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在美好的夏日阳光中清醒过来,她没想到自己会睡得那麽香甜。真是奇怪,在一个还充满著务桓气息的房间里,她不是应该辗转难眠吗?
不管了,今天她要好好将这里模索一遍,而且远离那些麻烦。她跳下床,一边梳洗更衣,一边呼唤她的贴身丫鬟。
就在务桓进入房间之时,她刚好穿衣完毕。
“你醒了。”他端著一个托盘,微笑地说。“我刚好要过来问你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在路上就顺便将晓春的工作接了过来,你不会介意吧?”
“哦,不会。”李倩困惑地回答,心里不禁在问,为什麽他会一大清早的到她房间来呢?他不是很惦念他的侍妾吗?怎麽不在温柔乡里多待一会儿?
算了,管他那麽多。她才不要为这种琐事烦心,务桓和那些女人间的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李倩不客气地坐下来,开始享用她的早餐。
她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将军,你今天能不能派一些仆役给我?”
“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种小事不用问我。”务桓嘴角轻轻扬起,专注地盯著那张不曾停过的小嘴。“你要这些人,是想让他们帮你做什麽事吗?”
他有点好奇地问,经过长途跋涉,他希望她先休息几天,等精神恢复过来後再管理家务。
“嗯。”李倩点头应了一下,继续吃著。“今天我要将这里改头换面。”
“噢?”务桓扬起眉,谨慎地问:“你不喜欢这个房间?”
“不是。”她终於吃完,啜了一口茶,抬起头说道,脸上不知是因喝了热茶,还是因为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不好意思,两颊晕红起来。“我只是想把你的东西搬个地方而已。”
“什麽?”务桓惊愕地看著她!没想到她刻不容缓要做的事竟是这个。
“你不愿意吗?”李倩见他脸上的神情,失望随之而来。其实她并不怪他会有如此的反应,毕竟想鸠占鹊巢的是她。“那好吧,我再请齐叔帮我找个地方住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务桓僵硬地说道,眼底闪著困扰。“公主,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吗?”
李倩不明白他为何会这麽问,这是既简单又明了的事啊!“将军,难道你不想拥有自己的空间吗?在西那皇宫,我们住在一起是不得已的选择,现在既然已经回北鄯了,就要过著自己喜欢的日子不是吗?”
原来如此。明白她并不是想把他拒於她生活之外,他莫名其妙提起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也开始有点了解,被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迫不及待想要展翅高飞的心情。
务桓温柔地端详她,唇边漾起了然的微笑。“看来你打算立刻享受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是不是?”
“你看出来了。”李倩不好意思地笑著。“难得月兑离皇宫的刻板生活,我自然不想浪费时间,想要去感受那种没有羁绊的感觉。而且说实在的,跟你住在一起,生活上的确有许多不方便之处。关於这一点,在共处的那几天,你应该也这麽觉得吧?”
他倒不做此想,对两人共处一室也不觉得有何不好。但既然她有此要求,考量到两人的合作关系,他也不好拒绝给她一个让她觉得舒适的环境。
务桓有点不情愿地点头答应。“好吧,如果这真是你的希望。”
李倩惊喜万分,没想到他如此好商量。“谢谢你。”
呵!看来她嫁了一个通情达理的丈夫哩,虽然只是暂时的。李倩第一次感觉,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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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桓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无法静下心处理事务。这六天来,他的情绪一直不太好,李倩的影像不住地折磨著他。
她似乎适应得很好,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她,更教他讶异的是,她好像也把他那些侍妾收服了。所以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都像是个快乐的精灵,不断穿梭在府里的每个角落。
但他的情况却相反,自从回来之後,他预期的安宁并未降临,反而更加寝食难安。她到底有什麽魔力如此吸引著他?
