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有财路 第十三章 书读到狗肚子里 作者 : 宁馨

日升月落,日子一天天过去,任家老宅那边再也没来摊子上捣乱,倒是让刘氏母女几个难得的得了清静日子。

唯一惦记的自然就是远在京城的任大山了,即便知道时日还早,刘氏还是忍不住老往路口探头张望,夜里偶尔听到动静就会出去查看,盼着就是任大山回来了。

任瑶瑶回了村里几次,一来看看孩子们的算学学得如何,二来也是去料理委托七哥夫妻把家里的三亩旱田收了的粮食,除了交税之外,分出两成做七哥夫妻的工钱,七哥七嫂子很是欢喜。

这是他们应得的,夫妻俩十分尽心,先前夜里也不忘去田里溜达一圈,让有心占便宜的陈氏无从下手。

今年没了老二一家当牛做马,任家的庄稼无人打理,是村里长得最差的,偏偏又没人帮忙收成。陈氏带了全家下地,结果冯氏没掰上几个包谷棒子就喊腰疼,任秀秀直接捂了被包谷叶子割伤的手哭得梨花带雨,至于任全,掰一个扔两个,比山上的黑熊还不如。

陈氏急得跳脚,生怕耽误了时节,一场秋雨下来,包谷捂在田里发了霍,那可就彻底废了。

没想到正在这样的时候,任大义居然回来。

全家人都是喜出望外,任秀秀忙着抱怨,陈氏忙着告状,冯氏忙着询问大考如何,吵得任大义一个头两个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才算得了清静。

闻讯赶来的二爷爷几个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冷笑着直接掉头就走。

不必说,任大义这趟京城又是白跑了,只他们不知道,他这回名落孙山都算是客气的说法,要不是有任大山,说不定名字直接落到阎王那里去了。

这一日晨起,城门刚刚打开,老七就赶着牛车进了城,车上放了几麻袋的包谷粒子。

刘氏一直忙着,又因为实在记恨老宅众人,很少回去村里,这会儿突然见到牛车上的七嫂子,喜得不成样子,拉了她进屋去说话,留下任瑶瑶哭笑不得招呼她七哥帮忙把麻袋扛去仓房。

老七也是个爽快脾气,见到任瑶瑶要动手,就瓮声瓮气地嗔道:“欸,妹子,你可别动手,小心累坏了。你爹呢?这么早出摊子了?”

任瑶瑶听得疑惑,眨巴着大眼笑道:“七哥,你忘了,我爹随着我大伯进京赶考去了啊,怕是还要几日才能回来呢。”

“咦?”老七脚下一顿,放下手里的包谷袋子,间道:“你爹没回来吗?不可能啊,你大伯他都回来两日了,难道你爹在路上去办旁事了?”

“什么?”任瑶瑶惊得差点跳起来,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想法,“我爹……出事了?!”

“啊,不会吧?若是有事,你大伯还能瞒着啊,怎么也要来送个信啊!”

老七说到最后也没底气了,老宅那几口子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至于同瑶瑶一家闹成如今这样,难道说,瑶瑶的爹真出什么事了?

任瑶瑶扔了手里的东西就奔去了屋子里。

刘氏正同七嫂子说得热闹,见闺进来就道:“闺女,你先去出摊,娘在家……”

“娘,咱们回趟老宅,我爹怕是出事了!”

“啊!”刘氏抬手碰翻了茶碗,却是连拾起的心思都没有,“你爹出什么事了?”

“路上说!”

