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2 作者 : 李樵

春梦让沙朗野睡得不安宁。

梦里,两团坚实的软玉温香推挤着的背,一双略带冰冷的手,在他的胸,月复,大腿到处游走着,细撩慢捻,裤裆里的男性有了自己的意志,紧绷了起来。

"好热!好热!"沙朗野不由自主的发出申吟,他的身体像藏了一座火山似的,正濒临爆发的边缘。

那双手察觉到他身体的苏醒,于是滑进他的裤子,第裤,最后,握住了他的男性——那一刹那,沙朗野突然睁开眼睛。

不是梦!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份火热的抚触。

沙朗野这下完全清醒了。

很荒谬的,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亚亚对他说过的灵异事件,所以直觉自己是遇到色鬼了!

沙朗野伸手抓住那双手,一个反制动作,便翻身压在一副柔软的躯体上。

亚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瞪大眼睛看着他。

"亚亚!"他嘶哑的叫着,眼睛不敢相信。没想到这个鬼竟是亚亚,突然,沙朗野发现到她的赤果,以及自己看起来太过暧昧的姿势,他赶紧跳起来,用棉被紧紧地将她包裹住。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解。

亚亚仰起下巴,瞅着他"一个女人会毫不知耻的去拥抱一个男人,是因为她正爱着他。"她趁机告白自己的心情。

"爱"沙朗野除了错愕还是错愕。"你喝醉了!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随便帮她找借口。

亚亚被他的态度伤到了。"我没喝醉。"她下床,赤果果地来到他面前。

"不要这样!亚亚。"沙朗野手足无措,眼光只敢往旁边看。

亚亚勇敢的看着他。"我爱你!沙朗野,我要把自己献给你。"

"胡闹!"沙朗野听她这么一说,转过头正视她。他的神情严肃,语气也难得的严厉起来:"不管你有多么喜欢对方,也不要这样作践你自己,女孩子要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说着,他拿起落在地板上的浴袍帮她穿上。

"作践?"亚亚声音变得尖锐,她的心仿佛被箭射穿般的痛,她的自尊像是被捅了好大一刀,但最令人难过的是她觉得他的话该死的对极了,她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不要脸的去侵犯一个沉睡,没有防备的男人。

"你怎么可以那样说我,我是那么地喜欢你"羞愧排山倒海而来,她既羞且怒的抡起拳头槌打他。"你可恶!你可恶!我恨死你了"

"亚亚,冷静点"沙朗野抓住她的手。

"我不要冷静!我为什么要冷静?"亚亚又哭又闹。情绪完全失控,还抓伤了沙朗野的脸。

"嘘嘘"沙朗野不得不将她压制在床上。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呀"她扯住沙朗野的衣领,含泪看着他。"我都已经抛弃我的自尊向你求爱了,为什么你还不要我?为什么?是我不够漂亮吗?还是我不够性感"

"亚亚!"沙朗野大喝一声。

亚亚不曾听他这么大声过,整个人不禁愣住。

"记住!绝对绝对不要因为他人的拒绝而否定你自己。"沙朗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很漂亮,很完美。问题不在你,是我!"他深沉的眸子盯着她"我不接受你,是因为我是个同性恋!"

亚亚惊愕的张大嘴巴,神情很不可置信。

也许是先前喝的酒发挥了效力,加上沙朗野的拒绝,然后是这个令人震惊的告白,这种种的冲击下"呕——"她吐了!吐得一塌糊涂把床单吐得都是秽物,连沙朗野身上的衣服也不能幸免。

于是,沙朗野又忙着帮她换衣服、换床单。好不容易才铺上新床单,然后将她抱上床。

哭够了、闹够了、疲累了,很快地,睡意终于攫取了她。

唐雅各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把先前翻云覆雨的床单、被单、枕头套取下,丢进洗衣篮,又将窗户打开,让夜风将屋内残留的激情气味带走。

他穿上外套,戴上一顶鸭舌帽,压低帽沿,然后习惯性地在嘴里叼了跟未点燃的烟,抱着洗衣篮准备到楼下二十四小时的自助洗衣店。经过书桌时,他顺手拿了一本军事小说,想用来打发时间。

这个时间洗衣的人不多,只有角落里一个看起来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唐雅各把衣物丢进洗衣机,投下硬币,然后跳上另一台没人使用的洗衣机上面,坐着开始读那本小说。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又一个人走进了洗衣店。