她不过是一个女人,甚至还只是个大女孩,然而他如果假装不曾对她动心,那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这念头使他很不安,他几乎违背本意被她迷惑住了。
他的目光总是偷偷在她身上流连,徘徊不去。没有人知道的是,他还每天深夜偷偷去看熟睡的她,这个举动莫名的令他烦躁的心安定不少。现在他终於明白,即使他那些妖媚的姬妾,也无法浇熄他内心的了。
感谢老天爷,女人的骄傲使她们不会把他“性”趣缺缺的事彼此交流。他从未有过怀里抱著,一副温暖的胴体,心里却想著另一个女人的经验,当他把她们一个个留在床上起身离去时,他不用回头也能猜想出她们惊讶的表情。
现在才戌时,离他平时上床的时间还早,但是他无法再假装工作,他想早点看到他的妻子。今晚虽然不能满足他的,但能够像之前一样,和那个小精灵共处一室,对他最起码是一种慰藉。
“齐叔。”他对著和他相连的房门唤了一声。
由於李倩要求他把书房搬出,他只好以齐祀的办事处暂代。他真搞不懂自己干嘛要答应她,以致於现在去看她还要拚命找藉口,每天为此心神不宁。
齐祝开了门进来。“将军,你找我?”
“嗯。”务桓应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今晚是到公主的寝房吧?我累了,想早点回房休息。”
“这……”齐祀吞咽口水,有点手足无措,一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模样。
务桓抬起头,不解地看著老仆。“齐叔,怎麽了?有话就直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齐祀深吸一口气,看了主子一眼,勉强开口。“今天是到雪艳姑娘那里,不是公主。”
“怎麽会呢?”务桓困惑地说。“今天是我回家的第七天,不是应该公主侍寝了吗?”他记得自己已到过六名侍妾的房间,今晚自然就是到李倩那儿。
“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但公主说她愿意让出权利,不只今晚,以後也是如此。”齐祀的语气充满不平,好像认为自己的主子受了相当大的委屈。
“什麽?”务桓显然大吃一惊,瞪著眼睛喊道。他想,他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只是他还是想亲耳听到证实。“齐叔,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情?”
齐祀将那天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最後怯怯地说:“将军,不要怪老奴罗唆,公主既然已经嫁给你,就是务家的人。虽然她的身分高贵,但你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否则务家不就要绝後了吗?”
务桓咬紧牙关,愤怒得说不出话来。他为她做得还不够好吗?尊崇她的身分,给予她最好的对待,甚至愿意还她自由之身,让她有一天能嫁给心爱的男人,然而她却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作为回报。
为什麽她要当著侍妾的面说那些话?难道她从没想过,要为他保留一点做丈夫的颜面?
哈!这下他可成了最大的笑话,他的妻子居然跟侍妾们说她不要他。
李倩哪,虽然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你有必要做得那麽无情吗?务桓气愤地在心里呐喊著。
其实最让他生气的是,他无法使她甘愿下嫁已经够懊恼了,现在他连请她假装是恩爱夫妻她都办不到,他在她心里真的丝毫分量都没有?
看来的确是如此,恨意充斥务桓全身,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如此忽视他的存在。既然这样,他再也不会顾虑她的面子问题,辛苦去掩饰这桩婚姻本来就是政治联盟的关系而已。
“齐叔,你想得太远了。”务桓勉强以平静的声音说道。“谁来帮我生孩子,由我来决定,即使是侍妾生的小孩,我一样把他视为继承人看待。”
李倩的态度,对他而言无疑是当头棒喝。是该恢复原状了,他可不能因一时的精神错乱就重蹈覆辙,坠入他绝不愿再涉足的泥沼里。
他不要这种枷锁——尤其不会为了一个不要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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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缮已经三个多月了,李倩也渐渐喜欢上这里的生活。除了刚来此地的前几天,务桓忙於公务比较少见到他之外,她发现最近他逗留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而且还对她一改常态,敬而远之,少了两人一路上培养出的那份自在感。
关於这一点,她起初不是很在乎,因为看他和侍妾们相处的情形,增添她许多的乐趣,根本没时间去想他为何而改变。
那些女人争奇斗艳!想引起他注意的方式,让她有种熟悉感!好像是回到西那的後宫。她没想到务桓对女人的吸引力居然这麽大,那些她原本以为再也看不到的争宠戏码,现在无时无刻都在她面前上演。
但久而久之,她就没那麽喜欢了。不知为何,见到他对雪艳她们绽出充满男性魅力的微笑,她内心开始感受到一股刺痛,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有如此荒谬的感觉呢?
