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暴君 第九章 作者 : 若瞳

水袖拭去额上的汗珠,炙阳晒得她头昏脑胀,她在水悠亭伫足,碧绿色的人工湖泊消去不少暑气。

“小姐,您现在不宜四处走动吧?”小双捶着发酸的双腿。“二爷说过,前三个月要多休息,别动了胎气。”

“整天闷在傍雪楼也不是办法。”水袖淡道。

与其待在房里猜测上官的心思,不如出来透气。

“那只骚狐狸也真是的,一住下就不知道离开,还真以为自己是龙堡夫人啊?!”

“上官……也没赶她走,不是吗?”她嘲弄。

上官魂的逃避太明显了,不但不再踏入她房内一步,甚至在天色尚未大亮就出门。他在怕什么?怕她缠着不放吗?不!她任水袖不是这么没骨气的人,只是,华雨芙和她仅隔着花圃,要她终日相对,教她情何以堪。

既然没有心,就不要对她承诺呵!害得她在情字煎熬,却没有人与她相伴。小姐,回去吧,这儿日照太烈,对您不好。”小双替水袖煽凉,嘴里仍咕哝着。“更何况这儿又没有侍卫,发生了什么事,小双担待不起。”

“会发生什么事儿?”又娇又嗲的嗓音传来,华雨芙领着一群丫环,耀武扬威的在水袖面前站定。“有谁会和这女人一般见识?”

水袖抬头,华雨芙怒放的美丽刺痛她的眼睛。

“你就是用身体和上官做交易的女人?”华雨芙趾高气昂地道,她吃吃一笑。“真是不知羞耻。”

水袖一僵,华雨芙踩中她的痛处,她双耳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不过!生得这么貌不惊人,还敢色诱上官爷,这勇气真是令人佩服。”华雨芙冷嗤,凤目闪过一丝狠毒。“上官爷也真是委屈了,连这种货色都得将就。”水袖咬紧牙根,硬是吞下满月复委屈,她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了。

她就是上官的红粉知己——华雨芙。

“你凭什么说我们家小姐?”小双气不过,叉腰站在水袖身前。“自己还不是陪爷睡觉的女人!”

“放肆!”华雨芙尖锐地道。“这儿没你说话的份,给我滚下去。”

“你……”小双还想再说,却被水袖制止。

“我不想争执。”水袖掩饰哀伤,她淡漠的开口。“若你不想看见我,我离开就是。”

“小姐,你干嘛怕她!”小双微愣,不满地道。

水袖摇头,不再多说,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站住!”华雨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自个儿的怒气还没消,昨晚的帐也还没算。“你是什么身份?我没叫你走,你敢离开?”

脚步停下了,水袖黛眉一蹙,她息事宁人不代表她怕事,对方又何必苦苦相逼?“我在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华雨芙提高音量。

缓之又缓的回头,水袖不驯的表情全落入华雨芙眼底。“有事吗?”水袖低问。

“没事不能叫你吗?”华雨芙恶意一笑。

“你别太过分了!”小双忍无可忍。“我们犯不着看你脸色,你以为你是谁啊!真以为你是堡主夫人!”

华雨芙脸色一变,鞭梢一扬,狠狠往小双卷去。

小双吓得紧闭双眼,她只会逞口舌之能,其余的,她不堪一击。

鞭子没有落在小双身上,小双睁眼,看见鞭子牢牢握在水袖手中。

“何必和她一般见识?”水袖薄怒。

华雨芙低喝,鞭子再次袭去,在水袖臂上打出一道血痕。

“不找她麻烦,找你出气也行!”华雨芙双眼泛红,陷入疯狂。

“小姐!你流血了!”小双惊呼。

水袖高傲地回视华雨芙,她知道她的手臂在淌血,可是她不想理会,只想离开。

“我可以走了吗?”她平静地问。

“行!等我打高兴了就可以!”华雨芙大笑,一鞭又一鞭地往水袖身上招呼,水袖被打得遍体鳞伤,她咬着牙,哼也不哼一声。

“够了!”小双紧紧抱住水袖。“你这疯女人,你可以住手了吧!小姐快被你打死了。”

“死了最好,活着也没什么用!”华雨芙尖笑,鞭梢再度腾空而至。

水袖抓住鞭身,巧劲一使,华雨芙跌入湖中。

“小姐!”原本看好戏的婢女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

水袖虚弱地微笑,要不是她功力被封,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凭华雨芙蹩脚的功夫,她死一百次都不够!

