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人摇摇欲坠,只得伸手扶著了床边的矮几子。就听「匡铛」一声却是碰翻了几子上还搭著巾子的水盆。
外屋亮了灯,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掀开门帘的地方射进外屋昏黄的灯光,进来的人影摇晃不定,倒是显得比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岳英扬还要恍惚了。
「爷,你可醒了。怎么起来了,有什么想要的吗?」红药扶住他膀子的手都是那样的巨力。
「我……没事,」难道是红药帮他换的衣服……「我身上的衫子……?」岳英扬试探性的问著,边控制不住自己发抖。
「是我前些日子看爷原来那件海青色的衫子有些老旧了才比著做的,不合身吗?是不是有些单薄了,爷很冷吗?」红药抬头看他,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忧。
衫子是红药做的,那么换衣服的人……岳英扬不禁又晃了晃,红药赶快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肩上让他靠著自己站定。再才小心的搭著他到床边坐下。
等岳英扬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盯著红药的脖子看著,那样认真,那样的阴郁!
他居然是那样认真的考虑著要杀掉红药!
只是为了保有自己已经早就残破不堪的自尊与人格。他没有半点犹豫的考虑,自己和红药之间的距离,那个自己带她回来的时候打算要给他幸福的女人!
「呵呵……呵呵……哈哈!」岳英扬几乎是抑制不住的狂笑著。既然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自己还在否认些什么,难道他杀了红药就可以抹去一切令他觉得羞耻的存在吗?他只是在逃避而已,被发现了也好,那样他也就可以活得更像一只狗,而不用在别人的面前强装自己是个人!
他不怕当狗的,只是怕已经不是人了却还得活的像人,然后拼命说服自己在人前自己就得是人不能做狗。
「爷?」红药小声的询问著,毫不知道自己刚才命悬一线。
「下去吧。」收了笑声,岳英扬说话的声音又只剩下了疲累。他已经不想知道是谁帮他换的衣服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杀人他做不到,自杀那更是不可能的。要是能够自杀怕他早已经试过了千万遍了!
「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红药叫李公公过来。还有太医,这些天也全在府里候著呢。」红药红了眼睛,刚才看爷笑得好心酸,明明是在笑,却透露出太多的伤心与绝望了。
「李公公?」岳英扬一把抓住红药的腕子,抬起头来的脸上神情像个疯子。
「李全顺公公啊。爷这四天没醒,皇上第二天里就让李公公在府里守著,爷醒了再回去回。连著太医这些天,也都是没天的守在爷的床边的,这会儿看爷平稳了些,大家刚到厅子里坐下。」红药一口气的回了,眼睛却看著门口,巴望著现在有个什么人进来,可以解救她现在的状况。
「叫李公公过来吧。」岳英扬放了手,颓然的又倒回了床上。
「岳将军,您醒了就好了。皇上可挂著您呐。」李全顺刚进门就看到岳英扬丢了魂般靠在床上,手里还揪著身上衫子的袍角。以他的精明哪还不知他担心什么?立马又接道:
「您身上的衫子是小人给换的,给大人疹病的那也是宫里皇上身边的太医。岳将军不用担心了,只专心把身子养好了就是了,奴才知道该怎么做的,怎样也会保了岳将军的周全,这也是皇上吩咐的。」李全顺又扶岳英扬躺下,掖好被子,才在床边恭敬的站好。
「前儿岳将军刚躺下,皇上的圣旨就下了,因为查明岳将军实在是因为帮助边疆建设才拖延回朝,岳将军官复原职。只等著岳将军身子好了才到朝上扣头谢恩。」李全顺自顾的说著,岳英扬却不答话,只是木然地躺著,到最后听到官复原职,却连眼睛也闭了。
李全顺知道这就表示岳英扬不想再听了,也就低著头退了出去,服侍了皇上十五年,也和岳英扬接触了七年,多少都知道两人碰倒一起就是冤家,这要是皇上把这个心用到了某个皇妃身上,那不知是多叫人称羡,又或是岳将军是个女子……唉,可惜两个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而皇上对待岳将军又是一门的小孩心性,才把两个人都整得遍体鳞伤。岳将军昏迷不醒的日子,皇上在宫里倒也瘦了一大圈,只是碍著规矩不能出来,要不然不早就把将军府都给翻了。
