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医宝 第十一章 风光出嫁初云雨 作者 : 简璎

再过一日便是宫湄卿出嫁的日子,府里前两日便已开始张灯结彩,大红囍字贴了满府,大门框上挂着结着大花的红丝绸,一派的喜气洋洋。

宫湄卿前世已有出嫁经验,知道这一日有她折腾的,因此提早起来用过早膳才让晨露、流芳服侍她净脸、穿嫁衣,女乃娘管嬷嬷拿了细细的棉绳为她开脸,想到那厮再过一个时辰便会来迎娶自己,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前世她可没这种心情,临出嫁前的那几日,想到自己要嫁到深不见底的荣亲王府就惶惶不可终日,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长什么模样,是啥脾性,只听说是京城知名的翩翩才子,但真实为何也要亲眼见了才知道,又想到要与陌生的夫君行夫妻之礼,更是不安了。

而今日,前生待嫁时那种忐忑的心情全部没有,等了那么久就等这一天,她要跟那厮好好算帐,他骗得她好苦,让她真以为他是刺客呢,嗯哼,这笔帐不算怎么可以!

流芳一边为主子梳头,忍不住噗哧一笑。“姑娘这什么表情?摩拳擦掌的,叫人看了不免要笑话去。”

宫湄卿都不知道自己表情那么明显,听到流芳的话也不由得一笑。

嬷嬷笑道:“姑娘成了郡王妃,四姑娘着实郁闷堵心,镇日里生闷气,每日都有摔烂的东西从房里被收拾出去。”

宫湄卿自然知道宫湄娇有多嫉恨她以郡王妃身分嫁入荣亲王府了,前生宫湄娇便计划好了一步步掠夺她的一切,这一世自己以郡王妃身分压在她的头上,她又怎能不堵心呢?

没多久双儿便来报,“姑娘,全福夫人已经在穿堂等着了。”

那全福夫人是礼部侍郎的夫人周夫人,生得温婉和气、气质出众,宫湄卿一见便有了好感,前生她的全福夫人不过是直学士家的三少夫人,她也奇怪她娘亲向来不擅长交际应酬,也不在上流圈子走动,怎么请得动周夫人来给她做全福夫人了?

“姑娘想不到吧?”管嬷嬷小声道:“听说是太后娘娘特意请了周夫人来给姑娘做全福夫人,凡是给周夫人梳头的新娘子都会生下儿子。”

“太后?”宫湄卿一愣,但细细一想又不意外了。

前生,太后娘娘便是偏袒大房的,向来只召荣亲王妃进宫陪她说话,从没召过元奕纶的生母许侧妃。

为何会这样呢?这说来话长了。

当年,老荣亲王元笙辅国期间有其它亲王趁乱谋反,为了平定叛乱,他与老王妃生的嫡世子元世渊战死了,老王妃后来收了柳侧妃所生的元世广为嫡子,并请立世子。

元世广本是庶子,并没有承爵的可能,当时已与怀远伯许安的庶四女许四小姐谈好了婚事,但他忽然当上世子,这时庶出的许四小姐便显得极为配不上了。

经过两家商议后,改由怀远伯嫡女许三小姐嫁给元世广为世子妃,称大许氏,许四小姐为世子侧妃,称小许氏。

元世广早在婚事未谈定前便在万国灯会见过小许氏一次,对她一见倾心,原是要娶她做正妻的,哪知道天上会突然掉馅饼给他吃,他竟当上梦寐以求的世子了,只得委屈小许氏做小了。

元世广原就对小许氏有愧,加上两人性格又契合,成亲之后他独宠小许氏一人,把大许氏这正妃抛到一边去,跟着,小许氏又比大许氏早生出他的儿子来,元奕纶虽不是嫡长子却是他第一个儿子,加上这时元笙又向皇帝请示要让元世广袭爵,一般来说要父死子才能袭爵,皇上看元笙真的无心于亲王之位便点头答应了,元世广成了大越最年轻的亲王,他把这份好运全归到初生的元奕纶身上,说他带运,从此他的心便完全偏向二房了。

