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1号公主 第六章 作者 : 苹果鸟

我跪了下来,手肘靠着床垫,双手合拳交握,虔诚地祈告。每天我都这么做,乞求上天让我和恒峰重逢,上天终究拒绝了我。难道她只听的见来自少女的呼唤,忘了少女更需要爱人的陪伴吗?

节成送我回家,他知道我不好受,悲伤难免,但希望我能平复心情,一切以身体和课业为重。

大家都以为恒峰的死讯会让我难过地不能自己,害怕我又出现轻生的念头。可是我没有,我异常的冷淡,像平静无风的湖面一样的透澈明白。我站在湖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湖面清晰地映照出一张女孩的脸,那是我。从我的眼睛里流下一滴泪,泪化成涟漪,拨皱了湖水,我的脸变得模糊不堪,泛出的波纹一圈圈往外扩去,波心仿佛出现-个熟悉的影像,我看见了恒峰和我初相遇的场景。

很怪我居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祝福我们的清洁队员,我想起了他的样子,和他对我说过的话。

他43岁,恒峰17,我18。

他是清洁队员,我们是高中学生。

斗笠下的他有着一双茫然的眼神,黑巧克力色的皮肤,锈黄的牙齿,及一套不具有尊严的制服。

他收的是人们不要的垃圾,不计较肮脏腐臭,却不能忍受每天回绕在他耳边的音乐,那是一个波兰人芭达捷芙斯卡写的歌,叫《少女的祈祷》。他们卫生局局长训话的时候说,这是流传一百多年的名曲,里面还有着希望的曙光。但他说,在台湾,听到它,人们想到的只有垃圾跟他。

他怕恒峰,偶然见到的一场械斗中,不论打人或被殴打,不变的是那张冷淡漠然的表情,就像恒峰对付的不是人,连恒峰自己也是没有知觉的物体。

他心疼我,明明瘦弱的身体,拖着几大袋的垃圾和空酒瓶,透支着自己的力气,颠簸地朝巷口走来。纤细的手臂、小腿和脸,三不五时就会出现墨绿色的瘀伤,被衣架鞭打的痕迹,甚至还无情地爬上我削陷的脸颊。

就算嘴角有残存的血渍,我还是会咬着破皮的嘴唇,一步步地走到巷口。他连问也不敢问,社会经验要他少去招惹是非,他只能为我多跨出两三步的距离,提早帮我取走这些污秽的负担,然后踏上吵杂的车,站在比我高的冷漠位置俯视我,为我叹息着。他形容的贴切,那的确是当时的我。

恒峰跟我相恋了。他由衷的祝福着。

往他跑来的是恒峰,树干粗的臂膀背着几大包我家里的垃圾,铿铿锵锵地将垃圾倒到车内,不理会衣服上的斑斑污水。“辛苦了。”向来不苟言笑的恒峰,恭敬地对他说了句感谢,对等又真诚。“也辛苦你了。”看着含羞低头跟在恒峰身后的我,他对恒峰说。恒峰满脸疑惑却敞开笑靥的回答;“苦?怎么写?”这话是冲着我说的,我竖起食指置在唇前,“嘘!小声点。”右手却是拉着恒峰的衣角,寸步不离的紧随着。

他突然觉得少女的虔诚祈祷这次似乎被上苍倾听了,我身边有了爱护我的恒峰。我们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香气,是年轻、是还未成熟的果子甜气,让他充满喜悦与期待。他抬起头摘下手上戴的白麻手套向我们挥手道别,他又说,那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干净着。

“这歌还不错嘛!有一天发了财去波兰走走。”他对着站在另一头,咬着槟榔叫做阿财的清洁队员说。“你傻了啊!还有好多地方要去。连波兰在哪都不知道的人,痴人说梦!”阿财消遣着他,头斜向路边把槟榔渣吐掉。

“谁不知道波兰在美国旁边。”“哈哈!”阿财越笑越大声。

“笑什么?要不然波兰在哪?”你干脆说在宜兰的右边好了。教你,波兰在东欧,从罗马搭火车2个小时就到了。”

他说,阿财读到国中,儿子也念到大学,懂的比他多很正常。不过没有关系,他还是很快乐,因为他知道了波兰在哪,而终于有人可以照顾那无依的我。

“可是照顾我的人,不在我身边了啊!”他知道吗?我跪了下来,手肘靠着床垫,双手合拳交握,虔诚地祷告。每天我都这么做,乞求上天让我和恒峰重逢,上天终究拒绝了我。难道她只听的见来自少女的呼唤,忘了少女更需要爱人的陪伴吗?

“回答我。”女人问着天,无论好坏都要给个交代。

天依旧无语,看着人们长跪不起,连叹息也吝啬。

那冷酷,一如往常。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待我,姨丈请了假,阿姨减少出团的次数,节成拒绝我继续上班的要求,下班就立即奔回家,大家所有的作为,都是为了陪伴我。我丝毫不减的笑容,他们虽然感到宽慰,也怕那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是无关痛痒,只是庆幸终于有了他的下落。”不得不承认,对我而言,生离的煎熬远远大过于死别,至少我确定了恒峰的所在,知道该把内心的话往哪送,思念不再是不着边际茫茫游荡着。

“你一定要好好的,因为他希望你好。”阿姨说,恒峰不是会拖着我一块痛苦的人。即使阿姨不说我也知道,再辛苦恒峰向来都是一肩扛。

写完了论文,通过口试,正式取得硕士资格后。在阿姨的允许下,我单独再度回到了台南,是故地重游,更是缅怀故人。搭着计程车,去了学校,几个我和恒峰常逛的地方。觉得饿了的时候,竟然已经走到离恒峰家不远的面摊前,我不迟疑地坐了下来,老板依然殷勤招待我。

“他死了。”不知何故,我对老板说了恒峰的消息。“嗯,我有听说。”他的回答让我讶异,我忍不住追问他消息的来源,上次我和节成来时,他为何不告诉我?

“对不起。”他要我稍安勿躁,只要我肯听,他会一五一十的说,他从以前就存着对我的歉意,和对恒峰的惋惜。“我听。”我频频点头答应。只要关于恒峰,别说是钜细靡遗,就算是只字片语我也不愿遗漏。

恒峰是面摊老板从小看到大的,我们的交往他瞧在眼里。他认识我爸,我爸“酒鬼林”的外号也是他取的,因为我爸总是待在他的摊子喝到烂醉。

自从我爸被里长警告后,他就暗暗地担忧。“死丫头,亏我养她到这么大,竟敢联合外人来欺负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好看。”我爸回到家拿完钱后,都会跑到他这来喝酒吃面,抱怨、怒气是一天天地加深。

结果不幸真的发生了。他想不到,我爸竟然会禽兽到去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被恒峰及时阻止,我爸却因此死亡。对于没事先警告我,他一直耿耿于怀。然后恒峰被关进监牢,我发疯,他眼中一对好好的璧人从此两地相隔。

他说,里长伯的小老婆因为里长要离开她,一气之下卷走里长伯所有的财产,抛下他们生的小女孩就远走他乡。公司倒闭,每天都有人来逼债。卖光家产还不够,最后里长伯用死来交换保险金价债。里长太大从此精神变得有点不稳定,听说走在路上,嘴里就骂着:“我诅咒你们两个坏女人长疮流浓,不得好死。”我听了很难过,原本情同母女的我们,视我如已出的里长太太,居然憎恨我到这样的地步。

