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穆宗宝和刘音真扶著被救出的御使,到前面抓王连富对质的时候却早已人去楼空。府上的夫人小姐们没有一个知道他的下落,值钱的东西一点没有带走,可见王连富走得有多匆忙了。
「臣等该死,竟然没有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让王连富那个老贼给跑了。」穆宗宝跪在御书房里皇帝的龙椅前,也不给自己的失败找原因只低垂著头,无精打采的样子。旁边的刘音真却只是好像事不关己的冷了一张脸在想著什么。
「看来你也知道你有多失败了?!」本来就面无表情的皇帝把眼角吊得老高,就怕自己的样子吓不到人。
「是!臣甘愿领罚。」穆宗宝生硬著声音,只恨不得王连富现在就在这殿堂之上,可以让他生吞活剥了才好。岳将军的杀身大仇自己竟然都没有报!!!如果皇上就这样赐他一死,他都不会瞑目。
「好,既然你自己也有了这个觉悟……」皇帝又缩紧了眉毛,像是认真考虑该给穆宗宝他们什么样的处罚。
「臣只有一事相求!请皇上留臣一命,臣发誓追到天涯海角,也替皇上缉拿王连富老贼归案!替岳将军抱此血海深仇!」说完没有抬头的穆宗宝,又把头重重的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那……朕就……」皇帝现在看著穆宗宝的神情与其说是严肃不如说是轻松。
「罢了,何必欺负穆校尉这样的老实人。皇上。」听到连接著御书房专供皇帝休息的内殿的门帘内传出熟悉的声音,就连一直若有所思的刘音真都抬起了头来。旁边的穆宗宝早已吓得跳了起来,手指举著指向门洞的方向,颤抖不已。
「朕还没叫你跪安啊,穆卿?」皇帝一脸好笑的看著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穆宗宝,终于知道岳英扬为什么在战场上不会闷了,原来身边有这么一个会耍宝的人呢。
「啊?啊!」穆宗宝听言想跪下来,可是看著门的方向就是身体难以移动分毫。
此刻撩开门帘在李全顺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除了岳英扬还有谁!
「你们别吓著了,我是人不是鬼。」看到穆宗宝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的大嘴,岳英扬露出一个苦笑。
「早说不必连穆宗宝和刘音真他们也瞒著,现在要不是在白天的时候,看见我只怕已经跑了有几米远了。」岳英扬说话的声音平稳,中气虽说不像平时那样充足,但是却也不是那样,行将就木的样子。只是行动间的动作还是迟缓,料想该是身上的伤还没有大好。李全顺扶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也就坐了。一边埋怨著皇帝不该又做些玩笑之举,皇帝也从龙椅上下来,带过案子上早预备好的参茶,递给岳英扬,却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当是承认了。
岳英扬知他也只是少见到像穆宗宝这样心直口快,又没有心机的人逗他玩笑,也就没有再说话端著杯子慢慢就口,等著皇帝自己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的人,都是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只是看的人如穆宗宝就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就算岳将军深得皇上的器重,可是这当著他们的面,这样说得皇帝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唔,也许真的是这样,可是好像也不应该当面这样说吧,还有岳将军手上喝著的,可是皇帝递过去的茶啊!穆宗宝看著觉著怪异偏有好像合理,抠抠头发,反把岳英扬为何没死这样的事给丢到了脑后。
