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换一生 第六章 作者 : 法兰琪

事情似乎就是这么决定了。

他们预先选好了日子、订好了酒席、拍好了结婚照,才在婚礼举行的前一个星期发放喜帖,告知诸多亲朋好友。

一天晚上,丁柔逸正在家中打点东酉,意外的来了访客,竟是好久不见的葛默涛。

乍见的那一刹那,她几乎不认得他,杂乱的胡子掩去了他英后的神采,她不由得问他:“你有几天没刮胡子了?”

他勉强的牵起嘴角笑了笑,说:“从知道你要结婚的那天起。”

“默涛,我……”她实在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才好?

她从来就没欺骗过她并不爱他的事实,更不曾玩弄过他的感情,到这时候,连说声“抱歉”似乎也是多余。

“你什么也不必说,是我自己表错了情。被你拒绝之后,我始终未曾放弃过继续努力的念头,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你未被人订下的一天,我还是有机会。直到我听别人说起,你将要和关亚伦结婚的消息……”他的表情有些儿难过,随即又强颜欢笑的说:“关亚伦实在不愧为人中蛟龙,输给他,我心服口服。你放心的结婚,我绝对衷心的祝福你们白头到老。”

一番话说得令她感动莫名,她虽然有个穷凶极恶的父亲,除此之外,她身旁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给予她更多的宽容与照顾。

“默涛,谢谢你。”她衷心感激的说。

葛默涛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除了祝福之外,什么也不能做了。

“我该走了,结婚是件大事,你最近一定忙得很,不打扰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时,被她唤住。

“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她的语气里有著一丝渴望。

虽然那种场面会令他痛彻心肺,但为了不忍令她失望,他也只有极力的笑著说:“当然-!别忘了你是我的小妹。”心里却有著一份酸楚。

丁柔逸开心的笑了,那灿烂的笑容将会是他永生难忘的回忆,他在心里这般告诉自已。

同时,挥别过去。

基于礼貌,关亚伦仍然送了张喜帖去朱家,却没料到朱蝶衣的反应竟会那般歇斯底里。

“你竟然要跟那女人结婚,不,我不答应,我不答应。”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肌肉里。

“蝶衣。”邓爱萍拉开了她。“你冷静一点,听听亚伦怎么解释?”她也是老大不高兴的说著。

“伯母,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和小逸是两情相悦才会走上红毯的另一端,这是一般恋人都会选择的路,不是吗?”关亚伦铿然有力的说著。

“是呀,我原也以为你会和我们家蝶衣走上这条路的。”邓爱萍冷冷的说:“你和她在一起也有两年了,居然可以什么责任也不负,和别的女人说结婚就结婚,你分明就是在玩弄蝶衣的感情。”

“伯母。”亚伦耐心的说著:“我和蝶衣始终维持著朋友的关系,在感情方面,我们都是自由的,我从来就没有给过蝶衣任何的承诺与束缚……”

“这不就是你聪明的地方吗?”邓爱萍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到头来就变成是我们家蝶衣自己傻,痴痴的等了你两年,仍是一场空,还要忍受著新郎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的痛苦。”

“够了、够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朱蝶衣捂著耳朵大叫,然后对著关亚伦恶狠狠的说:“关亚伦,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转身奔上了楼,摔门的声音大得在客厅里回响。

他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份帖子送得真不是时机,他应该选朱世豪在家的时间,朱伯伯的明理可以让他省去很多唇舌,而如今,他也只能祈求蝶衣不会破坏了他的婚礼,伤了他心爱的小逸。

结婚当天,果真如想像中的热闹。

六部白色的三截加长型凯迪拉克轿车,在丁柔逸家前的巷子一字排开,耀眼的白色仿佛象征著婚礼的纯洁无瑕,这样的场面吸引了附近邻居,成了观看的人潮。

丁柔逸并不赞成这样的铺张,关亚伦却极力坚持的对她劝说:“人的一生只有一次,而我要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绝不是当个委屈的新娘。”

委屈?在她的观念里,只有被逼婚的女人才算委屈。关亚伦宠她、爱她,她是个十足幸福的小女人,何来之委屈呢?