空中飘过白影,把湿淋淋的华雨芙从水中捞起。

“爷!”除假意晕倒的华雨芙及水袖外,皆跪下问安。

俊美的五官浮出怒气,他直视水袖,眸底划过一丝黯黝。

“为什么害她落水?”上官沉声道:“她不识水性,会出事的。”

水袖倒吸一口冷气,难道他看不见伤痕累累的自己,她的掌心还在淌血呢!心一点一滴死去,水袖别过头,不死心地回道:“我是为了自保。”

或许,他只是一时心急,他,还是会心疼她的。

“自保?”上官冷讽。“我想该自保的是雨芙吧!”

雨芙!叫得多亲热?水袖凝视他,看见他紧抱住华雨芙的手,他也曾用同一双手抱住她。

“你认为是我的错?”水袖心寒的问。

“这样的情形下,有必要再问吗?”

“难道你看不见我身上的伤?”水袖喃喃问道,下月复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我看见的是昏死在我怀中的雨芙。”上官残酷地道:“或许我晚来一步,看见的是尸首了。”

“爷……”小双想要解释。

水袖抬起玉手阻止她,逼心灰的自己燃起最后的希望。“你知道我不是会主动挑起事端的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上官一字一吐。

够了!水袖濒临崩溃,原来她的一心一意,换来的是这种下场,一股漫天的遽痛将她淹没,水袖强撑使意识清醒。“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上官瞧出她脸色不好,却不肯开口询问。“别再靠近雨芙,还有,向她道歉。”

“绝不!”她已倍受委屈,怎么可能再开口道歉。

“任水袖!”上官怒斥。

“绝不!”她倔强的回应。

上官高高扬起左掌。“向她道歉,水袖。”

“你要为了她打我?”水袖朝他逼近一步。“为了我不肯道歉打我?”

“道歉!”上官不回答,再重复。

水袖眼底泛着坚决的光芒。“打死我,我都不可能向她道歉!”

“啪!”在众人惊呼中,上官甩下巴掌。

???“痛!”水袖呓语,汗珠爬满她苍白的脸,玉手抓紧身边的床单,下月复急速收缩的疼痛让她陷入昏迷。“好痛……”

“二堡主!”小双担忧地唤。

左冷棠斯文的五官一派沉静,良久,他轻叹。“小双,端盆热水进来,孩子保不住了。”

“孩子……”小双一怔,眼看泪水就要落下。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冷棠低斥。“处理不好,连任姑娘的命也保不住。”“小双明白。”小双颔首,硬将眼泪逼回肚里,她匆匆走出房间,如果爱上一个人是这么可怕,她情愿一辈子不要爱人。

冷棠回首望向床榻上的女子。“早叫你放弃,你又何苦执着呢?”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冷棠挑眉,起身拉开门。

是一脸忿恨的炜君拉着上官魂。

“你看你做的好事!”炜君哇哇大叫。“好好的一个人被你糟蹋成这样子。”上官不语,目光越过炜君停在水袖身上,“她好吗?”他艰涩的问。

“不好!”冷棠掩上门走回上官身边。“不但孩子保不住,连她都命在旦夕。”

上官如遭电极。“她……怀了我的孩子?”

“我也曾劝她拿掉,是她决意不肯。”冷棠紧盯上官神色的变化。“我早料到她留不住孩子。”

“我想,再严重的病交给你一定没问题。”上官旋身。“保住她,孩子留不留无所谓。”

“这就是你的答复!”冷棠纳闷,他不懂上官为何会绝情至此,难道他的卦象出了问题?

“她身子好得差不多后,把她和黎盈梅送出龙堡。”上官闭眸,冷声道。“你究竟把她当成什么呀?”炜君再也忍不住,他揪住上官的衣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炜君,撤手!”上官愠怒。

炜君悻悻然地松手,他不悦地在桌旁坐下。

“这是她和我之间的交易,当初就说好用她来换取黎盈梅的自由,我没有什么好亏欠。”上官掸去灰尘。

“该死的你!”炜君暴怒。

“炜君!”冷棠喝止。

“倒是你,为什么老替她出气?”见炜君过度关心,他就老大不爽。“难不成有不可告人的事?”

“我说过她是故人之女,故人之女!”炜君像遭受侮辱般大吼。

“噤声!”冷棠斜睨炜君。“你看不出任姑娘禁不起折腾?”话是朝炜君说,却是说给上官听的。

上官魂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他走近榻前。

“为什么要责怪水袖?你明知道错不在她。”冷棠平心静气的问。

上官揉揉额心,他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可是他听见她说爱他,就一味的想逃避、想伤害,是心中的不确定感作祟吧!他自忖。

见上官沉默,冷棠轻叹。“就如你所说,如果她能侥幸不死,就送出龙堡吧!”