空地上传来的吆喝声,引导她的视线转过去瞧了一下。
北国的女人似乎特别欣赏英雄。先前她还很不以为然,但见识到这里的男人战战兢兢地操练体能,让自己保持可以随时上战场的严肃态度後,她再也不敢存有小觑之心。
虽然她的看法已有所改变,不过她还是讨厌黄昏的到来。务桓习惯在这个时候,在院子里和他的亲卫们练习作战技能,身为他的夫人,她不能不到场,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她的“丈夫”和姬妾们偶尔来个嘻笑调情,她心里头还真是五味杂陈。
现在务桓正和三个看起来非常剽悍的战士一起下场竞技,而他的女人们则尽责地站在一起为他加油。
他已经和众人练习剑术好一会儿,但此时看他两手各抓起一枝铁铸的长矛,却感觉不到他有丝毫的疲累,他用力一掷,两支长矛皆正中目标。
众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务桓得意地做出胜利的姿势。
“齐泽,换你了,把你手上的矛扔向我。”他走到标靶前,对著亲信下令。
整个院子顿时静寂下来。
他疯了,怎麽可以做出这种事来?李倩惊讶地想,并且认为齐泽不会服从这个盲目的命令。但是她错了,突然之间,长矛被人猛然掷出,笔直地向他飞了过去。
“哦,我的天!”她吓得大叫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难怪这些姬妾会对他如此倾心,光是这份勇气就足以吸引住女人的目光,这就是所谓的男子气概吧。
务桓似乎对李倩的呼声听而不闻,仍是一动也不动,直到那支长矛停在他的脖颈旁,他才看了她一眼。
众人再次发出如雷的欢呼声,李倩在他的凝视下,觉得脸颊热热的。老天!
好像只有她在大惊小怪,其他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她本能地回他一个尴尬的微笑,务桓脸上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但只片刻又转为淡然。
什麽嘛,她表现出妻子该有的关怀,他最起码也该报以一个笑容,干嘛那麽冷淡啊!即便心里不悦,见到汗水从他古铜色的脸庞滴落下来,她的脉搏还是情不自禁地加快,心跳也加速。
务桓仍定定地注视著她。李倩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实在是刚才……”她剩下来的话,被跑向务桓的雪艳给打断。
“将军,擦擦汗。”雪艳崇拜的递上毛巾,好像还在他耳边说了一些令他高兴的话,使他不吝啬地给她一个微笑。
他根本不在乎她正在跟他说话,一颗心全放在这个昨晚上过他床的女人身上。李倩内心一阵刺痛,这件事真的困扰著她……为什麽她最近老是会有这种感觉呢?她应该已经习惯看到这些女人充满占有欲地抱住他了,不是吗?
她黯然神伤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哦,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还是别去想了吧!但直到隔天早晨,她倚在廊道上,还是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这位美丽高贵的小姐,为何愁眉不展的站在这儿呢?”
