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了五个世纪 第一章 作者 : 茱蒂·德佛奥

孟格蕾坐在汽车的后座,洛柏和他的女儿葛莉则坐在前座。葛莉年方十三,身材矮胖有如冬瓜,此刻正不停地吃着零嘴。格蕾稍稍移动削瘦的双腿,以便自己在葛莉的成堆行李中坐得比较舒服一些。葛莉此行,共携有六大件式样一致,而且价格昂贵的旅行箱。它们放不进车后的行李箱,只得和格蕾一块挤在后座。

「爹地,」葛莉以发嗲的语气抱怨说,声音听来像是一个四岁的白痴儿,「她又在弄你买给我的那些漂亮箱子。」格蕾气得暗暗握拳,一用力连指甲都掐进掌心里。葛莉从来不称呼她任何姓名或是头衔,每次都是一个简单的「她」。

洛柏回过头盎向她,只能看见她那一头红发的边缘,「拜托好吗,妳难道不能小心一点!」「我并没有刮坏任何东西,行了吧?后座空间有限,我坐在这里并不舒服。」洛柏显然无限疲累地叹口气。「格蕾,妳非得事事抱怨不可吗?为何不能让我们大家快快乐乐地度一次假呢?」格蕾咽下满腔不悦,然后揉揉月复部,胃疼的毛病又犯了,但她却不敢要求洛柏停车,让她买些饮料服用药物以抑制胃部的不适。抬起头,只见葛莉从遮阳板的化妆镜中冲着她露出得意的一笑。格蕾别开脸,试着将注意力转向英国乡间的美丽风景上,但她脑海里却想起洛柏那句说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话。「她只是个孩子,双亲仳离,她难得见着父亲一面,妳至少应该表现一点同情心吧。她真的是个善良而可爱的孩子。」可爱?善良?十三岁的她,脸上所化的妆,比二十六岁的格蕾还浓。葛莉坐在前座,因为爸爸说:她还是个孩子嘛;况且,这是她第一次到英国。洛柏指派格蕾的任务是研究地图,辨认路标;然而,格蕾的视线全被葛莉那颗脑袋挡住,洛柏却不认为那有何关系?

洛柏曾说过,格蕾嫉妒葛莉,不肯和任何人共同享有他;只要她稍稍放松心情,他们三人便能享受快乐的家庭生活。格蕾试过去喜欢葛莉;她和洛柏同居年余,常带着葛莉上街购物。格蕾任职小学的一点微薄薪水,几乎全花在葛莉身上,但她却舍不得为自己添购任何衣物。夜复一夜,葛莉与洛柏双双外出享受大餐,而格蕾却独自一人留在洛柏家中,洛柏的解释是:会有时间让妳俩相互了解的,何必急在一时呢?

有时候,格蕾真的以为自己和葛莉能相处融洽;尤其是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葛莉表现的相当友善,但只要洛柏一出现,立刻变成一个牢骚满月复,而且说谎不打草稿的可恶佳伙。葛莉身高五呎二吋,体重一百四十磅,但却能有如女乃女圭女圭般地坐在洛柏腿上,向他哭诉着「她」种种的不是。起初,格蕾极力为自己辩护,她书自己深爱孩子,所以才选择教书作为职业。然而,洛柏只相信葛莉;他说葛莉是个天真纯朴的孩子,根本不可能会做出格蕾所指控她的那些事,他甚至还说,不敢相信格蕾身为成年人,怎会如此邪恶地诬蔑一个孩子。

静静领受洛柏这些训斥的同时,格蕾心里总是挣扎着内疚与愤怒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她班上的学童,无一不景仰她,但葛莉却好似恨她入骨。莫非,格蕾真的是嫉妒葛莉?难道在她潜意识里真的不希望与其分享洛柏,每一次格蕾想到这件事时,她便发誓要再更努力让葛莉喜欢她,于是她又买一分昂贵的礼物送给葛莉。

矛盾的是,她同时也有愤怒的情绪,为什么洛柏就不能听听她的?即使只有一次也好。他难道不能告诉她,说她的舒适比他女儿那些浑蛋的旅行箱更重要?或者,他该告诉葛莉,格蕾有名有姓,不可以总是用「她」或「她的」来称呼格蕾。然而一直到目前为止,洛柏似乎从没想过要与她同一边。

