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错阳差对对碰 第六章 作者 : 童心

语-就这样带著「受宠若惊」的心情,一路逃回了木屋。

老太太那番异想天开的话,吓得她跌个四脚朝天不说,受伤的纯洁心灵还余悸犹存。

她虽非名家闺秀,好歹也是正值豆蔻午华的纯情女,老人家竟然拿她和那个「怪老子」配对?

远远地,便瞧见牛驶手执锄头、弯著腰背的身影。

「嗨!牛大哥!」语-向他挥挥手。

他也停下动作望向她,报以微笑。

云方巳习惯了这个不雅的称谓,反正,只是个代号而已。两日的相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面对这种滥用同情心的女人,他倒也乐得承受,甚至他发觉,她的确是个好女孩,那温暖的笑靥如春风拂掠,令人有种舒坦的感觉。

午后灿烂的阳光将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晒得通红,挺直的鼻尖微微沁汗,沾满泥污的衬衫和撩起裤管的卡共裤,跟他浑身散发的温儒气息形成一幅突兀的画面;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务农的庄稼汉,可是,偏偏他工作起来又那么带劲。

「你在忙呀?」语-挨近他。

「嗯!想把这块空地整理一下,种种菜也好。」接触阳光、嗅著泥土的感觉令他神清气爽。

「种菜?好耶!」她显得好不兴奋,「让我也来帮帮忙,好吗?」

「你?!」云方瞄了眼她身上的碎花洋装,敬谢不敏地说,「算了!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到朋友家吃饭吗?」

「那个呀!」她大大地吐了口气。「唉!难怪会有『宴无好宴』这句话!单是那道『开胃菜』就令人消化不良了,吃饭?!我可不想就此患胃病!」

若不是她机警地找出一「托拉古」的理由推掉老女乃女乃邀宴的好意,恐怕这一「失足」,不只是摔下楼梯,是真的会成千古恨。

「怎么啦?败兴而归了?哎!我不是叫你别费事的……」

语-巳撩起袖子,踢掉鞋子,欲往泥里踏去,却被云方一把拉住。

「咦?你的手怎么以啦?」

「让我帮帮忙嘛!不过是翻松泥土,我会的,真的。」她哀求地望著他,活似一个想玩泥巴的小孩。

「我在问你,手上的淤伤怎么来的?」

「这个呀?」语-发觉他的眼神真的很迷人,尤其当他专注地凝视著某一点时,总教人怦然心动。只可惜他「红颜薄命」,又有隐疾……

「喂!我在问你话,请你专心回答我,好吗?」

「哦!」语-一下子羞红了脸,怎么自己「心术不正」了呢?「没什么,我只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什么?!」云方放下锄头,「到屋子里头去,我看看是不是需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他将她的手臂握得好紧。

「不必了!只是擦破了皮而已。」她推拒著,就是没能挥掉那只几乎钳痛她的大手掌。

两人进了屋,语-仍不死心的说著:「牛大哥,真的不碍事,你不必这么紧张过度的--」

她一句话提醒了云方。对呀!他为什么要那样穷紧张?毕竟事不关己,他为什么要那样关心她?

怜悯?一定是。他同情她的遭遇。

「牛大哥……」

「怎么啦?」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语-又脸红了,「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手?」

云方这才发现自己紧握住人家的玉臂。他像被烫著般立刻松手,忍不住脸上也发热起来。

云方暗暗诅咒著,搞什么嘛!活到了三十三岁,已经不是少男了,没事干嘛对著一个丫头脸红?

他轻咳了两声,小心地避开她的视线,「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会那样不小心呢?」

「还不都怪云皓他女乃女乃。」

云皓的女乃女乃?那不是……妈吗?

