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情公主 第三章 作者 : 倌琯

“母后大人,请吃口茶。”

“哀家……”

“唉,您的口不干、不累,但是儿臣的耳朵已经长茧了。”朱令予一脸可怜貌。

龙头拐杖往地上连敲几下,太后满腔怒火难以发作。

一旁状似无奈的皇帝只好频频安抚太后,软声低斥自己惟一的同胞妹妹。

“朱令予!立刻向母后赔罪认错。”

“我错了。”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太后闻言反而老泪纵横,“一点诚意都没有!也不想想,哀家这几日的担忧,为你受怕得吃睡不下。”

“这就是母后大人的不是了!儿臣武功高强众人皆知,哪有可能受到丝毫的损伤?”除了那冤仇……“你可是金枝玉叶啊!是哀家惟一的掌上明珠。”

“是!本公主知道自己尊贵非凡。”唉,生在皇家束缚真多,烦!“您请回慈安宫吧。”

看著一身粗野装扮的爱女,太后实在没辙,只有回返慈安宫。她也深恐自己不太有耐性的十四公主因为受不住,再一次离宫数天不回返。

“皇上老哥!”朱令予十分男孩子气的把手搭放在生就玉树临风的皇帝的左肩上。“一卷又一卷的奏折批妥了吗?”

“这是公主‘质问’天子的口吻?”

不理他的反问,她续道:“如果政事处理好,众多佳丽可是引颈企盼您这夫君的临幸,好生下皇子来争名位、搞妒恨。”

“令予!勿失分寸,公主之尊不可口无遮拦!”即使是市井女子也该谨守此分际。

“迂腐。”八股皇帝。“我是在请您这老哥回您的御书房,或是任何一位娘娘的寝宫。”

“赶朕?”好大的胆子。

“聪明。”

她完全不忌讳他的龙威呵!

“朕不碍你的眼便是,但是你可不许又一出宫即是三天两日的!”

她的美眸亮了起来,非常爽快的回嘴,一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是女子,不是君子。

况且皇上老哥所下的口谕可是不许出宫过久,而不是不准她私自出宫。

她若常闷在这深宫内苑里,极可能会发霉。

安份了半天,突地想起有场婚宴可去玩的她,和禁卫军统领打上一架以后,毫发无伤的在众士兵的“目送”之下离开几乎令她呼吸困难的皇宫。

她先到太白楼去喝盅酒、划个拳,心情舒畅些后便和大陈以及小胖往那挺有意思的婚宴行去。

街角处,一抹高挺唆瘦的身影尾随其后。

***

婚宴仍然持续著。

但这方扎著男人圆髻、身穿侠女衣装的朱令予已经迫不及待的,和一群喝得酒气冲天的莽汉们往新房摇摆而去。

他们要去闹洞房。

喜房内一对新人又窘又恼,但还得装出一脸的盈然笑意。

“喂!洞房应该怎么个闹法?”对站在旁边的人架去一肘子,朱令予一副兴味盎然。

大陈笑呵呵的回答,“只要让新郎倌气得跳脚便成了。”

另一跟班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多扰一刻便是……”

几个莽汉会意的放声大笑。

一旁的媒婆可是不依!

“走走走!人家的人生大事莫来吵嚷!”

“这洞房得闹上一闹才生得出带把的啊。”一莽汉道。

众人点头如捣蒜。

媒婆啐骂连连,忽而转向朱令予,双手按著肥腰,“我说这位姑娘家啊!你怎么和一群粗俗汉子一块闹著,小心找不著好归宿。”

自古以来从不曾听闻女子抛头露脸,而且还和男人们胡乱起哄。

她不害躁,不怕被冠上忝不知耻的罪名吗?

掏出一张银票,朱今予豪气的撂下话,“一百两银子够你和丫环们分了吧?”

呀,媒婆的眼珠子几乎瞪突,接过银票她二话不峻的离开喜房。

新郎倌垮下双肩弓弯著背,“恳求你们手下留情。”他的千金春宵啊。

“丢骰子玩算不算闹洞房?”朱令予不耻下问,极有学习的良好态度。

大陈笑答,“行!新郎倌得丢上十个豹子,才准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

“可以叫新郎倌以新娘子的绣花红鞋盛酒喝完?”

“哇,好主意!”众莽汉笑歪嘴巴。

“可以要他们这新婚夫妇玩个亲嘴给我们开开眼界吗?”