老板接着说,里长太太每天毒打小女孩,闹到警察将小女孩强制带走,才要以伤害罪起诉里长太太的当晚,里长太太就自杀身亡了。留下的遗书写着:“会化做厉鬼来找那两个女人索命。”恒峰家的遭遇他听着鼻酸,无奈他的面还得继续说。之后,只要有情侣来到他的小店吃面,他总会不禁地想起恒峰和我。

“阿伯,以后晴雅来吃东西不要收她钱喔,不管吃多少都算我的。我希望她能多存点钱,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了,她也可以有能力念书。”想起恒峰那完全无私的爱,当时17岁的稚女敕年纪,到今天老板还不免唏嘘感动。

他告诉我,几年后,有一晚恒峰突然回到面摊,身边带着一个小女孩。跟从前一样,恒峰点着许多盘的小菜,静静地看着小女孩用餐,直到她吃饱,他才狼吞虎咽起来。

“她是?”老板问。“我妹妹。我去孤儿院接她回来了。”恒峰回答着。

“回家看过?”“吓一大眺,变成空地。”

“现在呢?”“在做黑手。”

“晴雅呢?”“不敢去找她。”

“为什么?”“我坐过牢,带着一个孩子,没有稳定的工作,拿什么去见她。”

“那孩子不会介意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待的圈圈,勉强不来的。”老板没有驳斥恒峰的说法,因为他认为恒峰说的对。

“老板,你是不做生意了吗?”隔壁桌的客人不耐烦地冲着他吼叫着。“歹势。”恒峰对着他们道歉。

“他比较了不起吗?”眼见恒峰示弱,那桌客人越来越嚣张。

“滚,老子不爽卖你们。”老板把锅盖盖上,汤瓢一甩,不打算作他们的生意。“阿伯,何必呢!”恒峰劝着老板。

“你不要管,我这摊子虽小,但也是我自己的圈圈,我还能作主。”老板不愿退让。那桌人向恒峰走去,推了恒峰肩头一下,“我好怕,打我啊。”一副靠着人多势众的样子。

“我再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我和老板都没恶意。”恒峰把外套穿上,恭敬地跟他们鞠躬。“知道错就好。”为首一个高高的瘦子揪着恒峰领子说。

没有人想到小女孩突然滑到那瘦子的脚边,二话不说张着牙就往他小腿咬去。瘦子痛得失声尖叫,拳头往下一挥就要袭击小女孩的头部,恒峰伸手接住那拳,嘴里喊着:“恒婷放开。”小女孩跑到恒峰的身后,带恨的愤怒却未曾稍减。

“是我不对,打够了就走吧!”在他们对恒峰一阵的拳打脚踢后,恒峰宛若无事地说着。小女孩已经哭花了脸,老板说,要不是他硬拉着,她可能会去跟他们拼命。

“这次放过你,下次不要被我们遇到,见一次扁你一次。好好教教小孩,别她妈的没大没小。”

就在这鲜煞星叫嚣几句准备离开时,恒峰几个高中的玩伴(火添,阿雷、电光两兄弟)骑着摩托车过来。光看到阿雷、电光(老板说,这几年他们俩兄弟混的还不错)那几个人就吓得腿软,不要说接下来被他们两个人带走后的下场。

“为什么不还手?”老板描述当火添帮恒峰擦着伤口,发出的抱怨。

“当时我的一时冲动害了全家,也让我失去晴雅。现在我又是恒婷唯一的依靠,我得学会忍耐。”

“如果你出事我怎么办?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火添气得直跺脚,恒峰却是笑着走到恒婷身边,他抱着恒婷说:“不可以使用暴力知道吗?哥哥会生气的。”“我不管,谁欺负你,我就要他的命。”这叫做恒婷的孩子紧搂着恒峰的脖子,有止不住的眼泪跟面对哥哥受委屈的不忍。

老板说,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恒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些孩子的消息了。不知道过了几年,有认识他们的人来这吃面,听说,阿雷、电光因为是窃车集团的首脑而被通缉中,火添从成大考上了台大的博士班,发誓不离开台南的他,也北上念书。

后来几个以前的老邻居告诉老板,恒峰死在一场车祸中,他本来还存疑,现在再见到我,从我口中得知火添已经亲口证实,他才相信。

“这善良苦命的孩子啊!难道不吵不闹的孩子,老天连颗糖也吝啬给予。也许这就是电视上常在说的苍天不仁吧!”在我面前,老板感伤地说。“恒峰死了也好。要是他活着看见晴雅身边有了别人陪伴,想必是生不如死。”就是因为上次我的身边有节成陪着,所以他决定什么都不说。

他说我比从前更漂亮,念的还是硕士班。高雅的气质谈吐,精致出众的衣著,都不可同日而语。节成的宾士s320就停在他的面摊前,他一眼就看出节成是有钱有权的人家。他仔细地观察着节成,节成非常体贴,吃面点菜都以我为主。阳春面跟烫青菜,节成也吃得津津有味。我们谈的话题都很艰深,什么几大男高音、钢琴独奏、舞台剧,电子网路、行销、管理、典范。他通通有听没有懂。

他突然觉得恒峰说的对,找到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和恒峰,两个人的世界已经天差地远了。即使只谈经济能力,恒峰要修多少台车才能赚到节成一部车的钱。老板说,他从不怪我,因为他相信,恒峰也不会对我的移情别恋有丁点责难。恒峰不会让我等他一辈子,更遑论陪自己吃苦。他对我说,女人的青春有限,守得住承诺,守不住日子。

他说这样很好,至少恒峰和我多年的风风雨雨终于尘埃落地。就算恒峰最后停泊在黄泉渡头,但也算是各有所归。他没料到我们这对小情侣,他会哀悼一个,祝福一位。说完老板端了一大盘卤菜到我桌上来,那都是恒峰以前点过的,当麻油腰花上桌时,我强忍的泪水终于决了堤。

“别替他难过,他也算是解月兑了。”老板劝我,要我高兴恒峰终于月兑离这片深不见底的人间苦海。“其实我是喜极而泣。”我说谎。因为不说谎又能说什么。火添说的对,发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比起恒峰所承受,我的遭遇显得微不足道。

“彻底离开我,他才会得到幸福吧!”要不是接近我这倒楣的扫把星,恒峰该有个快乐的人生。我没再说话,静静地吃着盘子里的腰花。虽然我的胃已经翻腾绞痛,想吐,但是我还是一口不剩的吃完它。唯有这样,我才能感受恒峰的存在。

这方法好笑可怜,但是却出奇的有效。

面条,小菜,腰花,胃液,胆汁,满满一地的呕吐物。

人吐不由来的,大多是自责与愧疚,

那些都不在胃,而在心里。

“总得为活着的人尽点努力吧!”这是我请阿姨放心的说法。对阿姨一家的亏欠,我得还,对节成的情意也得报答,要不是神鱼已经情归他人,否则我更会竭尽所能地撮合她和菜包。

“这才对!”阿姨欣慰地说。但不知为何,后来只要提到恒峰的话题,阿姨脸上都会有着不寻常的尴尬,说话时也变得支支吾吾。出现这怪异举动的不只是她,连菜包一样。

从前一个星期总有两三天来阿姨家的菜包,逐渐减少出现的次数,有时甚至一个礼拜都不见人影,和他说话,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特别是偶尔我和节成约他出去,他愁眉苦脸,不时捶胸顿足,拿头撞墙,手敲桌子的诡异举动,不得不令人怀疑有事发生。