语-把云皓为了替女友护航,托她假扮情侣的事说了一遍。

「那家伙是痴人说梦!凭他也想骗得过妈--女乃女乃!」他急忙转了话,生怕再度惹来异样的眼光。

「是哪!云皓的诡计并没有得逞,可是,老女乃女乃受骗却是事实。」她再把菲菲巧冒自己的事说了。

云方忍不住失笑。自已是金蝉月兑壳、暗渡陈仓;而云皓却来个偷天换日、李代桃僵。这要是穿帮了,只有三十六计--叔侄俩溜为上策。

「你知道吗?说不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真的好别扭。」语-埋怨著。

「我当然知道!』云方自嘲道。

语-谅解地朝他点著头,她指的是「牛驶」的不雅。

「可是,你又怎么会摔下楼去的?」

语-发出哼哼的怪笑,「怪只怪云家那个奇怪的老女乃女乃,她竟然说……说我很适合她儿子云方,云方!」

云方立刻皱眉,母亲又哪根筋不对劲了?再看看语熳那副狰狞的嘴脸,他肯定她不是因为兴奋过度而摔跤的。

语-突然托著腮凑向他,「牛大哥,你看,我看起来是不是很老了?」不待云方回答,她就忿忿地接口:「真怀疑是老女乃女乃的老花眼镜度数不够,还是她老人家的脑袋不灵光了?怎么把我跟她那个宝贝兄子扯在一块?害我吓得从楼梯跌了下来,没摔成脑震荡算是幸运的了。」

「我看,你是有必要去检查看看脑子是不是摔坏了!」云方相当火大。

瞧她那是什么态度?好歹也给他留点颜面嘛!再怎么说,凭他云方才学兼备、品貌双全,又是赫赫云氏企业的掌门人,哪家名媛淑女不是以攀亲为荣?

「怎么啦?你不高兴?」语-间。

他不高兴极了!虽然搅和的人是母亲,但是,丁语-凭什么如此贬损他?

「你倒说说,云方到底有哪点不好?还是他得罪过你?」

语-耸耸肩,「我跟他素昧平生,他又怎么会得罪我呢?再说,我现在住的房子可是他的,按理说,我还欠他一份人情。不过,根据云皓说……」

「他说了些什么?」云方急吼出声。

语-又吓住了,他有必要如此急躁吗?难道只因为养母的「云方情结」?

她决定避开话题,「反正云皓说的也是他们的家务事,管他那么多干嘛!」她走到饭桌旁,故意说:「张嫂晚上送饭菜过来,有我的份吧?我饿扁啦!」

木屋平时是不开伙的,张嫂是石伯回乡前特地嘱咐每日送三餐过来的人。

得不到答案的云方心有未甘,也不知何故,他很是在意语-的批评。

一定是上次集训时对云皓严酷有加,让这小子心生怨恨,才在背后咬起舌根,道他长短。

「语---」

她正大口地咬著面包,含糊地应声。

「如果……云方突然回来了呢?」

她困难地咽了下去,「你别吓我行不行?如果他真的回来,那我只好卷铺盖走路了。」

「也许云方并不会要你搬走,说不定他会很乐意让你住下来。」

「算了吧!」语-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那个老怪物!」

「什么?!你说什么?」云方拍桌子大叫。

「啊--水……水……」被他这一吓,语-嘴里一大口面包梗在喉头,害得她眼泪直流。

云方赶紧倒了杯水往她嘴里送,再往她背部猛拍著。

他原本是想一把掐死她的,突然,心里有了另一个念头;看来,「云方」这个身分是不适合现在的,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有以「牛驶」这个名字忍辱偷生了。

毕竟他不想吓走她,真的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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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妈,把语-的行李拿到二楼的客房去。」

「是!老太太。」黄妈应著,不住地打量老太太身后始终面带微笑的纪菲。

「谢谢你,黄妈妈,真是太麻烦你了。」纪菲漾著甜甜的笑。

「哪儿的话,你太客气了。」她语气中的尊重和礼遇令黄妈笑开了嘴,尤其是那柔柔的嗓音听了好不舒服。

云葛碧秋满意的颔首笑著。

这孩子挺讨人喜欢的,人长得漂亮不说,嘴巴又甜,看来,云皓是真的跟姓纪的女孩分手了,总算解除了她的心头大患。

「云皓,其实我让语-搬到家里来住,对你们都有好处。一来,语-住家里,你总可以安定下来,回公司去帮忙吧?」

好处?!这分明是「挟『语-』以令云皓」嘛!

他哪敢吐个不字,只是陪著傻笑。

「二来嘛,语-住在这儿,彼此也有个照应,总比跟你在外头飘荡来得舒服,而且,也避免一些闲言闲语的。不过,你也要尽快给人家一个交代才是,否则万一不小心……」老女乃女乃瞄著纪菲的肚子,语意模糊地;「这如果有了,那就更麻烦了。」

纪菲羞死了,云皓则是大声大气、十足有把握地开口:「这个女乃女乃可以放心,我们一向非常小心的--」他马上闭了嘴,因为,女乃女乃的眉眼已经挤在一起了。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言语轻佻而受责,可是,老女乃女乃只是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谁要你们小心的?!」

