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泪 第五章 作者 : 卞少言

午夜时分,「观空阁」——宫月雪独自坐在关绍岩房里的窗前,呆望着夜空中的明月。

关夫人在下午晕倒后,便没有再醒过来。关绍岩急忙传下人去唤大夫。接着关绍岩就安置他到自己的住所——观空阁,然后跟随大夫进入关夫人的房里后,就没再出来了。

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好难过,也很抱歉,对关老爷、关夫人还有……路心柔,原本该是关绍岩新婚妻子的她,想必更是难过吧?因为他的出现,让很多人伤心跟难过。

「叩、叩」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宫月雪的思绪。

「月雪,你睡了吗?我是绍风。」

宫月雪听到来者是关绍风后,连忙起身开门,哽咽着道:「我还没睡,有事吗?」

「你还没用晚膳吧,我随便弄了点东西给你吃。」关绍风一进门,就在桌上放了一大堆餐点。

发生下午那件事后,大家都忙成一团,没有人注意他、与他说说话,只有关绍风一个劲儿地对他伸出友谊之手。

「谢谢你,但……我不饿。」他真的不饿,现在他只想见到关绍岩。

「不饿也得多少吃点,要不然大哥会骂我的。」他说的是实话,关绍岩要他多照顾宫月雪。

听到是情人交代的,宫月雪就算不饿也会勉强自己吃的。「那我吃一点……」

「快吃吧。」关绍风帮他布好碗筷,顺便盛了碗汤给他。

「谢谢你,绍风。」宫月雪很是感动,「你……不怪我?」他该怪自己的,因为他让他的家庭乱成一团,还让绍岩……

「我不认为你有什么错。」关绍风陪着他一起吃了起来。

「我很抱歉,对你、对你爹娘、对路姑娘……伤害了你们,我很抱歉。」

「月雪,你认为受伤害的只有我们吗?」关绍风看着他,「你呢?你不也受到伤害了?」追根究底,该怪的人是关绍岩,若不是他对感情、对婚姻决定得过于草率,今日也不会让这么多人为他伤心、痛苦!

受伤最深的应该是宫月雪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关绍岩有未婚妻的事他也一概不知。傻傻的独自一人,远从大漠跟随关绍岩来到中原,他有抱怨的权利,也该怨关绍岩才是。

「我?」宫月雪顿时流下两行清泪,「我很难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跟绍岩在一起,为什么……」

「所以我说你没有错,错的是世人对你们的爱情没有包容力……月雪,爱一个人是不应受到别人责难的。」

宫月雪放下筷子,握住关绍风的手,低泣道:「谢谢你、谢谢你……」他只想有个人能够告诉他他没有错……

关绍风一直陪着哭泣的宫月雪,直到他哭累了、睡着为止。关绍风把他抱上床,盖好被子后,才转身离开。

关绍风才关上门就看到关绍岩疲累的身影。

「大哥?你一直在这儿?」

「小声点,别吵醒月雪。」

「你既然在这儿,为何不进去陪他?你知道他……」

「我知道,谢谢你一直陪他,绍风。」他对所有人都很抱歉,尤其是房内的人儿。

关绍风微微地叹了口气,「现在你要怎么办?带他离开这儿?还是放弃他,留在驭圣世家?你应该知道月雪不可能留在驭圣世家,爹娘也不会允许他留下来。」

「等娘一清醒过来,我就会带他离开。」他绝不会放弃与月雪相爱,这也是他对他的承诺。

「我建议你要走就趁现在,你放心,娘不会有事的。我担心你留的时间越久,会对月雪造成越大的伤害。」这是他的预感,也是他的担忧。路心柔不会白白放弃好不容易才等待到的长媳的地位,女人一旦狠下心来时,你不会知道她将会做出什么事。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他会离开这里,但是得先见到母亲复元。

「算了,随便你。」关绍风转身下楼。

「谢谢你,绍风。」关绍风挥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瞧见他离去,关绍岩叹了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关绍岩直往床边走去,低子吻去床上人儿的泪痕,「对不起,月雪,又让你哭了……」