过了两年,大许氏好不容易生下元奕琛,原以为丈夫会把心思放一些在大房,无奈元世广对嫡子并不亲厚,元奕琛反而因为外貌和性格都更像祖父元笙,所以很得元玺的偏宠,而元笙对元奕纶这元家的第一个长孙却是不咸不淡,言语间不时流露长孙该是嫡出才对,这对父子一个偏大房,一个偏二房,与老王妃是妯娌也是手帕交的太后也随着元笙偏向元奕琛。

前生她是元奕纶的妻子,自然也在太后冷落的名单里,她从没见过太后,小许氏提到太后向来咬牙切齿的,她也就将太后想成了不近人情的老太婆。

如今,想象中跟恶毒两字划上等号的太后竟然为她请了周夫人当全福夫人,对她的重视不言而喻,她自然也不必带着前世的偏见,要以全新的眼光来看待太后这个人。

“是国公府的风水养人吧,姑娘真是好相貌,婷婷玉立,乌亮青丝跟绸缎似的,一双眸子如水洗的珠玉,既墨黑又耀眼,新郎官见了不知会多欢喜呢。”周夫人嘴角噙着微笑,拿着角梳轻柔的梳着。

正要梳头时,外边便热热闹闹的来了几个人,帘子掀起,原来是宫湄芬等几个庶妹都到了,宫湄娇也夹在其中,她本是不想来的,又忍不住好奇心想来看看宫湄卿的排场,待她嫁时要做个比较,若是相差太多她可是不依的,一定要跟世子爷告状。

“大姊姊好美啊!”宫湄莲、宫湄荷年纪小,反应最是直接,两个人黏在宫湄卿跟前,眼也不眨地看着,不停赞叹。

不说那一套又一套的头面首饰有多巧夺天工,就说那玉绣阁的嫁衣就耀眼生辉得教人错不开眼。

一时间,赞叹声此起彼落,个个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宫湄芬,她的婚事也快谈定了,她这算是来见习的。

众人就听到那周夫人轻声细语地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姊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梳头后,插上珠花,周夫人为宫湄卿扑粉描眉,涂脂画唇,将宫湄卿妆扮得像画儿里的人似的,众人又是一阵赞叹夸奖。

宫湄娇看着那光彩夺目的嫁衣很不是滋味,她的嫁衣也绣好送来了,虽然云绣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绣坊,但怎么也比不上玉绣阁,因此看着那端庄高贵的周夫人,她的嘴便抿成了一条缝儿,据说那周夫人是京城最带福气的全福夫人,自己嫁时也一定要让周夫人当她的全福夫人!

很快外头便鼓乐喧天,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周夫人给宫湄卿戴上凤冠,蒙上红盖头,净了手,递给宫湄卿一个大苹果,喜气洋洋地道:“愿姑娘此去和和美美、多子多福、情深意长、白头偕老!”

宫湄卿手里拿着苹果,耳边听到众人恭贺的声音,接着宫家二房老爷宫尚仁的长子来了,他是宫湄卿的堂兄,身材高大,轻易便将宫湄卿背到轿子里坐好。

一百八十八抬的红漆嫁妆跟着喜轿,宫湄卿带着十里红妆风光地出嫁了,端的是场面宏大。

花轿一路晃晃悠悠地往荣亲王府去,鞭炮齐鸣,鼓乐声声约末过了两刻钟便听到喜娘喊停轿,宫湄卿知道是荣亲王府到了。

司仪唱道:“踢轿门!”

