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烈睡仙撞铁墙 第五章 作者 : 彤乐

星期五,自两天前不欢而散的午餐聚会后,晋尚阙待在办公室里的时间变少了。

他常常溜出办公室,一离开就是好几个小时,邵絮也没问他去哪里、做了什么,倒是从方允潍那里,知道了不少他的“诡异事迹”。

他曾出现在工友室,拿着扫把跟工友伯伯聊了一整个下午;也曾拉着一台小拖车,招摇地进出餐厅;亦曾医出现在对街的咖啡厅,望着扬升大楼发一上午的呆。

无庸置疑的,这些怪异行径增添了八卦的丰富性,绘声绘影的传言成了扬升集团总部最炙手可热的闲聊话题。

两天来,方允潍发挥了大八卦台的最高功力,不停在她耳边放送他的种种,还不断逼问她的感想。

她该有什么感想?她的感想很重要吗?或许是她还不放弃劝她调职,才老拿他的事来烦她。

“喀答。”门开了,晋尚阙捣着下巴走进来。

原是往后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此时散乱不已,脸色苍白,裤管卷到小腿肚,衬衫上泥痕斑斑,袖子推上手肘,邋遢落拓得教人吃惊。

“怎么了?”邵絮走向他,惊讶地问。

晋尚阙捣着下巴猛力摇头,却在下一瞬痛苦地皱起脸。

情况不对!邵絮心一紧,上前一步,不容分说地拉下他的手。

只见他光洁的下巴有一处肿包,又红又肿,一道细长的红痕嵌在上头。

“怎么弄的?”邵絮冷着脸,取出柜子里的竹篮,将他推进办公室。

“被树枝割到。”挺丢脸的。

他忘了他已经有十几年没爬过树了,还自告奋勇地帮人爬上树拿东西,结果东西是拿到了,他也滑了一跤,从两公尺高的地方跌下来,幸好下面是柔软的草皮,不然他早进医院了。

推他在沙发上坐好后,邵絮转向冰箱拿出冰块,以丝帕包裹,“额头的伤口裂开了。压着。”

看似公事化的动作藏着一丝女性化的温柔,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态度上的转变,邵絮不由得皱了眉,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但,更令她疑惑的是——

为什么他这副可怜兮兮、绝对称不上吸引人的落魄模样,会触动她的怜惜?

这不是第一次了,她清楚地知道,但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她的上司,而自己有义务照顾他?

不,她痛恨当保母,就算是基于总裁的交代,她也知道自己将保母的角色做得太过火、太称职了,她大可不管他肿得多厉害,反正一个肿包也死不了人,更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可是……她就是见不得他苦着脸忍痛的样子。

见他确实压好了,她挥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开始进行各项工作,消毒、上药、包扎,顺便帮他整理服装仪容。

晋尚阙愣愣地看着她快步走、旋身、弯身、伸手、缩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速度与优雅,白皙的小手轻轻拂过他身上脏污的地方,带给他整洁与舒适,温柔得令他心折,感动和依恋在他心中荡漾开来,凝视着她的眸光逐渐转浓、转深。

“你不问我怎么会被树枝割到?”

“你怎么会被树枝割到?”邵絮皱眉,顺着他的话问着。

明了她的“从善如流”所为何来,晋尚阙扁嘴苦笑,心中颇是无力,“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割到的。”

“喔。”没再多的回应,仅是表达了解。

“唉,你不问我为什么爬树?”他是不是在自讨没趣啊?

“你为什么爬树?”她再次顺应,却有点心不在焉,“衬衫脏了。”

“有个小女孩的气球卡在树枝上,她又哭又叫的要把气球拿回来,我看她哭得有够惨的,就爬上树去帮她拿下来。”说起来,她身边的老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喔。”邵絮瞪着他又破又脏的衬衫,迟疑了一会儿,“你可以自己换吗?”

咦?她上次不是二话不说,就把他月兑了?“你不帮我换?”

邵絮白皙的脸颊浮现不自在的红晕。

奇怪,又没吃辣且空调适中,怎么一想到他赤果的样子浑身就热了起来?

“我还有工作,你自己换。”说完,把衬衫塞给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在晋尚阙眼中点燃一簇雀跃的火花。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那是女人害羞的表现。好机会!

