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陌生的嘈杂声吵醒的冷剑影,循声望去,竟然见到水芸嫣怀里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婴儿。怎么她才出去一天,就抱个婴儿回来?她口口声声说要他当夫婿,难道就是为了帮她的孩子找个爹?可是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已有孩子的妇人啊……
「拜托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再哭,就不是小可爱喽,而是小坏坏喔。拜托啦,别哭了好不好?」水芸嫣嘀嘀咕咕地讲了一大堆,但是小婴儿还是不买她的账,照样哭得唏哩哗啦的,哭得水芸嫣心慌意乱,急得四处张望,想讨救兵。
「你醒了!太好了!给你。」一看到冷剑影睁开眼睛,水芸嫣立刻将怀里的烫手山芋丢给他,并大大的呼出一口气。
第一次抱小婴儿的冷剑影,手忙脚乱一番才险险的没把孩子给摔着,好不容易把孩子抱稳后,立刻呼出比水芸嫣还大的一口气。他这么烂的抱孩子技术,当然别指望婴儿会止住哭声,甚至因为受到惊吓而哭得更加凄厉。
小婴儿声嘶力竭又可怜兮兮的哭声,揪得人心里直发疼,令人不忍听闻。
「好好的,他为什么一直哭?你赶快想想办法,让他别再哭了啦。」
看着水芸嫣泪汪汪的眼眸中溢满冀望的神情,冷剑影很想让她如愿,但是带孩子真的非他所长,所以哄摇了老半天,还是未见任何成效。
「点他的睡穴,让他安安静静地睡个觉,如何?」看到冷剑影一脸怪异的神情日望着她,水芸嫣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点子。「算了!当我没说。」
可是昨晚她就是点了宝宝的睡穴,他才没被那叫什么五虎的哀号声给吓到呀。只是一直教他睡觉,好像也不是办法。唉!没想到带小女圭女圭竟然这么麻烦。
忽然,一个惊讶的怪叫声,盖过婴儿的号哭声,震响这方天地。
「哇哇哇!才几天不见,你们小女圭女圭就生出来了,还长得这么大!这么快!真是太厉害、太神奇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水芸嫣一看清来者是何人,立刻如见救星般开心地说:「白头发的,你来得正好,赶快帮忙想想办法,让小女圭女圭别再哭了。拜托拜托!」
来者正是银丐叶不归。
叶不归看看冷剑影怀里的婴儿,戏谑道:「奇怪,连孩子都不会哄,你这娘是怎么当的?」
「我只当他的女乃娘,又不当他的娘。」水芸嫣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解。
「女乃娘?」叶不归和冷剑影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水芸嫣胸前两座小峰,但一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与无礼,两人又立刻将视线移开。最后叶不归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小姑娘,请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有女乃水可以喂小孩吗?」
「没有啊。」
「没有!那学人家当什么女乃娘?」
「女乃水我没有,可是我大师兄有啊。」
「啊?什么?」叶不归和冷剑影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谁知他跑哪儿去了,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水芸嫣继续边抱怨边解释。忽然,她灵光一现,开心地问叶不归说:「你有女乃水喂小宝宝吗?」
「喂!你有没有搞错?我是男的咧,哪有女乃水喂小孩?」叶不归深感男子气概受到侮辱,立刻强力声明,只差没要她验明正身。