任瑶瑶开箱子翻了一件外衫扔给她娘,又去灶间寻了两把菜刀里进围裙里,最后直接跳上了老七的牛车。

众人匆忙出了城,等到听说任大义回来已经第三日,自家男人还没有踪影,刘氏是彻底疯了,也等不及慢悠悠的牛车晃到地方,她跳下车就跑了起来。

任瑶瑶和七嫂子也随后追了上去,惹得老七把鞭子甩得雷响一般,催着老牛同马匹赛跑。

任大义在屋子里躲了两日,自觉家里也不妥当,就琢磨着去岳丈家住几日,只是他又一次铩羽而归,实在没有颜面到岳丈家吃白眼,没想到犹豫间,就听见刘氏堵上门了。

陈氏正坐在院子里一边扒包谷一边咒骂,别说任大山一家,就是跟前的任大义夫妻也没得了好,不过无论她怎么骂,厚脸皮的一家子都无人应声,依旧只有她一人忙碌,忙得半死。

这般突然见到刘氏母女上门,老太太还以为终于来了帮手,忍住将要出口的咒骂,没好声气的叹道:“你们还知道回来干活啊,赶紧过来!”

说着话儿,她就要起身去歇息,不想刘氏却根本没有理会她,高声喊道——

“任大义,你给我出来!快出来!”

“反了、反了。”

陈氏连同听见声音从房里跑出来的冯氏,都是惊得嚷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任瑶瑶眼尖,瞄到东厢房的窗户敞开了一条窄巴巴的缝隙,于是几步就冲了过去。

果然,踹开房门的时候,任大义正努力想要把肥硕的身子从后窗挤出去,可惜后窗不过是通风之用,实在太过狭小,过不去秀才老爷这尊大佛。

任瑶瑶气得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上前扯了任大义的腿就把他甩到了地上。

任大义被摔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见是自家侄女,很是心虚,但依旧梗着脖子大骂,“死丫头,谁给你的胆子敢打长辈?”说着话,他爬起来又跑出了屋子。

陈氏一见宝贝儿子发髻散了,衣衫皱得不成样子,即便这些日子再不待见他,也是心疼不已,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贱人,胆子不小,居然敢打上门来,谁……”

刘氏一见大伯子虽然狼狈,却是好好的样子,而自家老实厚道的男人却是生死不知,心里恨得几乎要生吃了任大义,还是不沾芥末的那种,这会儿怎么还有闲心听陈氏骂人,她上前就扯了任大义的衣领追问道:“你给我说,我家大山在哪里?他怎么没回家,你快说。”

任大义心虚得不行,用力挣月兑她就骂道:“你找我要什么人,老二说京城好,要留下赚银钱,不肯跟我回来。”

“放屁!我家大山才不是那种人,他肯定惦记着回家!说,是不是你把他害了?”

刘氏疯了一样就要上前逮任大义,任大义还算聪明,围着陈氏这个“保护伞”就跑开了。

“不关我事,真是老二自己要留下!我还帮着劝了几句,他不肯回来,他在京城有了相好,是个青楼女子……”

任大义是真吓疯了,满嘴乱说个没完没了,刘氏怎么肯相信,越发想要抓住他问个明白,可惜陈氏和冯氏阻拦,让她一直抓不住人。

任瑶瑶急得跳脚,直接抽出里在围裙里的两把菜刀,抬手就用出去一把。

“看菜刀!”

陈氏和冯氏吓得尖叫,抱头蹲在地上,菜刀却是应声落在她们很远处,但这样的时候任大义就落了单,任瑶瑶一个箭步窜过去,直接摔倒他就骑了上去,另一把磨得雪亮的菜刀直接抵上了他的脖子。

“你说不说,到底我爹怎么了?否则,我就杀了你给我爹偿命!”

秋风呜咽吹过院子,别说任家几口人,就是被七嫂子喊 来的栋老材人们也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齐齐惊得无法说话。

不是没见过亲人反目,但这般血腥的却是第一次见到……

“瑶丫头啊,有话好说,你赶紧下来,这成什么样子?”

二爷爷第一个喊出了声,他还要再劝几句,刘氏却是捡起了先前被丢远的那把菜刀,直接比到了自己脖子上。

“我家大山若是有事,我也不活了!瑶瑶动手,娘给这畜生偿命!”

“哎呀,这是怎么了,你们都别莽撞啊,有话好说。”村里人都是吓得不行,七嘴八舌地劝慰起来。

陈氏一坐到地上,哭骂起来,“天杀的老二啊,不知道死去哪里了,闹得家里这个样子,怎么不让他被狼吃了呢?”