不过倒也只有闹著岳将军的时候,皇上还像个孩子,对待起其他的人来……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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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帝叫岳英扬在家把身子养好了再去谢恩,岳英扬也绝不客气,只是因为当时肠胃不适和体力消耗过度而来的小毛病,就拖拖延延地捱了大半个月才又恢复了往日的早朝。
这些日子皇帝早在宫里急得差点连房顶都掀了,左一句狗奴才,又一句岳混蛋,只差把幼时到街坊间游玩时学的脏话都骂了出来。
李全顺只得唯唯若若地应著,边更加勤的往大将军府里跑,却趟趟都被岳英扬以要么就是「身子还酸疼得紧」,要么就是「今儿肠胃又不好,劳动不得」的借口给堵著,开口催也不是,不催更不是,两头的受著气。
到好不容易岳英扬开始按时上朝了,两人间的气却斗得越发的大了,皇帝老是在朝上趁其他大臣奏表的时候变著法儿的讽刺岳英扬,岳英扬要么来个相应不理。要是回了也是牙尖嘴利明里毕恭毕敬,暗里也是夹枪带棒,非要闹到皇帝脸红脖子粗不可。
看著皇上和大将军之间紧张的气氛,其他的大臣更加不敢开口,有事非得奏也是尽量简洁了事,免得被两人间的炮灰扫到。心里对岳英扬可也是佩服得紧,想当今的圣上,从一十七岁即位,到今天二十岁整,天下莫不敢违,极尽任性,怕也只有岳英扬敢这样当廷力抗了。
岳英扬却是有苦自己知,他会这样反常的反驳著皇帝,并不是看不过他任性的举动又或以国家大事为己任,却只是从那天自己怀疑红药帮自己换过衣服以来,心里一直惴惴著,偏又想到这世上哪有可以包住火的纸,这件事即使今天不暴露,改天也不可能瞒住全天下人的眼睛耳朵。
皇上是不怕别人知道的,先皇就有纳男妃的记录。但是他却不行!
他是带兵的将军,不是那些娇弱得要以色侍人的男宠!再说皇帝待他……岂能以男妃等同之。到时候皇帝一拂袍袖,还是一个自尊无上的君王,他却只有落得身败名裂,背后还得任人指指点点,质疑他到现在的功勋,到底是在战场上拼命来的,还是在龙床上讨来的!
虽然在皇帝身下,他可以当自己是条狗,但是站在将士最前面的他,却是非要当个人不可的!而且还要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顶天立地的男人!行军打仗不是他用来逃开皇帝的工具,而是自我证明的途径,那些帐下的兵士不是他的棋子,而是他羽翼下的力量!
所以岳英扬迷惑了,越是想著要逃开越是烦躁著。他到底还是无能为力的……
从早朝下来,岳英扬前脚才踏进将军府的大门,后脚就见老将军跟前的家人来报,老父母找他有事,请他过府一叙。本来在朝上和皇帝斗得精疲力尽,只想回来可以不用再强装精神的岳英扬,只好又打好劲头,随了家人往隔了三条街的老将军府去了。
「英扬,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把终身大事办一下了。」老将军一见儿子也不绕弯子,直接就奔主题开了口。
「……」没想到老父母找自己却是为了这间事,岳英扬一下哑口无言。
「你知道爹娘就你一个儿子,我们年事也高了,现在你出息了,我们也就只等著盼著在家含饴弄孙呐。前些年你总以男儿志在四方为由,推了那么的提亲,可是这次你自己却带回了个红药!这回该没有话说了吧!」老将军也想过了,既然自己家儿子不喜欢高门大院的闺秀,就先随他吧。
「是啊儿啊,这个红药我们是看过的,虽然不知道出身怎样,但是人还乖巧,前些日子你病的时候,也多亏了人家照顾,为娘的也喜欢啊。」老夫人想到当日红药对自己的服帖和孝顺就合不笼嘴。
「爹,娘……」虽然当日带红药回京的时候,就想过要给她个名分,但是现在,现在他已经不肯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够接受一名女子,就算那个人是红药也一样。
他的身边多一个亲近的人,就代表他的秘密泄露的机会越大。现在他还可以找借口挡著红药的亲近,可是一旦拜堂之后呢?他要怎样用带著满是情事痕迹的身体来拥抱他的娘子……
