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丫头,纳拉氏最看不过去的就是秋荷那丫头了,老仗着身后有贝勒爷给她撑腰,懒得什么事都不肯干,还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有时连她这个嬷嬷都不摆进眼里,对她大小声,说什么贝勒爷要她什么事都别做,只要专心伺候贝勒爷就行了。
“嬷嬷,既然如此,那你更不能阻止我干活了,我宁愿做个讨爷儿喜欢的勤劳小丫鬟,也不愿做个混吃等吃的闲闲福晋。”
“哎呀!你这话是从哪儿学来的?真没点规矩!”纳拉氏快被福晋给气死,一手抱着竹篓,另一手把福晋给推出后堂,“去去去!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嬷嬷,你听我说,贝勒爷他喜欢我……”苏舒伸手抱着门板,死赖在原地不肯走。
纳拉氏生气地瞪直了眼,“我当然知道他喜欢你,我求求你,我的姑女乃女乃,求你行行好,别害咱们丢了饭碗。”
“嬷嬷……”
“走走走!快走!”纳拉氏硬是把苏舒给赶出了后堂。
把苏舒赶出后堂后,纳拉氏才发现桌上摆满了佳肴。
“这该不会全是福晋煮的吧?”纳拉氏满心怀疑地走到桌边,用手捻了几道菜尝尝,“咦?”纳拉氏惊讶的眼睁得老大,赞不绝口,可惜这几道佳肴是不能端给贝勒爷尝鲜的,否则她老命难保。
糟糕,这下子她不就失去讨好幸项的机会了?走在石板小径上,苏舒懊恼地直跺脚,都怪嬷嬷好管闲事,把她最后希翼给抢走了,幸项要是不喜欢她,嫌她整天只会好吃懒做,她准要找嬷嬷理论兼算帐去。
苏舒愈想愈生气,嘟着小嘴,一坐在湿漉漉的石阶上,双手托着双颊,手肘抵在大腿上,望着溪水里的肥大鱼儿哀声叹气。
“舒儿,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头顶上方忽地传来幸项低沉好听的声音。
苏舒连忙把脑袋往正后方仰去,身形顺长伟岸的幸项双手负背,俊容上带着一贯的浅笑,身着官服、头戴官帽,看起来不知多么威武潇洒,他正倾身看着她,在她仰起脸儿时,四目刚好一上一下地对上。
“爷,早啊!”男性气息在她小脸儿萦绕,苏舒的粉腮顷刻酡红。
幸项模模她的小脑袋,“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舒又把嘴儿给嘟起,“发呆和生气。”
幸项饶富兴味地挑了挑眉,“发什么呆?生什么气?”
苏舒懊恼地抓抓头皮,“嬷嬷把我赶出后堂,我生气。”
幸项带笑的黑眸缓缓眯起,“你去后堂做什么?”
苏舒跳起身子,讨好地挨到他身边去挽住他粗犷结实的臂膀,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当然是去干活唇瓣!今天舒儿很乖,一大清早就下榻去熬稀饭,还做了几盘小菜,然后我还……”
他眸底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鹰般猛锐的神情,乍看之下宛如一头被捋了须的猛兽般恐怖吓人,“混帐!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幸项的咆哮如平地一声雷响起,几乎没有任何前兆。
“爷?”那宛如雷声的咆哮震得苏舒的耳朵嗡嗡响,又把她吓得泪珠儿一滴一滴滚下来,沿着脸颊滴落在她的华服上,好似一幅绸子上沾染了水珠。
见他一脸狂怒,苏舒的心跳漏了好几拍,微颤的身子欲往后避开一步,就怕他把她给撕了。
“爷……”苏舒战栗地小声唤道。
幸项整个人向她俯靠过来,一把掐住她白玉般的细臂,迫她逼视他冒火的怒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你胆敢违背我的旨意,我就把你关进柴房里,让你哪儿都去不成,什么事也做不了!”
苏舒含着泪忙摇头,“不要!不要!”她想把被揪红的手臂抽回来,“爷,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幸项的怒光落在她手臂上,发现她的白女敕细臂被他掐到凹陷了,这么纤细的手臂,只要他稍微用力,就可能把它拧断。
他松开手,五道指痕明显地烙在她手臂上,看着那红痕,他的心中猛地掠过一阵抽痛与怜惜。
皱起眉头,幸项故意忽略泛在心口上的痛,声音粗哑地道:“舒儿,你不应该惹我生气。”
“爷。”苏舒委屈地揉着自己的手臂,“舒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笨蛋!”幸项没好气地吼。
苏舒捂住嗡嗡作响的可怜双耳,缩起瑟瑟发抖的秀肩,“呜……”
“我要你别干活,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弄得明白?”幸项吼得更大声了。
幸项从没见过比她更笨的女人,凡事没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是怎么也听不懂,有时单纯天真到令人很不想生气,却忍不住生气。
“明白了,现下全都明白了,你别生气嘛!呜呜……”为什么不让她做嘛?她想要讨好他也不行吗?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让她做?真是讨厌!
“那么现下你应该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吧?”幸项要知道这小女人的理解力有没有进步。
苏舒只敢怨在心里,不敢再顶嘴一句,“我知道、我知道,舒儿错在不应该做下人的工作,错在没听懂你的话意,以后我会尽量让自己聪明一点,乖一点,什么事都不敢做了,也不会再惹你生气了,真的不会了,你别生气嘛!”她拼命地猛点头,以示自己真的有够清楚明白了。
幸项深深凝视着苏舒,“知道错就好了,我还得进皇宫一趟,你若累了,就回房去休息。”
“是!”苏舒目送他离去,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回廊处,她才甩甩发疼的手臂。
怎么眼泪一直冒出来呢?真是的!苏舒不断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心里好纳闷,幸项竟然很不喜欢她做下人的工作,太奇怪了!为什么他偏偏就喜欢看秋荷做呢?