任大义自觉有了村人做靠山,极力想要把侄女从身上掀翻下来。“小畜生,你快下来,你……啊!”

任瑶瑶可是没有手下留情,菜刀直接向前一用力,任大义的脖子立刻就见了红,疼得他杀猪一样地惨叫起来。

“疼死我了,杀人了,杀人了!”

“说!我爹到底在哪里?不说,我就直接宰了你给我爹偿命!”

这会儿任瑶瑶头发散了,手里菜刀雪亮,当真如同罗刹一般凶恶,吓得任大义哪里还敢隐瞒。

“你爹夜里踢翻了火炉子,烧了半条街,被捕快抓进大牢,这会儿怕是都杀完头了。”

“啊!”刘氏猜测过自家男人是被留在京城了,却没想到性命不保,如今听闻噩耗,直接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七嫂子几人赶紧上前扶了她,掐人中泼冷水,好歹把人救醒过来。

“大山啊,我也不活了,我随你去啊!”刘氏痛哭出声。

不过任瑶瑶异常冷静,手下的菜刀始终没离开任大义的脖子,倒不是她有什么心灵感应,而是她知道京城里还有一个人,曾得了她的嘱托要照顾她爹,即便他爹真犯了大错,应该也能保得一时平安,更何况任大义嘴里的话也不见得都能相信。

她手下再一次用力,又放了任大义一股血,这才跳了起来,“今日先放你一条狗命,待我进京寻到我爹,咱们再算总帐!”

任瑶瑶丢了菜刀,直接走去刘氏面前,“娘,您先别哭,您在家里看好门户,我这就进京去寻我爹!您放心,隋大哥的家在京城里,我去求他帮忙。”

“对,对!”刘氏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握住闺女的手,“一定要把你爹找回来,找回来啊!”

“好,咱们先回家,娘给我准备行李。”

任瑶瑶连哄带劝,总算把刘氏架了出去。

虽然这是任家的家务事,但任大义这事做得太不地道,暂且不说京城里的祸事到底是谁做下的,把亲兄弟一个人扔在大牢里,自己跑回来,甚至都不肯告诉兄弟家里一声,这简直不是人做的事。

“读书啊,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是啊,好在咱们家里的娃另请了先生。”

众人都是对着任家人指指点点,任大义还想辩解几句,但是刚一动,脖子上的伤口又淌了血,于是他又杀猪般的惨叫起来,“哎呀,我流血了,快叫大夫!”

冯氏也是吓到不行,连连骂道:“小贱人,一会儿我就进城去寻我爹,把她抓了扔进大牢。”

任大义心里有鬼,生怕牵扯出京城纵火案的内情,赶紧阻拦道:“罢了、罢了,还是赶紧找大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冯氏回身想要喊一个村人帮忙,可惜众人早就走得干净,哪还有人肯留下?

她气得跳脚,无奈儿子进城厮混去了,闺女也干脆住在娘家不肯回来,她只能自己出了门,至于陈氏则抓了一把灰土扔到儿子伤口上,惹得任大义咒骂不已。

不说任家老宅这里如何,只说刘氏回到城南家里,就又倒了下去。

这个女人自幼就没了父母,被狠心的兄嫂卖给任家做了任大山的媳妇之后,更是当牛做马,吃尽了苦头,但好在生儿育女,男人懦弱却也算待她知冷知热。

如今托了闺女的福,日子过得更是顺遂,她有时候连睡觉都能笑醒。

可是晴天一声霹雳,任大山居然惹了这样的大祸,被直接扔进了大牢,那大牢是什么地方,她没去过也听过啊,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即便闺女安慰她说不会有事,她也心知肚明,任大山怕是早就没命了……

高烧突然来袭,刘氏烧得浑身通红,一时惊叫一时哭泣。

任瑶瑶心急不已,好在送她们母女回来的七哥七嫂子帮着请了大夫,又在廊檐下熬药。

任月月吓得如小鹌鹑一样,守在娘亲跟前,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辉哥儿在学堂听说家里请大夫,也是赶紧跑了回来,任月月终于有了伴,扯了弟弟的手哭成一团。

