见不心疼,瞅见了心里抽痛,没法子自己喝着热汤、热茶,而那道孤伶伶的身影屈身抱膝。

他低笑,“我很可怜的,收留我吧!”

“你……哼!进来吧!先拿干布把自个儿擦一擦,那边有火,烤干了再说。”这狼狈样,像个人吗?

李景儿随手扔了一条给儿子净身后擦拭身体的布巾,巾子下方绣了一只可爱的青蛙。

不过萧景峰一往身上揺就显得小了些,擦了头发,衣服就干不了,提了前胸,后背滴水,抹了脸,全身湿。

实在看不下去的李景儿只好叫他衣服全月兑了,她买了一块春色绿的布要给女儿和自己做明年的春衫衣裙,现在正好可以让他拿来裹身,好过赤身|果|体……

伤眼睛。

“月兑光?”萧景峰眉一挑。

“难道你要穿着一身湿衣服烤火?”她是不反对,个人意愿无从评论,有人天生过不了好日子。

屋子里不用煤油,以防孩子玩火灼伤了自己,在灶台旁有个挖空的壁炉,柴火熊熊地往上窜烧,这是一室光亮的来源,能照亮屋里每个角落,石壁上挂了几把备用火把,有事要到屋外或到储放食物的洞里都可以使用。

其实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原本就有的石桌,李景儿搬了几个木墩子当椅子,一个用木头钉成的简陋衣柜,放置母子四人的衣物,以及一些针线、碎布头、束发的头绳,棉被是不收的,一年到头都搁在石床上,脏了、潮了,找一天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拆洗、晾晒,晒上一天蓬松了再收回去,摊开再用。

角落边有一排架子,是用来挂腊肉、咸猪肉的地方,阴干了才好储存,平时也挂菜干。

练习写字的沙盘,孩子的毽子,山里拾来的玩意儿,草编的炸临,竹盒里的帼蝈儿……一目了然。

“我是怕你介意。”一说完,他开始月兑衣,先解腰带,再月兑外衣……萧景峰弯着笑意的嘴角微微勾起。

“等一等,我背过身后你再月兑。”看他月兑得果了上身,李景儿才回过神来,表情尴尬的叫停。

哎呀!者什么时候了还发花痴,看男人的身体看到入迷,他也就背肌结实了些,倒三角腰,腰部紧实有力……

呃,好像看太多了。

“你又不是没看过,我们新婚夜你还哭着喊疼……”他也是急了点,一冲动就闯了进去。

一想到当时被包裹的紧致,萧景峰安分了两、三年的小萧动了一下,他腰部以下有股热源往两腿间冲。

“停——”他不羞人她都听得臊。“以前是以前,过去的事已经过去,谁也不许再提。”

提多了容易出纰漏。

要不然她怎会一走就离家千里,没打算回头投奔娘家,因为认识她的人越多,她被人发现性情大变、判若两人的机会也越高,远离所有的可能性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可是显然她走得不够远,还与故人狭路相逢。

多么可憎的墨菲定律呀!不论走到哪里,该碰上的还是会撞上,老天爷见不得人过得太顺心。

“对我而言,犹如咋日。”闭上眼,他看见的是她含羞带怯的样子,神情僵硬的笑得双唇发抖。

“不想被我丢出去就继续回忆从前,昨日种种璧如咋日死,花谢了再开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一朵。”她暗示该断的就要断,不要牵丝攀藤,世事不能重来,只能不回头的往前走。

嘴边的笑一淡,多了苦涩,追妻之路还很遥远。“景娘,你嘴硬心软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呢。”

她暗自嘀咕着,不同的人哪来相同的心性?“月兑好了没,别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太婆,我可没闲功夫伺候你。”

看她拿着姜汤在一旁等着,萧景峰笑了。“好了。”

他不是全身裹布,而是腰上系了一块春日绿棉布,布上浅绿的花纹正好盖住他微微抬头的兄弟。

如果他蛮横些,此时已将拜过堂的妻子推上床,用身体压住她,肆意妄为的胡来一回。

可惜想归想,他还做不出人面兽心的行径,有孩子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瞪眼想着怎么上那张石床,如果和她秦得更近些,夫妻间的隔阂应该能慢慢修补起来。

