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脑筋,对爱情、婚姻的态度,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好。所以她该死的什么都帮你做好,就是不知道去好好打扮自己,去奉承你、去挑逗你。她就是那么死脑筋,都什么年代了,还笨到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你一个垂怜的眼神?但是你给了她什么?你甚至连女人渴望的蜜月旅行都没有给她!”何心心发泄着对他的不满。
黎础渊苦笑了声,细想起来,这段婚姻他确实没给过她什么。
当初她怀着爱他的心想嫁给他,他却找她谈条件,要她配合演戏时,她的心承受着哪样的难堪,甚至是伤痛?
他让她在新婚之夜就一个人守着大屋子,之后他夜夜留在郝曼丽那里,甚至对她的生活漠不关心。他到现在连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吃稀饭喜欢拌肉松。除此之外,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哪一类的节目、喜欢哪种料理、有什么嗜好收藏……这些这些,他都不清楚。
她把他的生活环境整理得干干净净,他不必自己动手;她把他的衣物洗烫得整齐,他随手就有干净衣物穿;她知道他喜欢的菜色,他不用担心吃不惯;她从不干涉他在外面的生活,让他不用多费心解释;她甚至连他和曼丽在诊间当她的面卿卿我我,她也不对他兴师问罪……
他以为,她只是在尽一个妻子的责任,但她却是用这种方式在爱他,就盼望他有日能看见她的感情。可她等来的,除了难堪、伤心,和失落之外,还有什么?
她给他一个无后顾之忧的家庭生活,他还她的却是伤害,他怎么还能签下这份离婚协议书?他该做的是弥补,是用心去爱她。就算真证明了郝曼丽肚里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和她离婚,即使是放弃孩子的监护权,他也要把她留在他身边。
“她明明都决定要和你离婚了,竟然还问我,那你以后的衣服谁洗、谁煮饭给你吃……你几岁了,她还操这种心?我看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就好心一点,赶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你的姓名,好让她可以回到她单纯的生活。”
“我不会签。”他低低说了句,语声里尽是对她满满的心疼。
“你干嘛不签?你都有郝曼丽,她还为你怀了孩子,你干嘛不放可航离开?”她指着他面前的离婚协议书。
“我爱她,所以我不会签。”他拿起文件,在她面前撕毁。
“你--你、你你--”何心心惊讶得张大嘴。“你爱可航?”
“是,我爱她,所以我绝对不会和她离婚。”他态度坚决肯定。“或许现在说爱她,你无法相信,恐怕她也不会相信。我是驴蛋没错,你骂得真好,但我就算再驴,也总还有感情,虽然一开始和她结婚,是带着目的的,但这一刻的我,是真真切切爱着她,没有任何考虑,纯梓就是用真心在爱她。你如果要问我为什么爱她,我只能说,可能是日久生情,也可能是看见她的好,总之,爱上了就是爱上了。现在我只想着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所以,我不可能签离婚协议书。”
何心心闻言,张大的嘴巴又更大了些。
瞧他说得如此真心诚恳,甚至还承认自己是驴蛋,他当真是爱上可航了吧?否则如他这般骄傲的男人,怎么会任着她骂他驴蛋,还说她骂得好?
她本来是要来为可航讨公道,顺便请他快签名的,怎么现在,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却开始困惑她来这的目的了。
他们若真是彼此相爱,她还要劝离吗?
黎础渊愈想愈不对,怎么都一个星期过去了,郝曼丽却没来做超音波检,而且还持续请假中。会是到别家医院或诊所去做检了吗?
依她的性子,她真有他的孩子,是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他,那么,到底为了什么不再见她出现?
想起什么,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电话簿,看了看时间,离门诊开始时间还有半小时,他遂拿起桌面上的话筒,开始拨着电话。
他问了往来的几家诊所和医院,都没有郝曼丽就诊的纪录,他觉得古怪,却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苞诊护士敲了敲门,然后抱着病历走进,开始一早的门诊。
他看着电脑荧幕,等着第一个患者进来,他听见护士要患者进来,并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他一抬眸,却楞住了。
这女人不是那天……“是你?”他提声问。
女人点头。“那天是我陪郝小姐来的。”
想起那日可航所受的委屈,他面色一沉,心不甘情不愿地问:“你身体哪里有问题?”低首看了看纸本病历上的问诊纪录,他眼珠子极黑的眼眸倏然睁大。“怀孕?你也怀孕?”
女人犹豫了会儿,终于道出她今日的真正目的。“黎医师,我告诉你,其实上次郝小姐验的尿啊”她停了下,才说:“那个尿是我的。”
他闻言,一惊,激动地站起身来。“你说、你说--郝曼丽那天验的尿是……你的?”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郝曼丽是用这种方式来营造她有孕的假象,难怪照不到胚胎,难怪她会一直请假。
女人呜呜哭了出来。“其实我不认识她,是我月经慢了五天了,我平时都会提早两天,所以一慢我就觉得不对劲,一直拖到那天才来验。结果她突然把我拉去旁边,问我是不是要验尿,然后她拿出一迭千元钞诱惑我,说我的验孕剂要是呈现阳性的,就把那验孕剂给她。她说她没有恶意,只是她的男朋友抛弃她,所以她才想用怀孕的方法留下男朋友,可是她又没有怀孕,只好找人帮她,陪她演一下戏。我想反正有钱拿,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就帮他了。”
他蹙着浓眉,又问:“那为什么你现在要把这事情说出来?”