老七请回的老大夫还算有些本事,说了一句是急火攻心,果然刘氏喝了药就好转很多,早起起来再见到身边的闺女,她就扯了闺女的手哭开了。

“瑶瑶,你爹怕是没了,你去京城无论如何都得把他的骨灰带回来,他一辈子从没享过福,总要埋在家里,娘……娘看着家,放心,你一定要把你爹带回来……”

任瑶瑶总觉得老爹虽有遭难,但如今京城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她也不好这么说,万一有个差池,娘亲会更失望。“好,娘,您赶紧好起来,我才能放心进京。”

“现在就去,你爹在等着回家呢。我没事,我这就好了。”

刘氏说着话就挣扎着要起床,任瑶瑶没办法,只能扶了她坐好,然后开始拾掇行李。

虽然进京之路漫长,但这样的时候,任瑶瑶也无心多打理,不过是拿了两套换洗衣衫,早起烤好的烧饼装上几十个,一只水葫芦,零碎银子分一半塞荷包里就算完事了。

倒是七嫂子见得她这般,很是数落了几句,“你一个年轻姑娘出门,也不怕遇到恶人?还是赶紧改了小子装扮,也省得入了坏人的眼。”

任瑶瑶恍然大悟,跑去隔壁柳家大嫂家里借了她家大儿子的两套粗布友衫,打散辫子束起了发髻,勉强也能骗骗外人了。

待得再出门的时候,却是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周福。

早起,周福不见任家出摊子就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又听说任家请大夫,赶紧过来问问。

他迎面就见任瑶瑶的古怪装扮,很是吓了一跳。“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任瑶瑶本来就打算请他帮忙,虽然说这些时日劳烦周福太多,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客气了。

于是,简单几句话说明白了前因后果,又道:“周叔,能不能帮我问问城里哪家有车队进京,我跟着一同上路。”

“这倒是简单。”周福很是疑惑,按理说主子也在京城,应该有消息送回来啊,但如今这么安静,难道主子对任家闺女没了恋慕心思,任大山这事便没管了?

虽然心里嘀咕,但他总是做不来见风使舵的事,接着便去安排了,很快的任瑶瑶顺利的跟随一家李姓商贾回京城探亲的女眷车辆,一路出城往南去了。

马车慢慢悠悠,在路上行了两日,晨起日上三竿才起行,午后日头西斜就投宿,偶尔见到什么好风景还要停车赏上一个时辰。

这般蜗牛一样的速度,实在惹得任瑶瑶心急,无奈之下,她只能月兑离了队伍。

李家的管事因为受了周福的托付,还算尽心,替任瑶瑶雇了一辆马车,价格算不上多高,实在是马车太破了。

任瑶瑶赶路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路晓行夜宿,倒也慢慢靠近了京城。

可惜,她来不及欢喜,心情却是越发沉重了。

这两日,路上的行人很是有些古怪,衣衫褴褛,面色憔悴,很多甚至好像走了极远的路,眼神里隐约有些凶狠之意。

赶车的老汉是个精明又胆小的,见此死活不肯再上前。

“小哥儿,我瞧着这些人好似逃难过来的呢,听说西边的几座城被人家攻破了,死了好多人,这些人兴许就是那里来的,怕是有些不好。我家里还有老伴和儿孙,不敢冒险啊,不如咱们这就回转吧!”