水芸嫣翻了翻白眼,说:「我当然知道啊,而我只是问你,你有没有带女乃水来喂小宝宝而已,你干嘛那么生气?」
「说话要说清楚啊,才不会害人会错意。而且,我哪知道你们会突然蹦出个小女圭女圭来,所以,我当然只带你们能吃的东西来。你看!」
叶不归立刻现宝似的打开带来的包袱,拿出分装在包袱里的包子、馒头、烧鸡、烤鸭等等,空气中立刻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水芸嫣立刻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一向本持着心动不如马上行动的水芸嫣,当然不客气的立刻五爪下山,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忽然,她觉得四周怎么静悄悄的,一片寂静,只剩下她吃东西的声音?她抬头一瞧,惊喜的发现本来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婴儿,此刻已安安静静地在冷剑影的怀里睡着了,因此开心地小声说:「他睡了耶。」
「哭累了当然睡了。」叶不归没好气地说,并从怀里拿出另一个东西递给冷剑影。「我想你会需要它。」
冷剑影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是水芸嫣对那东西好奇起来。「那是什么?」「面具。」
「做什么用?」
叶不归半真半开玩笑地说:「你相公太丑了,叫他戴个面具遮起来,以免出去吓到其他人。」
水芸嫣看了看冷剑影脸上虽已消肿,但仍残留药草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非常有同感的点点头。「的确是需要戴个面具遮起来。那赶快戴给我看看!」
叶不归真服了她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更想打破冷剑影那副冷冰冰、事不关己的态度,便说:「好啊,你帮他戴上。」
「好。」水芸嫣非常认真地帮冷剑影戴上面具。
冷剑影直觉想抗拒,但是看到水芸嫣兴致勃勃的样子,便知道抗拒也没用。何况他怀里抱了个好不容易哭累睡着的孩子,他可不愿因无谓的抗拒而吵醒他,因此虽不情愿,还是静静地让水芸嫣帮他戴上面具。
冷剑影的态度令叶不归相当讶异,他万万没想到以冷剑影那种傲然冷漠的性子,竟然会这么安静的听任一个小姑娘的摆布,没有任何反对与抗拒。
水芸嫣仔细端详戴了面具而脸色却呈现腊黄的冷剑影,很不满意地摇头说:「戴了更丑,还不如不戴的好。」
「保命比美丑更重要。」叶不归语重心长地说。
「你少盖我了,我可没听过面具可治蚀魂香。」水芸嫣很蹊地说,明白表示自己可不是随便就可以唬弄的。
「你中了蚀魂香?」叶不归诧异地问冷剑影。
冷剑影静静地看着怀里沉睡的婴儿,对叶不归的问话不做任何回应。
「怎么可能?如果你真的中了蚀魂香,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
「因为我不许他死。」水芸嫣这下更了。
「你会解蚀魂香?!」叶不归诧异地望着她,这时才警觉到这个小姑娘的来历一定不简单。「噬血毒花是你什么人?」
「噬血毒花?我没听过有这种花,是最新品种的花吗?」
叶不归再三端详她的神情,确定她没说谎后,叹口气道:「它不是花名,而是一个很会使毒的人的外号,更是一个你会庆幸没见过她的人。」
「真的?为什么?」这会儿水芸嫣倒很想会会那个什么噬血毒花的,切磋一下毒技,一定很刺激好玩。
「不为什么。」
「喔。」
因为一言难尽,所以叶不归懒得解释,便随意回答。没想到那小妮子竟然无异议的接受,令他有点无名的失落感,暗叹她未免太好敷衍了吧。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解蚀魂香?」
「为什么我就要告诉你?」能拿乔时不拿乔,更待何时。
「你知不知道吃人的嘴软?」叶不归意有所指的瞄了瞄水芸嫣刚刚啃食过后,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烧鸡、烤鸭的骨头。