“哇!侠女不愧是侠女!不让须……呃,你是……”谁啊?

“我还有更有趣的点子……”咦,哪个不长脑袋的人点了她的穴道?

“不成体统。”一阵冷冷的、微怒的声音传出。

好熟悉。她正想大骂,不料下一刻她的哑穴也被点了,对方还可恶的一把横扛起她的千金之躯往喜房外走。

至于一群原本预备大闹洞房的莽汉个个不动如山,他们全在同一时间被那后来的男人隔空点穴。

“这些木雕像似的人应该怎么办啊?”新郎倌哀嚎惨叫。他的花烛夜啊!

***

生平第一次她受到如此的侮辱!

哪个在人世间待得不耐烦的人竟敢把她当成包袱似的一路扛抬?由于被扛抬著,朱令予无法看清对方。

班扶风将她丢扔在一堆软草上,并且解开她的几个大穴。

她气愤的一腿踢去——他勾起轻佻的微笑,“姑娘家怎么一早到晚想和人打架?”

熟悉的声音,以及熟悉的眉眼唇鼻,让朱令予不禁一怔,原来是这狂妄的家伙!

“想起我了?分别末及三日,你竟遗忘我。”叫人伤怀。

恨得牙痒痒的她想一脚踹死他,这才发觉她的右足踝正被他抓握著。

“呸、呸!”她连吐两口唾沫,然而他轻易的闪避开去。“放手。”

他不为难于她,立即放手。

“侠女姑娘,你上无爹娘,下无儿姐吗?”

“问这干么?”她还是很想打歪他的鼻梁,打掉他的笑容,再打肿他的双颊。

“因为你太缺乏闺训教养了!即使是年老色衰的老妇也没那脸面去和汉子们一起闹洞房……”

拐著弯训骂她不要脸?!“你以为你是神或是鬼?侠士阁下!”

“毕竟我欠你一份恩情……”班扶风义正辞严。

嗤!有这种报恩法?不过闻言她倒是起了整治他的念头。

这侠士一会轻佻、一会温文,哈,她可要瞧瞧他是邪或是善。

“走。”粗蛮的以擒拿手的姿态,她反握住他的手。

“去哪里?”这辈子他是第一回让个小姑娘家抓著手腕拖著走。

而这大概也是难得的经验吧。

***

身著侠女装的朱令予到布坊铺里一转,待她出得铺外已是一身秀才般的书生打扮。

她手摇金描白扇,风采翩翩。

“如何?和你一般俊美无俦吧。”

原就扎梳著男人圆髻,未施脂粉的她如今换上俏公子的扮相,的确是个万人迷——迷死千万红妆。

班扶风扬眉,“为何易钗?”

“你立刻便知道。”她率先走在前,笑亮瞳眸。

***

月西楼。他不禁愣于当场,“这是妓院!”

“废话。”否则她何必改装,又何必带他过来。

“侠女……”

“喂!没眼睛啊!本公子上上下下哪里像个弱质女流?”

的确!假男人。“那么应该如何敬称?”

“朱……公子即可!”

“敢问朱公子,你是这里的常客?”

沉吟了下,她笑,“还好啦!比起的冤大头少了些。”最重要的是没啥搞头,易失了兴致。

但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他,呵呵,可有得玩喽。

“姑娘家进出妓院……”

她大笑,接下他未竟之语。“成何体统?敢问侠士阁下,有没有新鲜些的训词啊?”

少有情绪波动的他很想破例的痛殴她一顿。

“你当这种地方是酒楼或是茶栈!这里龙蛇混杂……”

班扶风倏一收口,因为发现她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瞧,她使出上等轻功飞向正吵嚷,并且已然大动干戈的堂屋。

他只有气闷的跟了进去。

“抢大爷我的老相好?找死。”一名黑得像黑炭的男人拔出扁剑。

另一位还算斯文的年轻小伙子也挥甩著大宽刀,“找死的是你!什么老相好,妓院里的女人只认银子,有钱的便是相好!”

“他娘娘的!”

一瞬间,扁剑与宽刀砍刺起来,旁人全闪至一旁,无一个胆敢上前阻挡。

“眶郎!”

