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挂树梢,一名男子轻悄地从客栈内走上了寂静无人的大街,细瘦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更加细长。
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被路边一道站立的人影给吓着,反应极快的他退了几步,双手握拳摆在胸前,防备地喊道:
“是谁?”
原无声靠在墙面上的人步出了黑暗,明亮的月色照出他刚毅俊朗的脸,原来是卫子商。这么晚了,他干嘛躲在这里吓人?铁福英放下了摆在胸前的拳头。
“这么晚了不睡,站在这里做些什么?”不明白地看着他。
“欣赏月色。你不觉得今夜的月色挺美的吗?”抬头看了眼挂在天上的皎洁月亮,目光又转回到他身上。
看不出他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居然还赏起月色!要观赏月色,待在客栈里就可以欣赏,何必站在无人的大街上吓人?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看了眼他一身外出的装扮。
懊如何回答是好?“我只是晚上吃太饱了,出来散散步,只是走走而已。”有别于刚刚匆促的脚步,他缩小了步伐,慢步往前走。
卫子商跟上他。
他不是要欣赏月色吗?干嘛跟着他?铁福英的表情有些苦恼。
“你无事要忙吗?”暗示他如果有事就去忙,别跟着他。
“不知为何,今夜挺闲的,如不介意,就让卫某相陪走一段路吧。”一副不打算回客栈、想出去走走打发时间的模样。
如果他说介意,他会回头观赏他的月色去吗?看样子似乎不太可能。铁福英想转回客栈也不是,就只能真的在无人的大街上闲晃起来。
偷瞄了一眼立在身旁的卫子商,他一脸平淡的神色让人猜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铁福英有一种感觉,今晚他似乎是故意在客栈门外等着他,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吗?又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吗?”卫子商扬眉问他。
“没什么。”赶紧收回盯视他的视线,专心看着前方。
他老觉得卫子商有一双透视眼,若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心中的秘密就会被看透,所以他一直避免接触他的眼。
“今日我在大街上见到你跟苏公子走在一道,你们两位似乎很相熟?”闲话家常般地找话题聊着。
经他这么一说,铁福英才想起小喜告知在茶馆遇到他的事。
“我与苏公子不算相熟,今日才初相见,但是不知为何,两人一见如故,很聊得来。”
今日在茶馆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两人一直聊到黄昏,天色有些昏暗,才发觉原来时间已经这么晚,依依不舍地道别,还相约了改日要上苏府去拜访他。
“原来是初次见面,我还以为两位是故友。”
铁福英打开手中的扇子扇凉,故意轻掩着面打量卫子商,他刚才似乎特别强调故友两字,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怎觉得他话中有话?
“我生性比较热情,可能是因为如此才让你误解了吧。”
卫子商闻言,淡淡一笑,停住脚步侧转过身直视铁福英有些闪躲的眼神。
“原来是我误解了,看来是我的判断力出了问题,还望铁兄弟莫介意。”
这叫他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这等小事要介意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回道:“你言重了。”
两人无语地又走了一小段路,从原来只有月光照射的街道走入了一处灯火闪耀的区域。
“铁公子,不是想散步吗?怎会走至这个地方?”口气带着戏谑。
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吗?刚刚一直忙着应对他,根本没留心注意到自己往哪个方向走。仔细一瞧,这个区域不若大街上入夜后的寂静无声,反而灯火通明,甚至可以称得上人声鼎沸,一群穿着艳丽、脸上抹着脂粉的女子站在门口送往迎来,进门的男子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搂着出来迎接的女子,搂搂腰、模模小手,还打情骂俏,铁福英一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怎会如此春色无边?
抬头一看,就见一块大匾写着“玉春楼”。原来是青楼!
“没想到铁兄弟也好此道。”卫子商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铁福英一下子便红了脸,赶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
话还没说完,站在玉春楼外的青楼女子便迎了上来,拉住了两人。
“两位公子,进来坐坐。”声音娇嗲,让人一阵酥麻。
铁福英有些抗拒地推了推。“抱歉,我不是……”
“公子,来嘛。”拉着他们便往玉春楼内走。
拉住他的女子力气之大,让铁福英怎么甩也甩不开,转向一旁的卫子商,想向他求救,但他似乎也被多名女子缠住了身,自顾不暇。就这样一阵拉扯,还是进到了玉春楼,被沾了一身香气的铁福英有些受不住那股浓郁气味,连打了好几声喷嚏。
两人才进到玉春楼,一名看似老鸨的人带着满脸笑意迎上前来。
“两位公子第一次来咱们玉春楼吧?”