「关于岳将军的死,是朕,岳将军和老太医合演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引王连富露出马脚,找出他暗害岳将军的证据。明白了吗?」皇帝围者仍跪倒在地的刘音真和站著绷得笔直的穆宗宝绕了一圈,简单的交代了事情的原由。看著刘音真露出一个了然以及果真如我所料的神情,和穆宗宝还是一脸呆楞的像。
「岳卿该想个办法把两位校尉给综合一下才好。」皇帝得到了结论,也走到岳英扬身边坐下。怎么同僚的两人的心思差这么远的,一个料事如神,一个……唉……木头脑袋!但是听岳英扬的介绍两人,竟然还是无往不利的黄金搭档!料事如神的指得当然是事先就对岳英扬之死怀疑的刘音真,而木头脑袋,绝对是说的只会耍宝的穆宗宝。
「皇上。」岳英扬没想到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场嗔怪的看了皇帝一眼。随即转过头来又看向穆宗宝和刘音真,心里却也惊悸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不合时宜,这里是在下属的面前,他又如何会做出如此不顾身份的举动来,皇帝……他又会作何感想?!当下只好不再看向皇帝的方向,只是叫了刘音真也起来,仔细再向他们解释著一切的安排。
皇帝又怎会漏过岳英扬那似是带著撒娇的一眼,顿时心中一热。自从岳英扬历劫归来对他的态度,多了往日没有的随和亲匿,这样是不是代表了他们的事情会有一个转机?再举目朝他看去,岳英扬正详细的从皇帝怀疑王连富到提早把他谴回,又怎样软硬兼施撬开王连富手下军士的嘴巴,到最后和岳英扬定下了假死之计诱蛇出洞。
岳英扬对待下属除了在战场上的严肃之外一向温和,长久以来自己不就是希望他待自己也能出自真心,只把他当了一个人,一个情人,而不是皇帝!现在这样算不算达成愿望,这样心里温暖的看著岳英扬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是不是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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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岳英扬又仔细的答了穆宗宝的有关疑问这个事情才算是彻底的解决了,心满意足的穆宗宝既知道了自己的主帅平安无事,又得岳英扬亲自向他详细解释,在一边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刘音真是自己猜对一半,又听了过程更是安下心来。
当天皇帝既向全国发布了对王连富的通缉令,不论死活,举报有奖。此举是务必逼得王连富走投无路,全天下再也没有落脚之地。但是岳英扬却觉得不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但是皇帝却兴致勃勃,说非要抓了回来凌迟处死不可。岳英扬无奈只得由了皇帝去做。穆宗宝和刘音真自愿亲自去捉拿在逃的王连富,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
虽然岳英扬这时伤势大好,但是每天的下床时间却也不能超过半个时辰,老太医还是每天白天到宫里来伴著,是皇帝生怕真的就像作戏的那样恶化了。原本岳英扬提出这个主义的时候也是不允的,怎么能做出这样不吉利的事情!却坳不过岳英扬和他一样的牛脾气只好咬著牙齿答应了,条件是回了卫城抬去将军府下葬的得是替身,真正的岳英扬得老老实实地跟他回皇宫在皇帝的面前好好养伤。