他抓着衬衫,抱着手臂追出,拉开恶作剧的笑容,“没办法自己换耶,刚刚好像压到手了,手举不起来。”

邵絮缓缓地将视线自电脑萤幕移到他身上,一见他装可怜的脸,脸又红了。

她推开椅子,刻意板起脸,“需要去医院吗?”请护士帮他换算了。

“不用了,只是有点扭到,过两天就好了。”他赖皮地一笑,踱到她身边,“你先帮我换,我等一下还要去别的地方。”

她实在很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表现个人情感,因为这必定会造成失误。

老天,谁来教教她怎么摆月兑这份困窘?!

她在心中默念总裁的交代,多帮帮他。努力说服自己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并且命令自己别再脸红了。

但脸还是不争气地红着,她慢吞吞地走向他,动作僵硬地替他解开一个又一个扣子,再将衬衫月兑下,“衬衫。”僵硬的手伸向他。

晋尚阙着迷地凝望她发红的脸蛋和粉红色的小巧耳垂。

太享受了!瞧她不自在的样子,呵呵,总算把他当男人了吧!

这才对嘛!不再是冷静自持的秘书,而是一个会害羞的小女人,他情难自禁地再往她靠近一步,将她特有的幽香深深吸入鼻腔。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几乎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他高挑挺拔的身体散发出的热度烘得邵絮脸蛋越来越红,而他纯男性的气息,阳刚而具侵略性,更是把她冷静的脑子搅成一摊烂泥。

盯着他心口的猎豹刺青,邵絮神情恍惚,似是被那对利牙吓着了,又像是被那形诸于外的力量攫获了,迷迷糊糊中,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股暧昧不明的暖流轻缓流泄,刮搔着她的心窝,不由得想到那天段延瑞的暧昧话语……

“衬衫给我。”她强持平稳的声调,然而发红的双颊却不合作,硬是将她的羞怯表露无遗。

“絮!”伴随一声叫唤,方允潍毫无预警地闯进两人的迷离世界。

两人同时一震,神情困窘地看向她。

“啊咧!办公室奸情?!不好吧?絮,你变了!”瞧她那副娇不胜羞的模样,多有女人味呀,这迟钝的女人总算在高龄二十八时开窍了!

“胡说什么!”邵絮羞窘地瞪她一眼,力持平静,“我在帮‘总经理’换衣服。”

“换得满脸通红?”方允潍轮流扫视两人,语带调侃。

晋尚阙轻咳一声,闪避她的打量,“衬衫。”她可真会挑时机闯进来!

邵絮接过衬衫,三两下帮他穿好,动作迅速而俐落,端庄和冷静全数回笼。

晋尚阙转过身,塞好衬衫下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略显沉重的步伐说明了被坏了好事的不悦。

方允潍滩用手肘顶顶好友,笑得不怀好意,“体格不错哟!”

不说还好,这一说,邵絮禁不住俏脸一片红艳,几乎烧出火来。

方允潍像在唱大戏,又唱又比,“脸红了!脸红了!姑娘的脸蛋红又红,情郎的体格棒又棒!”搞怪的模样让邵絮噗哧笑了出来。

“别胡说,天气热,脸红一点也不奇怪。”

“小姐,别睁眼说瞎话好吗?这里是冷气房,室温二十五度。”

邵絮语塞,眼中浮现气恼,不知是气他胡乱撩拨她平静的心湖,还是气自己轻易就被他撩拨了。

“没话说了?”方允潍面带狡狯的笑,“你用不着害羞,换做是我,也会脸红的。”

她偏头自想刚才的惊鸿一瞥,换上心醉神迷的发春样,“啧啧!他的体格可真不是盖的,胸是胸、腰是腰,又是迷人的古铜色……啧啧!想不到睡仙配备了猛男体格!”

被迫复习一遍的邵絮浑身发热,艳红的脸蛋简直快滴出血来。

她下意识地拿起独立式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往下调。

但方允潍显然还不打算放过她,“那刺青是头猎豹?啧啧!刺上去的时候一定很痛,啧啧啧!”

“你啧完了没?”拒绝再让她摧残自己的神经,邵絮饱含警告的目光扫向她,“你突然闯进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

“好好好,不说了,省得你害羞。”方允潍故作识相地点点头,一副深明事理的样子。

“不准说出去。”她是鼎鼎有名的大八卦台,不提防不行。

方允潍脸一皱,哀怨不已,“睡仙的事不能说,这也不能说,你想坏了我的招牌啊?”有八卦不说,有损她大八卦台的尊严。

“我管你这么多,反正不准说出去。”要是让人知道她帮他换衣服,不知会传得多难听。

肩一耸,方允潍百般无奈,“说他有刺青总可以吧?”