基于朋友的道义,我单独约菜包吃饭,决定逼问他。

“你怎么了?神鱼订婚对你造成的打击太大吗?”我问菜包。“对,对,对。”菜包解月兑似地拼命点头。

“你这种反应又不太像?”菜包看似粗枝大叶,其实是个感情细腻的人,他越是大方的承认,我更确定自己猜测的方向错误。“唉,我心爱的鱼啊!对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神鱼从相识到无缘结束的事吗?趁有空,我通通跟你说。不但如此,我连节成怎么喜欢上你的整个过程都一块告诉你。”冲着我喊着乱哀嚎一阵子后,菜包开始装疯卖傻。他不想说我也没理由强迫,倒是我以前怎么求他都不肯说的事,如今他却突然不坚持了,我也乐得当个听众,毕竟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已然不多,我应该要珍惜机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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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包缓缓地道来。

遇到神鱼是他自己造孽。闲来没事连上线,碰了bbs,逛到算命版,瞧见神鱼的文章,念了她的签名档:

不信世上有神仙,拳头三尺必惊见。

不信运遭命来磨,怎进因果轮回前。

不信我言,何言可信。

不入苦海,怎救众生。

没有未来,今日无用。

刚刚好“四不一没有”。

“天啊!好狂妄的版主。”菜包嘴里这样唠叨着。“看我怎么对付你。”心里想着要砸神鱼的招牌,手上自动敲着键盘报名该版的年度版聚,真正的意图是觊觎算命版上如潮水般汹涌奔腾的马子。“搞不好会有人肯践踏我。”无女友岁月持续中的菜包,无料大放送中。

确定了时间地点都没错,菜包坐着的地方是青年公园麦当劳三楼欢乐儿童区,可是放眼所及都是跟菜包同性别的人,热烈地互相寒喧交换姓名。“同志算命版?”寒气一抽,冷汗一流,自保系统启动,菜包装作误闯禁地的一般顾客,拔腿就往楼下走。

“老师好。”但这三个字又再次让菜包回到原地,不是以上三个字,是以下——“大家好。”

一声甜滑的回应,除非是碰上变性人,否则菜包肯定声音主人一定是个女的。除非刚刚那一堆男人全部饥不择食又无所事事,要不然菜包百分百确定版主必定是美女。因为这样一个美好的星期假日,那个大学生有美国时间,窝在一块谈命理聊八卦呢?

菜包是对的,眼前被一堆所包围的大眼妹,就是留下那狂妄签名的版主。她就是神鱼,在菜包网海沉浮的岁月中,难得一见的美人鱼。

“新朋友?”神鱼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菜包。“看个手相吧!”在菜包留下姓名资料和生辰八字后,神鱼握着菜包的手腕,看着其他人的羡慕眼光,菜包终于知道他们不辞辛劳,从各大专院校赶到这儿的原因。

菜包怕热,因为他胖,麦当劳的冷气再强,也追不上他冒汗的速度。在神鱼帮菜包看完相后,菜包就继续孤单地定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对谈。没事做,汗就越多,他拿起手帕来擦,从额头到脖子,甚至翻起衣服往肚子去。

“等等不要动,这是什么?”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地,神鱼喝住菜包的行动。“胎记啊!红色的很奇怪喔!”虽然对别人的惊奇,菜包早已司空见惯,但是被八、九个人一齐盯着看的经验,这还是第一次。

神鱼哭了,像豪雨似的轰轰隆隆,白色桌面上到处可见一颗颗透明的泪珠。许多人忙着安慰她,还有人以护花使者的姿态怒视着菜包。

不知所措的菜包,选择离开。明明应该要有觉得莫名其妙的无辜感,那一天却是无比的愧疚。“我们交往吧!”当晚菜包接到神鱼的电话。她来菜包住的地方,在节成大哥的见证下,公开追求菜包。

对于降临在菜包身上的神迹,菜包欣喜若狂的接受了。之后发现菜包这儿还有空房间,神鱼更是在一个月后搬进来。

她要菜包减肥,菜包减;她要菜包少吃,菜包一天就只一餐;她要菜包运动,菜包动到肌腱发炎;但是神鱼还是眼泪不止。

他们第一次约会后,她哭;他们第一次拥抱后,她哭;他们第一次接吻后,她哭;他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后,她哭;第一次到菜包家跟她家后,她哭。

间神鱼为什么?她只说一切都是命。菜包说他愿意付出一切换神鱼的微笑,她却是漠然以对。

直到有一天无意间菜包发现神鱼的姻缘签。

孤鸾单飞命

姻缘网中逢

君子今何在

中原一点红

知道了神鱼的迫于无奈和委曲求全。

菜包吃,吃到神鱼把冰箱上锁;菜包懒,懒到动也不动;菜包气神鱼,管她究竟哭了多少回。

不是为菜包流的泪,不值得他留恋。菜包从世上最快乐的胖子,变成了最哀伤的大胖子。

有天楼下住进了另一个胖子,是患了“重度忧郁症”的我。本来担心我很恐怖,菜包还考虑过搬家。但是听阿姨说了我的故事后,菜包被感动了。不只菜包,节成跟神鱼也是。

菜包说,我的确很好,不说亲切的笑容,令人佩服的是每天面不改色吞下十几颗的药丸,包括那他试着吃一颗,就会头晕目眩整天的抗焦虑剂,我一天得吃上8颗,却还能行动自如。

“习惯就好。”对付那些令他们触耳惊心的住院经过,我的云淡风情让菜包讶异。

菜包眼中的我,永远把自己保持干干净净的。长到过腕过踝的衣物是我的特色。菜包永远记得,我一见看到他的机车回家,会自动地把冷气温度调低,从冰箱拿出冷饮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无论他进来与否,始终如一。我有很严重的失眠情况,所以他几乎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聊天。菜包喜欢待在一楼,因为我在,菜包就不需要再看到神鱼那张嫌弃他的脸,他也不会再产生割爱的心痛。

饿了,菜包会带着食材来找我,除了专属恒峰的广东粥吃不到外,我都会义务地为他烹煮可口的料理。我自己吃得少又简单,常常是苏打饼干和水,青菜配白粥。菜包没忘记,我总说:“他不在,所以食不知味。”

菜包试图改变我,但总是徒劳,我的执念太深,爱的太重。

一年除夕,菜包满心欢喜地打开神鱼的贺年卡,里面写着分手的单方通知。神鱼在命友会里,终于找到了外型美、体格佳、家世好的男人,他是中原大学建筑研究所的学生,姓吕名典宏。