唐雅各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下巴却差点掉下来。

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却穿着时下小女生最喜欢的粉红色运动装。由于他太高大,太壮了,所以裤子的长度只及他的腿肚,而上衣则太小,紧绷出他胸部一块块隆起的肌肉,还露出没有脂肪囤积的结实月复部。

因为他的高大,使他一走进来,光线突然暗了许多。

沙朗野很清楚他这身衣着在别人眼中有多怪异与可笑喏,哪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忍俊不住的模样。没办法!他的衣服沾上了亚亚的呕吐物,他没有衣服可以穿,只好暂借亚亚的运动服来穿。而亚亚的衣服都是粉红色系列,他根本别无选择。

沙朗野挑了其中一台洗衣机,与唐雅各隔了三台洗衣机。他将床单,还有自己的衣物丢进去,正准备投硬币时,却发现零钱不够。

"对不起"他自然向离他最近的唐雅各问:"你那里有多零钱吗?我跟你换。"

唐雅各身上是有多余的零钱,但他却疏远的用下巴朝他身后点了点。

沙朗野随他的视线看去,看到角落那里除了有饮料贩卖机外,还有一太兑换硬币的机器。

"哦,谢谢。"沙朗野露出大大的笑容,褐肤映着白牙,很阳光。虽然唐雅各一副"你瞎啦!笨蛋,没看见吗?"的冷淡,他还是很真诚的跟他道谢。

唐雅各微微一愣,然后不理会他,径自看着自己的书,摆明了一副"嘿,少烦我!"的样子。虽然对方一点也不友善,但沙朗野并不以为意。

他换好零钱,投下硬币,看着洗衣机开始转动。他无所事事的等了一会儿,见洗衣机上显示剩余时间有五十分钟,他决定先回去看看亚亚的状况,顺便学旁边这位仁兄,带着一本书来打发时间,沙朗野离开后,洗衣店又回复了方才的光线。

唐雅各沉浸在书里好一会,直到脖子感到酸疼,才抬头转了转脖子。他发现唇上的烟快被自己咬烂了,于是伸手往口袋里模着,把所有的口袋都翻遍了,才发现没将打火机带出来。

"找不到打火机吗?"

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接着"啪!"一声,一个已经点*的打火机伸到唐雅各眼前。

唐雅各抬头看了一下,原来是刚刚角落里那名中年男人。不知何时,他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他旁边,令人感觉背脊凉凉的。

唐雅各没就他的手点烟,而是接过他的打火机,自己点烟。

他深吸一口,徐徐吐出,此时,洗衣机也发出"哗"声,代表他的衣服已经洗完了。"谢了。"他把打火机还给他,跳下洗衣机,便不再理会这位怪怪的中年男人。

他转身打开洗衣机,把一件件的衣物拿出来,突然丝绸内裤——是那名女人送他的纪念品。应该是收拾房间时不小心放进来的吧。正想把它丢到其它洗衣机时,身后的中年男人声音如鬼魂般阴沉沉的响起:"嘿,你有没有男人呀?"

唐雅各背僵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身面对他,脸庞半明半暗。

"像你这么漂亮,身材又不错,你的男人一定很疼你吧!"他的嘴角噙着恶心的笑:"要不要换一下胃口,让我老赵来疼疼你呀。"

唐雅各面无表情。"你找错对象了,我有女人。"他举起那条内裤。

"哦!原来你还有女装癖呀。"中年男人听了更是兴奋异常。

"离我远一点!"

唐雅各从帽沿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抓起篮子到烘衣机那一头。

中年男人跟在他后头,又说了一堆不堪入耳、婬秽至极的话。

"我叫你不要烦我!"唐雅各忍无可忍,忿忿地转身面对他。

"啧,瞧瞧你生气时的脸真是诱人啊!你的嘴唇好美呀!让我模模看哦"

中年男人不知收敛,伸手就要去模唐雅各。

"这位先生叫你不要烦他,你听不懂国语吗?"

一双褐色大手扣住中年男人的手,用力一转,中年男人的手马上被扭到背后。

"痛死了!放手、放手"中年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沙朗野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让他的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气愤。"请跟这位先生道歉。"他又是一个用力。那张原本总是一副憨厚样的脸,掠过一抹难见的狠劲。

"对对不起!"中年男人赶紧连声求饶。

沙朗野推了他一把,那男人踉跄地跌到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冲出洗衣店,连衣服都忘了要拿。

"你还好吧?"有别于方才对中年男子的严厉,沙朗野转身面对唐雅各时,是一张写着关心的脸。

如果以为唐雅各会心怀感激,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唐雅各根本一点也不领情。

"谁要你多事!"唐雅各劈头就是这么不客气的一句:"对不起,我"沙朗野一脸无辜。

"如果那么鸡婆,那么闲,怎么不去街上抓小偷啊?"