“不行!”邵絮想也不想地否决。

方允潍脸又是一皱,不解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她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躲开好友追问的目光,邵絮掩饰尴尬地扯开话题,“没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事?”

肯定有鬼!似是领悟了什么,方允潍抿唇偷笑,“没为什么?我知道了。”

邵絮脸一红,局促地避开她透着古怪的眼,“快说!”

“你知道他今天早上干了什么‘好事’?”

“爬树、从树上摔下来。”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爬树吗?”

“帮小女孩拿气球。”

“那孩子是连硕集团总裁的孙女。”

“那又怎样?”

“我们——”

邵絮灵光一闪,“正在争取连硕的合约!”

“这或许可以利用,老人总是疼孙子的,或许——”

“让他去抢下这份合约!”

“得看他有没有这份心了。”

邵絮秀气的眉拧成一团,“八成没有。”

“我想也是。”连澄清谣言都不愿,会肯花心思争取合约才怪!

秀眉一松,又锁得死紧,“不管,我把合约书调来,做不做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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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凌抱胸盯视萤幕上交头接耳的人,“这卷也要。”

“金明松、王哲发、曹纯良,加上股票经理人,他们也太大意了,竟把人请到公司来。”段延瑞将监视录影带收到一旁,“老狐狸自信过头了,他以为除了少爷,就没人会对他有所防备吗?”之前是因为他们信任晋尚阙,才没主动去揪他们的小辫子,现在……嘿嘿!

段延瑞翻翻手边的录影带,“王哲发跟人‘谈论’少爷的,曹纯良向人‘吐露担忧’的,也一并收着吧。”

“少爷的确挺‘没用’的,那些话有一半是真的。”段延瑞狡猾一笑,“另一半却是极尽中伤之能,而少爷要的就是那一半,至于有用、没用,就得看少爷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那天深夜的“登门拜访”,让他们明了了晋尚阙的计画,而他们也自动成了帮手,呃……在他们的强力要求下,他才勉强答应的。

“三个目标?”

“嗯,已经搞定宋华了,另外,从葛老那里买下了5%的股份。”葛老爽快地答应卖出手上所有的股票,让他们有点意外就是了。

欧阳凌松开抱胸的手臂,若有所思,“那就好,老狐狸指名要少爷参加下周一的董事会,他一定会趁机要求撤换总经理,希望来得及。”

“别担心,少爷的本事,你、我还不知道吗?”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段延瑞又是苦笑,又是摇头。

欧阳凌一怔,也跟着他摇头,“那小鬼,还是一肚子诡计。”

两人相视无语,想到自己几次英名扫地都是“那小鬼”干的好事,头皮发麻之余,也放宽了心。

段延瑞将一大叠录影带收进袋子里,笑嘻嘻地看向他,“就是说啊,我们就等着看好戏,顺便等着喝喜酒。”

欧阳凌不禁莞尔一笑,“好戏配喜酒啊……总裁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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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夜,狂欢夜。

昏暗的灯光,闷浊的空气,烟雾缭绕,酒味刺鼻。

邵絮抓着皮包站起身,俏脸布满黑线,“我待不下去了。”

方允潍眼睛紧盯着舞台,一手拉下她,“再等一下嘛,听说这个团很棒,每个团员都帅得不得了,看完他们的表演再走啦!”

TEARS是最近迅速窜红的地下乐团,以充满情感和内涵的歌曲、主唱独具魅力的嗓音,以及团员们的个人魅力,迅速征服了无数的音乐爱好者,她可是透过层层关系才弄到票的,怎么可以没看就走了!

“可是……”邵絮难受地皱皱鼻子,她快被薰死了。

“陪我一下啦,我家那个死人突然说不能来,我一个人很奇怪耶!”

