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心狗吠 第八章 作者 : 花嫁

是在作梦吧?

叶冥飞奔出事务所的门外,直至亲眼目睹那一口上好檀木的沉重黑棺,他才感觉到周身冰凉的手脚僵硬。

“怎么办?要打开吗?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也太快了吧?蔚蓝失踪才几个小时,怎么就……”几个员工远远地看著棺木,交头接耳著。

“飒儿,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叶冥几乎不认识这个发抖的微弱音量,竟是自己的嗓音。

“刚刚……管理员说,是一台……一台黑色轿车送过来的,抬棺的人各个一身黑衣,还不停发出诡异的笑声……”

秦飒儿血色尽失,双手紧环住自己的臂膀,努力的不让自己颤抖的太厉害。

“怎么办?叶大哥,万一、万一里面真的是……蔚蓝……”

“别胡说!”叶冥冷冷的吼道。

“老板,要我去开吗?”一直跟在叶冥身后的欧阳克,小心翼翼的询问著。

“不!你们都走开!我来开。”叶冥挥开其他人的靠近,湿冷著掌心举步维艰的走向棺木。

仅仅三公尺的距离,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如果里面躺的人真的是她……叶冥胸口重重一敲,他绝不让别人看见她的最后一面!

他只要她看见他!

直到双手搭上棺木,他才感觉到自己这一生的恐惧竟是如此深重。

他呼吸困难,喉咙干涩,止不住手脚的发软,心跳几乎停摆……

他办不到!

他不能开!

万一里面真的是蔚蓝,他一定会疯掉!

但倘若不是蔚蓝呢?

那又会是什么?她的一截手指、还是一只耳朵?他不知道他究竟该期望哪一种结果才好。

“老板……”隐约听见身后欧阳克的呼喊。

叶冥强自收敛心神,猛然往棺盖缘一推……却心神俱裂的双膝落地一跪。

不!他看见什么了?

躺在里面那个面无血色的女圭女圭,绝对不是他的蔚蓝!

蔚蓝的脸好红的,怎么会苍白成这样?不会!绝对不会!

“不!不可以这样……”他急捧起蔚蓝毫无反应的娇小身躯狂吼著。

“那是蔚蓝吗?她死了?她真的死了?不!不对!我没有要害死她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气她抢走了你,要吓唬她而已……我没有要害她,真的……”徐玉臻远远的望著蔚蓝了无生气的脸庞,恐惧的哭喊起来。

“老板!”

“叶大哥!”

欧阳克与秦飒儿两人纷纷抢上前去,却被叶冥疯狂的撞开。

“走开!你们统统走开!”他紧紧的环抱住怀里的女孩,不愿人碰,更不愿人靠近。

他恨!恨得想杀死所有的人!

到底是谁?是谁做了这么残忍的事?

他的蔚蓝,几天前还活生生的跟他吵架哪!她说,她要回家……可是,他不允哪!但怎么事情……总是莫名其妙的到了最后,两个人一定会吵翻,怎么……却是他叫她滚呢?

天啊!傻蔚蓝!笨蔚蓝……

他只是气话呀!

他从不要她走,从不准她离开,他用尽了千方百计,不就只为了留住她吗?但为什么,她却一声不响的走掉?

他甚至连声道歉都还来不及说呀!

“欧阳克!”他突然大吼。

“老板……”欧阳克连忙走向前几步。

“你去给我查清楚是谁干的,还有胡刀背后的黑幕……我绝不放过!他们一个也别想走!”

叶冥的胸口越是窒息,双眸就更添冷厉,他曾对胡刀说过,他也有嗜血的一面,只是原以为永远也用不上,但此刻他越是拥紧怀里的冰冷,信念就更加坚定……

“老板,你要这些资料干嘛?”欧阳克虽然也同样难过,却仍未失去理智。

“杀人。”他冻寒的双眸连眨也不曾一眨,既然过去他从下心软,那么杀人也绝不手软。

叶冥的诳语一出,四周一片抽气连迭……

“叶大哥,你疯了!你只是个律师,你怎么懂杀人?”秦飒儿含著眼泪,摇头劝说。

“是啊,叶律师你别冲动……”

在一片安抚的声浪中,叶冥不为所动,只是跪抱著怀里的蔚蓝,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响,唯有胸前略微的轻荡……

“噫……”

叶冥登时一惊,“闭嘴!”

