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言悔 第十章 作者 : 瓜瓜

通天岭,今日的通天岭,武林所有目光的聚集地。

一是英雄大会将在这里召开,人人皆能一夺武林盟主宝座,一是要公审神仙楼余孽陆思凡,这两件大事,将武林中人全吸引到这里来。

中央有个擂台,台前有排位置,分坐各大门派代表,当然,武林盟主阙无悔与两个养子均列位,三人表情肃穆,比之其他人,严肃许多。

此时,冰心踏上擂台,视线逡巡一周,俏脸绽放如花笑靥。

“今日举办英雄大会,是为了选出新的武林盟主,在擂台开始前,需请各路英雄好汉,先做个公审,十日前,盟主从水天居擒回的陆思凡,他是神仙楼的余孽,神仙楼危害武林,十五年前他逃过——死,如今,该给他个合理的处置。”

她用言语,巧妙鼓噪起群众情绪,底下的人群里,此起彼落的出现喊杀声。

冰心脸上漾著愉悦,没错,她就是要运用众人之力来杀了陆思凡,这些没大脑的武夫,稍稍鼓动一下,便什么都给忘了,什么都附和著!

“把陆思凡带上来。”沉声下令。

“是。”手下领命,随即往领莫言出来。

凌沄在人群中,忧心忡忡,早将飞鸽送出,让扬羽跟夏炎到这里会合。

但他已按捺不住,直想冲向前去,将碍事者杀光,抢回他的师父!

阙无悔根本不值得信任,他会连阙无悔一起杀了!

这时,莫言被带出,两人左右撑住他,白衫上尽是深褐色血渍,头低垂,散落的发丝遮住他的脸,胸上的伤口看来沭目惊心。

阙无悔心口像被重击,他瞪大的眸子几乎要喷火,焦躁的情绪快让他崩溃!

“冰心……”咬牙,他发誓,绝不轻饶这女人!

“义父,要怎么办?”上官雨朔低声询问。

“不怎么办,把人抢回来。”

“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若我让他们取陆思凡性命,我阙无悔三个字便倒著写!”暗催内元,准备出手。

冰心走到莫言身边,拉住他的发,逼他将头抬起。

“各位,这就是余孽陆思凡,大家主张如何?”

莫言缓缓睁开眼眸,低语。

“冰心,今日不知是你死,还是我亡?”

“当然是你死,陆思凡,你的好运已经用尽。”

“是吗?”呵呵低笑,他的好运真用光了吗?

“杀了他!”底下人叫嚣著,仿佛受到鼓动,喊杀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擂台也震动著。

“顷应众意,即刻便杀了陆思凡,以做效尤!”举刀,架上莫言的颈项。

阙无悔准备出手,有人先他一步。

“谁敢动他,我便杀谁!”一道灰色身影跃入,他出现得突然,底下人全愣了,台上的冰心却一脸不屑。

“这里有几百人,你全杀得了吗?”柳眉一挑,“陆思凡今日别想活命!”

“试看看,我的剑杀得了几人!”凌沄未见丝毫惧意。

“武林盟主岂容你在这里撒野!”冰心刻意将阙无悔也拉进来搅和。

“沄……”莫言虚弱的叫喊,他最任性的徒弟,果然来了。

“师父!”听见他的叫唤,凌沄紧拧眉头,莫言真被折磨的惨极了,“你这妖女,我今天不光要杀光这里的人,你也别想活命,我更不会放过阙无悔!”

“呵呵……”响起银铃似的笑声,放开莫言,手—转,数支冰魄银针飞出,直飞凌沄。

凌沄甩开剑鞘,挡去毒针,瞪著冰心仙子,神态自在。

“一起上,我一并送你们上西天!”

“是吗?哼——”转头施令,“大家上,收了这小妖孽!”

底下的人一涌而上,凌沄持剑回身一画,发出气势万钧的一剑,瞬间血雨飞散,一排的人全都倒地,再也不能动。

“放了我师父,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不可能,我要定陆思凡的命!”