格蕾没胆触怒洛柏,因为她踏无法自他那里得到自己一心殷切盼望的──求婚。

她一生中最大的希望,便是结婚、嫁给好丈夫,养育个乖巧的孩子,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也许有一天,她会写几本有关孩子的书,但她毫无一点想成为女强人的心理。

在洛柏的身上,她已投注十八个月的时间,因为他是这么一位理想的丈夫人选。他身材挺拔、相貌英俊、衣着体面,而且还是一位出色的整形外科医生。他爱好整洁,月兑下的衣服总是随手挂好他不拈花惹草,一向准时回家;他值得人信赖,最重要的,他非常需要格蕾。

洛柏告诉她:孩提时代,他并未享受很多的爱;四年前与他离异的前妻,是个冷若冰霜,根本不知爱为何物的女人;因此他所梦寐以求的便是格蕾这颗善良而人慈的爱心他说想和格磊拥有一分「永久的关系」──格蕾想当然耳地认为这便意味着两人共结连理──不过呢,有过第一次婚姻的切肤之痛,他必需先确定两人真的能共同生活。

换句话说,他希望能先「试婚」──也就是同居。

所以格蕾搬进了他那栋豪华壮观而昂贵的大房子里,她一直承担所有的家务事,所作所为都是想着要向洛柏证明她善良、温柔、体贴、完全具备贤妻良母的一切条件。

和洛柏一起生活的滋味几乎是完美无瑕──除去要伤脑筋应付葛莉之外,洛柏精力充沛,两人经常出去跳舞、散步、骑脚踏车郊游,家中时常高朋满座,他俩也不时出外参加宴会。

和格蕾以往会对象相比,洛柏真的是好的没话说,所以格蕾愿意原谅他的一些小怪癖──大多与钱有关,他两上街购物,他总是「忘了」带支票簿;买电影票、或是在餐厅结帐时,他几乎每一次都是发觉把钱包留在家里了。格蕾若是稍有怨言,他便会搬出新时代女性那套大道理,表是现代女性都抢着要实行「各付各的」。然后他会极其热情地吻格蕾一下。

格蕾知道自己可以忍受洛柏这一类的小毛病,但是葛莉这个人却会将她逼得发疯。依照洛柏的说法,这个痴肥、蛮横不讲理,而且总是睁眼说瞎话的小可恶,是地球上最完美的产物。洛蕾却不这么想,所以洛柏见将她视为仇敌。只要他们三人在一起,永远是洛柏和葛莉站在一起,格蕾则落单──绝没有例外。

格蕾知道自己可以忍受洛柏这一类的小毛病,但是葛莉这个人却会将她逼得发疯。依照洛柏的说法,这个痴肥、蛮横不讲理,而且总是睁眼说瞎话的小可恶,是地球上最完美的产物。洛蕾却不这么想,所以洛柏见将她视为仇敌。只要他们三人在一起,永远是洛柏和葛莉站在一起,格蕾则落单──绝没有例外。

去年九月,她和洛柏正式同居。洛柏曾说:「我们一年后前往英国旅行,到时候我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并未说明他俩「知道」什么,但格蕾心里有数,他所指的是他俩将会知道彼此是否会结婚。

整整一年里,格蕾用尽心思筹划这趟旅行,订旅馆、研究行程、了解当地民情文物及著名风景古迹。出发前的三个月,洛柏告诉她,此行将会给她一个非常特别的惊喜。

如此一来,格蕾对这趟旅行更加格外地用心准备,同时在心理上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求婚。出发前三个星期,她在替洛柏整理家用帐目时,发现一张面额五千美元。付款对象是珠宝店的付讫支票。

「一定是订婚戒指。」她这样告诉自己,泪水于剎那间涌进她的眼眶。由这件首饰的昂贵可以看出,尽管洛柏平日小气吝啬,但在重要事件上,他仍是很舍得的。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格蕾有如生活在云雾之中。她为洛柏烹煮可口的食物,在床第间格外尽心尽力,竭尽所能的讨好洛柏。