“因为孩子是我的,我自己也要做产检,今天就是来照照看能不能看到胚胎。还有……”女人脸色有些尴尬,停了一下才说:“还有郝小姐骗我,她说事后还要再给我一万元,她留了我的电话,说会跟我联络,结果一直没接到她要给我钱的电话。”
黎础渊恍然。原来这女人是因为被钱收买,才和郝曼丽联手做了那样的事,而现在又因为钱出卖了郝曼丽。但他和可航的感情,是用钱就能买回来的吗?
真有趣,他以前对爱情嗤之以鼻,认为有身份地位就不怕没有女人,可如今,他好不容易认识了爱情,也想要和一个女人长长久久了,却因为一个人的贪念而让他的爱情就要面临消逝的命运,这是他的报应吧?
思及此,他突然很想大笑。
而下一秒,他也真的放声笑了,有些伤痛的笑着。“一时的贪念,你当下或许不觉得是伤天害理的事,但你可曾想过,这对我和我太太的感情而言,是多大的伤害?你为了几张钞票,帮郝曼丽做了这样的事,那你可知道,我很有可能永远失去我太太?”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女人低着头,哽咽地说:“我不知道你结婚了,那时候我以为你是负心汉,加上郝小姐又用金钱诱惑我,我一时糊涂,才做了这样的事。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太太解释,我可以出面,没关系的。”
黎础渊想了想,摇头拒绝。
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能全怪这个女人,一开始他就不该抱着条件交换来结这个婚,那本来就对可航不公平。因为他一开始利用了可航,想藉她拿到院长一位,所以今日郝曼丽才会利用这个女人来打击他的婚姻。若不是他不懂得好好珍惜一个女人,也不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这只能说,咎由自取。而现在他想做的,是靠自己去争取可航回到身边。
“从那次之后,你没见过郝曼丽?”心思稍平稳后,他再问。
坦白说,自己真的无情无意,居然也对郝曼丽不闻不问,因为只要一想起她对可航的伤害,他就没办法要自己去关心她。但现在他才明白,他若能早点处理好和她之间的感情,她也不会去做出伤害可航的事。
“有,她有打电话给我,但她是要跟我借钱。”女人想了想,说:“她说她欠了不少卡债,都是为了去做丰胸、垫臀这些手术欠下的,现在银行在催讨了,她要搬家,需要钱。可是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钱借她,然后她就没再打过电话了。”
整型?卡债?他又感到意外。他知道郝曼丽爱用名牌产品,彩妆、服饰,皮件银饰等等,她都用专柜品牌,但他想不到那都是靠着刷卡购来的。
他更意外她整型。是为了讨好他?若真是为了讨好他,那她也太傻了。
现在将整件事从头到尾好好思量一遍,其实是他造成的错。不知道可航在知道他是被设计的之后,是不是愿意原谅,然后回来他身边?
“黎医师,我……”见他沉看脸不说话,女人看着他。
他收回远飘的心绪,叹口气,从座位起身。“走吧,今天应该能照到胚胎。”
他走在前头,进了超音波室。
而这一刻他心里想的是--她都能等到他对她日久生情了,他一定也能等到她回心转意,就算用尽一生也要等下去。
陈可航坐在自家发型工作室的骑楼下,看看往来的车辆。
那天早晨把离婚协议书交给他后,她又去找了心心,才回到这里,然后这一住已经是第五天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她留过字条,说她暂时回娘家住,等他签了证书,确定离婚生效后,她会去搬走她的东西。她把字条放在很显眼的地方,他不会没发现,那么他为什么不曾给过她电话,或是来这里看看她?
是他回到郝曼丽身边,所以忘了她了?还是他也认同两人以离婚收场,所以他不来找她?
她坐在机车上头,看着街头,两腿晃啊晃的,思绪总绕着那个男人转。
屋里,正挂了一通电话的陈鸿新走出屋外,他看着失神的女儿,语调淡淡的。
“可航啊,你老是坐在这里做什么?都结婚、嫁了人了,怎么可以说回娘家就回娘家,还待了这么多天。”
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心事老往自己心里藏,怕他们担心,什么也不讲。但她不讲,不表示别人不会讲,她还傻得以为他们不知道她和础渊闹瞥扭吗?
陈可航眼眸闪了闪,看向身旁的爸爸,她勾住他臂膀,头一歪,靠在爸爸的肩上。“爸,你不想我吗?怎么我才回来住几天,你和妈就老催我回去?
“想,怎么会不想。只是你都嫁人了,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跑回娘家,或是一直住在这里,这样婆家的人会不高兴,邻居也会说话。我相信你公婆他们一定很乐意你常回来,但你做人媳妇的,也要帮公婆顾点面子,他们那边的亲戚邻居要是知道你回娘家住,会怎么看你公婆?人家会说他们对你不好,所以你才跑回娘家。”他拍拍女儿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