笑话!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被男性搔扰,已经够呕了,再加上这个男人的插手,只会令他的男性尊严更受到污辱。

"若不是你多事,我这支烟,"说着,唐雅各拿下唇上的烟,捏熄,毫不客气的拉开沙朗野胸前的口袋,把烟丢了进去。"早戳上他的手,教他哭爹叫娘了!"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衣物,忿忿的离去。

而沙朗野仍然一脸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们之间

暑假结束,唐雅各升上国中。

那是一所男校,规定所有拿奖学金的学生,都必须住宿在学校里。

唐雅各就是拿奖学金的,因为在大伯家,他和母亲的地位就像是饭桌上多出的那两副碗筷,是可有可无的。所以他想为母亲及他自己争取些微的尊严。

堂哥的事带给唐雅各很大的冲击,他的个性本来就内向,现在变得更是自闭。

宿舍房间是四人一间。每天夜里,唐雅各总会梦见堂哥那双谴责的眼神,然后惊叫着醒来,以至于总是把室友吵醒,惹来一堆抱怨。所以每次惊醒后,唐雅各就会爬上宿舍的屋顶,睁眼到天明,在寝室不受欢迎的唐雅各,因为身材瘦瘦小小又老低着头不看人,在班上也很不起眼,总是一人独来独往。直到升上国二,他认识了篮球社的风云人物——康绍远,人开始变得开朗了。

康绍远长得浓眉大眼,高头马大,是后段班的学生。

康绍远不是很喜欢念书,但他的篮球打得很好,已经有企业集团看好他的潜力,想长期培育他。

他们篮球队也被安排住进宿舍,方便集体管理。

唐雅各是在宿舍的顶楼遇见康绍远的。当时,他正蹲在角落抽烟。

康绍远从眼角瞄到唐雅各在觎他。"喂,你也想抽吗?"他把抽到一半的香烟递给他。"喏,给你。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说完,还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

唐雅各大胆的接过来,想也没想就吸了好大一口,结果尼古丁刺激到他的鼻腔,他剧烈的咳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抽烟。

康绍远在一旁见了,便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次?没关系,多练习几次就会习惯了。"他豪气的拍拍他。

不知怎么开始的,他们变成了死党。

唐雅各不喜欢运动,却每天傍晚都陪康绍远去操场跑步。

明明讨厌人多的地方,但康绍远的每场球赛,唐雅各却都到场加油。

除此之外,唐雅各还帮康绍远写作业,写报告,陪他跷课到顶楼抽烟,或溜到巷口的冰果室吃刨冰,谈论他喜欢的女生,帮他写情书给对街天主教女校的女生,因为他的字比较好看。

"你就这么写吧,"康绍远在一旁指导他。"XX同学,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知道吗?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又大又水汪汪的,仿佛可以放一条小船在你眼里荡漾着,多么美呵!我的心也跟着荡呀荡,多么希望我是一条小船,这样我就会永远荡漾在你眼中,而你眼中就不会有别人,只看得见我"他很会说那些讨好的话,有一种另类的诗意。

"我写不下去。"唐雅各丢下笔,挑眉的看着他。帮康绍远写情书可要有非常大的忍耐力,因为他说话常常会让人想抱着垃圾桶狂吐。"你确定我们谈的是同一位女生吗?就我所知,那位女生的眼睛只有芝麻点的"他也不客气的吐槽。

"哎呀!说到追女生你可就要好好的跟我学习了。反正你只要记住,女孩子都爱听这些话,包你屡试不爽。"康绍远反怪他不解风情。

唐雅各只是笑而不辩。

相对的,康绍远对唐雅各也是肝胆相照,义气相挺,也总对别人说:"唉,虽然他一副很难相处的样子,但要是你问我谁值得我为他两肋插刀的,我会说唐雅各。"显示出唐雅各在他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这段友谊一直到康绍远交了女朋友后,渐渐褪色成一张张泛黄、黯淡的照片。

为了女朋友,康绍远常常放唐雅各的鸽子。

唐雅各嘴上虽然不说,但其实心里很闷。就像秋风掠过,落叶吹落,有一种萧索的寂寞感,尤其,看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名女生卿卿我我,"老公"、"老婆"的互相叫来叫去,更是教他反感。