「不知道。」这点水芸嫣倒是真的不知道,并非装假。
看她那副置之事外的表情,叶不归知道再问她也没用,还是找另一个关系人下手吧。「你大师兄呢?」
这时水芸嫣才想到自昨夜至今,都没见到大师兄的踪影。他已经一夜未归,不知是否发生意外了,便急得对着杳无人烟的荒野大声叫喊:「大师兄,你在哪里?赶快给我回来!」
这一叫,当然把小婴儿给吵醒了,立刻哭声响连天,而水芸嫣随即挨了另外两人好几记白眼。不过说也奇怪,在极目无人影的荒野里,竟然会有人回话,而且还是她大师兄的声音。
「来了来了!」
没多久,就看到一小黑点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然后快速变大,来人果然是她的大师兄——风舞阳。
「哇!怎么这么热闹?小师妹,你又帮自己找了个夫婿啊?」风舞阳人一到,嘴巴就不得闲,以损小师妹为乐。不过他同时也以锐利的眼神一扫,心里立刻明白那多出来的人是谁。
「才没有,你别乱说。你跑去哪里了?」
「帮你的女圭女圭找女乃水啊!」
水芸嫣再三打量风舞阳带回来的一大两小的动物,问:「这就是羊吗?」
凤舞阳夸张的摇头叹息,语重心长地说:「小师妹呀,一个人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要懂得掩饰。你看它,有我跟你说羊温和可爱的特色吗?」
「就是没有我才问你啊。可是你那天拿给我喝的不是羊女乃吗?」
「是羊女乃没错,不过昨晚我再千里迢迢的去夜访那户农家时,发现那头哺育你、对你恩重如山的羊,已经可怜兮兮的被宰了,只好帮你和宝宝为它掉了几滴伤心的泪水。呜……呜……」风舞阳沉醉在自己营造的悲伤气氛中,奈何除了他之外,好像没有人有同感,尤其是他们正置身在婴儿的号哭声中。
「大师兄啊,你能不能讲重点?最重要的是,这个怪东西,有没有女乃水可以喂小女圭女圭啊?」
「当然有啊,它可是我花了一整夜时间才找到的替代品咧,如果它没有女乃水,我干嘛还辛辛苦苦、千里迢迢的把它连同它的孩子扛回来。」
「那就赶快喂小女圭女圭喝女乃呀。」
对水芸嫣来说,止住孩子的哭声,可比弄清楚那是什么动物来得重要多了。
风舞阳二话不说,立刻展现他高超的挤女乃技术,将挤出来的女乃倒进一个喂女乃的器具中,再抱过小女圭女圭,展现他炉火纯青的喂女乃技术,令在场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并深感佩服。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会喂小女圭女圭喝女乃呀?」
「因为有你当我的练习对象呀。」
「骗人!怎么可能?」
「当你还是小女圭女圭时,我就是这样抱着你喂女乃的,还帮你把屎把尿过。」随即贼贼地说。「也就是说,从小你就被我看光光了。」
「你胡说八道,欠打!」
虽然抱着小女圭女圭,风舞阳还是轻易地闪过水芸嫣劈面而来的掌风,而且嘴巴也没闲着。「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干嘛生气?而且我还没说,你小时候肥嘟嘟的,像只胖小猪,比现在可爱多了。」「你还说!」
看着他们师兄妹打来闹去的,完全忘了他俩的存在,叶不归很好心的提醒冷剑影说:「恐怕你得对你这娘子多下点苦心喽,不然这样的美娇娘,很容易就会被抢走喔,尤其对方还是青梅竹马兼养育恩人呢。」
冷剑影依然沉默以对,戴着面具的他,更难令人瞧见脸上的神情为何。不过他们两人倒是一致地仔细打量这对师兄妹的招式,想看出他们师承哪个门派,只是看来看去,看得一头雾水,依然没看出这两个师兄妹究竟是哪个门派的。
水芸嫣发出连环掌风,风舞阳开始躲得有些狼狈,便赶紧讨饶。
「别打别打!我在喂小女圭女圭喝女乃咧!」
「那更是打你的好时机。」
「要是不小心把小女圭女圭打死了,你可就没有小女圭女圭可以玩喔。」
这样的恐吓果然有效,因为水芸嫣立即收手了。
喝完女乃后,小女圭女圭十分满足地睡着了。风舞阳把剩余的女乃水递给水芸嫣,说:「喝了吧,豹女乃很补的,而且可遇不可求。」
「豹女乃?它就是你说的,跑得很快又很凶的豹?」