「绍?」宫月雪被他吻醒了,「你回来了?你娘还好吗?」

「嗯,大夫说过几天她就会好多了。」关绍岩月兑下鞋子,在他身旁躺下来。

宫月雪一个翻身抱住了他,「对不起……」

关绍岩吻着他的发,「傻瓜,你又没做错事干嘛道歉?」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是因为我才让你娘病倒的……」

「不准你这么说!」关绍岩吻住他的嘴,好一会儿才放开他,「不关你的事,不准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等娘的病一好,咱们就离开。」

「嗯。」宫月雪顺从地点着头。

未来会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相信只要跟关绍岩在一起,他就会很幸福、快乐……

从那天后,匆匆过了数十天了。关夫人的病一直都没起色,人是醒了,但精神却都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若没有关绍岩在身旁,她是一滴水也不会喝的。

她的用意宫月雪很清楚,她是想用这种方法留住关绍岩。心里虽明白,但宫月雪却无法怪她,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他打从出生就没见过母亲,但是因为有女乃娘的陪伴与照顾,他能够想象一个母亲深爱自己儿子的心情。

关绍岩待在他身旁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刚开始他还会在晚上回来陪他,但如今,他已有整整五天的时间没见到他了。心里虽然难过,但他却一直深信关绍岩是趁他熟睡后才回房看他的,只有这么想,他才能让自己不那么悲伤。

其实在驭圣世家里,宫月雪过得并不算差,几乎跟以前在「明火」里一样,只是偶尔会被仆人冷嘲热讽一番;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也没有人会与他交谈,有的只是安静的空气与偶尔忙完工作后才来陪他的关绍风。他该满足了,因为至少在驭圣世家里,除了关绍岩之外,还是有人肯接纳他的。只是……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痛,这么难过呢?

「月雪,这里很漂亮吧?」关绍风趁今天恰好有闲,便将宫月雪拉到花园散步。

「你看,那里是凉亭,我们去那儿坐会儿可好?」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关绍风却把他直往凉亭拉过去。当他们快接近凉亭时,才发现原来早巳有人坐在那儿了。

原来是关绍熏。

「呦!绍熏,今天身体似乎好多了嘛,还可以来花园散步呢!」

「别说了,我这个病人也是得偶尔露露脸,才不会被人遗忘。」

关绍熏拉开椅子,让他们两人坐下。

「坐啊,月雪,我已经叫人送茶点过来了,我们待会儿可以一起吃。」

「谢谢。」宫月雪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因为这是他遇到第二个对他示好的人。

「你应该对我不熟悉吧?」见他点头,关绍熏才继续说道:「我是关绍熏,在兄弟中排行第四。我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你才不常见到我。」

宫月雪毫不思索地就月兑口而出:「你就是被当成女人养大的关绍熏?」

关绍熏微微一愣,然后才点头笑道:「看来你已听我大哥说过我的糗事了。」

「对不起……」察觉自己说错话了的宫月雪连忙道歉。

关绍熏温柔笑道:「不、不、不,没关系,我不介意,反正这是事实。」

这时一名男仆送来了茶点,分别替他们倒完茶后,就退到关绍熏的身后并未离去。

关绍熏一脸得意道。「这可是我的私房茶,别人想喝还不见得喝的到喔。」

「对啊,月雪。难得我小气的弟弟要与人分享,你就别客气,试试看吧。」关绍云突然出现在凉亭,让众人吓了一跳。

「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回来。」关绍云在宫月雪的身旁坐下,「月雪,住在这里还习惯吗?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绍云,排行第三,这几天我都在准备出货的事情,所以都没时间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宫月雪一下还搞不清楚状况,「你……」

「喔,对了,听我大哥说你喜欢戴漂亮的耳环,所以我专程托人从京城带了一副回来送给你。」说着,关绍云就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副相当别致的耳环给他。

「——有穿耳洞?」关绍熏站了起来,连问都没问一句,就伸手拉起宫月雪耳旁的头发,「还真的耶!我也有喔,你看!」他也露出自己的耳朵让宫月雪看。

宫月雪伸手模他的耳垂说道:「你的都愈合了,可见你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戴过耳环了。」