是名符其实的中原一点红。于是菜包爱在失格中。

神鱼说菜包不坏,当朋友很好。神鱼说喜欢菜包,但不含爱的添加物。神鱼不想搬也希望他们还能住一起。未眠的除夕夜,崭新的年初一,菜包守住了岁,失去他爱的女人。

“你爱的是鱼不是我。”年初二,在菜包向我告白后,他遭受到自己史上最悲惨的命运,连续两年失恋,相隔不到3天。“不接受胖子?”菜包问。

“还在海底的人别轻易靠近陆地。”我说。这是说他,也是说自己。

菜包似乎看见一片湛蓝大海,他站在海底,神鱼徜徉而去。菜包没法说话来叫住神鱼,因为鱼语太繁复难以解读。菜包知道有一天,他会安全的回到陆地,找个沙滩把自己晾干,洗个热水澡,他就会忘了大海和神鱼,但他会永远怀念她。

“我的追求失败了?”菜包问。“你来过台北吗?”我体贴地帮菜包搭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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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菜包问。“你回到蒸笼里,我继续在田间跳跃。”这是我给我们的建议。菜包还是菜包,大白蛙还是大白蛙。

“我爱上晴雅了。”节成突然call菜包饮茶,服务生刚把沏好的菊花普洱送上,他连萝葡糕都还没来得及吃,节成劈头就来这一句话,吓得菜包抛下了筷子,热茶都险险打翻。

“你是小明星玩腻了,想找个人消遣开玩笑是吧!”跟节成住了4年之久,节成对女人的骨感品味,菜包再清楚不过。“别人也就罢,别动晴雅。”在我为菜包保留情面,没将他的糗事公诸于世。菜包对我是充满愧疚与怜惜,更有一种接近于兄妹的情谊。

“我是真心的。”“是啊!真心跟变心都是同一颗心。”

“没有人可以能保证永不变心。”“我承认,但别在胖子身上实验。我们比你们想像中的轻,承受不起。”

节成的心被我煮给他爷爷的一碗粥温暖了。看护道出真相,“难道我在你心目中,不过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吗?”曼予的故作无辜状,让节成对我倍感歉意。

“相信我,我再见到晴雅就觉得她好美好美。”节成向菜包叙述回木栅时他跟我的相处实况。“我揉了上百次的眼睛,利用镜子确认了上千次,就是找不到她的瑕疵。”节成一脸的苦恼,可见他认真思考的程度。“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菜包月兑掉上衣半果地站在节成跟前。

“你把手放进来,这叫割包。你模模,这是肉圆。”菜包拉着节成的右手,置于他的左胸缝隙间,固定。再将节成的左手放在他隆起的肚子上,规律绕圈。

“晴雅可是有100公斤重喔!我有的肯定她都有。”菜包对节成说。节成已经默不吭声,表情满是挫败。

“不要因一时的意乱情迷,换来晴雅擦不掉的羞辱。你吃好穿好,抱你的温香软玉去。”话很重,但是菜包坚持这样对大家都好。

“人家爱谁干你什么事!爱情有什么道理。”神鱼打电话来替节成鸣冤。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第二个我。”菜包的回答,换来几十秒的无语。电话被神鱼强制中断,然后又响起,“对不起。”神鱼说。

“听很多,烦透了。”菜包说。他们达成分手后的首次共识。

“我们都得更诚实点。”

“老板,两个割包一个肉圆内用。”两个星期后,节成天天跑到菜包家,开口就是要他“月兑”,然后跑来搂着菜包。当作玩具般,节成的左右手反覆在菜包胸口跟肚子搓揉。

“变态。”这不是骂,其实菜包早被节成感动的胡说八道了。“原来爱情真的没有定律。”菜包当然了解节成的用心,不过菜包还是无法忍受节成要找他做接吻试验,“亲爱的来,哥哥亲一下!”甩节成两巴掌后,菜包同意将节成列入观察,等到通过他跟神鱼的测试后,他们不但不阻止,还会大力帮忙。

节成爱我,千真万确。最高兴的莫过于阿姨,姨丈。为了让表白夜顺利,他们瞒住雅达,设计情境(满房间的鲜花),还打算霸王硬上弓,来个圣诞之吻。他们料想,依我的好个性、软心肠,至少不会搞到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他们更放胆的进行。

“那晴雅的他不是很惨?”神鱼忽来的多愁善感,差点害得事情功亏一篑。“干嘛考量一个不存在的人。而且旧的不去新的怎么会来,我们这是除旧迎新,是好事。”任谁都不愿意我继续躲在阴霾里。

“不会吧!”节成的一吻,居然让我的体重逐减,还在二年内恢复青春美丽。他们不得不慎重看待,“爱无所不能”这句话的先验性。

“吻我吧!亲爱的。”无论菜包用尽手段索吻,节成永远有办法逃之夭夭。倒是神鱼在菜包生日时大方地吻了他,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谁叫你不是王子或公主呢!魔法吻只存在有圣洁灵魂的人身上。”神鱼嘲笑菜包。原来人鱼公主的吻对凡夫俗于毫无用处,菜包不是不明究理,但也希望能美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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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吗?”当节成告诉菜包,他答应帮我找寻旧情人时,菜包简直是气歪了嘴。“毕竟是他救晴雅一命,他是她的勇者,我不是。”

“你是吻醒她的王子啊!”争辩没有结论。节成还是一意孤行。

“局外人懂什么呢?”纵使心中萌生不好的预感,菜包认为保持沉默,静候发展也许是最好的作为。说到这里告了-个段落,菜包停下来喝了口茶,不再言话半句。

我听的入神,菜包和神鱼的故事精彩动人,有缘无份的凄凉,我感同身受。或许潜意识里,有个坏心的我默默地希望别人不要在我面前太靠近幸福。但是我又期待神鱼和菜包能有好的结局,两个都是我的真心话,很矛盾对吧?!

“节成对你真是没话说。”说着说着,菜包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显然旧事重提对他仍是不小的负担。而我选择正面回应他的感叹。“我知道,你没看见我正在报答吗?”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我看得到。但,就是这样才麻烦。”奇怪的说法,配上菜包五官缩成一点的痛苦表情,任谁都能一眼瞧出他有口难言。但,是为什么呢?

“麻烦?你不是一向不遗余力地鼓励我接受节成大哥。”也不想想是谁,在几分钟前深情款款地对我道出节成的用心良苦,现在居然懊恼起来。菜包的言行越来越令我不解。

在不久之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菜包会有如此颠倒异常的举止。因为菜包隐瞒了很多事实,尤其是恒峰没死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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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题!”菜包直觉到不对劲。因为当我说节成再三调查,但恒峰依旧音讯全无。

台湾不大,监狱不多,又是有名有姓有住址,除非无故失踪或客死异乡,要不然花大把银子委托徵信社,绝对不会找不到人。特别菜包清楚,节成家大业大,跟警方关系又好,说找不到人,实在说不过去。

菜包的记者性格使然,他联络了台南地区的特派,再请跑法务部和内政部线的同事吃顿饭。5天不到,恒峰的档案copy与动向早在他的掌握中——查知恒峰在假释期间,进入了台南当地一家大型车行工作。说是学徒,其实是销赃集团的专业技师,负责拆卸分解零件。

刚出狱,恒峰就必须单独抚养一名10岁的小女孩,杀人案底,管区的密切注意,让恒峰找工作遭受阻碍,似乎那是他不得已的选择。总之,恒峰不但在台南,而且好找好问。菜包绝不相信节成知道的会比他少。