丁海强这天更是乐得嘴都歪了,不仅拿著七百万还清了自己的赌债,有这么个商业钜子做他的女婿,他还怕没后盾吗?往后的下半辈子不仅吃穿不愁,最主要的,当他欠钱的时候,他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不敢出门见人了。

这个女婿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个半子,还是座挖掘不完的金矿啊!

关亚伦一身西装笔挺的坐在沙发上,等著新娘的出现,对于丁海强那份谄媚的笑,他必须做到视而不见,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他不断的告诉自己,犯不著和一个小人呕气。

终于时辰到了,丁柔逸一身雪白的由房间走了出来,陪伴在旁的尤美子小心翼翼的提著拖曳在地上的裙摆。

网状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关亚伦深深相信,面纱下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将会如何的吸引著他,他几乎想要放弃这形式上的繁文缛节,直接带著心爱的她共度蜜月,享受著无人干扰的两人世界。

之后的婚礼程序按照世俗的规定进行著,关亚伦特地将父母亲由加拿大请回来做主婚人,关家二老似乎也十分中意儿子所挑的媳妇,对于他和朱蝶衣之间的结束,倒也没有多问。

结束了冗长的证词之后,他终于掀开了新娘的面纱,关亚伦屏息看著她那倾城的容貌而呆立著,直到身旁有人起哄著:“吻新娘!”,他才如大梦初醒般,对著那娇艳欲滴的两片红唇深深的、深深的吻了下去。

在一片叫好声中,他万般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却没注意到一旁宾客桌上,脸色铁青的朱蝶衣。

即使是在餐宴中,他仍是将注意力放在那明艳动人的新娘身上,眼神中的浓浓爱意羡煞了不少已婚以及未婚的女性。直到新人开始敬酒时,他才发现了朱蝶衣的存在。

“来,敬我以前的男朋友和他现在的妻子。”朱蝶衣已经独自灌了不少闷酒,略带醉意的挑衅著。

关亚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绝对相信朱蝶衣的破坏能力,但他挡在丁柔逸的面前,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他的新婚妻子在公众之前,被朱蝶衣欺侮或羞辱。

丁柔逸并不恼怒,她其实颇能体会蝶衣的心情,若角色互换,恐怕她连来参加婚礼的勇气都没有。她知道这是关亚伦该去面对的难题,为了不更剌激朱蝶衣,她决定保持缄默,让亚伦去应付。

“怎么?没有勇气接受我的敬酒吗?躲在男人的背后算什么呢?”她仍想给丁柔逸难看。

气氛似乎就要一触即发,在关亚伦即将发作的时候,有人出来打了圆场。

“你喝得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吧!”是葛默涛,他轻轻的揽著朱蝶衣的肩。

“你是谁呀?要你多管闻事!”

“别这样,我知道你的心里很不好受,但你也不必在这么多人面前否认我的身分,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否则我也不会陪你来了,是不是?”

这番体贴的说词和他故意做出来的亲密,无非是想告诉大家,他是她的男朋友。

关亚伦和丁柔逸会意的互看了一眼,再用著感激的眼神对葛默涛道谢。尤其是小逸,她万万没想到,那样被她伤害过的人,竟会在这时挺身而出,化解了她的尴尬。

葛默涛朝他俩点点头,然后不落痕迹的“架”走了吵嚷不休的朱蝶衣。

“喂!你可以放开我了吗?”经过屋外的冷风一吹,朱蝶衣稍微清醒的怒斥身旁陌生的男人。

“悉听尊便。”葛默涛的手一放,她差点站不稳的往前倾了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帮著那姓丁的女人?”她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葛默涛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将烟雾喷向前方,缓缓的开口回答:“我和你一样都是失意的人,你得不到关亚伦的青睐,我得不到小逸的芳心,在感情的路上,我们都是失败者。”

“那你应该和我一同出气,干嘛替她出头?”她不解的问著。

葛默涛丢掉了烟,正色的看著她说:“即使我无法让小逸选择我,我也不会在她的婚礼大典上做出这么没风度的事。况且我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小逸。”

朱蝶衣的心微微的像被什么扎疼了一般,为什么丁柔逸身边的男人总是这样的护著她,而这偏又是自己所极需渴望拥有的。

“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羽毛,别再回去闹事了,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贻笑大方,何必丢自己的脸呢?”他好心的劝著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女人。

他的话令她又羞又怒,碍于面子,她冷冷的丢下一句:“我的事不要你管。”挥手拦了辆计程车,匆匆忙忙的走了。

葛默涛无奈的摇摇头,他能帮小逸的也仅止于此了。今天对他而言,不也是个伤心日吗?他缓步的走向停车场,看见自己的宾士车,忽然有了换车的打算,既然决定了告别过去,就做得彻底一点吧!