「对啊,自从不穿女装后我就没再戴了。」关绍熏让他看完后,又坐回位子上。

关绍风吃了一块小饼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戴耳环呢?」

宫月雪把原本配戴的耳环掏了出来,递给他们看。「我女乃娘说这耳环会帮我带来我最重要的人,要我千万不能把它摘下,久了,我也就习惯戴着耳环了。」

他们三兄弟同时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谢谢你送我耳环,我很喜欢。」正当宫月雪将耳环小心的放进袖口里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真是有够恶心!一个大男人还戴着耳环,说出去、不怕让人笑死吗?」路心柔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讽刺地说着。

一看到路心柔,宫月雪害怕地站了起来。关绍风挺身站在他面前,准备要出动他的毒嘴了。

「唷,原来是咱们的心柔表妹啊?许久不见,你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今天吹的是什么风,竟然有这么大的本领可以把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给吹到这里来。」

「表哥你——」

「我怎样?亲爱的表妹,女人是不能太善妒的,太善妒的女人往往都没好下场!」

路心柔不屑地回道:「我哪有妒忌他!一个男人再怎么美还是无法生出孩子的,只有我们女人可以,所以表哥还是得需要我替他生孩子来传宗接代!」

「亲爱的心柔表妹,你是不是忘了,传宗接代这件事靠你二表哥也是办得到的?哪天我高兴,随便找个女人生他个十七、八个,还怕我们关家没后吗?还是你认为我不会生?」

「我——」路心柔才要开口,就被关绍云给打断。

「心柔表妹,我看你是不是要先回房去?若是被大哥知道了,恐怕他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他虽然是笑着,但他的笑却没进到眼里。

「哼!你们给我记着!」路心柔气得转身离去。

一直隔山观虎斗的关绍熏,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我的天,没想到心柔表妹会这么咄咄逼人。」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没气质。

关绍风扶宫月雪坐下后,才开口道:「你没听她说过更难听的话哩。」

「她还说过更难听的?真的假的?」关绍熏感到很讶异。

「老三,说给你四弟听。」

关绍云犹豫道:「不要吧?我怕小熏会气晕过去,到时候我们又得找大夫了。」

关绍熏尖叫道:「你们的意思是她说我坏话罗!」

「不算坏话吧?」关绍云偏头想了会儿,「她只是说,你身体太虚,不适合当男人,说不定早点翘掉对你比较好,这样你才能转世投胎当女人。」

关绍熏一听,气得握住双拳!

「你讲得太含蓄了,老三。」关绍风递给宫月雪一块桂花糕,道:「讲得白点,她希望你早点病死,这样大哥才能多分点家产。」就是听到她讲出这种话,关绍风才会对她这么反感。

面前一个人,对你百般讨好;背对着你时,却又巴不得你早点翘掉。这种女人,很难让人打心里喜欢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爹娘、大哥跟小妹却都不晓得她是一个这么恶毒的女人,还一个劲儿地维护她,或许是她太会做表面功夫了吧……他想。关绍风打从心里敬佩路心柔做作的功夫,那可还真是了得。

「贱女人!」关绍熏气得往石桌上一打,石桌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好厉害!」宫月雪睁大眼很是佩服他。关绍熏看起来是一副文弱的书生样,没想到他的内劲这么大。