“你有毛病啊!你当初不是骂节成疯子!不管他有没有查,或是隐匿不说,不正是照你的话做?”菜包把探查的一切告知神鱼,神鱼骂他无聊,立场摇摆。“这是两件事。单纯的缄默和说谎是大异其趣。”菜包说。

“所以?”神鱼以为菜包会将消息带给我。“我没有要多管闲事,我只是失望。”

“也许没有消息对晴雅来说是最好的消息吧!”菜包跟神鱼都相信,无论动机为何,犯罪就是犯罪。更何况恒峰现在的情况,浑身刺青,交往复杂,随时还有跑路的危险。在他们的认知里,恒峰不再是我口中天真善良的男友,即使见了面,想必我也难以接受,与其让我失望,面临最后终得离开的内咎,还是让我好好地跟着节成更好。

装傻!这是菜包、神鱼的共同决定。

“他死了。”当我哭着对菜包诉说恒峰的死讯。虽然从他得知恒峰的讯息至今也过了一年多,但是突然传来噩耗,他也难免感到错愕。“是恒峰最好的朋友亲口说的。”偏偏我又信誓旦旦。

“不会再问一次喔。生离跟死别不能相提并论。”神鱼激动的接连几天缠着菜包,无非要菜包赶快做消息的确认。“搬到社子来多久了?”原来恒峰非但没死,还北上在社子岛开了家汽车修理厂,菜包甚至特意去请他修车顺便聊天话家常。

“十个月。”其实菜包的车没问题,只是想满足好奇心,见见这位让我魂牵梦萦的男人是何模样?和菜包想像的有点落差,恒峰并没有我说的壮硕,长相也不出众,但是真的有副让人倍感亲切的笑容。不像个犯罪集团的成员。

“虽然爱情是盲目自私,但是光明磊落还是要的。”菜包约节成到士林的黑豆咖啡见面,顺便表达他的不悦。

在没有专案压力或是特别交办的情况下,通常警方跟销赃场所(当铺等等)是有着共生关系,因为这样才能有效维持强盗与窃盗犯的线报,恒峰工作的地方就是一例。但是一年多前,那家军厂被全面扫荡关闭,还通缉了两名名为窃车集团首脑(其实是和警方关系很好的老板兼线民)。

“不用做到那么绝,非要致情敌于死路。”毕竟多年来,节成都是菜包心目中的好大哥,对于节成的作法,菜包感到痛心。“不干我的事。”果然不出菜包所料,节成都知道。

“没那么夸张,那一家车行不收或进点贼赃。不过上面交办我们也没办法,断了一个线索来源处,我们也觉得麻烦。”

“雷电两兄弟虽然是兄弟人,可是规矩正派。我看不是得罪人,就是犯太岁。”听说是警政署的压力,车厂里面的员工跟官少爷指女朋友,警告的味道浓厚。”

“他们说的就是恒峰。可怜人一个,又要读书还要工作,还要养小孩。真是可恶,连古意人也不放过。”“幸好!整家店没有一个人咬他。警察局三组组长跟管区也帮了很大的忙。”

“废话,他不偷不抢,酒店都不愿意进,就领一份死薪水养家活口。什么官这么大说要关就关。”菜包把从当地警察、兄弟、同业、居民得知的情资,如实地向节成报告。“都是意外,我请警政署的朋友帮我关切,想不到他们自作主张。”“这算正当理由?”纵使菜包绝对相信节成的为人,但这话任谁听来都像是推诿之辞。

“就当他真的死了,不行吗?”从没在菜包面前流过泪的节成,眼睛里却静静泛出一条水痕。菜包不敢作声,只能悄然地望着。香烟混着咖啡滋味的店里,有着熟成甘美的香气。没有人发现,有两个男人正跟着冷掉的咖啡,渐渐地变酸变涩中。

神鱼非但从菜包那得知恒峰的一切,继菜包之后,她更主动找上恒峰。

“我不能接受。”神鱼表示严重的抗议。“我是当事人都没意见,你发这脾气让人匪夷所思。”恒峰说。

“鱼姐别理我哥,要听的懂、讲的通,他就不叫赖恒峰。”恒婷搭腔着。

以上是神鱼得知节成和菜包的决议,硬要让恒峰这活人复死后,所发出的不平之鸣。而恒峰的反应却令神鱼昨舌。

神鱼认识恒峰不过是最近的事。神鱼从菜包口中探听到恒峰的所在,当天她便火速赶往现场(神鱼家在重庆北路底,离社子很近),借由15天修15次车,使神鱼和这两兄妹由陌生到熟稔。

“恕我冒昧,你叫赵秀文,外号叫神鱼对吧!”第15天时,恒峰主动开口找神鱼说话,而恒峰似乎对神鱼了如指掌。“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神鱼问。

“晴雅的朋友不多,在台北又是女的,大眼睛、个头又高的只有你了。”“单凭这样也不能证明我跟晴雅有关系吧?”

“没有人来修车厂,不管车子状况,而拼命地在老板身边打转,还问一堆私人间题。”

“我不能是崇拜你的顾客吗?”“仰慕需要泪眼汪汪和怜悯同情吗?更何况你不是第一个了?”

“还有谁?”“庄育成,他就是菜包吧!”

“他知道你认出他吗?”神鱼心里在盘算,如果那个死菜包自己被拆穿,还故意知情不报,害她当场出糗,她一定把他抓来榨猪油。

“应该没有,他只来过一次。只是他的特征实在太明显,问的问题太笨拙,而我自始至终都装傻充愣。”原来从恒峰入狱期间,就跟阿姨保持一定的联络,在阿姨愿意透露的范围内,恒峰都可以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所以不只是神鱼和菜包,包括雅达、节成,恒峰都有基础的了解认识。

“你干嘛识破我?”神鱼认为这跟恒峰说,他不想再介入我的生活有所违背。“你的车已经没地方可以修,再修下去我会脸红的。重点是我不想再和晴雅身边的朋友有所接触。”

“那你来台北做什么?”“台南待不下去,好友刚好要北上念书,这家店出让的价钱太便宜,想呼吸晴雅呼吸过的空气,以上理由充分吗?”觉得让神鱼站着说话太失礼的恒峰,领着神鱼到店内的桌子旁坐定,便泡起茶来款待她。他们聊了很多,只要是关于我的事,无论大小,恒峰一定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谈了我和神鱼、菜包、节成之间,当然还包括神鱼跟那颗包子的恩恩怨怨。

“你喜欢菜包吧?我敢打包票,菜包也深爱着你。”“我只对你坦白,是,我喜欢他。”

“那还订婚?你还是笃信命中注定?”“不,是面子拉不下来。”嫌弃一个人的心,神鱼相信还有机会弥补;嫌弃一个人的外表,神鱼就找不到足以被原谅的理由。而她对菜包做的,正是如此。