「好了,这事就这样订了,红药出身不高,所以你就先纳了做妾吧!这些时家里也满是霉气,也是时候要冲冲喜去去霉气了!」老将军故意忽略儿子为难的脸色,自顾的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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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家要办喜事的消息很快的传了开来,顿时整个卫城上上下下议论纷纷,期间还伴著不少女子惨淡的哀叹。
岳英扬出了名的战功显赫,长得又英武不凡,对双亲孝敬有加,又深得皇上器重……自从他成年之后到老将军府上提亲的人,就差把房门都踩烂了,但是偏偏就没有一个可以被他大少爷看得上眼的。注定的所有城里没嫁的姑娘心里,那个最佳的丈夫人选就是他岳英扬,终于他现在也要纳妾了。而新娘却是个没有来历,没有背景的从北疆一路跟来的弱女子。
于是许多人又擅自给这门亲事加上了一些不明不白的背后色彩。
「恭喜岳将军了。这后天可就是将军大喜的日子了吧。」
「哪里,哪里。」
「听说新娘可是个如花的美人呐,果然凡花是看不了我们岳将军的眼啊。」
「成亲的时候我会早点过去的,岳将军可一定要让我们见见新娘子才好啊,哈哈。」
早朝刚散,前脚皇帝才离开大殿,后脚岳英扬就被人墙给围了起来,无数张嘴巴开开合合地说著一些天长地久,百年好合的话。开始岳英扬还能搭上两句话,并试图结束这样的场面,结果到后来人群反而越围越多,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倒变成岳英扬只能站在人堆里挂著礼貌周到的面具,暗暗苦笑。
希望这个状况不会再糟糕了。
但是显然事情的发展有违他的希望,此刻站在大殿后面阴影里的人,拼命地握紧了拳头,克制著自己现在就冲上前,去把人群焦点的岳英扬按倒在地上狠狠的要了他!
「皇上……」李全顺在皇帝的身边簌簌发抖,他服侍了皇帝一十五年,却还是头一次看见皇帝气得眼睛都绿了。唉,就连当年清妃娘娘的事情,也没见皇上又这么大的情绪变化啊……岳将军,这回奴才真的是帮不了你了,你呀自求多福吧!尤其是当皇帝生生握碎了拇指上的玉扳指的时候,李全顺再也没有胆量说出一个字来。
「摆驾,回宫!」皇帝一甩龙袍袖子,率先走了出去。留下岳英扬在太阳下的人群里突然一阵战栗。
好一个岳英扬!竟然背著朕,送了朕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他龙床上的人,就算是他以后不要了,也绝对不准上其他人的床!想成亲,没那么容易!
「岳将军,皇上召见,请将军跟我来吧。」第二天,早朝一下,李全顺就背地里把岳英扬叫到一边。
「李公公请带路吧。」岳英扬一整心态,早知道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他要成亲的事情的,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反应呢?是责怪他没有事先请示圣意呢,还是会恭喜他终于成家立业,然后重申对他的所有权?
他只是没有想到皇帝对他成亲的事情会这么爆怒。
以至于当他被带到从来没有去过的朝阳殿——天子的寝宫,被狠狠地扔到真正的龙床上摔得七晕八素时,心里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这样的对待。
是啦,小孩子一定是不甘心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了,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他为什么会从皇帝的俯下的脸上,看到一丝疑为「伤心」的东西呢。所以虽然对皇帝又过于粗暴的举动有所不满,但是岳英扬还是在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接近之后犹豫的抬手挽住皇帝僵硬的脖子。
本来自己是打定主意要比以前更加残忍的对待这个不知好歹的岳英扬的,但是他却没有做到,只是因为他该死的把「那只猪蹄子」搭到了他的肩上,甚至都没有用什么劲,只是轻轻地搭著,更别提主动的亲他一下。
只是该千刀万剐的岳英扬的手搭上他时,正好用他从来没有看过的和平眼神看著他,而他另一只「爪子」也半推半就著握著他的龙袍的前襟……心里的火气忽然一下子就奇迹般的消失了,剩下的是满满的感动。
所以他才会现在一个人独自坐在床沿,看著帐内睡得香甜还小声的打著鼾的岳英扬肠子都要悔青了!