他不急,一步一步来,就像行军打仗,耐不住性子的人注定出师不利,兵败如山倒。

“喏!拿去。”热汤一塞。

“嗯,多谢。”他不怕烫的一口饮尽,不一会儿,身体热了起来,额头冒出细细的蒲汗。

“饿不饿?”李景儿若无其事的问。

“饿。”真饿了,不是假话。

“你等等,我给你弄吃的……萧景峰,我看见你噃角扬起了,别以为我顾念旧情,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屋子里,拖具尸体出去很麻烦。”她是基于人道主义,死刑犯也能吃饱了再上路。

“我知道。”但他仍遏制不住心底的乐。

“知道个毛,绿头乌龟。”她指着他身上的绿布。

李景儿也晓得心软的毛病要不得,要不然她也不会在逃难的途中捡了七个孩子,搞得自己阮囊羞涩,差点沦为乞丐婆四处行乞。

只是要改得过来就不是她了,尽菅她不喜欢小孩,还是不忍心看到孩子受苦,极尽所能的帮助他们,人溺己溺,人饥己饥。

“我好久没看到白米饭了,真香。”是故乡的味道。

南方食米,北方食面,萧景峰是南方人,不习惯北方人的大饼,但打了几年仗,他什么都吃。

因为饿呀!军中伙食常常供应不及,他们是有什么吃什么,饿极了还捉过田鼠吃,能饱了肚子才有命回家见爹娘。

因此他一瞧见用大锅子装的香软白米饭,眼眶热辣辣的,心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有得吃就吃,将就点,那是我们吃剩的剩菜剩饭,扔了喂鸡很可惜。”原本她打算加点水,明早煮粥吃。

李景儿也太随兴了,找不到海碗盛饭,直接端起煮饭的锅子,将半盘的炒大白菜连同菜汁倒进锅子,又把剩半截的炸鱼头也搁上去,加上几片炒肉、几块三杯兔肉和清炖豆子,这么一锅也够一个大男人饱餐一顿了。

“不将就、不将就,很好吃,这鱼头炸得很酥,肉一点也不老……这是什么?”

没有筷子,萧景峰用饭匙舀着吃,他一插好像顶到什么,把白米饭拔开一看,是一颗白煮蛋。

没能忍住的,他边吃边落泪,这颗蛋一看就晓得是特意为他留的,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还是念着他的。

“饭饭很难吃吗?”

暖暖的小手抚上萧景峰面颊,他一僵,不敢动,内心激动得彷佛草原上有万马奔驰而过。

“好吃。”

“那你为什么哭?”她帮他擦泪。

“因为太好吃了,我感动得哭了。”这小丫头长得七分像她娘,弯弯的月牙眉,圆圆杏眼,小嘴巴。

“你别怕,不好吃就不好吃,娘说要说实话,我也不吃绿绿的菜菜,娘逼我吃,我哭了还是叫我吃……”娘坏,绿菜菜,苦,她都哭了,娘说不吃会生病,营养要均衡。

什么是营养,会飞的萤火虫亲戚吗?

听到自己被同情了,萧景峰哭笑不得。“你不吃娘会打你吗?”月姐儿脖子一缩,朝她娘偷看了一眼。“不打,但要吃更多更多的菜菜,有这么多,月月怕。”

小手臂一画,画了个大圈圈,表示她要吃很多菜。

“要吃菜才会长大,你看爹吃好多的菜。”他月兑口而出,一口把白菜吃光。

小丫头嘻嘻地捂嘴笑,小脸蛋宛若盛开的白玉兰。“是叔叔,不是爹,月月没有爹,爹死了,打仗,你说错了。”

他一听,心酸死了,“你爹没死,他在……”

“月姐儿,不早了,是不是该上床睡觉了。”

“人死不能复生”,他还是早日入土为安。

“娘,月月还不困,跟叔叔说话。”月姐儿头一次没听娘的话,她想多陪陪可怜的人。“不,你困了,眼皮都垂下来了,好困好困,要睡了。”李景儿先捂住女儿的双眼,将她眼皮往下覆,以诱导的方式告诉她该休息了,孩子的心思很单纯。

“月月不困呀!我……”说不困的当头她打了个哈欠,小手揉揉发涩的眼,小脑袋瓜子往下一点。

“困了,小羊羊找你玩喽!”