「没错。来,乖乖把它喝掉。」
水芸嫣仰头把剩下的豹女乃喝光,还用舌头舌忝了舌忝沾在嘴唇四周的女乃沫,满足地说:「好喝。」
风舞阳开心地点点头,问:「现在知道带小女圭女圭很累、很麻烦了吧?」
「可是他不哭不吵时,真的好可爱哦。」然后她的眼睛溜到在四周跑来跑去、玩来玩去的两只小豹,开心地说:「它们也好可爱哦!」
「你想都别想。」
「哪有?我又没想什么。」水芸嫣有些心虚地说。
「才怪,你若要养小豹,就自己把豹妈妈带着,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小器。」任凭水芸嫣的胆量再大,再怎么喜欢小豹,还是不敢捋豹须。不过她一向很会善用身边的资源,遂跑去跟冷剑影说:「我养小豹,豹妈妈就由你搞定,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冷剑影未做任阿反应,一旁的叶不归已爆出大笑。
「小姑娘,你真是要得,又养婴儿又养豹的,真不知你接下来又要养什么。对了,这么可爱的婴儿,你是从哪里偷抱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叫什么一帮二帮的小孩。」
叶不归将这模糊不清的讯息在脑海里转了转,忽然惊讶的张大眼睛,惊呼道:「原来抢走驿帮少主的孩子、搅得整个江湖一片沸腾的人就是你?!」
「驿帮少主的孩子?对对对,那个女乃娘就是这么说的。你真厉害,一下就猜中了耶。」水芸嫣开心地说,觉得这个白头发的还真是不简单。
看她竟然还开心得起来,叶不归真不知该赞赏她的天真乐观,还是该感叹她的愚蠢无知?「我看你比你相公更需要这张面具。」
「胡说,我又不丑。」
「套句我刚刚说过的话:保命比美丑更重要。」叶不归打从心里感佩这对准夫妻惹麻烦的能耐。「为什么戴面具就能保命呢?」
「让人不会那么快认出你。」
「我又不认识任何人,为什么人家会认得我?」
「恐怕此时你的画像已流传到江湖中人手一张了。」叶不归这话当然是夸张了些,因为驿帮只给各帮派一张画像而已,不过造成的效果已经非常大了。
画像只有一张,各帮派收到后并没有将那张画像交给手下人传阅,反而神秘兮兮地将那张画像收好,协助驿帮找人的工作,也由那些各帮派中重量级的人物去做。由此可见,众人对此事的重视。但也未免太重视了吧!目标只是个小姑娘而已,为何需要劳动到这些一重量级的人物出马呢?叶不归自然嗅出这之中不寻常的气氛,但他回到丐帮时,因帮主及长老们都已经出去找人,连画像也带出去了,他才没看到那张引起武林人士恐慌的画像。想找出造成这股恐慌的原因,问帮里其他人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他才得空来探望这对宝贝「准夫妻」,没想到竟见着了大家找得千辛万苦没找着,他却得来不怎么费工夫的正主儿。
只是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小姑娘有何本事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对了!她会解只有噬血毒花水晶兰能解的蚀魂香,难道这就是引起各门派大老出动的原因?
「真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的画像会流传呢?又没人帮我画过像。」
「我的大小姐呀,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走驿帮少主的宝贝儿子,驿帮少主会放过你那才真的有鬼呢。人家早就叫人画下你的长相,对你下通缉令了。」
「喔。」
「还喔!」
「不然要说什么?」
叶不归发觉跟这个奇怪的小姑娘真是有理说不清,决定放弃不再说了。他转身想听听另外两人对此事的看法。然而戴着面具的冷剑影,此刻正低头沉思,以他那阴阳怪气、闷不吭声的个性,必然无法跟他商量出什么法子来;而最夸张的是她那个大师兄,此时正抱着婴儿在阴凉处呼呼大睡,一点也没感觉到他的小师妹己闯下大祸了。难道他也和这小姑娘一样,不知道驿帮的厉害?