「皇上,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奴才叫醒岳将军,好让皇上休息?」李全顺是唯一这个时候还获准在里面伺候著的太监,自然也只有自个儿去踩那个非踩不可的地雷。皇上的龙床啊,就算是东宫的皇后.都是不能轻易睡的,可是现在皇上竟然让那个把他气得不清的岳将军.把皇上挤了下来,自个儿睡得人事不知!
被瞪了……皇帝打了一个眼色让李全顺跟著出来,就走到了寝殿的外间。却还是任岳英扬好好的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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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顺子,你觉得朕对岳将军怎样?」皇帝走到门口就转头迷惑的问道。
「皇上对岳将军……很好……」李全顺打了个哆嗦,好难的问题啊……
「朕也觉得对他很好……可是朕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答案他心里多少有些数的,只是他希望借著别人的口把他给否定了,他对岳英扬的感情,并不是自己所希望而且乐于发生的。
「皇上……」就差成了皇帝肚子里的一条虫的李全顺,也有答不出来的问题。
「回答朕!」把他和岳英扬的事情,从头到尾看得最清楚的小顺子是最有资格回答这么问题的,他自己可以答不上来,岳英扬可以不理解,但是作为旁观者的小顺子,一定可以看得更加的明白。
「皇上……是喜欢岳将军了。」一咬牙,李全顺还是把可能会触怒皇帝的话说了出口。
「……喜欢……」好陌生的词啊,记得七年前他好像也是拥有这样的一种感情的,但是结果呢?
悲剧!这就是他拥有这种感情的惩罚!
「皇上,您一点也不喜欢岳将军!是奴才多嘴了,奴才要掌嘴!」看著皇帝恍惚的样子,李全顺就知道这回,就算是皇帝叫他说也不应该真的说了实话!就当真的刮起自己的嘴巴子来了。
「小顺子,好了,朕不怪你。是朕叫你说的。」他说了实话,却想把它改成假话。
「皇上。」自己总是拿皇上还是个小孩子这句话来安慰岳将军,但是他错了!皇上已经长大了,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时候坚强了。看著对著殿外满地的树影苦苦不语的皇帝,李全顺差点就掉下眼泪来,皇家人的感情总是来得辛苦些的,而皇上……已经受了那么多感情的苦,喜欢的感情却还是再一次被岳将军挑了起来。好?不好?已经不是他可以再说的了……
皇帝看著自自己五岁就开始跟著自己的心月复太监,连他都看出来了,自己是喜欢岳英扬的。而具他对自己的了解,恐怕还不止喜欢……他是爱上岳英扬了……爱上了!
「很好!既然朕已经爱上了他!他就要有这个觉悟陪朕再赌上一把!」良久,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著坚定的声音对著月空朗朗说道。
他不知道,他要下决心再一次的投入一段感情,竟然会是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容易,也可能感情早就放了下去,只是他今天才知道而已,又或者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岳英扬……
「小顺子,明天早上早朝之后找人把岳英扬绊著,朕要去看看他要娶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竟然敢跟朕抢人!」皇帝气得差点把自己的指骨握碎,只好一甩袖子,回屋抱著岳英扬睡觉去了,再不平息一下情绪,搞不好那个女人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留在殿外已经石化了的李全顺只好和蚊子苍蝇做伴去了。
刚刚皇上好像说了个不得了的词……他爱上……岳英扬了……皇上说了「爱」这个词!爱也!已经不是喜欢可以比拟的了……希望皇宫不要被他们拆了才好啊……阿弥陀佛!
第二天的早朝岳英扬没有来得及出现,因为皇帝竟然在半夜里兽性大发,不顾他睡得烂熟就自行享用了……照这样下去,他要怎么回去准备婚礼啊!而昨天下了早朝就没有回将军府,也忘了派人回去交代一下,只怕现在红药已经急得到处找人了,只希望没有把爹娘他们给惊动了才好。
急急地往宫外赶著,竟然又被户部侍郎等几个人给档了下来。
「看岳将军没有来上朝,还以为在家准备著婚礼,却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又在宫里看到了……」三四个人絮絮叨叨的只把岳英扬烦到差点排众而去!