临出门的前两天,洛柏轻轻地碰撞了一下她心头那个胀满幸福的气球──虽不至于冲破它,但却使他稍稍有些泄气。他将格蕾为这趟旅行所编列的费用清单加总,然后递给她一张计算器上撕下来的纸条。

「这是妳的一半。」「我的?」她傻愣愣地问道。

「我非常青楚现代的女性将负单自己的费用视为一项要务,因此不希望落得被人骂成是一只南性沙文主义的猪。」他笑着说道。

「噢!那当然!」格蕾连忙回答道。「只是,我手边没有钱呀!」「拜托!格蕾!妳难道把赚的钱都花光了吗?妳实在应该学习量入为出。」接着,他以比较和缓的口吻说,「妳家里会有钱的。」格蕾的胃顿时开始痛了起来。六个月前,医生说她有胃溃疡的征兆,因此开给她一些中和胃酸的药剂。

有关她家的事,格蕾已向洛柏说过不下百次。不错,她的家境不错──事实上是相当富有──但是,她父亲认为子女都应该自力更生。在三十五岁之前,格蕾必须自己养活自己,然后才有资格继承家产。当然,如有紧急事故,她知道父亲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一趟英伦的观光之旅,实在很难归类为「紧急事故」。

有关她家的事,格蕾已向洛柏说过不下百次。不错,她的家境不错──事实上是相当富有──但是,她父亲认为子女都应该自力更生。在三十五岁之前,格蕾必须自己养活自己,然后才有资格继承家产。当然,如有紧急事故,她知道父亲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一趟英伦的观光之旅,实在很难归类为「紧急事故」。

「格蕾。」洛柏当时的口气十分不高兴。「妳总是妳家里充满了爱与支持,难道他们现在不能助妳一臂之力?」格蕾还没来得及回答,洛柏的态度即已转变,他握住格蕾的手举到唇边,「宝贝,想办法去筹钱,好吗?我真的好希望妳能去,有一分非常、非常特别的惊喜在等着妳呢!」她无法鼓起勇气开口向父亲求助那无异是承认自己被击败了。因此,她打电话给住在科罗拉多的一位亲戚借钱。对方倒很爽快,立刻将款项汇过来,而且不要利息,但是一顿说教却是免不了的。

「他是外科医生,妳是一个待遇微薄的小学教师。妳俩已经住在一起一年多,而他却要妳负担一半的旅费?」格蕾无言以对,她怎能说出自己一心所冀望的,是洛柏的求婚呢?

在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上,洛柏对她殷勤有加。他频频轻稳格蕾的颈脖,最后,格蕾不得不相当难为情地推开他,免得出租车司机老是以怪异的目光注视他俩。

「妳猜出那份惊喜是什么了吗?」洛柏问道。

「你赢了乐透彩券。」「比那个更好。」「你买下一栋城堡,我们将一生一世快快乐乐地住在里面。」「比那个好太多了。」他说。「我敢打赌,你一定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惊喜。」格蕾深情款款地凝望他,心里想道:他俩的孩子,会有着洛柏的湛兰双眸,还是她的绿眼珠?头发呢?是他的棕发还是她的红发?

「我真的一点也猜不到!」格蕾甜甜地说道。

洛柏靠回椅背上,开心地笑着说道:「妳很快便会知道的。」到机场后,格蕾忙着清点搬下车的行李,洛柏则焦急的四下张望,她付小费给搬运工时,洛柏扬手向某人用力挥着,她尚未会意过来发生什么事。

「爹地!」格蕾闻声抬起头,只见葛例自另一端急奔而来,身后跟着一弥提了六只簇新旅行箱的搬运工人。

格蕾心想,真是巧,居然会在机场遇见葛莉。

「嗨!葛莉。」在父女亲热的拥抱之后,格蕾方才开口招呼道:「妳要出门吗?」葛莉和她父亲几乎笑弯了要。「妳还没告诉她,对不对?」葛莉说。

洛柏终于忍住笑,以正经八百的表情说道:「这便是我给妳的『惊喜』呀。」他一面说,一面将葛莉推向格蕾。「是不是很棒呢?」洛柏揽住格蕾。「我的两个『小女人』都要与我同行。」他说。