不得已岳英扬才让人秘密抬到了朝阳殿——皇帝的寝宫。从此出来李全顺以外其他的大小太监宫女们全部不准进入。
但是就是再秘密的事也不可能完全不露任何风声,何况是皇帝的寝宫,多少宫女太监都注视著的地方。也不过是王连富的通缉令发出的半个月期间,宫里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流言版本几乎传了个遍。
最传统的是皇帝一次出征,结果带回个绝色的女俘虏,爱护有加。
比较离谱的是皇帝带回来的不是女的,是个男的,而且还是敌方的将军。
最离谱却也最接近的却是皇帝借出征的机会带了喜欢的女子入宫,但是岳将军不满自己在前线丧命的时候,皇帝还能饮酒作乐所以鬼魂,日日在皇帝寝宫里徘徊。
当然这些小道消息全都是宫女太监们私下口耳相传,但是不知怎么著皇帝平日只要闲了下来,身边安静一点却总也可以听到流言的最新版本,像是那个女子是三头六臂的妖蛇所变化之类。皇帝只奇怪那些编造流言的人,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怎么编得比他亲眼看到的还绘声绘色,简直赶上前年的时候,溜出宫去在茶馆里摆摊的说书先生了。
这日晚上皇帝和岳英扬都擦洗过了,让李全顺也早早跪安了,皇帝挤到岳英扬身边,搂过他的腰准备睡觉的时候,却突然想到流言最新的发展形势。
「英扬,想不想听好玩的东西?」皇帝从背后对著岳英扬的耳朵说著话,呵出的热气搔得岳英扬直痒痒,本来疲累的之极,也只好回过头来看著今天的皇帝为何兴致如此之好。
「朕今天听到他们说朕的寝宫里住著个全身雪白,只有头发是红色的绝色美女的鬼魂哦……哈哈……你相不相信他们竟然把你说成是那样……」皇帝贴著岳英扬的前胸笑得剧烈起伏。
「胡闹。」岳英扬觉得皇帝胸前的震动已经传到了自己身上,不自觉皱起眉峰。
「英扬……如果你真的是个女子,朕一定要让你生下朕的子嗣,然后朕要把圣朝的江山传给他!」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明明就是想说得好笑一点,岳英扬自从受伤以来就没有什么开心的,他是希望可以看见他的笑容的。但是现在岳英扬的表情却好像比之前更加的紧绷。
皇帝看著岳英扬的眼睛很亮,就算在灯火昏暗的帘帐里,岳英扬也觉得皇帝一定看清了自己脸上每一个细小的皱纹,所以他勉强得把嘴角往上提了提。
「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早朝。」岳英扬先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皇帝把头埋在自己的颈窝里,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岳英扬又把眼睛睁了开来。
原来宫里的人对于他这个人的存在已经有所察觉了。而且既然有牵扯到他的灵魂,就至少是有人在这里看到过他了。皇帝就这样把他留在身边有什么打算呢?一直不向外人宣布他还活著,让别人都当他已经死了,然后把他圈养在深宫大内,一辈子见不得阳光,做别人嘴里的鬼魂?
虽然裹著厚厚的锦被,又被皇帝温暖的身体搂著,但是岳英扬还是打了个冷战。
如果他是女子当然什么都好,那么这所有的一切纠葛都将不存在。但是他是男子,就算夜夜同房也不能为皇帝生下子嗣。虽然宫里有纳男妃的先例,但是岳英扬的自尊却不允许自己成为他人眼里,也是最低贱的存在!
往后的路该怎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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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皇帝终于答应了岳英扬下旨全国通报了岳将军没有殉职,只是身受重伤。又因为王大将军私通敌国出卖了岳将军所以才把岳英扬安置在大内养伤。