「你大师兄知不知道,这孩子是驿帮少主的宝贝儿子?」
「知道啊。」
「那他还睡得着?」
「他昨晚一夜没睡,当然睡得着啊。」
叶不归不知道这两师兄妹是粗心大意,还是武功真的非常了得,竟敢与整个武林为敌而不以为意。不过在这个众人皆醉,惟他独醒的情况下,他必须在事情变得更糟糕前,赶紧把这事解决掉吧。「你把小孩交给我,我帮你归还给驿帮少主,并请他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过你,取消对你的追缉令。」
「不要,我还没玩过瘾。」
「还玩!再玩命都玩没了。」
「哪有那么严重?」
「绝对比你想得还要严重多了。」
水芸嫣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会有多严重,正要摇头拒绝时,风舞阳却忽然来到身边,将婴儿递给叶不归。「给你。」
叶不归错愕地接过孩子,随即闪开扑身来抢的水芸嫣。
「孩子还我!」
「不行,为了你,也为了孩子的父母,我必须将孩子还给他父母。」
水芸嫣还是不罢手,继续纵身抢夺。风舞阳看不过去,横身加以拦阻。「别抢了,有一堆人往这儿来了,我们快走吧。」
叶不归仔细一听,果然听出数里外有一群轻功高强者正快速往这儿接近,不禁讶异于风舞阳的绝佳听力。
他刚刚不是已沉沉入睡了吗?为何听力还那么敏锐呢?
「孩子给我我就走。」水芸嫣可不觉得一堆人往这儿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若想带小女圭女圭走,就得自己去找女乃水,我可不愿再背着那么重的母豹四处奔波,累得半死。」
「你不背,我叫我相公背。」
「以他的能耐,被那只母豹生吞活剥还比较快。何况他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欠人背他逃命咧。」风舞阳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实。
「是啊是啊,你还是赶快带你相公逃命吧,不然那些人一定会要了你相公的命。」叶不归也赶忙在一旁劝说。
「亲爱的小师妹,要带谁走你自己决定吧,我走了。」
「大师兄!」
水芸嫣看风舞阳真的不理她,绝情地走了,气得牙痒痒的。她瞧瞧小豹,看看女圭女圭,再望望冷剑影,实在难以决定,因为每个她都挺喜欢的。她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抓起冷剑影纵身离去。
看着他们成为远处的小黑点,直到不见后,叶不归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到他还没问出那个小妮子为何会解蚀魂香。跟她聊了那么久,他竟然还不知道她的芳名!他怎么迷糊成这个样子呢?但情势不容许他再懊恼下去,因为才一眨眼的工夫,那群身手不凡的高手们已来到他面前,而为首的正是驿帮少主贺千航。
「洛儿为什么会在你手中?」看到洛儿在叶不归的手上,贺千航虽然感到讶异,却立刻抱过他的宝贝儿子,检视他是否安然无恙。
「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最好现在就赶快说。」
***
虽然水芸嫣最后救的是冷剑影,但是她还是十分舍不得小豹和小女圭女圭,因此一到安全的地方,她就把冷剑影抛下,自顾自自地往前走,一路咒骂那已不知去向的大师兄风舞阳。走了老半天,气消得差不多,她才发觉肚子饿了。听到树上传来鸟鸣声,抬头一看,满树鲜红诱人的果子立刻融了她脸上僵硬的线条,不禁绽开了甜甜的笑容。「对不起,我先用了。」
话声一落,已抢夺了好几颗鸟儿正在享用的果实,食物被抢的鸟儿当然无法向她抗议,因此,她十分从容开心地坐在树下,享受那抢来的果子。
她吃得半饱时,冷剑影才步履蹒跚地跟上来。
「丑蛋,肚子饿了没?我摘一定甜的果子给你吃。」
好几只鸟儿随即又痛失它们的美食。
「给你。」
冷剑影瞪大眼睛,看着那一颗颗带着被鸟儿啄过的痕迹的果子,迟迟难以伸出手来,更对她那忽雨忽晴的态度难以适应。
「傻瓜,鸟儿吃的果子,一定是整棵果树中最甜的,所以吃点它的口水有什么关系。你不敢吃,我吃给你看。」她咬了一口,伸手递给冷剑影。「很好吃的,吃吃看。」
冷剑影尝了一口,发觉果子果然十分甜美,只是与鸟争食,好像有点……