朱蝶衣漫无目的的叫司机一直开著车,她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不去关亚伦亲吻丁柔逸的那一幕,她的心被嫉妒的火焰痛苦的焚烧著,整个人像要被撕裂般的痛。

为什么她要这般清醒著?她不要这般痛苦啊!路旁一家迪斯可舞厅的霓虹灯闪呀闪的进人她的眼帘,她叫司机停车,付了钱后站在舞厅的门口想著,她需要的该是一种发泄、一种令她忘却关亚伦的疯狂,提起脚步,她进了舞厅的大门。

点了一瓶XO,朱蝶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口接一口的喝著。

“小姐,一个人来这里吗?”一名衣著入时的男子走到她身旁搭讪。

“关你……什么事?”她的舌头不听使唤的打结著。

“没事、没事。”那男子连忙摇手,随即又表态的说:“我能请你跳舞吗?”

“跳舞?好,我最喜欢跳舞了,走!”她拉著他邀请的手入了舞池。

头顶上的舞台灯天旋地转的闪著,快节奏的迪斯可音乐震耳欲聋的在耳边响著,朱蝶衣一边扭动著身体,一边肆无忌惮的大笑著。她好喜欢这种昏沉的感觉,发胀的脑袋让脑海中那令她心痛的一幕产生模糊的影像,可是……再怎么模糊,她依然知道关亚伦已然成为别人的丈夫,她依然知道关亚伦的眼中深情凝视的不是自己……她好恨、好难受,整个人被掏空的感觉,让她完全乱了行为,她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捶著那陌生男人的胸膛大哭著,那男人由得她闹,脸上的表情竟是带著几分得意的欣赏著她的“失态”。

一首舞曲结束之后,她又被那男人轻拥著,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座位。

“来,喝了吧!”那男人替她斟满了酒,又说:“有不如意的事,等酒醒了之后就什么都忘了。”

朦胧之际,她觉得那男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她求的不就是一份昏沉吗?接过杯子,她一饮而尽,几杯之后,她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时,朱蝶衣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这陌生的地方在墙壁的四周,甚至天花板上都镶了镜子,她急欲下床看看自己身处的环境,动一动身子,除了那一份头痛欲裂的感觉之外,她竟也感觉到盖在身上的被子与肌肤的接触是那么的明显……她掀开被子的一角,自己竟然--竟然一丝不挂!!强烈的不安让她顾不得头疼的下了床,地上凌乱的散著自己的衣服,她慌乱的拾起衣服穿上,在脑海中拼命的回想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一张模糊的男性脸孔突地浮现,是了,一定是他,那自己的身无寸缕也是他……天啊,她究竟做了一件怎样的胡涂事啊!她悄俏的打开房门,看见了对门的号码,她明白了自己原来是在宾馆里。

羞愧、悔恨紧紧的撕扯著她,她就这般失身给一个毫无瓜葛的男人,连他姓啥叫啥都不知道的男人!!这事要被传了出去,要她朱蝶衣往后怎么做人呢?

看看时间,才晚上十点多,在这样的时间里,她竟就要孤独的……死去。对,除了求死一途能保全她的名节,她再也无法可想了。

四周的镜子倒给了她很大的方便,起码省去了她寻找自杀工具的麻烦。

临死之前总要留下些什么吧?拿起皮包内的唇膏,她在镜面上写下:“关亚伦,我恨你。”

然后拿起梳妆台前的椅子,用尽了力朝镜子砸去,应声而碎的镜片中照映出她破碎的容颜,这就是她吗?这就是曾经在交际宴会中赢得无数惊叹与赞美的朱蝶衣吗?