关绍熏身后的男仆向前拱身道:「少爷,您是不能激动的。」

被男仆这么一提醒,关绍熏才猛然清醒,瞬间,关绍熏红润的脸色被惨白的病容给取代了。他扶着胸口虚弱地道:「喔,我的天,我的身子是禁不起气的……」

「你别装了,这里就我们五个人,不用演戏了。」关绍风替自己跟月雪各倒了一杯茶后,饮啜起来。

「咳、咳,我怕待会儿有人来,所以……」

宫月雪被他们的对话给弄糊涂了,「我看你人很好啊!为什么要『装病』呢?」

「月雪,我是有苦难言,你就别问了……喔,我觉得我头昏眼花、全身无力……」

说着说着,关绍熏整个人就往后一倒,被身后的男仆稳稳接住。

「我看我还是先回房歇歇好了,二哥、三哥你们慢用,我先走了。」说完关绍熏就被男仆搀扶了回去。

「他……不要紧吧?」宫月雪从没见过说生病就能生病的人。

关绍风与关绍云对这情形可是一点也不惊讶,他们依然喝着茶,吃着糕饼。

「他在我们关家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生病、虚弱、当病号。久了,你就会习惯的,月雪。」想要维持。一个大家族的平衡与安宁,就得各自尽其本分,安分守己。若月兑离家族所安排的角色、月兑离了自己的本分,将会造成整个家族的不安与崩坏……

月娘高挂半空中,月影衬着杨柳闪动着,宫月雪见月色美丽,便独自一人在观空阁外欣赏明月。今天也没见到关绍岩,他好想他、好想他,不知道他现在好吗?

宫月雪叹了口气,忍不住悲从中来。说真的,他已经开始动摇了。在经过数日的独处后,他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并且开始思考他与关绍岩的未来。

在明火教里除了宫凤尧之外,就没有一个值得他留下的人,所以他可以毫无牵挂、毅然离开明火;但是关绍岩不一样,他有爱他的父母与兄弟们,他的亲情包袱比自己沉重太多了。

关绍岩曾经说过,他们不可能留在驭圣世家。这意味着,关绍岩早有打算离开家族和他在一起的意思。关绍岩的爹娘付出了这么多的爱与关怀在他身上,如今他竟为了他宫月雪一个人要离开他们?这样的他与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但是如果他们两人想要长相厮守,就势必得离开这里,除非……关绍岩的家人肯接纳他们。但从这十几天的日子看来,关老爷与关夫人是不可能接纳他们的……或许,他应该把关绍岩还给他们。

想到这儿,宫月雪不禁捣住脸难过地哭了起来。他根本就办不到,他根本离不开关绍岩,又如何能把绍岩……还给他们呢?

突然,宫月雪给人从背后搂进宽阔的胸膛里——

「怎么哭了?」关绍岩在他耳边低声问着。好多天没见到他,他似乎憔悴了许多。

「没事。」宫月雪用手胡乱擦去眼泪,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不用陪你娘?」

「谁欺负你了?」他才不信没事,月雪肯定是被家里的某人给为难了。

宫月雪低下头,不敢正眼看他。「没有啦,你别乱想……我只是……只是有点想认家罢……」

关绍岩更搂紧了他,「你知道吗?每当你说谎时都不敢看我,我要听实话。」如果他说他想宫凤尧还勉强可信,但是若说想家嘛……那就没什么可信度了。

「我……」宫月雪望着他俊美的脸庞,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绍岩,我想我先回大漠吧,等你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我再来……」

「再来找我?」关绍岩摒气替他接了下去。「你要离开我!?为什么?」

「我没有要离开你,我是……」宫月雪急忙地想解释,却被关绍岩一口打断——「那你为什么说要回大漠?」

「我会再来找你的!真的!」

「我不信,你不可以离开我!」关绍岩紧抱住他不放。

「绍岩,你听我说……」宫月雪红了眼眶,哭着说:「你爹娘不会接受我的,我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我离开对大家都好……」

「那我呢?你只想着他们,为什么就没想到我会难过呢?」关绍岩抓着他的肩膀,痛苦道:「我爱你啊,请你想想我吧!」

「我就是替你想!」宫月雪哭泣道:「我爱你,我不想让你难做人,所以我……」,他深吸一口气后接着道:「我们到此结束吧。」

关绍岩一听顿时怔愣住,「你说什么?」

宫月雪抿着嘴唇,流下了两行情泪,「我们分手吧。反正我是个男人,根本没什么贞洁可言,你表妹很好,她很爱你,绝对不会跟你计较我们之间的荒谬事,这样,你才能得到幸福……」