他朝著众人一吼,跟著垂首凝视怀里似乎仍从未有过动静的女孩……

“怎么?老板?蔚蓝还……”欧阳克连忙冲向前,“你、你快探探她的心跳!”他大声提醒著仿佛陷入痴呆状态的叶冥。

而这才被惊醒的叶冥,颤抖的伸出指头,往蔚蓝白皙的颈项间一搁,等了好久、静默了好久……

原以为永远滴不出泪来的眼眶,却一点一点的红了,水雾模糊在视线的前方,他瞪著欧阳克看,沙哑的声音几乎说不出话来。

“快,叫救护车……”

“天!”欧阳克终于放下悬宕的心,用力的抱住叶冥,“我立刻叫!我立刻……”跟著,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滑落了。

是的!

蔚蓝的心还在跳!

她的脉搏虽微弱,但确实有!

一行人火速的将蔚蓝送至最近的医院,急诊室医生证实,蔚蓝被灌食了大量的安眠药和酒精,分量足以让人徊徘在鬼门关前;幸而,她待在棺木里的时间不长,又幸而,他们及时发现她还有一丝气息。

医师说,幸亏药量与酒精浓度掌握的太精密,幸亏送医的时间还来得及……

胡刀说过,只要他签了自白书,便能保蔚蓝的一条命,他是保住了!即便是苟延残喘……

守了两天两夜的叶冥,未曾阖眼,甚至未曾离开病床边,他难得安静,从未霸道的要蔚蓝醒来,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按著她的脉搏,提醒著自己……她还活著!

终于,在第三天的上午,沉睡的蔚蓝,张口打了第一个呵欠……

她像甫自母体呱呱落地的婴孩,那样的天真,睡得那样香甜饱足,蒙-的双眸轻颤,仿佛为了适应这个世界的光亮而眨动,映入眼帘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而是一个疲惫不堪的男人……

“你醒了。”他说,像终于筋疲力竭。

“你……哭了?怎么……你不是最恨别人哭?”

她没注意到他的满脸胡碴,没注意到他的乱发,只是凝望著他红通的眼睛,诧异著、不舍著。

“那你就不要吓我啊!”他低吼著连日来的不安与惶恐,甚至得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敢触碰她依然苍白的容颜。

“吓你?我怎么了吗?我只记得我们好像吵过架--”蔚蓝皱著眉头,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

叶冥却焦急的忍不住截断了她的话。

“不吵架了!都是我不对!以后我绝不凶你了,你开心喜欢谁就喜欢谁,我不管你、不怪你……只求你别再来这么一次了!我的胆子都被你吓破了……”

听著叶冥反常的口吻,和他仿佛又要滑落的眼泪,蔚蓝才悚然一惊。

“我想起来了,我被绑架了对吗?可你别担心,他们只让我喝了一整罐酒,其余没别的了!”

蔚蓝忍不住心疼起叶冥,他像突然被抛弃的孩子,惊慌的样子教人怜惜。

叶冥摇摇头,不再说话……她怎知,就是那一瓶酒差点要了她的命呢?

“那……你的眼泪,原来是为我流的?”蔚蓝沉默了一会儿,才猛然领悟过来。

凝睇著叶冥点头不语,她的心蓦然惊痛。“我可以当……这是你在乎我的意思吗?”

叶冥一愣,踌躇半晌的脸庞上,总算又浮现往昔的倨傲。

“废话!”叶冥不自在的撇开头,这么尴尬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发生,他发誓以后绝不会再破例。

她的嘴角偷偷露出一丝猫儿的笑容,抑著不安的惶恐逼问著他--

“那……我可以把你的在乎当作是喜欢吗?”她屏住呼吸,差点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如果这样的在乎还不是喜欢,你这个笨蛋以为我这三天不眠不休的是在做什么啊?”他面孔一板,若无其事的模样一如往常,只是,却怎么也藏不住欢愉的笑意掠过唇角。

原来,他喜欢我……

蔚蓝笑得宛如骄阳般灿烂耀眼。

“蔚蓝,我真的被你吓坏了!你听清楚,我不准你再去管别人的闲事,更不准你去找胡刀,统统都不准!你只准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雨过天青,确定蔚蓝的身体真的没事后,叶冥又恢复以往冷面恶霸的模样,规定这、规定那的。

“咦?那胡大哥怎么办?”嘴里吃著叶冥削好的华盛顿苹果,蔚蓝问。

叶冥面色一沉。

“你叫那家伙什么?谁准你叫那个杀人犯叫得那么亲热的?”叶冥气得牙痒痒的。这臭蔚蓝,居然叫才见过两次面的家伙“大哥”?!

他这个爱她的男人,却只落得她连名带姓的叫个不停?

她为什么总是对别人比对他好?