不,再也不会有了。朱蝶衣三个字将会在今晚随著她消失,一段时日过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她了。

她满脸带泪的笑著,拾起了一片尖锐的碎镜片,在内手腕处划下了第一道死亡的记号,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直到她的意识因逐渐的失血而瓦解,她颓然的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倒在沾染了血迹的地毯上。

关亚伦终于摆月兑了那一桌意欲闹洞房的朋友,带著新婚的妻子回到了属于两人的天地。

临进门前,他含情脉脉的看著她说:“这儿就是我们的家,而你终于属于我了。”

丁柔逸如小鸟依人般的偎在他身边,幸福又满足的随著他进了家门,而当她一见到屋内的摆设时,她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屋内所陈列的家具及所在位置,竟和她母亲在世时相去不远。

“这是在我问过伯父之后,特意叫人重新装潢的,喜欢吗?”他捧起她的脸,拭去她眼角的泪。

“哦,亚伦,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她勾著他的脖子,在他耳旁道谢著。

“小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他轻轻的吻著她的额头说。

丁柔逸晶亮著双眼,望著自己的新婚丈夫,一份揉合了感激与爱意的心,使她凑上了自己的唇含住他的。

他却因她的碰触而撩拨起体内的火焰,他紧紧的拥她,更深入的吻她,渐渐的感应到彼此呼吸的急促。

乍然响起的电话声,突兀的介入了他们浓情蜜意的空间里。

“亚伦,电话响了。”她趁著亲吻的空隙提醒著他。

“别管了,就让它响吧!”他吻她的粉颈回答。

她几乎就要瘫软在他的里了,电话铃声却仍不死心的坚持著。

她微喘著推开他,双颊酡红的说:“先接电话吧,也许对方有要紧事呢!”

关亚伦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手,走到话机旁拿起了电话,眼光却还恋栈在她那羞答答的脸上。

当他沉默的听完对方的叙述之后,他的脸色霎时转为灰白,挂下了电话,他还是怔怔的看著她。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看了他的脸色,她不免担心的问著。

他这才渐渐的回过神,喉头干涩的说:“蝶衣她……自杀了。”

“什么!!”她有著同样的震惊。

两人连衣服都还来不及换,就驾著车直奔医院而去,在急诊室询问时,还引来不少侧目的眼光。

“你来干什么?来刺激她吗?”邓爱萍红著眼眶,劈头就是一句怒骂。

“伯母,我只是想知道蝶衣现在怎么样了?”亚伦真心的问著。

“用不著你的假仁假义,是我们蝶衣自己傻,爱上你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差点儿连命都赔了进去。”她仍是尖刻的说著。

“爱萍!”始终静立一旁的朱世豪开口喝止了她,缓缓的对著关亚伦说:“缘分的事谁也强求不得,你别在意朱伯母的话,她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过几天就好了。”

关亚伦点点颈,他并非不了解人性的反应,朱伯母的激动,他完全可以体会。

“蝶衣呢?她在哪里?”

“她已经月兑离了险境,刚转到病房,我带你们去吧!”朱世豪带头走,邓爱萍心有未甘的跟在后。

进入电梯,上了六楼,朱世豪把唯一的掌上明珠安置在舒适的头等病房内。

朱蝶衣面色惨白的躺在那儿,像是睡著了般,两只手臂上都吊著点滴,令人看了十分不忍。

关亚伦拥著丁柔逸的肩走近她,轻轻的唤著她的名。

“她睡著了,不会醒的。你们今天新婚,也累了一天,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朱世豪通情达理的说著。

但就像是特意唱反调似的,蝶衣竟缓缓的张开了眼,看见床头前的关亚伦,眼眶一湿的拉著他的衣袖,虚弱的说:“陪我,别走。”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连丁柔逸看了都觉得若拒绝她,将是极其残忍的一件事。

可是,她不是圣贤,她也有一份私心,更何况今天晚上是她的新婚之夜,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他说,还计画了许多关于未来的美好蓝图想告诉他,甚至想告诉他,她有多么爱他!

“小逸!”他的唤声里含著一丝抱歉,随即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我想为她的行为负一点道义上的责任,今晚我留下来照顾她,好不好?”他拉著她小声的说著,语气里却察觉不出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她点点头,随即接口:“我也留下陪你。”

他却摇了头,语气里尽是温柔的拒绝:“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明天等她一醒来,我就立刻回家,好吗?”

她伤心著他的决定,她宁愿留在这充满了药水味的医院,也不愿回到家后独自面对无人的空寂。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的点了头,机械式的移动著自己的步伐,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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