价值不菲的瓷盘和酒盅摔落一地。

老鸨和妓女们尖叫的尖叫,闪躲的闪躲,一片混乱。

然而一柄从天而降的金描白扇突地隔开扁剑和宽刀的纠缠,迅速的几个招式使出,打斗中的男人应声倒下,哀痛著。

泣呜声来自以手捣著胯下的两个男人。

“快滚!否则本公子若是压不下满腔火气,或许会、不小心。断了你们传接香火的命根。”

“公子饶……”两个男人困难的站起,忍住疼痛往外走。

“喂!我说的是‘滚’!畜生也想学人用走的!”

他们立刻双膝曲跪在地,连滚带爬的往玄关外逃离。

“哈……”众嫖客和妓女们见状全都笑痛肠胃。

“贵公子哟!”老鸨摇晃著肥臀,张开血盆大口,“多亏了你仗义相助,来来来,楼上坐!”

几位妓女纷纷投以爱慕的眼光。这么漂亮又年少的贵公子著实是希罕。

“请问公子贵姓呀?”

“朱。”朱令予眼神一眄,挑战似的凝向已在她身侧就座的班扶风。

“哎哟喂呀!朱可是大姓、国姓哪。”

庸脂俗粉!

朱令予一手搭上班扶风的肩,状似哥俩好的告知众人。“这位才是真正的贵公子!金山银山都在他家里头。”

他蹙紧眉,她在玩啥把戏?设陷阱让他跳?

思忖之间,一群莺莺燕燕早已围圈在外,簇拥巴结著上门的贵客。

“剥葡萄给侠公子吃啊!”

“是!”

“唉!用你们的小口喂他……”这才算刺激。

“遵命。”

“乖。”

然而一个近乎野兽的低咆骤地自班扶风口中逸出。

“朱公子!”这假男人究竟要玩些什么?

“尽情享受她们的热情,逛妓院嘛,得尽兴,放开些。”人生难得。

“你呢,舍得不享美人恩?”

射她暗箭?哼,小伎俩。

“在下已是有家室之人,至于侠公子你可是尚未婚娶。”

一旁的莺莺燕燕一副吃惊咋舌样,“朱公子不是只有一十六、七的年岁吗?这么早就娶了夫人?”

“所以本公子无法消受你们的似水柔情。”朱令予展开金描白扇,往自己褊了几下。

他嗤哼冷道:“不知朱公子唇红齿白,竟然娶得了妻妾?”说谎的小女子。

她当做耳边吹来一阵风,面色不改又道:“各位姐姐妹妹,还不快伺候侠公子!我这儿可有厚赏。”

她丢出一包白银,跷起腿儿,准备看戏。

只见莺莺燕燕一窝蜂的往班扶风身上靠去,有的斟酒、喂食,有的为他捏肩捶背,有的使出各种诱惑姿势,企图得到奖赏,以及金主的青睐。

当然,高姚精瘦的他非凡俊美的模样亦是使人动心惹情的一大诱因。

“走开。”低沉的声音已有愠意。

“唉哟!侠公子啊,来咱们这儿不就是喜欢这调调吗?”一妓女笑著掩口说。

另一个则整个人像只壁虎似的趴靠在他的背上,娇嘎不已,“倘若侠公子你不喜欢大伙儿的伺候,这么著,由小桃红我单独服侍公子你,可好?”

班扶风气得口里低咒,“该死。”温雅如他也忍不住想使用暴力赶走这些烦人的女人。

朱令予扇扇子之余还不忘凉凉讥道:“侠公子好艳的桃花运啊。不如就和这位美人儿去房里销销魂,活动一下筋骨吧。”

“你……”该死的她!简直比北方蛮婆还要任性!

哈……太好玩了。这老八股的男人好像快要气疯了。

她笑花绽开,带著少见的甜美娇气。

他一怔,狂跳的心似乎把持不住一贯冷淡的习性。

似乎,某种强烈的撞击力将心底深处给攻陷下来。

忙不迭地将仓皇的情绪收拾好,他眯眼睐著她开心的笑容。

原来她打著整治他的调皮心眼。

那么,他是不是应该配合,才不至于坏了她的小诡计?

他眼一挑,笑言,“老鸨,月西楼内的第一名花可否见见?”

“飘逸姑娘啊!可以可以!”只要银两够多。“不过她可是清倌儿,清清白白的贞节女。”

“无妨。”

“这个……呵!”老鸨咧嘴笑开,等著银子到手。

他拿出银票,“引个路吧。”

哎哟!一见上面的数字老鸨一边遣退几位妓女,一边笑不阖嘴,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请、请!飘逸姑娘正在梅竹厢房弹琴吟曲哩。”

他笑,一把拉过脸色难看得仿佛是恶毒后娘的“朱公子”。

“一起去见见吧!既然已经踏进烟花地,不开怀畅欢岂不浪费?”