再等从中月兑身,看看时辰都已经快接近午时了,岳英扬看著朝他逼近的老丞相差点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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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在宫门口被老父母的家人拦著说要他把红药送到老将军府,明天就从那里出阁。等到岳英扬赶回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饭后的晌午了,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太阳,却因为他烦闷的心情而被遮掩得没有一点光彩。
到了将军府门口已经挂好了大喜的红灯笼,门上也帖著大大的喜字,但是岳英扬心里却没有一点喜气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仿佛又掉到了一个更深的陷阱了,以后是再也不可能爬得出来。
穿过门廊,还没到大院,就感觉到了不对的味道。
按说这个时候,府上都应该为了明天的婚礼而忙进忙出,但是偏偏目之所几却没有一个人影,整个宅子一片过分的安静。
岳英扬皱起眉,却不停步地向大厅的方向走去。
大厅里也就是气氛沉闷些,宾主也都各自坐下用著茶,只坐在堂上的那人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爷。」看到岳英扬进门,早已经被堂上的阴沈男人吓得六神无主的红药就像看到了救星。
「你先下去吧。」倒也难为她了,就算是堂上的朝臣对著他只怕吓得脚也软了,何况红药。
「不准!朕……我今天就是来看她的!人留下!」坐在上座的天子,一身儒雅的长衫只是一身霸气没有收敛。
红药本往外跨的脚又收了回来,只回头看著岳英扬的表示。按规矩新娘子还没有过门前是不见客的,只因为爷还没有回来府上,又没有待客的人她才免为其难吧。
「何必难为一个妇道人家,你来难道不是找我?」明摆著今天来的不是皇上,岳英扬倒不需要再讲什么客气,搬出皇宫里的那一套来折磨自己。
「当然不是找你,既然你昨天在我那一晚,我又何必今天再来找你。」皇上端了茶,客客气气地喝了。
「那你今天就根本不应该来!」岳英扬却因为他一句暗示性颇强的话提高了语气。他不该来,既然来了只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也自待他以礼;只是他不该故意撇下皇帝的身份还来戏弄他!
「你要纳妾了,我怎么能不来道贺呢?嫂夫人,我怕还没有说声恭喜吧。」皇帝把头转向红药,眼里却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鄙夷。
「贱妾……担当不起。」想以往也不是没有见过尊贵的人,也不是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但是今天对著了眼前明明就是一副以礼相对的人,却没由来的感到胆寒!但是这个人是得罪不起的,好像和爷的关系也很深,昨天爷没回来,急了整个府里上上下下满城里找人,他却说爷昨个儿夜里在他那……如不是朋友,莫不是仇人?
「我先还当什么三头六臂的人呢?却原来也不过是个青楼里出来的贱货!」皇帝把红药先奉上的茶盏子放回桌上,却一个失手,盏子砸到地上匡当巨响,散开的碎片落了满地。
随著盏子落到地上,红药打了个激灵,那个人的话就像把刀子,道道割在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皇……大人,请你回去。」岳英扬铁青了一张脸,把已经默默垂下泪来的红药护到了身后,却不知这个动作,看到皇帝的眼里却只是火上浇油。他凭什么在他成亲的前一天跑到他的府上来羞辱他的新娘!就算他在他的床上是只狗,也不代表他在自己家里也不能做人啊!
「她有什么好?伺候得你很舒服?」皇帝眯起了眼睛,威胁地看著像演戏般在自己眼前的岳英扬和红药。
「请您回去!」岳英扬揉著发痛不已的眉心,却也只能这样说道。他已经够悲惨了,皇帝却要把红药也变成一个悲惨的人。
「你怕让人知道你娶的是个婊子吗?怕你还娶!」皇帝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岳英扬身边,和他的眼睛对视著。这种只会躲在他背后哭泣的女人有什么好!他却为了她这样开口的顶撞他!
「大人,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只要你吩咐下来,岳英扬一定照办。」非要这样把他逼到极限吗?他要的他还有什么没有给的吗?他非要逼他连最后的退路也没有了,疯了跨了,这样对他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好,话是你说的,明天的婚礼取消!」皇帝开始笑咪咪的看著岳英扬,早点有这个觉悟不是很好,他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当然这个女人是不能再继续留在他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