宫湄卿嘴角一扬,她就等这一刻。

见到了穿黑色短靴的脚踢开了轿帘,她便重重踢了那脚一脚,想到那厮的表情会有多错愕,真真是嘴里含冰说不出,她就笑了。

元奕琛眼中的惊诧之色一闪而逝,他确实因宫湄卿反踢他的这一脚弄得啼笑皆非,看来她真是恼了自己,气得不轻,才会这般不管不顾地在轿里就惩罚了他。

这一脚他自然是要受的,谁让他骗了她,当日知道她是与元奕纶有婚约的宁国公府嫡长女后也不说破自己身分,暗地里操舵着一切就为了让她成为他的妻,他早胸有成竹一切会照着他的盘算走,才会送了半玉给她当信物,而这一切她并不知情,白白受了许多煎熬,只要不与他生分了,她想拿他怎么出气便怎么出气,他绝无第二句话。

宫湄卿重重踢了那一脚,料想元奕琛绝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腿抚揉便很解气,他甚至连皱一下眉都不可以,她知道自己“下脚”可是没轻没重的,他不知会多痛哩,还不能表现出来,真是太痛快了,谁让他把她耍得团团转,骗得她好苦。

想到他一定没料到一脚伸进来会被她踢,她不由得噗嗤一笑。

重生以后,这一路走来她改变了自己与娘亲的命运,她发现自己真是开朗许多,再也不复重生初时的惶然了,现在的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改变了宁国公府的命运,她也要改变荣亲王府的命运。

走神间,她手里被塞进了大红的绸子,喜娘将她扶下了花轿。

宫湄卿提了裙,下了轿,按礼制踩碎瓦、跨火盆、拜天地,一系列仪式复杂繁冗的礼仪终于结束了。

元奕琛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进了新房,很想此刻便一起过去。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陶书俊搭上好友的肩,调侃道。

当日在江南第一次见到宫湄卿时,他万万没想到粗布青衣的她会是宁国公府的嫡女,没想到当时自称是貔貅妻子的她真会做了元奕琛的妻子,更没想到的是,那个他所认识的、自诩在感情上无情无心的元奕琛会对一名女子情根深种,费尽心思也要娶她为妻。

“你自然不会懂这种心情了。”元奕琛瞥向好友,挑了挑剑眉。“你与你那未婚妻素未谋面,哪会知道何谓相思。”

元奕琛的毒舌在朝堂上是素来有名的,向来不肯吃言语上的半点亏,小许氏经常被他犀利话锋气得要死却是不敢动他一根寒毛。

“你确定知道实情之后,发现自己一直被你耍得团团转,宫姑娘对你还会有相思之情吗?”陶书俊似笑非笑地道:“恐怕她现在正等在新房之中准备踢你一脚呢!”

元奕琛想到了轿里那一踢,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难道她真恼了自己?

若是晚点见了面,她也不理睬他怎么办?

他承认自己是做得太过了一些,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一从她信中得知她是与他庶兄元一奕纶有婚约的宁国公府嫡女后便提早回京紧盯着元奕纶,要捉他的小辫子,果然也让他捉住了,才能顺利成事。

不过,她也教他猜不透,不知她为何要原谅那勾搭上元奕纶的宫湄娇,还大度非凡的让她母亲收宫湄娇为嫡女,促成宫湄娇的亲事,让那种女人坐上世子妃的位子,将来姊妹两人同在荣亲王府的屋檐下,看着她不难过吗?

事情已成定局也不能改变了,幸而御赐的将军府便在荣亲王府隔壁而已,若是真相处得不愉快,那个女人胆敢欺负他的卿儿,他便带着她搬到将军府,眼不见为净便成了。

这一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元奕琛对于来道贺的宾客应酬得十分敷衍,能闪酒便尽量闪,不想令自己喝醉,他的心思全放在新房里的某人身上了,巴不得宾客们快走,因此当筵席终于结束,一群好友跟在他身后叫嚷着要看新娘,要闹洞房时,小侯爷陶书俊便替他挡了那群人,力邀他们再到媚香楼饮酒作诗,他来请客,众人这才脚下打飘地跟着他走了。

夜已深,元奕琛在席上只喝了几杯,酒气早已散了,但元安不敢轻忽,亦步亦趋地跟在主子身边。

他是元奕琛的贴身小厮,自小伴着元奕琛一起进族学,元奕琛叛国的消息传来时他第一个不信,眼见元奕纶取而代之坐上世子之立,他更是为主子愤愤不平。

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主子不但回来了还封了郡王,转眼又娶妻,可说是双喜临门,他高兴得整晚没睡呢!