那些无所谓的谣言就此不攻自破。
岳英扬看皇帝并没有抹杀「岳将军」存在的打算,也安下心来,除了休息养伤之外,也开始和皇帝探讨一些国家大事。虽然皇帝每每担心他精力不及,却又因为岳英扬能够提供一些,他往往没有想及的观点而舍不得放他去睡觉,这么浪费人才了。
「像现在,因为西边边境不稳,刚刚王大将军又被通缉,手下不少亲兵都纷纷离队,我们只有在当地招募拥兵,就地训练,这样就可以解决兵源不足和将军独权的问题了……」岳英扬刚刚从奏折里抬起头,就看到皇帝眼睛都不眨地盯著自己猛瞧。
「皇上,我说的你有听吗?」怎么好像他是个课程不受欢迎的老夫子一样啊。
「有听啊!多招雇佣兵嘛,朕只是在奇怪一件事。」皇帝回过神来,合上刚才讨论的最后一本奏折。
「奇怪什么,难道是兵部尚书的折子里有什么还没有考虑清楚的吗?我们在看看。」岳英扬想伸手拿过拿本兵部关于加强边境兵力的折子,但是却被皇帝挡了开去。
「不是,折子没有问题。倒是你……」皇帝站起来之后把岳英扬也扯得从榻子上站了起来。
「朕是在想往日在朝上,为什么就不见你这样思维广阔地和朕讨论这些呢?」把岳英扬养了这许久,却还是比先前消瘦得多的身子圈在怀里,心疼是免不了的。
「皇上,以你这么聪明的人,不该不知道臣下们的用心。」岳英扬只是笑看著皇帝困惑的表情,并不做正面的解释。
「是啊,朕当然知道你们一朝的臣子,对著只有十九岁小鬼的心情。」三年前皇帝登基的时候正好只有十九岁……反正就是绝对不能让任性的天子觉得臣下竟然想得比他深远,策略比他得当之类……他看起来就是这么小气不能容人吗?皇帝赌气的放开岳英扬,却还是任两人贴合的站著
「这个不是皇上的度量问题,而是我们朝臣们的为官之道,又或是君王的御臣之道和朝廷的次序的维护。」岳英扬看皇帝松开了手,自走到一边再次坐下,招手让皇帝也坐到他身边,这才接下去到:
「皇帝如果想御使群臣如颐如指,就必须要有皇帝本身的威严,而威严之所谓会形成就要求君王必须凌驾与朝臣之上。身份是天生的自不须说,但是一个人的气度,才学,举止也是当然要考虑的。皇上从小学习的那许多课程,也就是在培养皇上成为一个成功的统治者,臣现在所说的也就是帝王学的一部分。」岳英扬担任太子太保时就研究过自古以来的帝王学,所说一席话已经是最浅显的解释。
「现在是因为我们呆在别人看不见的内堂,我才大胆和皇上讨论国事。赶明儿到了朝上皇上觉著我哪句说得在理,只管用了说是自己的主意就可以了。」岳英扬又喝了口茶,好整以暇的看著一脸苦像的君王。
「好像又回到你做朕太保的日子,朕当时老是被你质问得连回口的机会都没有。先前朕还以为你是个文状元,只没想到口舌伶俐的你居然是个武状元!」岳英扬初做太子太保的时候,因为年岁也不大,再加上被小孩一样的太子给欺压著又不能干净利落的一刀砍了他,只好从别的地方找,也曾经彻夜不睡就只为了找来古籍上刁钻的问题考倒小太子,然后借机发泄自己胸中的郁郁之气。
「是我爹,老说拿笔杆子的人轻浮,所以才到十岁上改文习武。要不然依我娘说武夫太粗浅说不定我真的就是文状元了。」想当年从不和爹争执的娘,为了他的前途和爹两人整月没有说上话,就是为了儿子的从文还是习武坚持不下。最后的妥协是平时习武,每隔五天就请夫子上门教授一天文章。
「那些帝王学你只怕可以倒背如流了吧?」皇帝咂了下舌,终于明白为什么武功高强的岳英扬说道理的时候同样令人佩服。
「当然没有那么熟练,最多是找得出出处,说得出道理而已。现在想想那时侯赌气学的东西还是与你有用的,不因我牺牲了多少夜晚没有觉睡了。」
皇帝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当时岳英扬一边恶补著帝王学,一边对他咬牙切齿。他到底是怎样逼著自己每天来面对他的?