***

色胚!下流鬼!

朱令予在心中连连咒骂。

“喂!不怕眼睛抽筋吗?”她气极。

然而他不但置如未闻,一双眼睛仍是直勾勾扣住花台上的飘逸姑娘。

飘逸!挺有灵气,算得上是京城第一绝丽。

花台四周全是流著三尺唾涎的汉子。反正男人皆贪美色……但是他竟也一副色欲薰心!

美人儿只不过是轻吟诗歌、跳跳舞、弹弹琴便把他迷得连祖宗八代都忘了,如果美人儿来个热情献身,他岂不是甘愿做那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她霍地站起,转身离席。否则她也许会把这月西楼给烧了!

临到厢房外,她大吼,“侠士阁下,本公子不奉陪了!”

班扶风头也不回的回应,“慢走!为兄可能以此为家。”

啥!他竟然被那清倌给迷了魂、丢了心?

她决定若是再见他,绝对当他是不相识的陌路人。

倘使她再和他有所交谈,她朱令予就跟他姓!

祭拜他的祖宗坟墓都成!

***

“哈哈哈……”那泼妞好像快气到内伤!

他这一招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后。

“班兄。”

他回头,原来是他的好友连隆冬。

连隆冬劈头便是一句恭喜。

班扶风不解,“何喜之有?”

连隆冬颇为不正经的笑著,“方才上演的一切全落入我的眼了,班扶风大将军。”

“原来你也好此道。”

“狎妓?哦不不,小弟只是附庸风雅。然而班兄你却是与众不同到使小弟好生佩服。”

班扶风斜的他一记。这个翰林院的首席大学士怎么会是他的莫逆之交?唉。

连隆冬比画一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

班扶风好笑的起身跟著他,好奇什么事这么神秘。

“班大将军,和你一道逛妓院的那位。朱公子。好像是个姑娘家?”该是如此称呼,方才他有听闻老鸨高亢的招呼声。

“不愧是在女人堆里打滚的文人雅士,一眼即知雌雄。”

“因为那位‘朱公子’怒瞪著你的眼神里充满她不自觉流露而出的爱和妒。”

“她像只小野兽,喜欢打架、练武,基本上她缺乏女儿家的自省。刚才你所见到的只是她对我的戏耍失败,所表现出的恼恨罢了。”

“旁观者清。至于战功彪炳的你,大概亦是当局者迷,不知自己早已情有所钟……”

“连大学士!你的推论未免武断,你该有瞧见我对飘逸姑娘的痴迷眼光?”

“哈!那种矫作可笑的障眼法!班大将军,你为人端正惯了,这头一遭和女流小辈斗气为的是何由啊?”

“自作聪明。”

“嘴硬。”心情极好,就往另一花楼寻花去吧。

走踏两步,连隆冬回头,端整了轻佻的面色。“班兄,依照大明皇朝的律令,戍守边疆的大将领未受皇命下诏而私自回京,该当何罪?”

死罪。不敬君皇或是叛逆谋反皆可诛杀灭绝,甚至祸及九族。

班扶风脸色不禁沉凝。“你是在暗示,有人以此攻击我?皇上知道我擅离职守?”然而他一直待在云淡别居里疗养伤体,昨夜才踏入将军府邸……“笑里藏刀的敌人最该提防。”言尽于此,姐儿还痴痴等待他这大学士的千金散尽哩。

***

班扶风一回将军府,管事便仓皇禀道:“福全总管方才到府中一趟,传了皇上的口谕……”

果不其然。“皇上宣我进宫?”

“是!且福全总管说龙颜震怒……”

他扬手一挥,“立刻准备马车和官服。”这事总得面对。

“将军爷!您还是赶紧找兵尚书和几位官爷大人为您求情啊!”

“阎王老子还不肯收留我。”

***

年轻有为、仁民爱物的皇帝在议事殿上单独召见他最为赏识的白袍将军。

“班卿!朕若严惩你大罪,你服不服?”