一说到小羊羊,月姐儿真的困了,在梦里数羊,很快就睡着了,她眼皮一直往下掉,一直往下掉……

“来,妹妹,哥哥带你去睡觉。”怕妹妹被人抢走的霜明赶紧过来牵妹妹的手,陪她慢慢走向床。

“呢,谢谢锅锅。”她好困了,要睡觉。

“不客气。”小胳膊、小细腿的奋力地将妹妹推上石床,担心他把人择着了的萧景峰看得心口七下八上。

先上床的霜真把被子拉开一角,眼睛已经睁不开的月姐儿钻进去,头一沾枕,被子一盖,酣然入眠。

她是标准的一秒睡,小孩子的通病,前一秒还嘻嘻哈哈的玩汤匙,再一看,没声音了,低垂着头,已然入睡。

“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能认……”萧景峰说得委屈,化悲愤为食量的大口铲饭吃。

“认了之后呢?你要带她走吗?”他在兴头上,想得不够周全,女儿当然能认,但然后呢?

“我……”他忽地梗住,无话可说。

他自个儿就住卫所营区里,虽说有个独立的小院,但是住上一家人太逼仄了,还不如这山里石屋。

“你是随军队调防的,今日在三河卫所,谁知明日又要调派到哪个犄角疙瘩,你自己都不安定,又怎么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女儿还小,不能跟着你东漂西流的迁徙。”当兵的就是这点不好,银子少,风险大,居无定所。

“我可以买个宅子安置你们,我一得空就回来看你们……”他提出办法。

“你是指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回来一次,如果你被调到边关呢?以你的官职只怕要在那边安家了。”有的将领一辈子也回不来,埋骨异乡,若无异心,边关守将少有调动。

他一僵,一口饭含着几乎要吞不下。“最近在议和了,不打仗,若一、两年内边关战火未起,我们这些被征调的民夫就会卸甲归田,各自回到原籍地重操旧业。”

“可你自个儿也说过并不确定,也许会有突发变故,若是议和破局呢?眼前的平和便是假象,很快烽火又要再起。”人的眼光要看远,不能局限在别人愿意让他看的这一块。

“景娘,你想太多了,陈将军已做好万全准备,不打则已,一打便要他们退无可退。”直捣黄龙。

“好吧!那你银子打哪来?我前些日子去县里问过了,二进院子带水井的最起码要一百五十两,三进院子约两百两,你手头上有多少银两?”不是她要打击他,这是现实问题。

“有十……十五两。”他支支吾吾的,面皮涨红。

在卧龙村,十五两够一家五口用上两年了,但在杨柳县,二进院子一年的租金是十二两,这还不包括日常的开销。

听到十五两,李景儿都要叹息了,想也知道他的银子去了哪里。“你一个月的军饷有多少?”

“十两。”他认为很多了。

“所以你要不吃不喝存上两年才能买上一间像样的宅子,期间不能生病,不能请客,不能有额外的支出,否则你仍然买不起。”她一一细数,切断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景娘,我们可以买小一点的……”他小声的说着,唯恐让人知晓他没出息的样子。

“再小你也买不起,老家那边你不用寄银子回去吗?”知道他没死,铁定每个月等着他供养。

“这……”他一怔。

“你要是敢不给银子,你爹娘就会千里迢迢来要钱,这话你信不信?”人一横,什么也不怕。

“信。”他爹娘就是这种人,要银子不要脸。

“何况住了你的宅子我成了什么人?那是外室,比妾的身分坏低,你这是在折辱我。”男人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想过礼法和外界的看法,以为船到桥头自然直。

“景娘,你是我的妻子,糟糠之妻不下堂,我这一世绝不负你。”萧景峰脸色严肃的捉住她的手。

“放手,孩子在看着。”她要抽手,却被紧捉着不放。

“不放,孩子们睡了,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了,除非我死,否则你只能是我的妻子,即使再娶你一回也无妨。”他下定决心与她执手白首,不负心,不薄幸,比翼双飞。

“你要再娶我一次?”这人是傻了吗?好马不吃回头草,好夫不娶二嫁妻,他还想娶和离的妻子?