「你恨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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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朕吗?」虽然很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皇帝却还是闭著眼睛问出了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
「恨!」果然,岳英扬答得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看著皇帝的神情还是那么平静,就如陈述其他事实一样的平静。
「朕已经知道错了,英扬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朕?」岳英扬就坐在自己旁边,静静地诉说著对自己的恨意。虽说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但是还是没有料到由岳英扬亲口说出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做一个好皇帝吧,至少要让我觉得当初自己的迁就不是毫无价值,让我看到一个鼎盛的圣朝,一个青史留名的明君。我知道只要你愿意的话一定可以成功的。」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到自己培养出来的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昏君,一个因为个人感情而不顾国家社稷的无能帝王。
「这样你就会原谅朕?」皇帝拉过岳英扬还捧著杯子的手,抓到身前握紧。
「至少这样我会舍不得不看到最后啊。」这样算不算是许下了自己的一辈子,这句话竟然就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时候月兑口而出了。是啊,他还想看到最后,看皇帝如何从一个小小孩童成长为一个绝世的君王。而自己可以框扶他,监督他……人的一生也不过如此,他还有什么要求?在他以后的人生里,皇帝已经是不可或缺之人。
「好,好,朕就依你所言。但是你也不准提早离席,一定如你自己答应的陪朕到最后!」这样是不是代表自己的感情终于打动了岳英扬,那颗被锻炼得水火不侵的心?这样的结局至少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永远是多远?是不是就是白头到老?还是纠缠到至死方休?不过不论哪一种都注定了他,这一生和岳英扬都不可能逃月兑彼此的轨道。
前日两人的夜谈过久,隔天早上皇帝就差点不想起来去早朝。和外面寒风飒飒比起来有著岳英扬的暖被窝,此刻越发显得珍贵无比。不过岳英扬一句:「好的君王……」还没有说完,皇帝所有的模糊,懒劲就全都飞到了九天外,在李全顺的伺候下赶著到了金銮殿,总算没有误了时辰。
留下的岳英扬饱饱地睡了个回笼觉才自己模著爬起身来,近来身体的感觉好多了,就算一天坐著的时间多些也没有原来那么疲倦了。昨天在得到钱太医的首肯下,还被扶到御花园走了一会。太久没有晒到太阳了,岳英扬很怀念那样被冬日难得的温暖盖了一身的感觉。
虽然没有人伺候梳洗的确得花去比平时更多的时间,但是要是小太监们要是看到他睡在龙床上,只怕还要出去乱说些难听的,所以先前的圣旨不变,朝阳殿里现在还是只有李全顺一个人当几个人用。
看完了昨日答应帮忙批的折子,外面的阳光对岳英扬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皇帝早朝的时候,御花园里还没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们,嫔妃娘娘们也还没到活动的时候。岳英扬披著轻薄的小夹袄乐得悠闲自在。看的墙角遒劲张扬的松树,岳英扬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将军府的那颗有著小小鸟窝的梧桐,不知道现在小鸟是不是已经大到可以离巢了。自从上次还是秋末的时候,因为纳妾被皇帝拉去出征到现在,已经快二月了自己都没有再踏进过将军府一步。
已经快过年了,不知道老父母身体怎样,还有那个自己注定亏负的红药……
还没转过一排花丛,里面突然传出清脆的女声,岳英扬脚步一窒。
「我跟你说,说不定过几天皇上就要立这朝第一个男妃了。」小小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岳英扬的耳朵里。
「我知道啊,是岳将军嘛。听说皇上把他安置在朝阳宫里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啊!不是怕被人瞧见了是什么?这么藏著掖著的,说不定这一辈子就过去了。」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但是我看岳将军和以往的男妃都不一样啊,哪有那么男子气的男妃啊……你没听见皇太后说先帝的男妃那是个天仙样的人儿啊!」
岳英扬没有惊动谈话的小宫女,轻手轻脚离开花丛。他疾步往前走著,只恨不得自己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要不然就可以不再拥有思想。为什么在他已经打算忽略这些琐事的时候,老天又化身为小宫女来逼他面对?是不是他根本就不能那么马虎的过下去?该面对的始终都是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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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准许我回将军府养伤。」皇帝刚下早朝,准备到朝阳宫看看岳英扬之后,就到御书房去批改奏折。没想到一踏进朝阳殿的大门岳英扬就一脸认真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本来好得可以飞上天的心情瞬间沉坠到谷底。
「不准。」想都不用想的答后,皇帝抬脚准备到御书房,想让问题被自动忽略掉。
「皇上。」岳英扬沉声挡到门口,摆明了今天绝对不会让皇帝逃避问题。
「英扬,是你昨天亲口答应朕留在朕身边的。」皇帝再次重申岳英扬的承诺,哪有人隔夜就反悔的道理。如果真的允许他刚给了点甜头就抽身离开,那他这个皇帝做得还真是窝囊。
「但是不代表我就得时刻呆在你的朝阳宫里啊!我们就维持这七年以来的相处模式好不好?」这样他还是作为将军呆在他的身边,而不是一个只能在深宫里等他下朝的男妃!