任瑶瑶惦记京城里的父亲,怎么肯轻易回转,于是就央求老汉,“大叔,咱们快些赶路,兴许过了这片地界就好了呢。”

“不可能,这些人是奔着京城的方向去的,怕是打算去京城寻个活路。咱们越往京城过去,碰到的人越多,万一有那起了歹心的,可就麻烦大了。”

老汉把脑袋揺晃成了波浪鼓,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任瑶瑶求得口水都快干了,银钱也许了两倍,却还是不成,只能给老汉结算了车钱,转而紧紧背上的包袱,独自上路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直如同老汉所说,越往京城赶路,灾民越多。

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干脆就是成群结伙,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打劫同样遭难的伙伴了。

任瑶瑶前世长在和平的社会,本身又因为身体不好,被家里人保护得严严实实,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吓得寒毛几乎时刻都是竖着的。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小镇,她高价买了一把柴刀别在脖上,路过卖馒头的摊子补给了干粮之后又在人家灶台下蹭了两把黑灰抹在脸上。

都说饥饿的人对于食物是分外敏感的,包袱里多了十几个馒头,任瑶瑶不觉得如何,但她身后却是渐渐多了七八个小孩子。

孩子们都是七八岁的年纪,父母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脚下的布鞋大小不一,长期走路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小手黑得怕人,小脸痩得只剩了眼睛……

任瑶瑶实在不忍心,就拿出馒头分给他们,“我也只有这么多,你们垫垫肚子就好,不要再过来了。”

小孩子们接了馒头,二话不说就塞进了嘴里,惊得任瑶瑶生怕他们噎死过去,还要再给水喝的时候,就有几个壮汉走了过来,一脚一个踹翻了孩子,直接抢了他们手里甚至嘴里的馒头。

“小兔崽子,居然吃独食,大爷还饿着呢,赶紧孝敬上来,否则直接扔了你们下锅煮!”

“呜呜,我的,我的!”

孩子们也是饿极了,多少时日都是以野草树叶果月复,好不容易吃到一点粮食,他们怎么也不肯松手。

于是大汉们脚下踹得越发凶狠了,孩子们的惨叫声也是惨烈至极。

任瑶瑶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馒头掉了都不知道。

她慌忙拿出剩下的馒头扔了过去,“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这些馒头都给你们!”

那些馒头圆溜溜,如同秋日里成熟的野果子一般欢快滚动,四散开来。

周围原本在看热闹的灾民,瞬间红了眼睛,一窝蜂似的冲过来争抢起来。

“我的,这是我的!”

“我打死你,这明明是我的!滚开!”

“爹,爹!你快来啊!”

有人得了馒头,疯狂往嘴里塞着,有的拿了馒头就跑,身后跟了一群人追打,一时间路上乱成一团。

任瑶瑶即便再单纯、经事再少,这会儿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于是,本能的恐惧让她转身就跑。

几个大汉早就盯上她了,抬腿就追了上去。

“快走,别让肥羊走了。兄弟几个以后吃香喝辣就靠他了!”

“就是,这小子身上肯定带银子了!”

任瑶瑶撒腿拼命跑着,耳里听见几个大汉的叫骂,心脏狂跳的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般。

无数委屈、恐惧齐齐涌上心头,惹得她红了眼睛。她还是太傻了,一时心软就忘了财不露白的古训,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并没有能力保全自己不说,居然还善心泛滥地去救济别人。

但如今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万一被抓到,用膝盖想,这些人也不会只拿了银子就走掉,万一被发现了女儿身,怕是她的清白甚至她的性命都要不保……

跑,狂跑,拼命的跑,任瑶瑶从来没有如此用尽全力的奔跑,好似连同上一世那些因为心脏病不能运动的委屈都一起补偿了一般。

几个大汉虽然身形魁梧,但这些时日吃喝不济,到底体力还是差了一筹,半晌也没能追上她。

可是她这头肥羊实在太诱人,他们舍不得放弃,于是气喘吁吁的一边咒骂一边远远缀在后边。

“臭小子,你……呼呼,等被我抓到给你好看!”

“对,砍成肉酱,累死大爷了!”

任瑶瑶强迫自己关闭了耳朵,闷头一直跑。

好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方的山林虽然越发显得阴森,但比起凶恶的人类却还是太“善良”了。

枯藤老树不时扯扯几个恶人的后腿,渐渐让任瑶瑶撇下了他们。

但任瑶瑶的体力也实在支撑不住了,她来不及深想就用最后一点力气爬上了一棵大树,松了口气后眼泪如同夏日的急雨一般,无声又迅速的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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