能说不服吗?“圣上英明,自有仲裁,臣领罪。”

阶下爱卿眼底眉梢的笑意,坐在龙椅上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应该严加惩处治罪。

然而如同友朋的君臣之谊使他无法不偏袒。

“咳咳,远卿上奏,你已回京数日,可有此事?”

御史大夫远程禄?那老匹夫怎么知道他单骑离开边城的秘密?除非……他敛眉,“臣确实回京已有数日。”

“大胆。”皇帝豁地离开龙座,走下台阶,与他眉目相对。“可知你犯下天大的罪过?”

“微臣愿受皇上责罚,但是臣尚有一事相求……”

“放肆,竟敢和朕谈条件!即使朕立刻下令摘你脑袋,于理于法皆有凭据。”于情嘛,他这皇帝却是难为。

君臣厚谊通常胜过夫妻眷宠。

半晌后,他摆出冷色,“说!”准备发发龙威。

“请皇上再给微臣十二个时辰,让微臣处理……”

“处理家眷?遣散奴仆?或是畏罪潜逃?”

班扶风不禁勾勒出一抹讽笑,“皇上说笑了,微臣尚未娶妻纳妾,府中既无歌舞娘妓,亦无陪寝丫环,哪来的家眷?况且上无慈严,家无横财。”

“那么你倒是说说要‘处理’些什么事?”

“天机。”所以不可泄露。

皇帝眯起厉眸,“你太无状,太不把朕看在眼里了吧,班大将军。”

“臣惶恐。”

惶恐?他从头到脚哪一个地方显出惶恐的畏惧来了?

哼!他这爱卿的傲气简直凌驾皇亲国戚之上,连他这万岁爷也得卖他三分情面。

“就给你十二个时辰!朕倒要瞧瞧你称的‘天机’,值不值得抵你的大罪。”

“谢主隆恩。”

“退下吧。”

***

“皇儿。”

正提笔欲批阅奏折的皇帝连忙走下台阶,搀扶太后。

太后笑问:“刚刚哀家在议事殿外遇见一名白袍将军,他便是众臣子口中的风云小将吧。”

“是的,母后。”

“皇儿与他君臣之间处得可好?”

“就是太过,所以班扶风这小子不但不惧怕儿臣的天威,并且爬到皇儿的头上来。”

皇儿嘴里虽然骂著,脸上的表情却是把那俊秀的将军视为至交体己人。太后噗吭一笑。

“母后?”

“原来他的不卑不亢其来有自啊!不过哀家正是欣赏他这神气!”

眼皮骤跳,皇帝小心翼翼的询问。

“母后可是打定了主意?”

知子莫若母。太后笑意盈盈,“依皇儿看,那风云小将是否值得千金闺女倚赖终生?”

“班卿温文中带著狂傲,领兵打仗他若称上第二,无人敢居第一,大丈夫当如是,这般人中之龙自然是姑娘家最好的归宿。”

“这就是喽。”龙头拐杖轻敲两下,她微笑说:“皇儿,你准备当上小舅子喽!”

“母后的意思是想召他为婿,十四公主的东床驸马?”

“正是!先皇的十四个女儿之中,就只有予儿是哀家所出,是嫡亲的大明公主,哀家自是偏袒了点。”

“母后的偏袒恐怕不是一点点,而是氾滥如滔滔长江。”

太后微赧,“皇儿甭取笑哀家了,皇儿这当哥哥的不也疼她疼得紧!”

“所以才造就她的搞怪性情!”怨哪。“朕担心班扶风那小子听闻过么妹的‘不良行为’,若是来个拒婚,朕的颜面往哪里搁?”

“那小伙子表相儒雅,骨子里的不驯确实可能对你的降旨赐婚来个不理不睬。”

“班卿的倔傲和令予确实有得拼。”

“所以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咱们的宝贝公主除了他,大概无人可治了。”生女若此,是骄傲,亦是烦恼。

皇帝突地笑开怀,“原来母后是要找个人治治令予,而不是纯粹为了婚配终身……”亲妹子的“威风”当真在他这九龙天子之上呵。

“儿臣倒有一计,不但能够凑合他们俩,最重要的是不会激怒令予。”

“对对!予儿那脾性,若是真要惹她不快,也许她会把整个皇宫都给掀了!前几个时辰她才把御花园里的金香牡丹全给拔光……”

于是年轻的皇帝和白发的太后头碰著头,窃窃私语起来。

半晌后,他们双瞳的各自闪闪发亮,满心的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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