“为什么多年以来都不来找晴雅?”不希望焦点继续停留在自己身上,话锋一转,神鱼重新挖掘恒峰刻意躲藏的原因。

“怕晴雅承受不住,又萌生自毁的念头。”这是阿姨和恒峰间的协议。神鱼也认同,按照跟我相处的经验以及我对恒峰爱恋的程度,恒峰的顾虑绝不过份。

“可是现在她又是原来的公主了啊!”过去的我,神鱼不够了解,但神鱼确信现在的我,长相、学识、举止、气质、衣着等等,样样无可挑剔,她无法理解,恒峰为何反倒却步不前。

“她身边已经有个王子了。吻醒她,让她恢复面貌的不是我。他才是最后解救公主的人,不是我。”这话不假,连神鱼之前也把持着“我是节成应得的”的想法。毕竟节成的用心,不计美丑地爱着我,的确让他们感动不已。恒峰似乎也抱持和神鱼一样的态度,认为自己不过是这爱情里的配角,存在的目的只是衬托与成就男女主角最后圆满的结局。

“你不也是他的勇者?”我们的故事,神鱼都快可以朗朗上口倒背如流。而神鱼知道,只要恒峰出现,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投入他的怀抱里。

“你有见过勇者必须定时到警察局报到的吗?”始终坐在旁还保持沉默的恒婷突然飞来一句,逗的恒峰直笑着。“我哥是一个在公演前晚才摔断腿的笨男主角,看着候补的男主角亲吻女主角,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在台下当观众。”恒婷再补一句,恒峰则是笑得更开心了。“是这样没错。”恒峰的自我解嘲,传在神鱼耳里是哀苦难当。

“不战而溃。”其实神鱼老早被恒峰说服了,只是不甘在嘴皮子上失利,想再逞逞口舌之能。“此话出于《五代史》(话周史卷下):世宗因高子之战,见樊爱能、何徽等一军‘不战而渍’,察知军中弊幸。”恒婷接着神鱼的话背起成语典故来,“不要胡闹。”恒峰见状白了恒婷一眼,恒婷吐着舌头全然不以为意。

“我是知难而退。”恒峰才讲完,恒婷又抢着接话,“宋杨万里答本路安抚张尚书:某不才多病之身,一生寡偶,几覆车于太行,沉舟于吕梁,知难而退,弃官九载。真巧我哥跟晴雅认识刚好9年。”恒婷把神鱼杯子里的残茶倒掉,换上刚沏好的高山乌龙,放下茶杯,就急忙蹲到神鱼身后,“我住嘴。”恒婷梳着两条黑亮的麻花辫,双手扯着耳垂,扁嘴求饶的样子,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不为自己争取机会?”神鱼好奇地问恒峰。“以前我能拿把菜刀,现在?要我右手握扳手,左手持钢圈吗?更何况我面对的不是万恶不赦的大魔王,而是闪闪发亮货真价实的王子。‘勇者斗王子’这算那门子的童话?”用王子来形容节成并不为过,神鱼说她要是恒峰,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也对!”神鱼附和着恒峰。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恒婷听着神鱼不停改变立场,满脸疑惑与不悦地说。

“我是正义的一方。”“有讲等于没讲。”说完恒婷老大不高兴地拨弄着辫子,跨着大步上楼离开。

恒峰希望他们今天所谈的一切,不要有第三人知道。其实自从神鱼订婚以后,她就很少再去找我与节成,所以泄露口风的机会小之又小。神鱼打算要交恒峰这个朋友,他那忠诚的笑容,在神鱼活着的社会里,可称的上是奢侈品,难得碰上,她要好好享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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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哪里,菜包就在哪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就变成神鱼与菜包间的半永久性定律。

鱼常一个人在家,未婚夫从事设计业,他说需要大量安静的空间来创作与思考。客户的Pub要重新装修,他得整晚窝在夜店实地考察,聘来的模特儿表现不如理想,他得花时间亲自指导。他总是有说不完的理由可以支持他彻夜不归。

菜包知道独守空闺的寂寞,他带着神鱼往稀奇有趣的地方吃喝玩乐去。甚至他工作一有了空档,不管是只有一两个小时还是整晚,菜包都会打电话探知神鱼所在的地方,只要神鱼点头,他都会立刻飞奔到神鱼面前。但是神鱼现在最常窝的场所却是恒峰的修车厂。

“你敢来?也不想想是谁共谋,活生生的把一个人弄死。”这话正踩中菜包的痛脚,听他支支吾吾的龟缩模样,神鱼就不自禁地得意着。“我在社子啊!四十号修车厂二楼泡茶聊天中。”神鱼料想心虚的菜包,绝不敢再越雷池一步,还跟恒峰打赌。但没想到不久后,菜包出现,而她输了。

菜包满脸愧疚向恒峰道歉,再捡些有的没有的寻常寒喧,往神鱼的旁边坐下。他拿出一罐顶级的茶叶,自告奋勇要沏几壶好茶让大家品尝。相对于恒峰的自在,他取水、下茶、温杯,想尽办法让自己忙碌,尽量避开和恒峰正面接触。

“鱼姐,你的这颗包子,真的为了你连皮都可以不要。”菜包的胆识显然连恒婷都觉得佩服。

聊了一会儿,恒峰开口要请大家到附近的海产店吃宵夜,火添也在,虽然神鱼常看到火添来店里帮忙,不过还是头一次有机会和他一起吃饭。“我无所谓,只要那个妖妇不来,恒峰认定的朋友,都是我的朋友。”在这家修车厂里,我的名字如同禁忌一般,顽皮如恒婷也不敢多嘴半句。

酒足饭饱后,神鱼、菜包一路开车到了民族东路上的新生公园。“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在散步的途中,菜包对神鱼抱怨起来。“这里的飞机也好清楚喔!”因为临近松山机场,经过他们头顶的飞机高度都很低,黄色的机尾灯闪烁,就像拖行数道流苏的月光。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明白你站那一边?”“我是正义的一方啊!”神鱼觉得在菜包身边耍赖是种乐趣。她很享受。

“我们不该掺和进来的。”菜包叹着气,无可奈何地看着神鱼。“对啊,说不定当不成红娘,反而变成报丧的乌鸦。”神鱼月兑下穿了整天的高跟鞋,赤着脚踏在草皮上,望着远方缓缓逼近的机灯淡淡地说着。

“那以后你要站那一边。”同样的问题神鱼反问菜包,神鱼想菜包应该跟她一样难以取舍。“我也站在正义的一方。”神鱼终于能体会当时恒婷的感受了,果然是不负责的一句话。“不当乌鸦改行当鹦鹉?”神鱼笑菜包的学舌卸责。

“我只站你站的那一边。”菜包向神鱼区别其中的差异,神鱼张开手臂往前俯冲,头压得低低的,不让菜包看见她的表情。

“晴雅跟节成呢?从晴雅以为恒峰死了后,他们有进展吗?”神鱼问。

“进展神速,这就是我羞于见到恒峰的原因。”“也许是晴雅终于从痛苦里解月兑了,那也不错,恒峰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不怕他是强颜欢笑。”菜包的顾虑神鱼也曾想过,不过在她更了解恒峰后,她就不再这么想。“他很直线。没有七拐八弯的心眼。”很好懂的人。

“我怕他会后悔?要是等到节成跟晴雅订下婚约,想做什么也都太迟了。”“有感而发吗?”神鱼问。“是啊,没发过的面团,怎么做包干?”菜包冲着神鱼笑,圆圆胖胖的笑容,是今年最温暖的满月。