举高匕首就要刺下,另一个人影飞出,以自己的尹臂挡住她,冰心错愕的看著来人,匕首终是没落在莫言身上。

凌沄呼吸一窒,他诧异的看著阙无悔。

“阙无悔,你!”匕首插在阙无悔的手臂上,鲜血直冒,却护住了莫言。

“我不准你伤害他!”用力绷紧,教冰心收不回匕首,阙无悔冷冷的瞪著冰心仙子,杀气腾腾。

“我誓取他的性命!”冰心放弃匕首,抽出腰间软鞭.舞动攻势。

她不往阙无悔攻击,招招直取莫言,欺他受伤,无招架之力。

阙无悔接过冰心一招又一招,他晓得冰心打的算盘.他绝不会让她如愿。

回神的凌沄,更加愤怒,催动真元,剑势瞬间狂发,剑气所及,伤亡无数。

银芒爆闪,他如杀红眼之夜又,招招取要害,招招要人命!

铿锵声不断,百人转眼去了大半,有的人畏惧凌沄的强横,纷纷伫足不动,就怕丢了小命。

白剑晃动,银光疾闪,又是一道血雨喷出,一个个的身体倒落,人头飞起落下,只见凌沄一身灰衣尽成红,手中的白刀也滴著红血。

这些人,终于怕了,但凌已然疯狂,他管不得是友是敌,只要挡在他身前,他全都不饶!

剑势再往上暴涨,几近无人站立,武技不佳者,都被凌沄收拾了,脚下尽是尸体。

阙无悔这厢,跟冰心的激战继续,软鞭招招取莫言,招招皆被阙无悔破解,她越打越浮躁,渐露败相。

上官雨朔跟陆晴阳收拾了抓住莫言的家伙,扶住莫言。

“前辈,无恙否?”上官雨朔要给莫言运功疗伤,但被他制止了。

“不用,我的伤势无妨。”他看著凌沄为他发狂,残杀众人,转头,阙无悔跟冰心仍是纠缠难分,他笑了。

“前辈?”上官雨朔看见他的笑容,迷惑不解。

“正义联盟,今日终于瓦解。”

上官雨朔晃一晃头,怕是自己看错,莫言前辈怎可能笑呢,他握住莫言的手腕,诊脉,“我帮你看看,冰心爱使毒,怕她——”

“冰心没那能耐杀我,你应该知道。”莫言的眼眸始终专注前方,他看著阙无悔,也看著凌沄。

莫言所言不差,他的内息顺畅,无一丝异样,伤口看来吓人,其实并不严重。

“前辈为何不走?”

莫言终于转头看向他,“你知道为何我不走,是冰心算错了我,是她自招灭亡。”

上官雨朔不由得戒慎恐惧,莫言比起他的外表,来得难解深沉。

看著仍在战局中的义父,还有发狂的凌沄,他对眼前一副凄惨模样的莫言,更了。

阙无悔没了后顾之忧,招式出得更狂放,他抄起傍身剑,使出无极剑,一生万物,万物归一,无极还有极,道法天地!

剑势一个往前,取冰心要害,剑身没人她的肩膀。

“我念你一介女流,即刻收手,我可以饶你不死。”

冰心美眸一瞪,竖掌打断阙无悔的剑,残剑哐啷落庄擂台上。

“女人不比男人差,不用你饶我!”点住大穴,阻止失血,她再次发动攻势。

剑断,阙无悔不再使兵器,他赤手空拳应战,贯气于双掌,以掌代剑。

冰心武功本就差阙无悔一截,现又负伤,注定必死无疑!

左打右击,打得冰心全无招架之力,加之肩上伤口鲜血狂流,更耗损她的真元。

阙无悔似慢实快的一拳,结实打在冰心身上,狂猛的劲道打进冰心身体,她呕出一大口红血,狼狈倒坐在地。

“收手,否则只有一死。”阙无悔眼神冷漠的看著她,毫无一丝怜悯。

冰心笑了,笑得灿美如花,“你始终低估女人,我不会求饶的!”勉强站起,脚步颠簸。

她还没站稳,一道银光闪至,剑身通红的长剑一画,冰心人头飞去。

凌沄手握长剑,傲立在阙无悔身前。

“阙无悔,我要杀了你!”他目眦欲裂,所有伤了师父的人,他都要他们的命。

“你赢不了我的。”

“哼!”剑招再起,狂猛地向阙无悔攻去。

周围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一场英雄大会竟成人间炼狱。

莫言冷眼看著阙无悔跟凌对打。“他们——”上官雨朔傻了,义父跟凌沄,他谁都想帮,却左右为难。

“你想帮谁?”