说起玉春楼,可是京城第一名院,不只是城里的富豪,就连远道而来的客人也不在少数;再加上前些日子才买进的名妓关燕燕,一下子就让玉春楼的生意比往常好上了许多倍,数钱数到手软的鸨母笑到合不拢嘴,想来这两位面生的客人也是冲着关燕燕而来的吧?
“香儿,选几个漂亮的姑娘好好伺候着。”交代完后就领着他们往其中一个厢房就坐。
想转身离去的铁福英被挡在身后的莺莺燕燕又往前推,实在受不住这么多香气环绕在身边的他,为了避免她们再近身,只好乖乖地往前走。
至于卫子商,则没有多作抗拒就跟着老鸨进入厢房。
铁福英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原来“男人都”这件事当真不假。
回视他的卫子商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桌上的酒饮了一口,坐在他身旁的女子细心地帮他擦嘴,他也没有闪躲,只是眼神有些不悦。
铁福英侧过脸不再看他,心中有一些些不是滋味,心情郁闷了起来。
“公子,喝点酒。”坐在铁福英身旁的女子端起酒想喂他喝。
未待她碰到自己,他接过手一口饮尽。
“公子,好酒量。”女子称赞了一声,又帮他倒了一杯。
此时正对厢房前方的表演台上传来一阵婉转悠扬的歌声,让原本吵杂的人声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男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台上吟唱的女子身上,只见她面如芙蓉,声似黄莺,纤纤玉手轻弹着古筝,高绝美妙的乐音搭上她轻柔让人陶醉的歌声,仿如天籁。
必燕燕流转的眼波柔媚地看了一眼台下为他痴迷的男人们,有些含羞带怯地轻眨着漆黑如扇的长睫。
赞叹声此起彼落,所有的男人莫不为了她的神色着迷不已,恨不得将她占为己有,可惜她卖艺不卖身,让一班男子只能远观却碰不得,心痒难耐啊。
被两旁的青楼女子缠得很是困扰的铁福英,甚是尴尬地推走了依在他身上的柔软娇躯,才推走了一个,另一个又将手抚上他的脸,他有些青涩地红着脸,忙着推这移那的。
坐在对面的卫子商见此,也不帮他,只是有些玩味地看着。而坐在卫子商身旁的两名青楼女子似乎有些畏惧他凌厉的眼神,只敢帮他倒倒酒,不敢再造次地近他的身。
在一阵掌声中关燕燕结束了吟唱,鸨母领着她,像炫耀似地向各厢房的熟客敬酒。关燕燕才喝了几口酒便脸色微红,艳色更添,让一群男子猛倒她酒。
她娇滴滴地求饶:“各位大爷,请饶了燕燕吧,若喝醉了,燕燕待会如何为各位大爷们表演助兴呢?”
听见她的求饶,还有哪个男子舍得为难她,就让她以茶代酒,心意到了就好。
鸨母带着她来到了卫子商与铁福英所在的房间,热切地跟她说:
“燕燕,这两位客人可是慕名远道而来,就为了想见你一眼,你可要好好答谢这两位公子。”
听见鸨母这么说,关燕燕又将茶改换为酒,笑容可掬地举酒敬他们:
“两位公子如此爱护燕燕,燕燕心中甚是感激,先干为敬以表谢意。”说毕,一口喝干杯中酒。
卫子商与铁福英只是意思意思地沾了一口酒。
铁福英心想着,他明明是被强拉进来的,怎么会演变成是为了关燕燕而来?既然来到了这里,也就随他们怎么说了,盘算着该如何早点月兑身。
此时一名喝醉酒的寻芳客不满地闯入了这个房间,带着酒意大吼:
“老子是没有带银两还是欠了玉春楼钱?以茶水敬我,却用酒敬这两个穷小子,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道理!”说完后很不高兴地猛力一翻,将整桌酒菜洒了一地。
卫子商与铁福英本就是练武之人,一个避身就闪过了,连一滴酒水都未沾上身,但坐在两旁的青楼女子可惨了,被倒了一身汤汤水水,脸上精心画上的妆全白费了,惊乱地挤在一起。
鸨母赶忙上前安抚:“孙家老爷子,你别生气了,是我招待不周,让我敬你一杯。”
接过旁人递上的酒,却被那名被唤作孙老爷的男子给拨掉了手上的酒杯,还推了她一把。
“你这是瞧不起我吗?就算要赔不是也该是她来敬我吧!”指着一旁梨花带雨的关燕燕。
“我……我敬你。”关燕燕手微微颈抖,有些委屈地斟了一杯酒敬了孙老爷,一滴泪落了下来。
原先观望的其他客人心生不舍,同声讨伐道:“你这个孙老爷算什么东西!竟敢让关姑娘受委屈,今日你别想走出玉春楼!”