再采了一些果子后,水芸嫣便拉着冷剑影坐在树下享用水果大餐。
和她静坐在树下,吹吹风,听鸟鸣,看鸟儿在枝头和草地上跳跃,冷剑影觉得此刻是这样宁静安详,与世无争,令人心旷神怡。
忽然,她的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诧异的转头望着她,才发现她已睡着了。但由于他刚刚的晃动又惊醒了她,她揉揉惺忪的双眼,含糊地说:「肩膀借靠一下嘛,别那么小器。」
一向不喜欢与人亲近的冷剑影,直觉就想抗拒,但是根本没有他拒绝的机会,因为水芸嫣话一说完,头一枕上他的肩膀又睡着了。
望着她天真无邪的睡容,冷剑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弄不清楚她怎么能这么随意就依着一个尚算陌生的人而眠。是她特别信任他?还是她对任何人都这么不设防?算了,不想她的事了,还是想想自己的困境吧。
昨夜南山五虎说,要抓他这个采花贼去傲花山庄邀功讨赏,由此可见,他仍被当成采花贼遭江湖人士追杀。难道经过了这么多天,花蝶衣仍未将这个误会澄清吗?应该是吧,不然叶不归也不会拿面具给他。只是,为什么花蝶衣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呢?难道是因示爱不成,恼羞成怒,欲置他于死地吗?
想到这里,冷剑影不禁气愤填膺,想将花蝶衣碎尸万段。可是她那娇柔的容颜,实在不像是蛇蝎之人。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使得真相至今还未公诸于世呢?
冷剑影发誓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明白,到时候不论是谁亏欠他,他一定都要讨回来,绝不轻饶。
「你不要动来动去好不好?这样会睡得很不舒服咧。」
冷剑影这才发现他气得身体颤动不已,便赶紧轻吐一口气,维持身体平稳不动。这下她总不会再抱怨了吧。怎知转头一看,发现水芸嫣又睡了,不禁对她的好睡癖摇头轻笑。
是啊,任何纷纷扰扰的事明天再说吧,现在正是风凉好补眠的时刻。于是,他也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进入黑甜无声的梦乡。
一个人影随着微风轻轻而来,脸色沉重地凝视着他们俩的亲密举止;一会儿后又随着另一阵风离去,轻轻的,没有惊醒池们两人。
沉醉在各自自梦乡的他们,当然不知道有人来过。
只有风知道。
***
他们睡了许久,直至雷雨声惊醒了他们。
大地一片昏暗,雷声轰隆隆的响,大雨哗啦啦的下,幸而这棵树的叶子够浓密,雨水只能从叶缝中辛辛苦苦的滴落下来,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成为落汤鸡之虞。而大雨也成为一个天然的帷幕,让这棵果树下的空间自成一个小天地。
虽然彼此都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但是由于呼吸深浅的转变,冷剑影知道水芸嫣嫣已经醒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她还一直以他的肩膀为枕。
冷剑影一向是个不多话的人,而此刻水芸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开口,因此,这方天地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远方的雷声雨声在怒吼狂唱。
「你叫什么名字?」
水芸嫣淡然的一句话,击破这方小天地的宁静,只是这样的问题令冷剑影有些错愕又有些好笑。连他姓名都不知道,就要他当夫婿,看来她真的是将婚姻当儿戏。「昨晚南山五虎不是说过了吗?」
「有吗?」水芸嫣想了一下,决定不为难自己的脑袋瓜。「我忘了。」
的确是很好的理由。轻叹一声,他还是说了。
「姓冷——」水芸嫣沉思了一会儿后,下定决心说:「好,就是你了。」
「就是我什么?」冷剑影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当我相公啊。」水芸嫣不耐烦地说,觉得这个人真是迟钝,已经跟他讲了那么久了,竟然还不知道人家在跟他说什么。真是笨啊,而她竟然还要他当夫婿!