李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过头,看见一个年轻些的务桓站在眼前,只不过他看起来亲切许多,脸上挂著轻松自若的笑容。
“你是……”
“务楚。”年轻人粲然一笑,有礼地自我介绍。“请问小姐是哪一位?你的出现,照亮了这乌烟瘴气的将军府。”
哦,原是务桓的弟弟呀!李倩从他淘气的眼神知道,其实他也清楚她是谁。
真是太有趣了,这对兄弟的个性简直是南辕北辙,一个严肃地看待生活,另一个却是全然享受人生。
李倩喜欢这个散发出阳光气息的大男孩,她泛起真心的微笑。“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暂时如此,但这话可不能对他说。“你也是务家的人吗?我怎麽从没见过你昵?”她故作困惑地问,既然他喜欢玩这种“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她也乐於奉陪。
务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极力露出失望的模样。“真是太可惜了!这麽可爱的小姐居然已经名花有主,老天爷对我实在太不公平了。”
李倩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逸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你真的很有趣,跟这里的男人完全不同。”从他身上丝毫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息,不像其他人。
“当然不一样了。”他自信满满地说。“我才不要学他们那一套,整天把自己绷得紧紧的,好像天快要塌下来似的,一点活著的乐趣都没有……”
务楚兴致勃勃地说著,使出浑身解数告诉李倩各种有趣的轶事,彷佛想得到伊人的青睐般,直到他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见迎面而来的人,才使他停了下来。
“大哥。”他高兴地叫了一声,掠过李倩的身旁,向务桓大步走去。
“你这小子,回来了也不立刻向我报到,还要我亲自来找你。”务桓几乎是咆哮著说道。他知道这样指责务楚十分不讲理,因为务楚并不晓得他的书房已搬离此处,踏进家门就往这里走是极自然的事。
但当他匆匆赶到,远远看见李倩笑脸盈盈的模样!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低沉下来。她居然可以对刚见面的务楚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甜美笑容,他不喜欢这个发现,一点也不喜欢。
“大哥,这真是冤枉,我不就是来向你报到的吗?”务楚抗议道。“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一个如此可人的小姐。”
务桓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你那张嘴巴放尊重一点,你以为她是谁,可以这样任你无礼的调笑?”他不悦地指责後,这才看著仍笑吟吟的李倩。“公主,对不起,他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
“将军,你不要对他如此疾言厉色,我反而喜欢他这样哩。”李倩和悦地帮务楚解围,还娇俏的对他微笑,表明她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幽默风趣使她很高兴。
务楚眼底跳动著愉悦光芒。“大哥,你听到了吧?大嫂果然是一国的公主,不但教养好,心胸也宽大,不像某些俗不可耐的女人斤斤计较。”他言外之意,明了人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务桓脸色更加阴沉,对这两人毫不掩饰对彼此的好感,升起一阵莫名的愤怒。“够了!你从前线赶回来,就是要向我说这些话的吗?”
李倩和务楚皆被他突兀的怒气吓了一跳,尤其是後者更感困惑。大哥应该很清楚他的个性,没道理对他调皮的举动那麽在意呀!
“真是的!大哥,才半年不见,你的脾气怎麽越来越坏,简直到了不通情理的地步。”务楚不由得埋怨起来。
务桓回以蹙眉瞪视,极力压抑自己不理智的怒火。“跟你大嫂道别吧,我们到书房说话去。”他不给务楚反对的机会,说完便转身朝书房而去。
“我真是搞不懂他,好好的生什麽气嘛。”务楚不满地嘀咕著,但当他转向李倩时,声音转为轻柔,脸上也再度展现阳光般的笑容。“高贵又美丽的大嫂,我们只好晚膳时再见了。”
李倩微笑的点点头。“嗯,我们晚膳时再聊。你快走吧,惹恼你大哥就不好了。”她温柔地催促,即使她也看得出来,今天务桓的脾气可不是普通的坏。
“我知道,我知道,这世上有谁比我更了解他的脾气。”务楚猛叹一口气,才怏怏然大步走开。
看著务楚离去的背影,李倩的心思却被务桓适才的怪异举止占据了,她在他眼里看到的会是醋意吗?