「两个?」格蕾毫无意识地喃喃重复着。

「不错。葛莉便是那个惊喜。她要和我们同游英国。」格蕾好想尖叫、怒吼、也好想说自己不去了。然而,她却一样也没做。「可是我们只有订两个人的旅馆。」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一句话。

「没问题,我们可以请旅馆加床。只要有爱随行,一切都好办。」他将手自格蕾肩上挪开,「格蕾,言归正传,我们父女想叙叙离情,麻烦妳替葛莉办登机手续好吗?」格蕾只有点头的分。她有如机械人似的走到柜台前面;为着葛莉那六大只皮箱,她得付出两百八十元的超重费,另外还得付工人小费。

登上飞机,洛柏要葛莉坐在中间,结果葛蕾只得坐在靠走道的位子,他将葛莉的机票递给格蕾。「麻烦妳把这张机票钱加入共同费用项下,另外,帐目的记载绝对要非常的详细,我的会计师说整个行程的花费都可以自收入中扣除。」「可是,这次旅行并非为着公事啊。」洛柏双眉一皱。「妳该不会又想唠叨我吧?妳只管记帐,等回家以后,一切的费用你我平均分摊。」格蕾望着葛莉的机票。「你是指分成三份,对吗?你、我、以及葛莉。」洛柏嫌恶地望她一眼,然后以保护者的姿态搂住葛莉。「我是说『妳我平均分摊』,葛莉能来,对妳也有好处啊!她能带给妳许多无穷的欢乐呢。」格蕾别过头,没再说话,接下来的漫长飞行时间里,她埋头看书,葛莉则和洛柏兴高采烈地玩扑克牌,他们眼里,似乎根本没有她这个人存在。

*****这会儿左在车子里,格蕾忍不住再度揉着发痛的胃部,来到英国已有四天,她试尽各种办法让自己快快乐乐地享受这趟旅行。

第一天晚上,葛莉抱怨说旅馆另外加的床太硬,她睡的很不舒服,洛柏于是把葛莉抱上他们的床,并「请」格蕾去睡那张太硬的床,格蕾没有发出任何的怨言。

在高级的餐厅里,葛莉一口气点了三道前菜,以便能尝尝每一种菜色的口味,洛柏说。「别这么小气,我一直认为妳很大方的呢!」然后将账单递给她。

格蕾一直强忍着各种不悦,为的是她知道洛柏的行李中有一枚价值五千美元的订婚戒指。

然而经过昨夜之后,格蕾的感觉开始有所转变。在昨天那顿耗资一百五十美元的晚餐上,洛柏给葛莉一只蓝丝绒的长型锦盒,看着葛莉打开那只锦盒,格蕾的心一直往下沉。

葛莉两眼发亮。「爹地,我的生日还没到嘛。」她娇声地说道。

「我知道,心肝宝贝。」洛柏以无限溺爱的口吻说:「我只是借着它来说『我爱妳』。」葛莉自盒中取出一条镶着钻石和翡翠的手炼。

格蕾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呼;她知道自己的订婚戒指已经被套在葛莉那肥胖的手腕上。

葛莉以傲人的姿态举起手。「妳看到了吗?」「我看到了。」她淡淡地说道。

稍后,在他们房间外的走道上,洛柏大发雷霆。

「葛莉把手恋拿给妳看,是想藉此机会拉近妳们之间的距离。而妳呢,却冷冰冰地毫不关心,妳伤了她的自尊心。」「你所花的五千块钱,就是买这条手炼,对不对?她还是个小孩,你就送她钻石手炼?」「葛莉年轻、漂亮,当然够资格配戴美丽的饰品。更何况,那是我的钱。我们还没有结婚,妳对『我的』钱没有任何权利。」「我们会结婚吗?会有那么一天吗?」格蕾按着他的臂膀问道。