云皓和纪菲莫名其妙地互望著。

「难道你不知道咱们家多久没有小女乃娃了吗?女乃女乃都这把年纪了,你叔叔已经够令我伤心的,难不成你也要跟他一样?」

「女乃女乃--」云皓搔著头,没想到「小心」和「不小心」都会挨骂。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婴啼声,女乃女乃立刻皱眉道:「又来了,真是爱哭,吵死人了!」可是,又急忙向著楼梯间喊话:「黄妈,先去看看哪嘟嘟!看他哭成那样,是不是饿啦?还是尿湿了?不然,抱他下来好了。」

纪菲觉得女乃女乃很有趣,明明嘴里嫌烦怕吵的,可是,脸上那种关爱的慈晖,却教人给一眼看穿。

明明是一个面恶心善、具有爱心的老太太,为什么会无绿无故地封杀她出局?就为了「纪菲」这个名字?她决定把握住这个机会查清真相。于是,对于住进云家,她不再感到害怕。

「女乃女乃,嘟嘟不就是个水女乃娃吗?」云皓突然说。

「那不一样。嘟嘟又不是咱们云家的骨肉,迟早人家会来要回去的。」

「那可就难说了,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咦?女乃女乃觉不觉得嘟嘟跟姊姊长得还真有几分相像呢!」他念念不忘尹袖的「大恩大德」。

「那是不可能的。」老女乃女乃冷哼道。

「为什么?老姊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只是未婚生子嘛!」

「我不是说尹袖不可能,我是说,没有哪一个男人敢!」

「这倒是实话!」除非那个男人武艺超强又色胆包天,才能够驾驭那匹母蛮马。云皓继续说著风凉话,「到时候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敢了,女乃女乃只有准备搭个台子,替她比武招亲吧!」

「你不必替她瞎操心,倒是替语-多多打算才是真的。」女乃女乃的拐杖又在折磨地板了。

原本置身事外、听他们祖孙俩一来一往,正颇感兴味的纪菲,发现自己又成了主角,心里有了些许不安。

「语-,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还有爸爸、妈妈,以及哥哥……」

「咦?那就不对了!」老女乃女乃纳闷著,「尹袖那丫头怎么说你是个孤儿?她明明说查得很清楚的。」

云皓吓得变了脸色,急忙辩说:「哦!女乃女乃,语-指的是她的养父、养母。」

女乃女乃终于释怀了,而纪菲却有种罪恶感,父母明明还健在的……父亲虽然一向民主开放,但是,这档事如果被父亲知晓,她铁挂的。

「那过一阵子,女乃女乃去拜访你养父母,好吗?」

「干……什么?」纪菲已经花容失色。

「傻孩子!当然是提亲呀!难道你不希望云皓对你有个交代?」

希望!她当然希望!可是,事情若闹开来,就怕不知道如何交代才会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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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自窗帘的缝隙穿射进来,语-大力地掀开棉被,困难的喘息著。「怎么会这样子?天啊!」她两手扶住灼红的脸颊,喃念著:「怎么会是他?我……太可怕了!」

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她--竟然作了那种梦!

哦!上帝啊!拯救一下她圣洁的灵魂吧!她竟然会在梦中允许一个男人抚触、亲吻她?!而那个男人偏是帅得离谱又怪得骇人的牛驶?

紧埋著头,她不敢去回味,可是,那种令人迷醉心颤的感觉却又历历在目……

这太荒唐了!丁语-,你羞不羞?难不成你真的「恩春」,尝起花痴来了?

一定是被云皓那不净之地给污染了!该死!

从床上跃起,她当机立断--去运动!让那些作怪的感觉随著汗水流失吧!

穿上球鞋,才跨出房门,她又傻住了。

「这么早?」那张俊逸的脸对她笑著。

「早……」心虚的她连忙低下头,又退回房里去。

云方一头雾水,这女人真奇怪,一大早闹什么别扭?

他尤其不喜欢看见她脸红的样子,那款羞怯的女儿情态,每回都教他的心跳失去规律,呼吸无法顺畅,原本自然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总之,他就是不喜欢。

昨晚的梦十分明是这个男人夺去她的初吻,现在,要她马上坦然地面对他,真的教她不安。可是,这并不算他的错,不是吗?