康绍远只有对唐雅各有要求时,才会偶尔想起这位"两肋插刀"的朋友。

学校快接近期中考时,康绍远请唐雅各帮他恶补几个科目。结果,唐雅各在自习室等了大半天,他老兄才姗姗出现。

"康绍远,你完了!"忍无可忍,唐雅各终于爆发,劈头就骂了过去。"我真不懂,交女朋友有什么好?他们只会让你的生活变得一团乱,让你忘记朋友。"

"老实说,你是在嫉妒我吧!自从我交女朋友后,你就处处看我不顺眼。"康绍远马上反唇相讥。"因为女孩子都喜欢我,没有人会喜欢你这个阴沉的家伙。"

"我不会嫉妒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天到晚只想泡女生的人!"唐雅各因怒而口不择言。"自从你交了女朋友后,不但书不念了,连最爱的篮球也荒废了。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劝告你,再这么继续搞下去,你真的会丧失体育保送的资格!"

康绍远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听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八个字,让他的脸蒙上一层怒意。

"朋——友?哼!"康绍远从鼻子哼了两声。"他们老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这个古怪的人做朋友,你知道为什么吗?"康绍远挑衅的挑挑眉。"我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帮我写作业,跑腿。你被我耍了,笨蛋!"

唐雅各的胸口像是被狠狠的戳了一刀,脸色瞬间刷白。

他心冷了,除了背叛,还有一种说不出所以然的痛,从心底深处向四肢蔓延。

从此,两人分道扬镳,在路上遇见也当不相识。

某天,唐雅各独自一个人来到冰果室吃冰。

"老板,我没点红豆冰。"他说。

"可是我记得你和你朋友来我这里吃了两年,每次都只点红豆冰啊。"

"你记错了,那是"讲到一半,唐雅各突然停住,瞪着那盘红豆冰,久久不语。

他看看自己坐的地方,那是他和康绍远常坐的老位置,康绍远总是坐在面对店门口的座位,边吃冰,边评头论足店外等公车的女生,而他总是背对门口而坐,因为不想看到他口中的那些女生

唐雅各望着对面的空位。

"老板,对不起,请给我一碗芒果冰。"

从现在起,他要换回属于自己的口味。

老板没记错,知识喜欢红豆冰的是康绍远,不是他,一向抽康绍远喜欢的Marble。

他们之间,究竟怎么一回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台南县大内新训中心下部队之前,有个前置作业,得先到新训中心接受新冰训练,学习军中的规矩。

来到新训中心,沙朗野做完体检,剃完头,最后领好军服,内衣裤,袜子等衣物,到连上的营舍报到,接下来的五周,他都得在这里度过了。

一走进寝室,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整理自己的内务,或与他人交谈。

沙朗野的卧室床下铺,他将东西归位后,先拍拍床铺坐下,然后又躺下来试看看床铺是否适合他的身高。他才躺下,就看见两条腿在他上方晃荡。呀,是上铺的邻居呢!

沙朗野的嘴角扬了起来,该和他的邻居打声招呼了。

那人跳了下来。

"嗨!你好。"

唐雅各转过身去,迎上沙朗野友善的笑脸,他微微一怔,认出了他是一星期前在自助洗衣店的男人。

这么巧!他心里暗暗吃惊,事实上,他那样的身材很难令人不对他印象深刻,差别只在于他将粉红色运动服换上军人的草绿服,不过,那副蠢样还是一样。

对于他伸出来的手,唐雅各视而不见,戴上军帽,压低帽沿,走开。

唐雅各戴上帽子的模样,让沙朗野有一股熟悉感。

啊!想起来了,是他!

少了那顶鸭舌帽,原来他长得如此好看。长眉斜飞,黑沉狭长的眼,直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他也一样是三分头,只是削得短至可见泛青头皮的平头,在别人的头上看起来可能很矬,但在他头上却更能衬托出他那张清秀冷淡的脸。

没想到,他们竟会在同一天入伍,在同一个新训中心,又是同一营区,同一连,而且还睡在他上铺沙朗野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兴奋,他真想好好的认识这个人。

这么想时,沙朗野早已拔腿追了出去。

"嘿,你好记得我吗?"他追上唐雅各,与他并肩而走,一脸热切。

唐雅各皱了皱眉,还是没打算理他。

"啊,你不记得了呀!"沙朗野还不识趣的问。"我就是上次在洗衣店里很鸡婆的那一个呀!就是你说既然这么鸡婆怎么不去抓小偷那一个呀!"虽然唐雅各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但他仍热情依旧。"真巧!我们竟又碰在一起。你从哪里来?我是花莲人"

"你!"唐雅各突然停住,转头冷冷的看他,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哎呀,真是的!"沙朗野拍了一下头。"跟你说了老半天还没自我介绍。"

他伸出手,褐色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衬得那一口白牙特别亮。"你好,我是沙朗野。你呢?"