自己说是一回事,听人家说又是另一回事。上官凌利的目光投向冷棠,刚好看儿冷棠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是奉旨行事。”冷棠微笑。“只要是你的命令,你明白我和炜君会誓死完成。”

望着床上昏迷的水袖,他好想伸手碰触。他真的希望她走?不!他一点都不确定自己意志为何?他不想伤害她,一点都不想。

“上官?”冷棠打断他的沉思。

“送她走!”上官甩甩头,干哑地道。“把她和黎盈梅送回中原去,别让她再回大漠,要确定……”他倏然噤口。

“要确定什么?”冷棠心知肚明的问。“要确定她过得好?”

“……”上官蹙眉。“冷棠,你话太多了。”

“你明知道没有你,她根本不可能过得好,她是为了你才甘愿放下一切,”冷棠不死心劝道。“一旦你舍下她,她只会回去找辛不悔报父仇。”

“她去只是找死。”上官怒道。

“她会在乎吗?”冷棠仍是微笑。“她会在乎自己的生死吗?”

上官抿紧唇,他明白她的性子,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

她是不会在乎的。

“你知道她最适合你。你一定也看见她和你相似的灵魂,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放弃?”

“因为我永远不会像她爱我般爱她,”上官痛苦的嘶吼。“永远不会。”“为什么不会?”冷棠咄咄逼人。

上官冷冷地看向冷棠,眸中只有无尽的冰寒。“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会在乎任何人。”他的话冻结空气。

冷棠一窒,他明白问题的症结了。眼前的男人不但无心,也不愿有心。上官留恋地看了水袖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小双边将包袱递给水袖,边抹去泪痕。“小姐,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双不在身边,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

水袖拍拍她的颊,不多说什么,自从孩子流掉后,她的话就少了。

“水袖,你不和他们告别吗?”盈梅从轿内探出头,温婉的笑挂在唇边。本欲上马的动作停止了,水袖回首,望着前方的一群人,心中不禁又沉了一分。

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包括那只始作俑者的骚狐狸,就是没有上官魂的身影。还有这座孤伶伶的堡。

“左堡主,水袖蒙你照顾了。”水袖自嘲。“浪费了你不少的珍贵药材。”“没有。”冷棠脸上是温吞的笑。“任姑娘是左某行医以来最大的挑战。”水袖微微一笑。“仍是谢谢你。”

“任姑娘别客气,”华雨芙眼眉尽是春风,心月复大患要走,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这么顺心,看来堡主夫人之位非她莫属。“日前的误会还请你多包涵。”四周一片静默,黎盈梅也不高兴地蹙眉。

歹毒的女人。

“猫哭耗子假慈悲。”炜君冷哼,声音不大,刚好让大家都听到。

华雨芙气得快吐血,这死炜君若落在她手上,她保证不死也让他月兑层皮。“误会,误会。”事到如今华雨芙只得陪笑脸。

水袖不语,她拉高袖口露出雪白的藕臂,心要死,就要死得彻底。

一咬牙,她硬是将腾龙扯落,不管臂上多了道淤青。反正伤痕已经这么多,再多一道也无所谓。她将其递还给华雨芙,也不管华雨芙的脸色有多难看。除了她和黎盈梅外,大家都知道腾龙代表什么。

龙堡堡主的所有物。

华雨芙脸色铁青的收下,这腾龙她和上官魂要了很多次他都不允,他竟然轻易地给了眼前这处处比她差的无盐女?

“水袖,腾龙你还是留着吧!”炜君一把抢过,他宁愿吞了它也不愿交到华雨芙手上。“它可以省去你很多麻烦。”

“不!”水袖婉拒。“这是龙堡的东西。”也是上官的东西。她在心里补上一句。

“你已经露了脸,辛不悔不会放过你,戴着腾龙,辛不悔会多几分忌惮。”炜君苦口婆心。

“这是我和白骨门的恩怨,怎能将龙堡扯进来!”水袖仍是摇头。

“对呀!任姑娘功力已经恢复,没有人伤得了她。”华雨芙巴不得她赶快走,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水袖改变心意收下腾龙,她岂不得不偿失?

“任姑娘,这天色不早,再不快点上路会错过宿头。”华雨芙虚伪地道。“小双,还不看看东西齐了没有?”