洛柏甩开了她的手,「除非妳表现的落落大方,否则希望渺茫,我一直以为妳与众不同,到现在我才知道,妳和我母亲一样,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妳用那种态度对待我女儿,她只怕早已哭得肝肠寸断,我得去安慰她。」他说完之后,忿忿地走进屋里。

格蕾浑身无力地靠在墙上。「翡翠将可以拭干她的泪水。」她低声地说。

坐在后座的她,边只有葛莉的成堆行李,没有浪漫的求婚,也没有璀璨耀眼的订婚戒指,更可悲的是,在未来的一个月里面,她得充当洛柏以及他那位盛气凌人千金的秘书兼丫环,此刻,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过,买张机票回家,制恶个念头倒是满吸引她。

但是,望一眼洛柏的背影,她的心不禁一阵抽痛,她若离开洛柏,他是否会有被背叛的感觉──就如同当年他母亲以及前妻离开他时一样?

「格蕾!」洛柏大吼道:「教堂在哪里?妳应该看着地图告诉我方向,我不能又当司机、又当领航员!」格蕾一面翻动手中的地图,一面试图从葛莉的大头旁边看清路标。

「就在这里!她说道:「右转。」洛柏将车子转进一条英国的乡间窄径,路旁蔓草丛生。这条路通往一座偏远的村庄──名为艾希波褪。从外观上看起来,艾希波顿似乎几百年来都没有改变。

「这里有一座十三世纪时所建筑的教堂,里面埋着一位伊丽莎白时代的伯爵。」格蕾在笔记本里翻出这样的资料。「这位伯爵名叫戴尼凯,死于西原一五六四年。」「我们又要参观教堂吗?」葛莉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已经看腻了一座接着一座的破教堂,为什么不可以去看一些别的地方呢?」「有人告诉我想参观历史古迹呀。」格蕾以酸溜溜的口吻说。

洛柏在教堂前停好车,然后回头望着格蕾,「葛莉的话很有道理,妳没有必要乱发脾气。我真有点后悔带妳一块来。」「带我来?」格蕾说;可是,他却已转过头去、伸手搂着葛莉。「我可是负担了自己的一切费用。」她自言自语似地轻声说道。

格蕾并未跟随他们父女进入教堂。她留在外面,留连于一座座倾塌的墓碑前。

「嗨。」沉思中的格蕾突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转身,却发现葛莉正站在她身后,腕上的镶钻手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妳要做什么?」格蕾满月复狐疑地问道。

「妳恨我,对不对?」葛莉嚼着嘴。

格蕾叹口气。「我并不恨妳,怎么不在教堂里面参观呢?」「我觉得在里面好无聊嘛!妳这件上衣好漂亮,看起来相当名贵,是不是妳那些有钱的家人买给妳的?」格蕾看了她几秒钟,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等一等。」葛莉大声叫道。

格蕾转过身,只见葛莉跌在地上,她长叹一声,走过去伸手扶起葛莉,谁知她竟哭了起来,格蕾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肩。看见她手臂上的擦伤,格蕾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肩。

看见她手臂上的擦伤,格蕾说道:

「应该不会太疼的,把新手炼换到受伤的那只手上,疼痛就会消失了。」「妳恨我!」葛莉说道:「爹地说,妳原本以为他是用那五千块钱为妳买订婚戒指。」格蕾缩回手,同时全身一震。「他为何会有这种想法?」葛莉斜昵着她。「什么事都瞒不过爹地,他知道,你以为那项惊喜是他要向妳求婚;也知道妳以为那张支票是用来买订婚戒指。为着这件事,爹地和我肚子都笑痛了。」格蕾浑身开始发抖。

葛莉不怀好意的笑着,「爹地说,妳是一个讨厌鬼,总是跟爱他身旁、用那对牛眼睛窥视着他。他还说,若不是因为妳在床上表现不错,他早把妳甩了。」格蕾终于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挥葛莉一巴掌。