语-终于鼓足勇气,重新踏出房门。

「牛大哥,早呀!」她努力地保持平常心。

云方低头看著杂志,「喔」了声,并没有抬头。

「在看书吗?」

又是一声「喔」。

「吃过早点了吗?」

仍是「喔」。

从他身边走过,语-探探檐外,再回到他跟前,「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运动一下。」然后,她凑向他,非常大声地喊:「喔--」

云方这才警觉的猛抬起头。「你在说话吗?对不起,我没注意……」

这也太夸张了吧?她脚踩球鞋,原是想绕著林道跑个几趟,可是,脚步硬是兜在他的身边,而他竟然连瞧她一眼都不肯?

感到非常不快的语-噘起唇,正想跨步而出,腰间的呼叫器响了。

「是云皓耶!」语-一边按著机键,一边走向云方,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事?阿弥陀佛,不要又是老女乃女乃提的那回事。」

「哦?」云方放下书,故意戏谑道:「如果真的是,那我可要恭喜你,终于找到一个金龟婿了。」

语-嗤之以鼻,「就算他全身是镶钻石的,姑娘我也无福消受!」

云方气馁地垮著脸,他只是开开玩笑嘛,她干嘛要如此扫兴?他又不是真的要娶她!

「你分明是在瞎操心,这只是云老太太的一相情愿,人家云方根本毫不知情。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也会誓死不从的。」不扳回一些面子怎么行?!

哪晓得语-闻言大喜,如遭大赦般,只差没有叩首行跪拜礼。

「真的吗?那简直太好了,我总算还有一线生机。牛大哥,真的太谢谢你了,有你这番话,我心里舒服多了。」

云方气结矣!

「你不知道,我可担心死了,生怕借宿个几天,人家就把儿子硬塞过来,我是宁可餐风露宿,也不会埋送自己终身幸福的。」语-坚决地表态。

这……她讲的像是人话吗?

云方终于肯定自己没有心脏血管方面的疾病,否则不当场发作才怪。

「你又怎么啦?脸色那么差!」语-诧异的问著忽从椅子上蹦起的男人。

「我……」云方走到门槛,往外头胡乱一指,「你不是说天气很好,很适合运动吗?我陪你,如何?」其实他真正目的是想跟著语-,看看云皓找她到底有啥事。

「可是--」语-慧黠的黑眸掠过笑意,「刚才我说的,你确定真的听见啦?你不是说……」

「我……」云方这会儿可糗大了。

「好了啦!走吧!」语-笑了笑,「既往不咎」的扯著他,往外头跑去。

木屋的侧面直通一条椰林大道,在林道尽头有密集的住户和市集,石伯的豆浆店便在其中。

「那儿有电话亭呢!」语-娇喘地指著前方。

「就到石伯那儿打吧!他把钥匙放在我这儿。」

「也好!说起来,那云方还真是个怪入,那么有钱,连具电话也不装,才会这么麻烦。看来,云皓说得没错,他叔叔的确是个小气鬼!」

云方停下步伐,抚著起伏的胸口再三告诫自己,别气、别动肝火……小心休克哪!

「也许他只是不愿生活受到干扰。」他辩护道。

「可是,人毕竟不可能离群索居,电话是方便通讯的必需品嘛!」

「对云方来说,并不一定是。」他依然固执地护卫著云方。

语-懒得再理会他,反正每次一谈到云方,他们的意见就会分歧,再争下去也没多大意义。

来到石伯的豆浆店门口,云方开了门,语-一踏进屋内,便在一张木桌上找到电话。

只见她拨了云皓行动电话的号码,不久就传来高分贝的叫喊声:「什么?菲非搬进了你家……用我的名字?!云皓,你是不是疯啦?……你要过来?什么时候?……OK!那下午我等你来。」

云皓要过来木屋?那……云方苦思著对策。

语-挂断电话,转身看著云方,「牛大哥,我要顺便买份报纸,你……」

「你去吧!我正好想打个电话。」

「嗄?」她动人的明眸又在笑了,「你也承认电话的必须性了吧?」

「嗯!」他回答得好无奈:「因为我不是云方,OK?」

他发觉自己真的不再像「云方」了。

以前他根本用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去看待芸芸众生,而现在……他必须顾忌的事竟然那么多,而这一切只为了怕身分曝光而吓著她?

语-举步之际听见他这么说,心中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情愫,面向他,她发出呓语般的呢喃:「真希望你完全明白这一点,不要再把自已当成云方……多么希望你的病能够好起来。」

虽然她的话很滑稽,可是,她的眼波是如此--温柔,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真挚……

云方的心也被狠敲了一记,那是心灵的洪钟--巨响。

像被慑了魂魄般,他感动的目光紧紧追随著夺门而出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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