冷剑影听出她这次的语气与前几次不同,似乎已认定他了。
「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我当丈夫?」他可没忘昨天风舞阳问她同样的问题时,她还犹豫不决,甚至抛下他离去。而就在前不久,她还在为带谁走而难以取舍。由此可见,她对他的喜欢,绝不会比对小豹、小女圭女圭多多少,那么为向才睡个午觉起来,她就认定是他了呢?
「因为你的肩膀当枕头很舒服啊。」
「就这样?」他不禁质疑她的择偶条件未免太宽松了吧。
「你也符合我娘的条件。」
他就知道,一谈到婚姻,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什么条件?」
「不姓花。」
「还有呢?」
「没了。」
「就这样!」冷剑影诧异地得挑高双眉问。
「就这样。」水芸嫣当然知道她娘哪是这么好说话的,不过既然下山时娘只言明此事,她就决定加以遵循,不将它想得太复杂。
冷剑影觉得这对母女还真是怪。「为什么姓花不行!」
「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没问?」
「为什么要问呢?我该知道时,我娘自然就会告诉我;如果我娘没告诉我,就是我无需知道。既然如此,我又何需问呢?」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你大师兄姓花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你大师兄呢?」
「为什么我大师兄不姓花,我就要嫁给他呢?」
「那为什么我不姓花,你就要嫁给我呢?」
「因为找丈夫很累耶,而我懒得再找了。」
的确是懒人一个,但终身大事不该如此就随便将就吧?
「为什么不找叶不归?」
「叶不归是谁?」
不会吧?抓着人家的头发玩了老半天,吃了人家一堆东西,竟然还下知道人家的姓名?不过想想,他与她相处那么久了,她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姓啥名什么的,所以这一切就不足为奇了。
「叶不归就是你叫他白头发的那个人。」
「喔,原来他就叫做叶不归。对喔,他的头发白得那么特别,为什么我没想到要嫁给他呢?」水芸嫣很伤神的想了想,忽然变脸问:「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嫁给别人?难道你不想娶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冷剑影的脾气再怎么冷硬,也不愿为了一件尘埃未落定的事而惹恼了她,丧失了自己的宝贵性命,毕竟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了结。
「不是我不愿娶你,而是因为我是『采花贼』,现在所有江湖人士都在追杀我,我怕你还没嫁给我,就已先受我连累,所以……」
难得多话的冷剑影,想以此事吓她而打退堂鼓,才会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污蔑自己,不过事实证明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这你不用担心,既然我要你当我丈夫,我就会保护你的。只是很奇怪咧,为什么你才采个花,大家就要追杀你呢?真是小器。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别再自己采花了,想要什么花跟我说,我采回来给你就好了。」
她在说什么呀?冷剑影这时不得不质疑,她究竟知不知道采花贼是什么呀?
「可是追杀我的人个个武艺高强,你……」
「放心好了,阎王都无法从我这里抢走你了,更何况是人呢。」
好狂妄的口气,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像她这样天真的女孩,江湖会把她连骨头都一起吞掉的,她根本就不适合闯荡江湖,更不知道她娘和那个老是见不到踪影的大师兄是怎么想的?
意识到自己竟开始关心她,冷剑影猛然心惊。怎么会呢?他不是一向只关心家人及冷家堡的事务吗?为何会对这个他认识不久、所知不多的女孩加以关怀呢?急着抛掉这个想法,他开始思索自己所面对的困境。只是想着想着,他不由自主的又想到这件事来。
她决心要嫁他,而他是否愿意娶她为妻呢?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