就在这时候,洛柏从教堂走出来。葛莉一路呼喊着奔向她父亲的怀里。

「她打我!」葛莉哭喊道:「而且还抓我的手臂。」「老天!格蕾!」洛柏一脸震惊的神情。「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居然动手打一个孩子,妳!」「孩子!我受够了你口中的那个『孩子』!也受够了你对她的骄纵溺爱!更受够了你们两个人对我的折磨!」洛柏对她怒眼以视,「妳心胸狭窄、毫无肚量可言;但是,这一路上,我们仍旧对妳百般容忍,凡事都以令妳高兴为前题。」「根本没那回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着葛莉。」泪水涌进格蕾的眼眶中。「你们父女俩甚至在背后耻笑我。」「那全是妳自己的想象力在作祟,既然妳和我们在一起是这么地不愉快,倒不如各走各的。」话一说完,他便转身牵起葛莉的手,双双步向教堂前的车子。

「不错!我打算回家去。」格蕾说着便弯下腰去准备捡起方才掉落的皮包。谁知,它却不见了。格蕾四下张望,仍旧不见它的踪影,抬起头之际,她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

洛柏准备驾车离去─,将她一个人弃之不顾!

她朝大门奔去,车子却已渐渐驶离。最叫格蕾感到惊愕的是,葛莉自车窗中伸出手来──在她手中摇摇晃晃的,竟是格蕾的皮包!

格蕾拔足狂奔,但毕竟跟不上四个轮子的汽车,她意识恍惚、浑身僵硬无力,举步朝教堂走回去。如今只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没有钱、没有信用卡、也没有护照,尤其教人伤心的是,她所爱的那个男人也在数分钟前弃她而去。

教堂的两扇橡木门大开着,格蕾缓缓走进门内,利面阴冷、潮湿、而且有些晦暗。她两眼含着泪,一步步地朝前走。阳光穿过老旧的窗棂,照射在她的发上,以及左手边那座白色的大理石墓之上。格蕾一面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一面朝石墓走过去。

洁白的墓台上躺着一尊与真人一般大小的石雕,那是一名男性,上身穿着一件盔甲,则是一件式样颇为古怪的短裤,他双脚在足踝处交叉,头盔挟在腋下。

「戴尼凯。」格蕾高声读出大理石上所刻的文字。「沙维克伯爵。」突然间,格蕾只觉得一股虚弱袭遍全身,双膝再也没有力量支持身体的重量,她跌倒在地,两手无力地搭在石墓上,前额则顶着冰冷的大理石。

格蕾的泪潸潸滑落,声声悲泣亦不断地从喉咙深处传出来。她自觉是个失败者,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从小到大,她根本没有尝过所谓成功的滋味,父亲已不知伸手救过她几回。

十六岁那年,她有过一段初恋。最后发现对方不仅大她九岁,而且还曾经坐过牢。他俩因他严重窃盗罪名入狱而分手。接着,她二十岁时和一位牧师坠入情网,谁知他却挪用捐献金去拉斯韦加斯豪赌。后来,她又认识了……唉!这些失败的罗曼史,真是扯也扯不清。然而,洛柏却似乎与众不同;他人品端正,从事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但是,格蕾却无法留住他。

「我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哭喊道。

泪眼迷蒙中,她望着躺在石墓上的那尊男性雕像,回忆二十二岁的那段恋情。男方是一位证券经纪商,后来因涉及内线交易而被捕。格蕾伤心地趴在父亲膝上,求他为她安排一个结婚的对象。

当时,孟亚当曾笑着对女儿说:「亲爱的,妳的问题在于妳所爱上的男性都太需要妳,妳应该找一位不需要妳,但却想妳且珍惜妳的对象。」「你说的好听。我该等着有一天,会有一位骑着白马的金甲武士来到我面前,他对我一见倾心,因而将我带回城堡中过着永远幸福美满的生活。」「虽不中,亦不远矣。全身盔甲倒还可以,但是,格蕾,他若是身穿漆黑夹克、足跨两轮摩托车,三更半夜还接到神秘的电话,妳最好立刻斩断情丝,懂了吧?」想到这里,格蕾哭得更加伤心。家里的众多姐妹中,就数她最不争气,每一次都是在闯祸之后由别人来替她收烂摊子,这回看来又不例外。

「请帮帮我。」她啜泣说道,将手按在石雕的手上,「请帮我找到我的那位金甲武士,帮我找到一位适合我的男士。」她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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