“我不知道,前辈……”剑眉紧拧,因他的不知所措。

“那这么问,你希望谁死?”莫言脸上毫无表情,说的话冷漠到极点。

“他们都不能死!”一个是他的义父,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不论哪一个,他都不愿失去、

莫言低忖片刻,开口道:

“你用剑,往凌沄右胸口刺入。”

“不,我做不出来。”

“你只有两个选择,阙无悔不会输,凌绝不会赢,你要就照我的话作,要就把剑往自己刺,眼不见为净。”

上官雨朔陷入最两难的选择,最后,他把剑刺入凌胸口。

狂暴的修罗终于被制止。

“……师父……”凌沄胸口插著上官雨朔的剑。

莫言来到他身边,抱起他,“我在这。”

“你没事了?”

“不要说话,你的伤很重。”

“师父……我、我……不能……陪著你了……”苍白的脸,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紧握凌沄的手,当年他能捡回凌一条命,此番也不例外!

冷漠的眼,流出温热的泪水,瓦解莫言的冰冷。

===

凌沄当然没死,只要莫言不放手,便无人可从他手中夺走凌沄,就是阎王也不能。

他耗费大半真元,保住凌沄受到重创的小命。

那日,扬羽跟夏炎赶到,看见通天岭尸横遍野,心下了然,他们俩断后,让莫言他们先走,回到水天居另处屋宅歇脚疗伤。

那天的事,成了武林中新的谈论,有上通天岭的人,泰半都回不来了,没死的,也神智不清,苦无人证,这通天岭的英雄大会变成地狱,更教人匪夷所思。

武林盟主阙无悔消失了,神仙楼余孽陆思凡也消失了,冰心一命呜呼,尸首分离,永天居再也不存在,虽然死了不少人,武林,依旧是纷争不断。

这里是望海楼,距离水天居有大段距离,并未受到毁坏,隐密的地点,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凌沄已无生命危险,只是目前仍昏迷不醒,上官雨朔随侍照料,自是无暇理会这两个老人家,总之,老人家的事,还是要靠老人家自己解决。

莫言经过打坐调息,体力精神恢复得差不多,虽然失去一半以上的真元,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传给凌保命,这三个徒弟,就像他的孩子,哪有父母不疼爱孩子的。

但真元失去,他的功力亦大不如前,对行走江湖,绝非好事。

他起身,走到外面,看著蔚蓝的大海,沉思著。

阙无悔从后面走来,停在他身后,替他挡去风吹,默默地陪在一旁,片刻,莫言开口道:“想说什么?”

“我问了,你会说吗?”

“你可以问问看,也许我愿意说。”

阙无悔轻笑,点头,问,你为何要束手就缚?凭你的修为,冰心根本锁不住你。”

“那你呢?你的伤早好,为何让冰心在你面前逞凶?当年,你的性子并非如此胆小,莫非年纪大了,胆子却变小了?”莫言不答反问,锐利的词锋,狠狠杀向阙无悔。

阙无悔敛眸一笑,“你真的不同了。”

“彼此彼此,唯一的‘不变’就是‘变’,你该有所体会。”海风带著咸味,吹拂著他的长发。

阙无悔喟叹一声;“我不想再孤独了。”

“此言差矣,以你的外表体魄,加上武功地位,任何女人都愿意陪伴在你左右。”莫言回转过身,“何来孤独之说?”

他哈哈笑起来,“若早几年,或许真如你所言,我要什么女人没有,但通天岭上,我已断了所有后路,如今的阙无悔,不会再有人仰慕,十五年来,我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切,富贵荣华、美女艳姬我都不要,只为了那个人,若你所言属实,那人应该不会拒绝我才是。”巧妙的运用莫言的话去胁迫他,阙无侮等著听他的回应。

莫言睇著他看,许久,问,“你为了哪个人?”

“阙无悔心中只有陆思凡。”

莫言手一摆,转身,“陆思凡已死,忘了他吧!”

阙无悔从后一把抱住他,抱得紧紧的,“不,他就在我怀中,你是莫言,也是陆思凡,陆思凡没死,我也绝忘不了他!”

“陆思凡的心中,可有阙无悔……”他问著,忍不住还笑起来。

“我不知道,但我晓得,莫言的心中,确有阙无悔。”

“所以你想断我的后路,教我不得不接受你吗?”他早知阙无悔的企图,只是不点破。

“冰心说得没错,你真开窍了。”想起在擂台上,听见他两人的对话,阙无悔便忍不住佩服起来。

“我向来不笨。”

“可能吧!”

两人忍不住笑起来,咯咯笑得开心极了。

“那天……你不是问了我?”

“思,我晓得你为何杀我,却不知道你为何救我?”