“元安,你去休息吧,难不成还要跟进洞房吗?”

听见这话,尚未娶媳妇儿的元安顿时臊红了脸。“是的,爷……那么,奴才告退了,奴才祝您跟少夫人那个……早生贵子。”

元奕琛一笑,走进新房。

新房就在听暖阁里,早在他一回京便命人将整个听暖阁都整修过了,既然要与他的卿儿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就没必要安排她住在其它院子,日后她便是他这听暖阁的女主人了。

外间,守门的两个小丫鬟见到他连忙福身施礼。“恭喜二爷,贺喜二爷!”

他一挥手,两个小丫鬟便伶俐地打开了寝房的门,待他入内之后再关上门。

他走进内室,打起帘子,见到床上坐着动也不动的新娘子,心底一片柔软,脸上神情也柔和了起来。

肯定累坏了吧她?桌上就只有交杯酒、莲子百合粥和生饺子,连盘点心也没有,她怕是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吃。

他大步走向她。“凤冠是不是很重?我来帮你把凤冠卸下来。”

那凤冠看似平凡却是难解得很,加上冠上有许多珠钗,他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凤冠给拆下,从她头上拿了下来。

不料,一卸下凤冠,她却直直往后倒去。

“卿儿!”元奕琛惊呆了,他抱住她,连忙去探她的鼻息。

虽说这王府里的脏事不少,但他没想到竟有人胆敢在他大婚这天谋害他的女人!是他疏忽了,他应该要派人暗中保护她才对。

“卿儿!卿儿!你快醒醒!”

眼见心爱的女人毫无生气的躺在自己怀里,元奕琛快疯了。

是他害了她,是他!如果她有什么不测,就是他害的!是他硬要迎娶她进门,碍了某些人的眼,才会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不,不行在这里空坐,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要找太医来才对……”他还没失了方寸,扬声叫唤,“来人——”

蓦地,有只柔软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元奕琛一愣,低头一看,竟是宫湄卿已睁开了眼眸,娇嗔地看着他。“不必找太医,我没事,我装的。”

元奕琛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你……装的?”他蹙起了眉,百思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装?”

“你难道以为只踢你一脚就能解气?”宫湄卿哼道,咬牙切齿地说:“你骗了我这么久,我自然也要以眼还眼,让你尝尝受骗的滋味。”

这理由令元奕琛失笑了,他长眸眨也不眨的端详着她,眼里有笑意。“所以你真的没事?真的只是装的,要吓吓我而已?”

她就是要鸡蛋里挑骨头,问道:“不然你希望我有什么事?”

元奕琛忍不住笑,手指轻抚着她的唇瓣,温柔说道:“为夫自然是希望娘子什么事都没有,不然接下来要怎么行咱们的夫妻之礼。”

宫湄卿芙蓉般的玉颊腾地一下染了红霞,葱白纤指抵着他结实胸膛。“呸!什么夫妻之礼,谁要跟你行夫妻之礼……”

她还没说完,元奕琛已俯下头堵住了她的樊素小口,一手将她的发钗取下,刹那间她的秀发披散下来,添了几分妩媚,她则难掩羞色,还有几分慌乱。

如此的她,令他的瞳色更沉了。

他大手一挥,层层华丽的芙蓉喜帐便缓缓垂下,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将她整个拽入了怀中,一个翻身便压在了身下。

春宵一刻值千金,云雨缠绵,春色正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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