一群人站起了身,脸色不善地围了过来,而孙老爷的随从也同时起身保护自家主子。
“各位大爷,请冷静,勿为燕燕伤了和气。”关燕燕细声劝着。
听见她的规劝,一群人脸色才稍缓和,谁知孙老爷又呛道:“我是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们这群没见识的人来过问!”
此话一出,火爆场面立现,事不关己的卫子商与铁福英退至一旁。
铁福英叹了口气,心想:真是不适合出门的一夜。但既而一想,若不是卫子商硬要跟着他,他也不致误入玉春楼,一切都是他害的!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旁不动如山的卫子商。
听他叹气叹个不停,卫子商抬眉凝望他。“若是觉得可惜,改日再来便是,何必叹气呢?下回明说,我不跟来就是了,以免坏了你的兴致。”
什么?!他哪有说是因为觉得可惜才叹气的?!看着卫子商又是要笑不笑的表情,他气得牙痒痒,真是可恶极了!
站在一旁无事的两人,渐被扩大的混战波及,原本只是一小群人的打斗,后来演变至几乎全玉春楼的男人都加入了这场混战。
只见一群青楼女子全躲在屋内一角,不时惊叫连连,而引起这场纷争的关燕燕早已被几名看似保镖的男子围护着退到安全的地方。
依眼前混乱的程度,此时想步出玉春楼还真是寸步难行。正伤脑筋该怎么离开的铁福英被一名被打飞过来的男子差点撞上,幸好一旁的卫子商即时拉了正分神思考如何月兑离此地的他一把。
还来不及向他道谢,一波又一波毫无招式、只凭蛮力混打的人群直涌向他们而来。见状,卫子商也不再静待在一旁,示意他跟着他。
卫子商领在前头,只见他左击右推,竟开出了一条可以走动的路出来,但很快又被混战的人给填补上,铁福英几乎是紧贴在他身后才不致被那群失去理智的人推散开来。
眼看再几步就要到达门口,卫子商大步一跨,率先步出了大门,但此时混战的人群突然挤开了铁福英,眼见他就要被卷入人群中,卫子商长手一伸,揽住他的腰身,使劲将他拉了出来,他身形不稳地跌在卫子商胸前。
卫子商皱了一下眉,怎会有腰身如此纤细的男子?就算他再怎么瘦,终究也是个男儿,细到这种程度也太过了吧?
才稍稍站稳的铁福英又被由内往外扩战的人撞了一下,为了再次稳住身子,只好借用一下卫子商的肩,抬头想跟他道谢,只见他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怎么了吗?为何他的表情如此怪异?是因为两人如此近身的关系吗?马上松开放在他肩上的手。
“对不住,实在是因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才会借卫兄的肩膀稳住脚,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卫子商只是又皱了一下眉,什么话也没有回他,突地又揽住他的腰快速往后退了几步。事情似乎愈演愈烈,一堆人全打出了门口。
“快!快一点。”气喘吁吁的鸨母领着一群官府捕快到达了玉春院。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很有默契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铁公子。”
才要踏出客栈的铁福英被客栈的店小二给唤住,店小二手中拿了一封信,似乎是要给他的。
“早上有人留了一封信给你。”
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信,铁福英一脸疑惑。是谁写信给他?是娘吗?
想至此,急忙打开信观看,一打开,他愣住了。
信内一个字都没写,只画了一个包袱跟一把刀。这张画究竟想传达的什么意思?又是谁给他的?他唤住店小二。
“小扮,这信是谁给的?”