他点头,“是。”

“你脑袋坏了吧?”专干傻事。

萧景峰轻轻一扯,将她扯到身前。“我会对你好的,景娘,你相信我,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但你很穷。”他比她还穷。

不怒,他反而头一点,“我会努力建功,争取上头的赏识,等我当上二品大官就有钱了。”

这话一出,李景儿都气笑了。“等你等到猴年马月呀!我还不如自己挣钱,一只活蜈蚣一百个铜板,十只活娱蚣便一两,我十天一百只进帐十两,一个月就有三十两,我嫁你干么?”

他正色道:“景娘,捉毒虫太危险了,你不要冒险。”

“萧景峰,我告诉你赚钱的法子如何?”维对是无本生意,而且是仅此一家,正经生意人抢不了。

“什么法子?”他愿闻其详。

“赚死人钱。”

“赚死人钱?!”他大惊。

“打仗不死人吗?你们最后总要清理战场吧!自己人就算了,若是敌军,我们搜刮一些战利品有什么不对,那是我们该得的,人死了还留着银子做什么,连盔甲、战袍、鞋子、身上的饰物都能摘下来卖……”

萧景峰越听越入迷,他发现自己居然在考虑。

“你胸前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李景儿近看才发觉他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十字划开的伤疤。

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有多凶险。

萧景峰抚向凹凸不平的疤痕,神情异常平静。“我是陈戎将军的亲信,跟随他左右,当时一支箭射向将军后背,身为亲信的我义无反顾,而这支射入我左胸的箭,连军医都摇头说没救了,不久后便传出我的死讯……”

那时他在九死一生的关头,几度撑不过去,周神医以刀尖割开他的血肉,取出有倒勾的箭头,又下猛药强灌,他昏迷了十来天,最后才缓过来,惜才的陈戎将军便允他回家一趟与家里团聚,这才知晓军情误传一事。

“娘,你怎么还不睡,没闻着你的味道我睡不着。”

“臭小子……”什么叫没闻着娘的味道就睡不着,他都五岁了还不独睡……好吧!屋子里就一张石床,别无他法,可是这小子未免太黏人了,他都没抱过妻子几回。

吃味不已的萧景峰暗暗咬牙,小心眼的瞪着不及他腿高的“情敌”,他像打翻了醋醰子似,浑身酸溜溜。

那就是一个孩子而已,值得他小题大作吗?

可是好事被破坏了,那个恨呀!真是椎心刺骨,好不容易和妻子有点进展,这小子一开口就全毁了。

“萧景峰,你的衣服烤干了。”李景儿似笑非笑的瞅着他,那眼神看得人不由得心虚。

“外面还在下雨。”他指着蒙蒙细雨。

下雨天,留客天。

虽然雨势已经持小,但被雨水泡的草棚还能住人,半夜冒雨下山更危险,一不留神人就没了。

所以说,他不留不行。

李景儿避看他雄伟的六块肌,眼神飘移的落在他挂在石壁上的玉石弓。“你和霜明睡一床,靠墙。”

“那你呢?”想到两人并肩一躺,他浑身就热起来,血脉偾张。

她抿唇一笑。“自是在另一侧,中间隔了三个孩子,秋天一过冬天来,某个地方也要冷静冷静。”

“景娘……”哪能冷静得下来,他热血沸腾。

“叫娘也没用,穿好衣服上床。”李景儿将壁炉的柴火拨散,让它自然熄灭,不会火星迸出的点燃一旁的木头。

“真狠……”女人心,莫测窝深。

萧景峰仅着里衣里裤,单薄的布料遮不住他精减肥驱,男人从李景儿面前走过,还刻意放慢脚步,展露傲人的臂肌,手指头还有意无意地往她手心一滑,引起她微微一呼。

见她双颊泛红,呼息一抽,这才满意的嘴角一勾,走向分开牛郎与织女的长床,那石床该死的大!