「不准!朕的朝阳宫怎么不好了,那个妃子娘娘不是巴望著能够进来侍寝,还不是都没有那个资格。朕让你岳英扬住进朝阳宫,难道是折杀了你岳将军不成!」如果还是回到前七年的相处方式的话,那么他们许下的真心就好像变得无足轻重,岳英扬按旨进宫和往日他被逼无奈又有何区别?亏他岳英扬顶聪明的人,竟然会看不通他一点小小的私心。
他希望岳英扬能够不要他要求,主动的待在他身边,对他的感情给予同样的回报。
「那皇上是想封我岳英扬为妃?」岳英扬挡住门口的身型没有移动分毫,神情冷然。仿佛只要皇帝说要是有这个打算就准备绝裾而去。
「没有……」皇帝楞住了,没想到岳英扬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根据圣朝历律后宫嫔妃不准干预政事,而岳英扬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当然不能立妃;再者他如果要的是一个柔顺的男妃,也不会喜欢上岳英扬了。
「那岳英扬就没有立场,没有资格住在朝阳宫,希望皇上不要让英扬难做。」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那样的一层。岳英扬也不知是该松口气好还是稍微有些失望。
「朕的朝阳宫朕说谁有权利住谁就有权利,你管那些个干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些个无聊的事情担忧。他是皇帝,他的宫殿还不是由他做主的。
「但是难堵天下悠悠之众口,希望皇上可以理解英扬。」但是岳英扬还是不准备退让,如果他真的妥协了,以后宫廷里还不知道会把他们传得有多难听。不光是他的颜面无存,就连皇帝的威严也会受损。皇帝可以不顾忌这许多,但是他却不能不考虑周详。他们要走的是一辈子,而不是只有眼前这一段。
「不准就是不准!朕知道你只是想回去将军府见那个红药罢了,又何必扯著许多的理由!」皇帝心里想著的却是将军府里的那个自己绝对的威胁。那是岳英扬正式纳了的偏房,而他只是见不得人的情夫而已。
「你……无理取闹!我马上收拾一下,午膳过后就回将军府。」没想到他在皇帝的心里就是这么的没有原则的人,自己既然承诺了他又如何会再去接纳别的人,即使他早就明知今生必是负了红药一场的。岳英扬脾气一来,也不顾皇帝答不答应他的要求,径自推开和他对面瞪著眼睛的皇帝,走到里间开始收拾起自己几件少的可怜的衣物。
既然他们的关系不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又何必还去在乎它!