“不会的。”她摇摇头,马上打消这种不可能的念头。
他的情绪不好,或许是怕务楚从前线带回来不好的消息,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对他而言,她只不个是一项协议,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筹码吃醋的。
想到那个约定,李倩忽然蹙紧眉头,感到一阵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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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判断是对的,他怎麽可能会为她吃醋。
看著坐在务桓身边的侍妾,李倩边想边用筷子猛戳著碗。那个座位有著深层的涵义,代表今晚侍寝的人选,自从来到将军府,她还未曾坐过一回呢。
噢,老天!她怎麽会有这种想法,难道她希望陪他过夜不成?这个令人吃惊的念头教她羞愧不已。
务楚注意到她忽然显得困窘的表情,也发现到她几乎没有碰过饭菜。“大嫂,你不饿吗?”
李倩瞥了务桓一眼,惊讶地看到他眼底有著关怀的神色,只是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他立即又恢复淡漠的表情。
为什麽?他最近对她老是这样,她做错什麽事了吗?
“没什麽,只是胃口不太好罢了。”李倩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後开始翻搅碗里的饭,勉强自己吃了一口。
务桓对於坐在对面的李倩所做的每一个举动,其实都一清二楚,不只是今天而已,从她进府的那天就如此。他比务楚还清楚今天的她真的满奇怪的,虽然他很想开口询问,但自尊阻止他做出愚蠢的举止。
她不见得乐於听到他的关切,毕竟她已经向府里的人宣示过了,他越少跟她发生牵扯对她越好,不是吗?
务桓偷瞄到她终於动筷子了,当她张开小嘴时,他的呼吸立即停止。如同过去那些日子,他强迫自己去注意别的东西,例如跟他旁边的侍妾调情。反正做什麽都好,就是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否则他恐怕自己会想把她吃掉。
近来这种感觉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这令他相当不安,甚至是恐慌,生怕自己会因一时的冲动!毁掉维系两国联盟的筹码。
他在失魂落魄中,听到务楚不放心地继续追问:“大嫂,会不会是你哪里不舒服?我看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一看比较好。”
李倩虽然心事重重,但仍勉强给务楚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你放心吧。”她温和的应答,决定让自己看起来是愉悦的——至少要让务桓这麽认为,她才不要让他知道,她是为了什麽而吃不下饭。
但实际的情况是,她一点都不好。看到务桓对身旁的女人绽出一种令她虚软,甚至无法顺畅呼吸的笑容,她心里的某条神经陡地一抽,有种想哭的感觉。
怎麽会没事?务楚看她眼睛都红了,明明就是不对劲。
“可是……”正当他用怀疑的语气想问个明白时,务桓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务楚,安静吃你的饭。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公主她自个儿会说,不用你在那边罗哩罗唆的。”他实在不喜欢自己小弟的注意力老放在李倩身上,那些本应该出自他口中的关怀话语,听在他耳里更是分外刺耳。
务桓不知道的是,他这些话听进李倩耳里,也造成同样的效果。
“喂,你干嘛用这种口气跟务楚说话呀?他也是一番好意,不像你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好像我是外人一样,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务桓被她突来的怒气吓了一跳!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疯了?这个在沉睡中显得无比纯真,如精灵般甜美的女人,怎麽忽然性格转变了,还当众对他叫嚣?
他瞪了她一眼,露出相当不满的表情。“公主,虽然你的身分高贵,但在这个家我才是主人,你不可以再像过去那样任性妄为,随意公开顶撞我。”
真是气死他了!明明是她硬要拉开两人的距离,现在却反过来拿这点攻讦他,教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况且我刚才也说过,你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应该明白讲出来,这还不能算是一种关心吗?”
“你那种态度,算是哪门子关切啊?”李倩气恼地叫道,这三个月来,他对她不闻不问的,她可没有半点冤枉他。
李倩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太委屈了。她十分懊悔地站起身,不满地提出控诉。“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我死也不会答应这件婚事的。”
“我不负责任?”务桓吼道,也从椅子上倏地站起。“公主,你对我的要求,我几乎都遵守了,而且毫无怨言的接受。请问你,我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是啊,他当初的承诺,是完全做到了。但就是因为做得“太好”了,她反而有严重的失落感,随之而来的困惑令她心情更加阴郁。
发觉眼角开始润湿,李倩马上转身背对他,用指节拭去泪水,不想让他看到她在哭泣。过了半晌,她才沙哑著声音,替自己的行为辩解。“我初来乍到,一切都还在熟悉中,可是你曾经开口关心过我吗?”