唐雅各眯眼打量他。此时他们正站在大太阳底下,太过明亮的阳光教他们眼睛都有点睁不开。阳光下的他,高大,黝黑,有一张不具侵略性的脸孔和腼腆的笑容。

他憨憨的笑着,眼睛眯眯的,嘴角也浮起了爱笑纹,加上那大个头,使他看起来更像个二愣子。

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容吧。

"唐雅各。"他终于说。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只有"是"或"不是",没有"好"或"不好"无论做什么事都必须经过"同意",包括上厕所,打电话,写信,甚至小至绑鞋带,吃东西,打喷嚏等芝麻小事。入伍第一天,就有人因为没进入状况,被骂得狗血淋头,第二天一早,震撼教育就上场了。清晨五点半——"哗!起床!十分钟后,连集合场集合完毕!"

"碰碰碰!"顿时,寝室内,折棉被的,折蚊帐的,梳洗的,大小便的,穿衣服的,全乱成一团。

沙朗野身上还穿着内衣,内裤,他光着脚跪在地板上,眯着眼,努力想将棉被折得方正些,他在这一方面一点天份也没有。

"让一让!"一双着米彩裤的腿立在他旁边。

沙朗野抬眼看去。是他的上铺邻居唐雅各,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他面前。

"是,唐雅各。"沙朗野立刻站起身跟他打招呼。结果,因为他太高了,加上起身太猛,一头就撞上上铺的铝架。

"好痛!"他捣着头痛呼,一坐了下来,结果坐到自己辛辛苦苦叠好的棉被。"哇,我的棉被!"又是一个惊呼。

笨蛋!唐雅各在心里讥笑着。他没理他的哇哇叫,弯身将脸盆往床下一摆,顺手把里头的东西整理一下。军中的规定有时候很没道理,像脸盆里的肥皂盒,牙膏都要求放在指定的位置,连牙刷刷毛的方向都有规定。

直起身,迎面就是一张大笑脸。

"昨晚睡得好吗?"沙朗野并没有因为棉被被破坏而垮着一张脸,反而笑容满面。

唐雅各还是没搭理他。

沙朗野不以为意,他的眼睛随意往左边一瞟。"哇,你好厉害!"唐雅各的被子是整整齐齐的豆腐形状,而且床单也已经抚平完全不见皱折,仿佛没人睡过似的。

"哈哈!"他搔搔头。"不像我笨手笨脚的。"他指指自己床上的惨状,傻笑。

唐雅各淡淡瞥了一眼。是很惨,尤其是集合时间快到了。

"你还有三分钟。"他不得不开口提醒他。

"咦?"

唐雅各若无其事的看了看手上的表,径自开始倒数时间:"两分五十六,五十五,五十四"他抬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啊,你还在这里呀?"故作惊讶。"阿兵哥,你只剩下两分四十九秒刷牙洗脸。"

"啊,对喔!"沙朗野这才惊觉的抱起脸盆往外冲,连鞋都没穿。

笨蛋就是笨蛋!唐雅各举步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停住,回头看看沙朗野床上的狼狈状。然后,转身回到床前,三两下就轻轻松松的把他的棉被叠好。

反正他还有时间。唐雅各难得大发慈悲。

沙朗野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到忘记跟唐雅各道谢了,于是又折了回来。

他跑回寝室时,唐雅各正叠好棉被转过身,四目相对,两人都一愣——"你又回来干嘛?"好象做坏事被抓到,唐雅各觉得很困窘,气恼的先轰了他一句。

"我,我是回来跟你说谢谢的"沙朗野搔了搔头。"谢谢!"

唐雅各瞪着他。"说完了吗?"

"说完了。"

"说完了还不走!"

"哦!"沙朗野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唐雅各咧嘴一笑。"你真是个好人!"愉悦,令他脚步轻快,他几乎是脚不着地的离开了寝室。

"好人?"唐雅各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没人会用这样的形容词说他的,这家伙究竟是哪里来的乡下土包子?

火大!唐雅各抬腿一踢,折好的棉被歪斜塌掉了,上头还印上一枚鞋印。

一分钟后,连集合场——"哗!停——"班长下令:"迟到的蛙跳入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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