店小二搔了搔脑袋。“我也不清楚。今早我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前摆了这封信,署名要给你,至于是谁摆在这的我就不知晓了。”
敝了,究竟会是谁?打开信又看了一会,决定不理会它。
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抽走他手中的信,铁福英吓了一跳,转过身,又是卫子商,他为何老是吓着他?想抢回他手中的信,却被他避开了。
“谁给的信?”卫子商有些深思地看着信上的画边问他。
“谁知道。应该是有人恶作剧吧。”耸耸肩,不是很在意。
“少爷。”小喜喘着气追上他。
本想偷偷出门的铁福英有些认命地转身对着小喜直笑。
小喜见了他的笑脸,并没有回他同样的笑意,反而双手插在腰上质问着:“快说!昨晚究竟去了哪里?”
决定不再纵容他的小喜非得问清他家少爷来京城的这段时间夜里不睡觉都去了哪,不然实在有愧于夫人对他的请托。他可是身负夫人请托看顾少爷才一同来到京城的,怎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被蒙混过去,他小喜可是有责任感的人。
铁福英看了眼昨夜的共犯卫子商,他已放下手中的信,饶富兴味地看他怎么回答小喜的问话。
他本来还有些期待他能帮自己一把的,谁知他非但不帮忙,还等着看他笑话,他现在终于知道他这个神捕其实是非常可恶的男人。
“这种事非得现在说吗?不能晚点再谈吗?”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他昨夜去了哪里,他可说不出口。
小喜摇了摇头,一脸严肃。
铁福英伤脑筋地一时想不到好的对策,真要讲吗?又看了眼卫子商,突然灵机一动。
“我昨夜跟卫兄一同出门散步。”
被拖下水的卫子商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两个大男人夜里不睡觉,还一起出门散步会不会怪了些?而且还散步了一整夜,会不会也太久了?
“是么?我不太记得有这件事。”卫子商面露疑惑。
众人又将目光移回到铁福英身上,有些怪罪他随意拖不相干的人下水。
可恶!铁福英在心里暗骂,又装起了笑脸。
“小喜,我有件急事要出门去办,等我回来一定跟你交代清楚。”以退为进先求过关,至少要给他一些时间找理由吧。
他可是小喜耶!苞在他家少爷身边已经十几年的小喜,少爷能变出什么把戏他小喜会不知道吗?每回只要少爷做错事,哪次不是凭他那张笑脸蒙混过去的,这招对他小喜不管用啦!
“有什么急事我请店小二帮你跑个腿,你说看看是什么急事。”
这……他好像挖了另一个大洞让自己跳,前一件事尚未交代,又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头痛!
“他确实是有事要办,这件事是我请托的,所以不便告知各位,我们先出门了。”卫子商不知为何突然出面帮他解围,暗示着铁福英跟着自己出门。
铁福英脸上带着笑意对小喜说:“我先出门了,有事晚点说。”说完后快步跟上卫子商。
走了一小段路,直到弯进另一条街,铁福英才停下脚步,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昨夜我们明明一道出门散步的,你为何不承认?”害他被众人怪罪。
卫子商慢条斯理地答道:“我记得应该不是纯散步吧?应该是有一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玉——”
他话尚未说全,铁福英赶紧上前用手掩住他的口,有些尴尬地看了一下经过的路人。他非得在大马路上大声昭示他们昨夜去了玉春楼吗?
卫子商移开他掩在自己嘴上的手,突然好奇地拿起他的手直瞧。
他的手有什么问题吗?干嘛一直看着他的手?
“不像练武之人的手。”
会吗?不然练武之人的手长什么样子?
反而好奇地抓起他的手跟自己的手比较了起来。他的手模起来很厚实,每只指节上都结了厚厚一层茧,反观自己的手与他相较之下白皙许多,肤触柔细没有长上一丝茧,当真相差很多。
看他单纯认真地研究起两人手的差异,卫子商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走吧。”
去哪?当真有事要办?铁福英傻傻地跟在他身后。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铁福英跟着卫子商钻入一条只容一人行走的小巷,小巷内又分出许多条一样狭窄的巷弄,若不是熟知此地的人应该会分不清东南西北而迷失了方向。
见此地小巷如此复杂,铁福英紧跟着卫子商不敢稍离,怕一不小心就走失了。
饼了没多久,在巷子的最底处竟出现了一间有着大庭院的屋子,庭院内种植了一些看似药材的植物。铁福英不解,他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何事?