咦?不对啊!昨天他一知道她做家事,不知道对她多疼、多爱呢!怎么今天就生气了啊?
男人真是奇怪又莫名其妙,令人难以捉模到极点。
现下她该怎么办呢?她若着手去做下人的工作,幸项就大发雷霆,可是她若不做的话,她就无法让他喜欢上她啊!
呜……好惨!苏舒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觉得不管她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今夜幸项回来得很早,不到亥时,他就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王府。
大概是太疲惫了,幸项一回来倒头就睡了,苏舒几乎没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她坐在床沿,对着床上的男人哀声叹气。
现下他不准她干活,以后她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上她了。
为了这件事,她苦恼了一整天,要不是肚子里的馋虫不争气,她一定会为这件事表现出她的茶饭不思。
倏地,门上传来敲门声,苏舒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纤手一拉,将两扇门悄悄往两边拉开。
秋荷双手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参茶,却摆了一张臭面孔问道:“贝勒爷睡了?”
“是呀!”生怕两人讲话声把幸项给吵醒,苏舒一脚跨出门槛,旋身顺手把门给轻轻合上,她的视线从秋荷晚娘似的脸孔落至她手上那杯参茶,“你手上端的是什么啊?”
“参茶,这是我端来孝敬贝勒爷的。”秋荷冷冷地道。
秋荷已经打算展开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而这场战役随时都可以为了眼前这个贱女人改变战术。
“你来太晚了,爷睡有一会儿了啊!”苏舒可惜地道。
每次一看见秋荷,她的心里就觉得自卑远胜于妒意,总觉得自己做再多努力也比不上秋荷。
因为她没办法学秋荷那样去做下人的工作,她也没办法和秋荷一样拥有满州人的血统,自然什么都讨好不了幸项,讨好不了就得不到宠爱,得不到宠爱,肯定很快就会被打入冷宫,搞不好幸项还可能因而有了侧福晋呢!
苏舒一天到晚光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就很忧郁了。
秋荷扯动嘴角冷笑了几声,将手中的参茶送到她面前,“既然如此,那这杯参茶就给你喝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苏舒明知道她是拿来孝敬贝勒爷的,却喝掉人家的心意,这……
“你是福晋,服侍你是应该的。”秋荷一副对她很好的样子。
盯了秋荷好一会儿,苏舒才伸手接过参茶,“好吧,那一会儿我就把它给喝了。”
“现下就喝完它,我顺便把参杯收去洗,免得再跑一趟。”秋荷态度强悍地道。
“好吧!”不好意思让秋荷等太久,苏舒匆匆将参茶一口饮尽。
秋荷见杯底朝天,便接过参杯,“对了,你到底有没有努力在干活?”
苏舒神情沮丧地叹道:“我不敢再干活了。”
“为什么?”
“爷很不高兴啊!”苏舒难过地说:“我想,这辈子我都没办法让他喜欢上我了。”
“你为什么不偷偷做?别让他发现!”秋荷就是要折磨死苏舒,不让她有好日子过。
“不给他发现,那我做起来有什么意义啊?”
原来她并不笨嘛!秋荷又扯了扯嘴角,“等你偷偷做了一阵子,再偷偷让他发现,他一定立刻被你的勤劳感动。”
“真的吗?”苏舒并不肯定秋荷的主意行不行得通。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的经验,听过来人的话准没错。”
没错!她是过来人!苏舒眼睛一亮,怪不得孔老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一点都没错,苏舒决定向秋荷学习。
“好,那我从明儿个起就开始偷偷地做。”苏舒心里对她又感激又感动。
“不,要做就现在去做,别再等明天了。”秋荷告诉她,“你先去柴房把柴给劈了,补满篓子里的柴,明儿个给大家一个惊喜。”
“好主意,我现在就去,谢谢你,秋荷,你真好心!”苏舒感激不尽地握了握秋荷的手,然后一溜烟便不见人影了。
“呵!真像个大傻瓜。”心里正在打鬼主意的秋荷,忍不住冲着苏舒的背影嘲笑。
现下她得赶快去安排下一场戏,一会儿她就等着准备欣赏这出戏!
思及此,秋荷忙往王府大门口的方向步去。
今早她去了城郊,找了地方上一个出了名的恶霸,再用银子跟他买了一些强劲药回来,而那些药,她已经与参茶混在一起了。
原本她打算让贝勒爷喝了这杯参茶,再想办法把苏舒支开,好方便她对贝勒爷下手,既然贝勒爷已经睡了,那么这杯参茶自然是给苏舒喝了。
秋荷心头已经有了盘算,要是苏舒喝了这杯加了药的参茶,秋荷就安排一个男人去柴房找她,在完全耐不住的情况下,苏舒铁定和别个男人燕好。
一旦红杏出墙,幸项便会在一怒之下休了苏舒,并永远将苏舒撵出王府,这样一来,幸项便是她一个人的,而他的心也迟早会是她的。
王府里除了王爷、贝勒爷和守门的侍卫兵是“正常”的男人之外,太监全是不可利用的没用废物。
现下她只要去向侍卫撒撒娇,说她没力气劈柴,请他们过去帮帮她,事后再给他们一点甜头,侍卫会不帮吗?
呵呵呵,等侍卫去了柴房,苏舒体内的药性正好发作,不就有好戏可看了吗?
苏舒前脚才踏进柴房,浑身便宛如火烧一般炽热得不得了,一张俏脸红得宛如熟透的苹果,整个人目眩神移,为免自己不慎昏倒,苏舒忙不迭让身子倒进稻草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