“公主,如果你是为此而发脾气,我愿意道歉。”务桓尽力压抑住怒气,毕竟她的语气和缓不少,他没必要和女人斤斤计较,不过有些话他还是要说清楚。“但容我提醒公主,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是你亲自开口要我别太接近你,怎麽你反而因此怪罪於我了呢?”
李倩终於明白他为何变得如此冷淡了。哼,这个没度量的男人,她是说过这些话没错,但这不表示她不需要得到来自於他的关怀啊!至少在这一年内,他应该表现出身为丈夫的态度,让她觉得备受尊宠,而不是被人冷落。
认定自己受尽委屈的李倩,不由得气上心头,她猛地转身,咄咄逼人地说道:“既然你那麽听话,那是不是我要你去死,你也会答应啊?”
“你希望我那麽做吗?”务桓眼中光芒一闪,声音低沉地问。这个女人忽冷忽热,简直把他当猴子耍,他才不要随著她的情绪起舞,否则非被她搞得精神错乱不可。
“是!我希望你消失在我面前,这样我就自由了,不用受你那卑鄙协议的牵制。”
其实她并不打算这麽说的,因为认真说来他也没有做错什麽!她不该拿他出气,还那样口无遮拦。但她憋了一肚子的苦闷,如果不藉此发泄出来,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发疯了。
务桓气得七窍生烟,分明是两相情愿的事,她怎能撇得一乾二净,如此指控他?
“这是什麽意思?”他低沉而威胁的间。“现在说出来,我到底做了什麽卑鄙无耻的事了?”
“你……”看到务桓严厉的眼神,李倩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失去说话的能力。他的话句句站在理上,令她无法反驳。
但她实在不甘心极了,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不禁咬著牙根瞪视著他。这时已经目瞪口呆,观望半晌的务楚终於说话了。
“喂,你们两个到底是怎麽了?为了一点小事也能吵成这个样子。”他对李倩蹙眉,然後困惑地望向自己的大哥。“尤其是大哥,大嫂心情不好,你就多忍让点,干嘛乱发脾气,这简直就是小孩子的行为,哪像个大将军啊!”
“务楚,给我闭嘴!你不懂,就不要随便发表高见。”务桓大吼,拳头砰然落在桌上,惹得原本在旁看好戏的侍妾们,个个花容失色。“大哥……”务楚的脸上充满惊愕和不可置信,这是他一向以自制力闻名的大哥吗?
李倩战栗了,务桓的声调是如此冰冷而震怒。老天!或许她骄纵的脾气发得太过分了,但就像务楚说的,他是男人,稍微让让她也不行吗?何必把事情搞成那麽僵呢?
有点下不了台的李倩,努力眨掉眼中的湿润,她觉得务桓好像正等候她道歉,她会才有鬼呢!
即便知道自己有点理亏,她也不会向这个不懂体贴的臭男人低头。“务楚,不要为我说话,我才不稀罕他的关心。”赌气地把话说完,她还狠狠瞪了务桓一眼,才转身离开饭厅。
“大嫂——”
李倩走得极快,将务楚的呼唤抛在後方。
哼,她才不会再回去自取其辱。幸好有那个疯狂的计画横量在他们之间,让她终於认清事实,否则她还差点以为自己的改变是喜欢上他了呢。
现在她知道,即使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可能爱上那个自大傲慢的家伙。
务桓定定地看著李倩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眼中的痛苦他看到了,那是为了他吗?还是……
天杀的,他诅咒自己那该死的计画、该死的约定。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无权过问她那些私密的话题。
第一次,务桓对那个束缚他自己的协议,感到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