炜君怨怒地瞪了雨芙一眼,他长臂一伸将水袖纳入怀抱。“水袖,受了委屈要和我说,我和令尊见过几次面,论起辈份来你还得叫我声大哥。”炜君的眼睛不住往上瞟,他清楚地感觉到一道锐利黯沉的目光牢牢逼视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别逞能。”

华雨芙气鼓了腮梆子,她搞不懂眼前这平凡无奇的女人怎么到处都有人喜欢?“小双,都齐了吧?齐了还不快请任姑娘上马!”华雨芙不想再耗费时间,丰臀一扭入了龙堡。

水袖推开炜君,她利落上马,喝叱一声,随同轿子离开众人视线。

“小姐……”小双含着泪用力挥手道别,虽然一开始她很惧怕小姐,可是相处久了,她明白水袖只是外刚内柔,其实她的心肠比谁都好,比谁都软。“不会有问题吧?”炜君不放心。“上官又不许我们陪着。”

“有我们护送太过招摇。”冷棠低喟。“入了城,君莫庭和乐元王爷会派人护送。”

炜君不语,他抬头怒瞪龙堡高阁。

上官魂将身影隐敛黑暗的房中,他无力地靠着墙,力气像被掏空了,心——也遗失了。他刻意不出现,是想断了她的痴恋,也想断绝自己的犹豫,他在师父的坟前立下毒誓,终其一生不得动情。

只是他没料到,水袖的走,像把他的生命也带走了。突然,他笑了,笑得十分苦涩。

水袖临走前把腾龙还给他了,证明她心已死绝,也寒透,这不是他希望的吗?怎么反而难过得无法呼吸了?她那倔傲的性子啊!

“只有你舍我,绝无我负你的一天。”上官低喃:“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爷!”香风扑鼻,华雨芙打开门,乍亮的房间令上官睁不开眼。“雨芙来给爷请安了。”

“请准你进来?”上官寒声问:“门外的人呢?”

“我将他们打发走了。”上官绝情的声音让雨芙微愕。“我特地为爷送酒菜来。”

上官厌烦地挥手,示意她将门合上。

“爷,您别心情不好。”雨芙将酒菜搁置桌上,娇躯一矮,柔媚地倚在他腿上。“那乏善可陈的女人配不上爷。”

“她配不上?”上官瞅她,眼神寡绝地令华雨芙轻颤。“你觉得谁配得上?”华雨芙心猛然一抽,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错失这次,说不定以后都没机会。

“爷,雨芙不就是个好人选?”她轻吮上官修长的指。“我陪爷那么多年,有谁比我更了解爷?”

“你说……你了解我。”他轻笑。

“当然。”带媚的凤目深情地望着上官。

“那你应该明白我最痛恨有人在我背后玩小把戏,”上官扯住她的发,强迫她看着自己阴鸷的眸。“我已经警告过你,为何你偏偏执迷不悟?”

“爷……我没有……”雨芙吃痛,仍是嘴硬。

“没有?”上官手一紧,将发卷得更死。“你敢说你没去过重忆园?”

“爷……我……”

“别告诉我你是好心去探望黎盈梅。”上官俯身逼视她。“在龙堡里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雨芙泪流满面,玉手反抱住上官的腿。“爷,放了我吧!求您放了我!”

腾龙挂在皓腕上,显得更为刺目。

上官眸光一闪!杀意又起。“你折磨水袖的帐还没跟你算,你反倒送上门。”“爷……雨芙爱您呀……雨芙不要您被抢走!”雨芙声嘶力竭地哭喊。“雨芙不要……”

一样是爱,上官感受不到深入骨血的悸动,只有厌恶。

“爱……你不是爱我,你爱的是荣华富贵。谁能满足你对虚名的渴求,你就会爬上谁的床,你想我会稀罕你这种女人吗?”

“爷……”

“别叫我,我应该捏断你的颈子,为我那无缘一见的孩子赔命!”上官的巨掌停在她雪白无瑕的颈项上。

“爷,您饶了我,看在我爹为您做牛做马的份上,看在雨芙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华雨芙惊恐地尖叫。

刀光一闪,即敛。

上官松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回腾龙,并刮花她那张美艳无双的脸。雨芙捂着脸,痛彻心扉的哭喊,鲜血自指缝滴落。

“这是最轻的惩罚。”上官将腾龙紧握在手。“来人,把她拖出去,永远不准她再踏入龙堡一步。”他扬声。

门外走进两名侍卫,将华雨芙架出房外。门,又合上了,还他满室孤寂。“水袖。”闭上眼,他低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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