蔚蓝掩著小嘴偷笑,还险些被苹果给噎到。

“叫他大哥有什么不好的?你还应该感谢他呢!如果不是他劝我,我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告诉你,我爱你!”

“你说什么?”叶冥削苹果的刀子,差点往自己的指头一刀砍下,他呆愣的吞咽著口水,双眼发直,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

“我说,你应该要感谢他……”她睨著他,甜笑的像坛蜜。

“不是这个,后面那一句!”叶冥却不耐烦的打断蔚蓝。

“我爱你。l

她嘴角含笑,美丽的笑靥令叶冥怦然心动……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伸手拥紧她,倾下脸……

“喂喂!你想干嘛?”偏偏蔚蓝不解风情的抬起手,死命挡住叶冥逼近的脸。

“这还用问吗?你这笨丫头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走路吧?”

叶冥两眼一翻,充满著火热的薄唇试图闯过蔚蓝的软女敕掌心,进攻她正咭咭轻笑的滟潋小嘴。

“不行啦!还不行……”蔚蓝笑嘻嘻的连忙将小脸藏进他怀里,闷著声音拒绝。

“为什么下行?”叶冥立刻凝了脸色,“你不是才说过你爱我吗?”

“我是爱你啊!”

“既然爱我,就让我亲。”他抬起她的头,往自己的脸凑近。

“不行!除非你打赢胡刀的官司,才可以亲我!”蔚蓝连忙捏住叶冥的嘴巴,很高兴有机会可以破坏他美丽的唇形。

“他已经签了自白书,等于同意执行死刑,你死心吧!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了!”叶冥眉宇一轩,这么辛苦的事情……他才不干!

“他是为了救我才签的。”蔚蓝收了笑容,一脸正经的瞧出他的心不甘、情不愿。

“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死刑犯,我无能为力。”叶冥耸耸肩,不动声色的展开夺吻的第二波攻势。

却被蔚蓝毫不留情的挥开。

“喔,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比较希望我一辈子都欠他这个人情,然后不管他最后是生是死,我都会一直不断思思念念的叫他胡大哥、胡大哥……”

蔚蓝故意歪著头,一声比一声娇女敕,甜甜蜜蜜的不停叫唤,终于惹恼了叶冥,当场赤红了双眼。

“不准叫!”他凶霸霸的命令她。

“可是,人家欠他人情啊,你又不帮我还……”蔚蓝噘著小嘴,一脸无奈。

“我还!他死了以后,我给他烧纸钱、纸房子!”

瞪著叶冥居然还可以一脸无动于衷的冷酷表情,蔚蓝当场火大的也跟著赌起气来。

“好,那为了怕胡大哥寂寞,他死了以后,我干脆嫁他当冥妻……”

“你敢?”他瞠目的恐怖表情,阴狠的令人背脊发冷,但蔚蓝却因为太常被吓唬,反而一点也不害怕。

“你敢见死不救,我就敢嫁他!”她趾高气昂的抬著小下巴。

“不是我不救,是我无能为力。”他持续推托著,越是蔚蓝在乎的人,他越是打从心底的不想对那人好!

“我才不信,因为你是天才。”蔚蓝早在初识他的那几晚就见识到他的办事能力了。

嘿嘿,她对他很有信心!

“天才不是神,不能操纵生死,天才也有极限。”叶冥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天才,而且还是个冥顽不灵的天才。

“我不管,反正胡刀的案子我是管定了!你不帮忙也行,最多……我再去一次鬼门关!”她用力一哼,还示威的瞪著吊在细瘦手臂上的点滴一眼。

叶冥终于气弱的叹气。

“你就非得拿自己的命来吓唬我吗?为了所谓的正义感,你宁可陪上一条命……唉,我有没有说过你鸡婆的可怕?”

他叶冥可以不在乎一条、一百条、一千一万条人命,唯独蔚蓝……光盯著她又是氧气罩、又是点滴的阵仗,他就几乎窒息。

怎么还可能舍得跟她斗呢?

“你说过了,在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总之,你帮我不帮?”蔚蓝的嘴角再次浮现得意的微笑,却非因为吵嘴吵赢了,而是感受到叶冥近乎宠溺的呵护。

“那……要看你付出的代价有多诱人。”

叶冥搔搔蔚蓝蓬软的发丝。

“一个吻……”蔚蓝侧著小脸,天真的试探著这个谈判高手。

“嗯哼……”叶冥点点头,意示她继续加筹码。

蔚蓝深呼吸了一下。

“或许还有……一个老婆?”她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说,双颊绯红如艳桃。

叶冥一愣,凝眸深处正缓缓的绽出征喜,他勾魂的薄唇一哂……

“这案子,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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