邵絮无奈地叹口气,只好放下皮包,缩进沙发,打消离去的念头。

她自己是绝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偏偏允潍一脸的落寞,好像她成了弃妇,没人愿意陪她,看得她一时心软,才会陪她来这间PUB,也才造就了自己的窘境。

“来了!”方允潍惊呼一声,两眼发直地盯着舞台。

邵絮跟着她看过去,四名高挑的男人在舞台上忙这、弄那的,台下的观众不时发出尖锐的哨声,挤满了人的空间霎时躁动了起来。

好惊人的魅力!允潍说他们很受欢迎,果然名不虚传。

好奇心被挑起,邵絮眯眼仔细打量舞台上的男人们,却发现一道眼熟的背影。

那人披散着一头凌乱不羁的黑发,上身赤果,毫无保留地展现他傲人的体魄,宽阔的肩背线条优美有力,结实的肌肉随着动作的牵动一鼓一伏,焕发野性的风采,古铜色的肌肤在灯光的照拂下,折射隐晦神秘的光晕,在四人之中最为耀眼,也最引人注目。

她应该不认识这类充满野蛮气息的男人,但是,真的太眼熟了,一定是最近才认识的人……可是,不管怎么想,那唯一的可能,却是那么的不可能……

人群的鼓噪越来越疯狂,激昂的情绪、兴奋的脸庞,和拚命挥动的双手谱出一片狂乱的氛围,年轻的生命燃烧着他们的热情,以一种痴迷恋慕的方式。

全场灯光忽地一暗,台下的观众停下疯狂的躁动,紧绷了神经屏息以待,昏暗的空间凝滞着一股即将爆发的力量,就等台上的人发出信号。

“Welcometoourshow!”带着惊人爆发力的男嗓低沉醇厚,猛然震动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瞬间夺走所有人的呼吸。

呼应爆烈的嘶喊,炫灿的光芒蓦地照亮舞台,四条各具特色的身影,分据舞台一角,蓄势待发。

人群狂热地摆动身体,发出高八度的尖叫——

“TEARS!TEARS!TEARS!”

感染人群沸腾的情绪,方允潍拉着邵絮冲到台前,跟着群众一起尖叫,为台上流转魅惑的男人们,释放一夜的热情。

矗立于舞台中央的人影,自始至终都背对着台下,这时,他缓缓举起麦克风,迸出爆烈的嘶吼——“Let'sRock!”一个用力旋身,面对台下众人的痴迷目光。

一见那张熟悉的面孔,人群的癫狂与叫喊立刻被抛到外太空,邵絮的脑子里,除了惊愕还是惊愕,这人——

高大威猛的身体融入震天价响的摇滚乐,爆发慑人的气势,晶莹的汗水因剧烈的动作划出一道道闪耀的光芒,低醇带劲的嗓音在不大的空间里萦绕、回荡,挑动每个人的情绪,狭长的眼睛热力四射,披天盖地地笼罩全场。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声音有点像,长相非常像,身形更是像,尤其他胸前的刺青,绝对是她见过的那一个,加上额头上那个忽隐乍现、眼熟到不行的伤口……

但是,这副精神过头的样子,实在不太——

“絮!快结束了!”方允潍靠在她耳边大喊,拉回她飞到天外的思绪。

秀眉一皱,邵絮这才发现她竟然看到呆了,抬手看看手表,十二点半,她偏过头,瞥向台上卖力演唱的人,再以眼神询问好友。

方允潍用力一点头,两人瞬间达成共识。

表演接近尾声,乐手奏起抒情的旋律,低哑的男声轻轻唱着美国乐坛经典乐团枪与玫瑰的哀绝情歌“Don'tcry”。

低沉的嗓音悠转回绕,仿佛蕴含了人间最深刻、最凄绝的情感,声声唱出对爱人的坚定爱意和深情守候,高大的身影敛去爆烈狂野的气息,仅余为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子真挚而强烈的深情。

熟悉这首歌的人跟着旋律吟唱,未曾听闻过的人也因曲中的含意深深动容,随着音乐摇摆身体,人群随着主唱的醇厚嗓音,投入悠扬的乐声中。

而邵絮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脑袋胀胀的,望着台上温柔多情的男人,理智在分析他多变的样貌,情感却在心窝里一突一突的,挣扎着、翻搅着、蠢动着,严重危及她刻意维持的冷静面孔。

她见过他睡眼惺忪的样子,见过他不经意散发出来的狂野气息,见过他羞窘、困扰的神情,但,这般勾人心神的柔情面貌却是她头一回见到,无法克制心里蠢动的柔情,冷静的目光悄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晶亮的双眸,以及晕红了的双颊。

轻闭双眼,沉醉在乐曲里的主唱,似是察觉到一道异于其他人的视线,倏地睁开眼,冷不防地迎上她过于明亮的眼。

该死!她怎么会在这里?!

歌声慢了一拍,旋即恢复正常,他急急地闭上眼睛,脑袋一垂,湿透的乱发掩去他的脸孔,但——为时已晚,他自己也知道。

该死!该死!天杀的该死!她、她、她认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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