然后可怪罗!不是说神鱼,而是那颗包子。接下来的3个月,菜包开始得把生活分成节成、恒峰两边,刚看完节成和我的亲密样,却还得陪神鱼坐在痴心百分百的恒峰旁。“我快精神分裂了!”菜包抱怨着,自言自语的频率也频繁起来。“那你会生出小笼汤包吗?”神鱼搭腔着,双手压着菜包的大肚脯。

“恒峰又没有要你报告晴雅的事,你何必不自在?”选好运站的神鱼,乐得大说风凉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晴雅对节成的亲昵,越看越像是单纯的报恩,节成心知肚明却甘之如饴。最受不了是这个鬼恒峰,真的连半句也不过问,一副幸福不必在我的模样,我是急在心里口难开。”自菜包说我和节成的感情有进展时,神鱼就怀疑我有可能化恩情为爱情,多少回报点节成的付出,没料想会是那么快,而且明显的连菜包也能感觉得到。“我要是你,会选择一头撞死。”忘了是自己把菜包拖下水的,神鱼形同置身事外的轻松悠闲。

“怎么办才好?”菜包试图想找出两全其美的方法,来终止这出荒谬的爱情剧。“谁知道?”身在戏中的神鱼,哪有功夫来评断别场戏的好坏。“交给编剧决定吧!”老爱窥探天命的神鱼,千算万算,哪知最后还是棋差一着,只能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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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鱼公司委外的广告要到泰国出外景,要神鱼这广告系毕业的经理前去督军。原本的班机因故延误,导致他们得多在台湾留一天。难得多赚的假日,却找不到未婚夫陪伴(手机关机)。听着广播知道立法院又闹的不可开交,想菜包正忙,也就没敢打电话找他。去恒峰那?光这礼拜已经去骗吃骗喝了4次,总要有点羞耻心,所以神鱼决定早早回到空荡荡的家里休息。

想不到家里比神鱼想像中的有人气,女人的申吟声热闹地在她付一半房租的家中传开。当神鱼拎着行李箱在楼梯间往上走时,遇到的邻居,看到她先是惊讶,然后赶紧捂着嘴,掩饰着笑意,迅速快步离开。觉得纳闷的神鱼,又听见从楼上隐约传来令人害臊的声响,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再爱玩,也不会带回家吧!”相信自己的未婚夫并没有错,但是信赖薄弱如纸,当神鱼站在家门口确认声音的出处时,她已濒临崩溃。

“也许是电影。”将钥匙转入门锁时,神鱼暗自盼望着能如她所愿,未婚夫因为寂寞而收看锁码频道,音量不小心大声了点。即使神鱼听到的声音是如此环绕立体又逼真,仍希冀那是她送给他的家庭剧院组合所发挥的效果。

“你不是去泰国了?”取代“你听我解释。”“对不起,下次不敢了。”神鱼听到的是未婚夫充满困惑的疑问。慌乱中将裤子穿起,皮带两端一左一右的挂在裤头,他还能弯腰抄起地上的粉红色衬衣,给在神鱼床上正用被子掩着身躯的女人。“谢谢。”“不客气,真是不好意思。”他们的对话如此自然。就像神鱼是无端闯进破坏好事的路人。

面对此情此景神鱼无话可说,她转身就往门外走。“你不去追她吗?我一个人在家没关系的,等等我洗个澡就走。”“不了,等她气消吧!现在追她只是自讨没趣。”神鱼不清楚听到这些话,一般人会如何反应,她只是走,用接近跑的速度下楼,走进附近的全家便利商店,撕开一本架上的《壹周刊》,平滑的全彩真面吸附不住泪水,眼泪在对开的书本上泛滥起来。

“小姐,未拆封的杂志不准内阅。你可能……”年轻的工读生走到神鱼身后。他要说的,应该是请你得把书买下来,不过他选择回到柜台帮另一位顾客结帐。“罗唆,那两本书我买了。”不知道是资深员工还是店长责备他的失职,工读生出言咆哮。

“拿去。”神鱼在杂志里夹了一张500元的纸钞,放在柜台转身走了出去。坐在店外的长凳上,她拨了通电话给恒峰。

“来接我好吗?”说完原委后,神鱼请求恒峰来带她离开。“别告诉菜包。”她叮咛着恒峰,因为她丢不起这个脸。神鱼闭上眼睛,手肘架在大腿上,将头放在双手合握的拳面上,不时地来回敲击着自己的额头,“我怎么那么笨。”神鱼只晓得责怪自己的认人不清,连骂人都不会。

“走罗!先到我家再说。”过了一会儿,恒峰赶到了,取走伸鱼手上成团哭湿的面纸,拉着神鱼的手要带她回车内。“你的咖啡跟500元,我帮你拿了喔!”直到恒峰说神鱼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她的身旁多了一罐热咖啡和500钞票。神鱼抬了头望向全家,隔着玻璃工读生对她喊了一句“加油!”,挥手跟她道别,工读生还对着店内的员工专用门比出中指。

“你去恒婷房间休息一下,等等吃饭再叫你。”安置好神鱼后,恒峰才下楼。“鱼姐,起床了。”大概是哭累了,直到恒婷叫醒她,看到窗外黑漆的天色才知道时间已至深夜。“快,大家都在等你。”恒婷拿梳子帮神鱼顺好头发,急忙拉着她往楼下走。

“等我?”在神色刚刚经历的悲惨遭遇,还来不及被她重新温习时,她已经被推上了二台墨绿色Tierra,开车的是火添,旁边坐着恒峰,后座菜包笑脸盈盈地对她说“Hi!”。神鱼想逃开,背后的恒婷却死命地把她往车里挤,等到车门重重关上,他们一车五人,就在延平北路上以极速奔驰着。

“赖恒峰你答应过我什么?”神鱼难以想像,恒峰竟然会背叛她找了菜包来。“没听过司马光打破缸的故事吗?权宜变通是一定要的。”恒峰说,不告诉菜包他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们要去哪?”“当然是有仇报仇!”菜包拿出一只钢剪,尖锐锋利的刀面,在黑暗的车内闪着银光,车子内的音乐正播放着白光的(等着你回来),气氛显得诡异又恐怖。

“后车厢还有一桶瓦斯呢!”恒婷说着,手伸到前座递了一双麻手套给恒峰,自己也跟着戴上。“放心,工具可齐全着。”恒婷将手半举,在神鱼眼前来回转动手腕。

“你们要干嘛!”神鱼真的被这群人弄得有点紧张了,她虽然生气,但是没有想要做到“你死我亡”、“鱼死网破”的地步。“当然是把该剪的剪掉,该焊封的焊起来。”菜包咬着牙说着,眼神的凶悍是神鱼前所未见。

“你们不要胡闹。”人命关天神鱼不得不阻止。“你给我住嘴,我认识你几年就听了你几年,这次换你听我的。”菜包少有的强硬,让神鱼不敢多有意见,但是心中的忐忑不安却是逐渐增加。