进了门,门内坐着一名有着一头乌黑发丝、身材清瘦的男子,他一见着卫子商,笑着站起来迎接。
“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两人似乎是熟识。
“老样子。你如何?仍是门可罗雀的样子。”话似取笑,其实是句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懂涵意的话。
两人又笑着寒暄了一阵子,清瘦男子才发现卫子商身后跟了一个人。
“这位是?”卫子商从未带人来过这里,这让他有些好奇他身后的人是何等身分。
“朋友。”简单回答了他。
清瘦男子并没再继续追问,只是好奇地又问他:“今日是来叙旧的还是有事而来?”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男子。
铁福英只是对他笑了笑,卫子商好像无意介绍他与这名男子认识,那又为何带他来这个地方?
“帮他把个脉。”指了指身后的铁福英,怪了?他又没有受伤,为何要帮他把脉?难道他所说的要出门办的事就是这件事吗?
清瘦男子示意他坐到诊疗桌前,当真要帮他把脉的样子,但他并不想把脉啊。小时候有段时间他身体非常不好,经过长时间的调养,再加上练武的关系才逐渐恢复健康,现在的他身体已经强壮许多了。
因为小时候每隔三天就要看一次大夫的恐惧,让他至今仍有些害怕看大夫。他摇摇头,拒绝接受把脉。
卫子商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拒绝,也不劝他,只是说道:“小喜似乎还在客栈等着你回覆他昨夜去了哪里。”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他吗?
卫子商的眼神肯定地回覆他:是威胁没错,乖乖去把脉。
他为什么要听他的?他会去玉春楼还不是他害的!明明是共犯,好像都是他的错一样,没天理!倔强加上不服气,他硬是不肯接受把脉。
见他似乎非常不愿去把脉,卫子商有些心软。“算了。”
他的一句算了,反让铁福英有些讶异。是什么原因让他执意要他接受把脉?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想了想说道:
“要把脉也是可以,但你要告诉我原因。”
卫子商凝神想了想才回道:“刚刚我抓住你的手时发现你的脉象有些异常,我这位朋友是位名医,所以我才会请他顺便帮你把个脉。”
原来如此。好吧,既然他是好意,那就把脉吧,有什么好怕的,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伸出了手。
清瘦男子专心诊着他的脉象许久,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他的脉象很怪吗?这位大夫怎会又点头又皱眉的?
又过了许久,才终于诊完了脉。
“如何?”卫子商问道。
“借一步说话。”领着卫子商走进另一间小房间内,关上了门。
铁福英确信自己身体好得很,不明白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听的,不过他也不甚在意,有些无聊地看着眼前一整片的大药柜,抽出一小盒一小盒的抽屉,闻着各种药草的味道,有苦味、有甜味、有涩味,各种味道都有,还满新奇的。
翻完了一整片药柜的小抽屉,里面的两人仍然没有出来的迹象,他走至庭院,看着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很多都是他未曾见过的植物,他看到了墙角种了几株开着鲜艳紫花的植物,好奇地想伸手去碰。
“别碰,那株植物有毒。”清瘦男子出声阻止他。
他们两人已谈完,走出了小房间。
铁福英对于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他的身体状况又是如何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问了清瘦男子:“这株开着紫花的植物也是药材的一种吗?”
“是。毒物本身其实也是药引的一种,只要使用得当,对症下药,毒也能变成药。”一问起他的专长,清瘦男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跟铁福英解说起各株植物的用途。
卫子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铁福英瞧,眼中带着惯有的深思。
投入药草世界的两人终于看遍了庭院中所有花草,才回过头来看着一直未出声的卫子商。
“该走了吗?”有些不好意思让他等了那么久。
“是该走了。”
别过清瘦男子后,卫子商领着铁福英钻出了复杂的巷弄,一路沉思不语地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铁福英发现小喜似乎外出了,稍稍松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累,一闭眼没多久就熟睡了。
回到房里的卫子商仍沉思着。近日遇到的一些事让他如行走在迷雾中试着找出方向的行者,他反复思量,仍找不出合理的解答,究竟真相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