「你……岳英扬!你今天要是敢跨出这么朝阳殿的大门,我就派人去踩平你的将军府,看你还有什么地方好回去!还有那个红药……朕不会让她好过的!」皇帝气极,叫嚣一阵,看岳英扬只是不理他,踩著恨恨的步子自到御书房去了。
留下里间的岳英扬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挨著床边坐下。他们的问题出在哪?为什么就是不可以和平相处。他相信如果今天他真的走了的话,皇帝是做得出来威胁他的那些话的,所以到头来自己还是忍不下心,让他们再斗个彼此两败俱伤……远征时差点天人两隔的折磨他不想再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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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午膳的时候皇帝没有回来,依岳英扬看他是不想看到他真的要走的时候,两个人又再吵起来。所以虽然皇帝没有露面,但是李全顺却借口回来伺候他午膳直到他午后躺到床上午睡才离开。
到了晚膳的时候皇帝才回来了,对待岳英扬就像早上出门时一样,全是因为岳英扬果然听了他的话没再说要离开之类。
「英扬,尝尝看。这是我特地叫御膳房做的八宝药膳鸡,很补的。」皇帝帮岳英扬把鸡夹到他的碗里,过了一会又道:「这个呢是现在春天很少见的江苏白菱藕,是只有宫里才有的贡品。」被炖得粉粉的藕也被皇帝大块的夹进岳英扬的碗里。
「好了,你自己吃吧,哪有皇帝给人布菜的。」岳英扬其实也知道皇帝多少有讨好他的意思,但是心里却老是觉得别扭。
现在他是留了下来,所以皇帝才会这样放段来;如果他今天下午真的走了呢?说不定他就真的带了兵踩平了将军府,砍了红药,拿了他下狱……他这样做对了吗?今天迁就了他,以后呢?是不是就更要处处忍让,这样和他脑子里的「相处」有太大的出入了,他一定要好好想想才行。
「难得你可以起来吃饭了,朕高兴而已。」到了昨天的晚上,太医才交代岳英扬已经不用再长时间卧床,可以开始恢复体力了,所以岳英扬就从坐著进餐开始。中午的时候却因为皇帝的赌气岳英扬独自用餐,到了现在才算倒上是岳英扬回宫以来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的吃饭。
「以后的时间还长,要是你每次都这样只是看著我吃不是早饿死了。」从开始晚膳到现在,两人面前的八仙桌满满摆了一桌,岳英扬面前的碗里更是小山样堆著,偏是皇帝还一口都每有动过。
没想到岳英扬会打趣他,皇帝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傻傻地笑了,又夹起一个面前的芙蓉丸子,却还是往岳英扬的碗里送去。心里记著的却是岳英扬的那句「以后的时间还长……」
岳英扬的笑声闷闷得传来,过了一会终于转成爽朗的大笑。
看来他们应该可以找到和睦相处的方式的。
半夜的时候岳英扬被微弱的火光惊醒。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战场,照著自己的是营地的火把,而他等著帐外的大雪一停就要对敌人发动总攻击,皇帝派出的暗杀者,就潜伏在自己营帐周围的阴影里。等他的眼睛习惯了寝宫里的黑暗,才想起自己是在朝阳殿,是在皇帝的怀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皇帝是一定要抱著岳英扬的。前些时候是说因为怕他晚上睡觉不小心把伤口扯了,非要自己在一边看著,弄得岳英扬哭笑不得。到现在则是已经抱成了习惯,根本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床上。
起先岳英扬以为皇帝这样抱著自己必会克制不了自己的,而自己身体情况又不允许,那样对皇帝实在是折磨,所以想要拒绝的。谁知皇帝却不领情,每晚看他先上了床才到靠外的一边躺下,然后钻进他的被窝里从旁边把他卷紧。
有几次岳英扬也曾半夜醒来看到皇帝的搂著自己满足的睡脸,不禁迷失了。就想到这样两人走下去会怎么样呢?但是如果不试一试的话,是谁也不能得出结论的。
想到这里岳英扬偏头往旁边看去,本来应该搂著自己的皇帝睡的地方一片空白!
这时他才想起刚才惊醒自己的那一点火光。既然不是营地就不可能是火把了,那么到底是什么火光,而皇帝又到了哪里去了?
只穿了单衣下的皮肤敏感的反映著初春的沁凉空气,岳英扬审慎地放轻自己的脚步。
微弱的火光就是从殿门的门缝里照射进来,岳英扬在门背后试著提气,结果发现体内的真气至多只有平时的四层,希望只是他多疑了。因为他已经听到刻意隐瞒的声音在门的后面低沉的回响。
「那边怎么样了?」询问的声音尽管沙哑,但是岳英扬轻易地辨认出那的确,就是半夜从床上消失的皇帝的声音没错。
「火势已经烧起来了,控制不住了,将军府大概可能保不住了。」另一道陌生的压低的声音冷冷的扬起。
岳英扬却异常清楚地听到了那句话:
「火势已经烧起来了,控制不住了,将军府大概可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