“嗯!他还在家。”在神鱼住的地方楼下,恒婷拨着电话,持续几十秒一言不发,然后迅速挂断。等恒婷把电话丢还给神鱼时,她才发现手机被他们控制了8个小时以上。

40分钟后,恒峰和火添熟练地蹲在神鱼家铁门前,装好瓦斯、打开高压火枪,接上焊条,恒婷、菜包在旁边传递材料,她则是全程傻愣着。瞬间火焰燃起,蓝色的焰心,喷射集中的火舌,在铁门上溅起万点火花,焊条被烧的跟岩浆似地很快融粘在铁门接缝处,一会儿铁门已被彻底封死。

“接下来就是你的工作了。”菜包把带来的报纸卷成圆锥状交到神鱼手上,恒峰他们则是搬着器材回到车里等她和菜包。

“做什么?”“叫一声失火了,吓死那个小王八蛋。”神鱼总算搞懂他们的意图。

“他要睡死了怎么办?”神鱼担心地说。“相信恒婷已经打电话吵醒他了。”菜包对他们周详的计划信心满满。

“失火罗!”神鱼她敢发誓,这三字她做到压扁丹田、喊破喉咙,用尽全身力气去呐喊。她和菜包站在3楼半的楼梯转角,看着典宏穿着一条内裤,胆颠心惊地摇着铁门,大声呼叫的蠢样,真有种难以形容的痛快。

菜包拉着神鱼的手,蹑手蹑脚地慢慢溜回楼下,迅雷不及掩耳地跑上车,等到车开了一段路,整车的人才猛笑开来。

“快告诉我们,他是什么表情?”恒婷迫不及待地问着,菜包活灵活现地将现场再一次还原,他们更是笑的不可开支。

“把眼泪擦干吧!再来就得靠时间和你自己来愈合伤口。”菜包抽了一张面纸交给神鱼,缓缓又温柔地说着。

“我爱错人了。”跟他们大家道完谢后,神鱼有所感触的说。“承认爱错,离爱对就不远了。”平常不太说话的火添,居然会开口安慰神鱼。

“今天可全都是火添的主意。”恒峰介绍这次行动的总策划,也顺便对他违反信约向神鱼致歉,“宁可做不成朋友,也不能让你孤单地面对伤痛。”恒峰无畏地做他自己,能有这样忠心的朋友,神鱼找不出埋怨可说。

那晚,在恒婷表明不欢迎神鱼留宿在修车厂,而神鱼又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她住进菜包在中和的家,花了半个小时帮菜包整理好房间,半个小时盥洗后,神鱼睡在床上对着躺在地板的菜包问道。

“我们生的小孩会不会被叫‘包鱼’啊!难听死了。”菜包是颗包子,神鱼是条鱼,好像小孩自然就会被冠上不雅的外号。“那就叫‘鱼包’,反正你一向比我强势。而且鱼包听起来像包红豆的鲷鱼饼,还蛮可爱的。”才刚躺下,菜包讲话已迷迷糊糊起来。

“‘鱼包’还可以勉强接受。那我们明天公证好吗?刚好泰国是落地签,我记得你前阵子才出国,护照还没过期,我们干脆顺便去度蜜月。”“你说什么是什么,折腾一晚好累喔!赶快睡吧。”菜包打着哈欠,将身体侧到床边,棉被拉过头顶,继续睡着。

“那就等蜜月时再做吧!晚安。”“等等,你说做什么?”菜包突然从地板翻了起来,清醒的两眼透出晶亮的光芒。

“先讲娶不娶我,不娶不能做。”神鱼遮住菜包燃着异样火焰的双眼,脸颊在他那如猪鬃般的短发上磨蹭。“娶,不用做也要娶你。”菜包一把将神鱼拉下床,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紧紧地抱住她。明明已经睡了好阵子的神鱼,在他怀里又变得困起来,菜包的大肚子,就像小时候抱着的大狗熊,又温暖又有安全感。神鱼忘了什么时候睡着,只知道醒来时,菜包瞅着一双眼睛死盯着她瞧,“你还在。”害怕神鱼是隔夜就消失的美梦,菜包非但一夜没合眼,还保持整晚的平躺睡姿,“我担心一转身你会被顶出我的梦中。”

“其实你正在作梦,你要跟紧不然我会跑掉喔。”神鱼后悔说出这话,因为菜包真的听从,更加如影随形地紧贴着她。“原来女人没有眉毛看起来会很可怕。”菜包坐在浴缸上守着神鱼盥洗,对着脂粉末施的她评论一番。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喔!我可是变身大怪兽,没上妆时会吓坏你。”按照平常神鱼和菜包的相处方式,她早该大骂他一顿,但是神鱼却出奇的乖巧,也许是自始至终菜包都笑着个脸,一副快乐满足的模样。“不要动。”当神鱼准备捡起梳子上,洗手台里的头发,菜包连忙喝住她。他认为家里留有爱人的头发是种踏实的温柔。

“水管会堵塞。”“有通乐。”

“梳子会弄脏。”“可以买新的。”

“如果我变老变旧了呢?”“在我心中你百年如新。”

“我不相信。”“对你掏了这么多年的猪心猪肺,你还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没有女人会嫌爱情的担保太多。”“我还没有房子,车子还在贷款中,金子比你少,妻子预约中,能提供的东西不够。”菜包掰开手指一根根数着,脸上有层挫败的失落感。

“那先给我孩子吧。”神鱼主动趋前搂着他,查扣她的抵押品。

他们决定当天下午3点到法院公证结婚,神鱼在发廊修整发型顺便化妆,虽然有一切从简的准备,菜包还是拼命地帮神鱼凑齐新娘所需。礼服、小捧花,纵使不能尽如人意,但是他卖力与用心她是感激的。

“公司请好假了吗?”“请了。”

“你爸妈知会了吗?”“5年前就说要娶你,不用再说了。不过可能来不及从北港赶到。”

“你爸妈呢?”“正从新竹开车北上,现在应该在典宏那。我爸说,非要教训他一顿才甘心。”

“不会有事吧?”“应该不会,我妈说,这几年我爸身体不好,连国术馆都关门了,大概顶多打断他一条腿。”

“那就好。”“朋友你邀请谁?”

“房东夫妇、晴雅、节成。你呢?”“我也要当一次司马光,试一试打破缸的滋味。”

“恒峰肯来吗?”“节成跟晴雅出国了,他没理由不来吧?”

“刚打电话他们还在,这么快就出国了罗?”“不行吗?我是懂得使坏的好心人。”

“那会是什么样的画面啊?”“王子复仇记暨公主保卫战。”

“有趣吗?”“绝对比我们的婚礼更好玩。”

“他们会不会找我们算帐?”“管他的,反正我们要逃到泰国去。”

“结局会怎样?”“等我们回台湾就知道了。”

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我全被蒙在鼓里,原来恒峰一直都在我身边,全部的人都联合起来欺骗我。要不是神鱼和菜包最后向我坦承一切,我想我会被愚弄一辈子,但是他们选择诚实的时间太晚,等他们度完蜜月,恒峰已经被我重重地伤害。

菜包和神鱼的喜讯,我在婚礼前两个小时才得知,我更不知道我和恒峰将在他们两人的安排下重逢。

再两个小时后菜包和神鱼要结婚了。接到这天大喜讯的我,一则是欢喜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则是慌了手脚,生平第一次参加婚礼,又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该穿什么?该买些什么作为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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