带十几个兵在上面滚动还有空隙,可见床真的不小。

原先李景儿带着三个孩子是集中睡中间的位置,她好照顾得到,可是多了一个具有侵略性的大男人,只好从中一分为二,再在中间隔了一条布帘子,男的一边,女的一边。

“娘,我不想跟他睡,他身上不香。”有股味儿,不难闻,但他不喜欢,还是娘香香的比较好。

“霜明,忍耐一下,天亮他就走了。”雨一停,他就没有借口留宿,她不养穷人。

走?

萧景峰目光一闪。

霜明颇为苦恼的想了一下。“好吧!我听娘的。”

“乖。”

好孩子忍痛分出一半的棉被,咬着嘴唇的霜明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没有娘在身边他会害怕。

但是一个恶梦也没作的他睡得很熟,连半夜有人偷掐他的鼻子也不知道,他用嘴巴吐气,连爱卷棉被的小毛病也改了。

无声的轻笑柔如棉絮,壁炉中最后一丝灰烬灭了光亮。

一室昏暗。

雨停了,乌云散去,月亮出来了。

明亮的月光从小小的窗户透入,照亮原本的黯淡,即使在洞窟凿成的屋子里,仍能看见屋内的一景一物。

夜深沉,蛙声齐呜,所有人都睡了,除了一人。

黑暗中,一双幽深的瞳眸修地睁开。

静悄悄,蹑足而行,猎豹一般的潜移,只为……

偷香。

“景娘。”

不知有人靠近的李景儿睡得正沉,她感觉有风掠过耳际,伸手一拨,翻了个身继续睡。

殊不知她这一翻正中某人下怀,毫无悬念的翻入某人怀中,细腰被温柔的拥住,与君面对面相偎。

果然是又香又软呀!臭小子说的一点也没错。

嗅着淡淡的体香,某人有些自作孽的苦笑,看得到,吃不到,委屈了他的小兄弟,最残忍的折磨莫过于此。

僵着身,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竟出人意料的睡去,无比的安宁,很久不曾这么放松了。

这是回家的感觉,温暖、温馨、温润他的心……

但是被发觉了就不太妙了,譬如——

“萧景峰——”咬牙切齿的声音。

天蒙蒙亮,感觉有重物压身的李景儿没法翻身,她似醒非醒的睁开眼,眼神还有几分迷离,蒙胧地不知在消防队的宿舍还是野外求生营,此时的神智处于混沌状态。

要一杯咖啡提神的她要过好一会儿才会完全清楚,原本的生理时钟已经醒了,身体再疲倦也会苏醒,但契合的魂魄会晚半个时辰,这个时候是她天人交战最挣扎的时刻。

蓦地,她的手似乎模到一硬物。

有心跳声。

脑海中意识到不对,孩子不可能一夕长大,这个充满危险性的生物是什么,从哪里来?身体比大脑反应快的倏地出手,她要先下手为强,绝不能给对方反击之力,一击致命。自由搏击中的绝技——

锁喉。

“景娘,我不反对你的投怀送抱,但一早太急切,为夫的会受到惊吓,咱们慢慢来,不急。”

一只手被扣住,轻轻反转,改擒为握的包覆在热度正高的大掌里,贴在跳动的心口上。

看到近在眼前的放大脸孔,李景儿先是错愕,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睡得这么热,有人躺在身边竟毫无所觉,继而是懊恼警觉性降低,太自以为是,铁木做的门板防得了外面的巨型野善,防不了引入室的狼。

当两种感受都过去后,胸口燃起的是滔天大火,她引以为傲的锁喉绝技竟然轻易被破解,不但未达到攻击的作用反而受制于人,平白让人占了便宜,她心火炽烈。

残存的理智提醒她身边还躺了三个孩子,尽管怒火已燃眉了,她仍压低喉间的怒吼,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恨呐!