“嗯,我现在告诉你答案吧!你两个问题都错了。”

“是什么?”

“我杀你,是为了自己,我救你,也是为了我自己,让自己快乐,才是为了我师父。”他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阙无悔的怀抱这么温暖,如此容易叫人上瘾。

“那,你现在快乐吗?”

“很快乐。”

“我早知道师父为何而死。”

“那件事,我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我——”

“我原谅你了。”莫言打断阙无悔,给了他几个字。

虽只是几个字,也足够让阙无悔长久以来的自责解放了。、

他紧紧抱著莫言,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之后,莫言跟阙无悔离开了。

孩子,有他们的人生,开始于老人家离开之后。

两人共乘一马,马蹄嚏哇,往前方踏去。

“要往哪去?”阙无悔问。

莫言低吟了会儿,想起谖藁谠?嫠咚?模?巴?憷吹牡胤饺グ?”

“很远的山?”

“你从那里来,我们便往那里去。”

“你要到山上去?”

“思,无事一身轻,哪里都能去。”

“不担心凌沄的伤?”

“上官雨朔可靠吗?”

“他这孩子,很负责,堪当重任。”

“那我何须担忧呢,走吧,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们长大了。”

莫言对这三个孩子,从不担心。

“那担心我吧!”

“担心你?有必要吗?从前我可是被你吃得死死的,我这小人物,何德何能,今日还要担心阙无悔大侠呢?”

“你——唉……”到底是谁被谁吃得死死呢?“那走吧,天黑前找个落脚处,省得餐风露宿。”

“我倒无妨,反正——”突然,他停下,不说了。

“反正怎样?”

“反正你会给我取暖,我不怕。”

阙无悔浑身一震,冲著这句话,他今晚定要找个地方,好好帮莫言“取暖”了。

“驾!”夹紧马月复,马蹄飞快奔跑起来,坐在后头的莫言,暗地笑著呢。

终于,在黄昏前,他们到达山脚下,寻了个无人小屋,暂歇一晚。

“明日再往上走,我就是在这山长大的。”

眼前一片黑,看不出个所以然,莫言却仍注目许久,即使是现在,这山仍相当巍峨,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伫看片刻,他忽地笑起来,“你刚刚跑得还真快,这么不想帮我取暖?”

“不,我爱死了。”

“哦?”看看小屋,对他的话提出疑问。

呵我去找些柴火,你先进去吧!”

“一起去吧。”

“也好。”

一起走进树林,走了一小段路,眼前的景象叫两人瞪大眼睛。轰隆水声,有如银带般冲下的水濂,落下瞬间,激起水珠飞散;

“比飞水小。”莫言道,眼神却不自禁柔和起来。

“但你喜欢,不是吗?”

“见过大海,又怎会满足小小水濂?”闭上眼,感觉水珠飞溅到脸上,“飞水我已经记不清了……”

阙无悔从后抱住他,亲吻他的耳垂,温热气息吐在他耳上,“不如记著这新飞水吧!”

“呵呵……”有些发痒,但也很舒服,“你在帮我取暖吗?”

“思,舒服吗?”大手拉掉莫言的腰带,帮他褪去衣裳。

“走吧!”莫言率先走向水瀑,纵身一跳,没入水中。

阙无悔笑著,一沾到水,不管是陆思凡或是莫言,都像条鱼一样,紧随于后,纵身一跳,进人水中。

冰凉的水,叫人怀念,就像年轻时,在飞水练功那样。

莫言游著,脑中回忆著久远的过往,脸上不觉微笑起来。

忽然,脚踝被攫住一扯,迫使他不得不穿出水面,“哈——”果然,抓他的人就是阙无悔,莫言斜睨著他,一言不发,似怨的眼神仿佛在问:“你干嘛?”

阙无悔含笑开口,“到这里,就像回到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重复喃念,跟著他也笑了,手往下移动,覆在他的火热上,“呵呵……这里也跟十五年前一样。”

“你不想?”

水光粼粼,两人的脸,显得如梦似幻。

莫言圈上他的颈项,似挑衅,又似挑逗,“让我看看,是不是跟十五年前一样吧!”

“如你所愿。”将腰往前压,巨大的勃发紧贴著莫言,上下轻动摩擦,分明是在冰冷的水中,两人的身体却渐渐地发烫发热起来……

情交继续,管他天色如何,周围如何,反正,只要彼此的体温,管他明日将会如何。

人生,无愧于心,顺已意,但求无悔。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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