纹丝不动的布帘子是一大讽刺,似在嘲笑她的识人不清,此举防君子不防小人,多此一举。

“在你睡着时。”萧景峰低笑。

此时的他虽然脸上带笑,实则忙得很,一点也不轻松,要不是他及时用大腿压制住棉被下乱踢的玉足,他的兄弟八成要废了,这女人打哪学来的阴招,这么狠绝。

“你的无耻是打哪学的,自学的,无师自通?”她忍不住要讥讽两句,不甘心让人轻易得手。

李景儿的愤怒显而易见,打她穿越过来以后,这是第一次落居下风,她居然挣月兑不开的只能由人摆布。

太伤自尊了,她以为穿越人有的优势荡然无存。

“夫妻同睡一张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瞧你慌得像遇到狐狸的小白兔,哪有洞就往哪里钻,为夫自问长得不算太差,怎吓得你四处逃窜?”说得无奈的萧景峰有几分自嘲,他想敞开胸怀呵护怀里的女子,可她不领情。

她咬着牙,压抑着不放声咆哮。“要不要我借你一把榔头,狠狠敲开你的脑袋,在本朝律法中,我们已经和离了,在县府有女书的,即使你想施压消除也是不可能,让我一再提醒你既定的事实很有趣吗?”

“我也说过再娶你一回,你怎么就不相信?”他不怕麻烦,如果能夫妻和好如初,他愿大红花轿迎娶入门。

当初婚事办得太匆促了,有点草率,因为赶着在入伍前娶亲,一切礼数从简,新娘子没什么嫁妆的坐着牛车来,急就章地拜了堂、宴客,入了洞房,隔早新媳妇敬茶。

她甚至穿的不是艳红嫁衣,而是一般的红衫红裙,脸上涂了过艳的浓妆,手上没一件饰物。

萧景峰是听说过后娘苛待前妇生的孩子,李景儿的父亲在一年妻孝后就再娶了,来年生下一个大胖儿子,已有三子二女的李父老来得子,自是喜不自胜,便将家里的事交给新妇,由她管着家务。

自从这位妇人入了李家门后,这五个孩子的日子就难过了,大儿子过了二十还不给说亲,谁叫后娘怕儿媳妇进门会夺权,二儿子十八有了心仪的对象不给娶,硬说家里没银子,拿不出聘金,逼得他进城打零工,好赚足娶老婆本。

小儿子十二,据说很有读书天分,要不是上头有四位哥哥姊姊护住,先前读了四年书的他恐怕连私塾也去不了。

女儿的情况更糟,李景儿是大女儿,一出孝就被胡乱配人,明面上说给足了丰厚嫁妆,实则只有几口空箱子,小女儿十四,被迫嫁给孙财主家的瘸腿儿子,哭着被抬走。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有说过要覆水重收吗?你那个家我嫁过一次就领教过了,你还要我重入火窟,居心不良。”又不是真没人要了,非要葬在那口水深火热的六里。

“我不是说了要分家,你等我,景娘,很快我们就能各过各的,你不用和其它萧家人共处一室。”奉养双亲理所当然,但他不会再傻到连大房、三房两口人也养。

尽孝非散财,他能力有限。

“等你分了家再说。”想法丰富,现实骨感。

李景儿在心里翻白眼,暗想:就那个极品家哪容得了他轻易月兑身,不用钱的劳力,任劳任怨的耕牛,要银子有银子的金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放了他走是全家人的损失。

“景娘,我一定会分家,不会再纵容他们的一再需索无度,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安稳的家,你不用再奔波劳碌,等着坐在家里呼奴使婢就好。”有朝一日会实现的,他再达几个功就能往上升,做到千户、卫指挥使……

“萧景峰,把你的手拿开。”李景儿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叫人不寒而栗。

他微喘,声线不稳。“就模模,解解渴。”

“你模的是我的胸。”

“长大了。”真好。

生完孩子ru房会变大,为哺育下一代,但由他口中说出就偏了咮道,多了些旖旎气息。“长再大也与你无关,你要再不停止登徙子的行径,别怪我不客气。”男人的坏是女人宠出来的,而她从不宠男人。

“别跟我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哦呜!景娘你……”她真的……不客气。

“娘,打雷了,怕怕。”好可怕的声音。

李景儿轻拍女儿的背,哄她入睡。“不怕,娘把雷公赶走了,他不会再打雷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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