「不可能!」关绍岩情绪相当激动,他绝不允许月雪离开他。

「什么叫我们之间的荒谬事?我从不认为我们两人在一起是荒谬的事情,为什么你会这么说?是谁对你说了什么?」月雪不可能无缘无故会说要离开自己,唯一的原因肯定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

「没人对我说什么!」宫月雪哭着推开他,「为什么你都想是别人对我说过什么?你怎么不想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可知道从我来到这里后遭到多少次白眼、听了多少的谗骂?当我需要你安慰我、陪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好残忍,关绍岩。你早有未婚妻却不说,还来招惹我、让我爱上你。来到这里,你又丢下我去陪你娘,你明明知道她装病而你却不肯说破!你究竟要陪你娘到什么时候?我是人不是神仙!被骂、被看轻我也是有感觉的!」

说完,宫月雪蹲子激动地痛哭起来,为关绍岩,也为自己被看轻的爱情而哭泣,他哭得令人心酸、令人不忍。往日与情人的缠绵历历在眼前,而现在却是得自己品尝一片片的心碎……

「对不起、对不起……」关绍岩红着眼眶抱紧泣不成声的情人。「是我不好,让你受这么多苦,我很抱歉……」

「绍岩……绍岩……」宫月雪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肩膀上哭泣。

关绍岩紧搂他,哽咽道:「我们明天就走。」早该离开的,他明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以生病的方法留下自己,他也纵容着她,只因为他心里对她着实有亏欠,没想到却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明天就走?」宫月雪含着泪,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对,我们明天就离开。」关绍岩低头吻住他,「好吗?」

宫月雪用力的抱住他,在他肩头上点头同意道:「好。」

关绍岩将他抱起,往观空阁走去。他们没有注意到花丛里躲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那人迅速起身离开了花丛,往关夫人的房里走去。

「姨丈、姨娘,表哥要走了!」路心柔跑到关夫人的房里哭诉道:「那个妖人说了好多话迷惑表哥,要表哥跟他走!」

原来刚刚躲在花丛里,偷听他们对话的人正是路心柔。她一听到关绍岩要宫月雪跟他走时,她整个人全愣住了!不是宫月雪强要与关绍岩在一起的,而是他们两人互相有意?不能这样的!他们俩都是男人,是不会有未来的。唯有她路心柔才是最适合关绍岩的!在关老爷与关夫人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图得就是要让自己能顺利嫁给关绍岩,当上关家的大少女乃女乃。

好不容易等到关绍岩开口说要娶她了,没想到半路却杀出宫月雪这个程咬金,叫她如何能不怨、不恨他!?

「什么?」关老爷与关夫人感到相当诧异。

「岩儿怎会突然说要走?老爷?」关夫人捉着关老爷的手,显得相当紧张。

关老爷很是气愤,「一定是那妖人对绍岩又施了什么妖法,让绍岩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怎么办,姨丈?」路心柔拚命地掉眼泪,想博取二老的同情。

「老爷……」

「这……」关老爷一下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将自己的儿子留下。

路心柔坐到关夫人的床边,状似犹豫道:「姨丈,心柔有一计,不晓得……」

「没关系,你说、你说!」关夫人早巳不去多想了,现下能留住自己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路心柔看了关老爷一眼,得到他的同意后缓缓开口:「既然那妖人施法迷惑表哥,那我们可以请人施法,把表哥给唤回来。」

「可是要去哪儿找会施法的人?」可以把儿子救回来,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做的!

「姨妈别担心,碰巧我的女婢有一个熟悉此道的友人,我可以请她去把那人给请来。不知姨丈、姨娘意下如何?」

「这……」关老爷还有一些理智,因此他有几分犹豫,反观关夫人倒是马上一口就答应了。

「好!好!你快去请那人来。」

「是,那心柔就先告退了。」语毕,路心柔马上出门安排作法的事谊。

路心柔坐在房里等着女婢的消息,想到刚才自己的胡言乱语居然能够说服关老爷与夫人,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哼!施法?两个老的都昏头了!不过也算了,藉此机会就叫那人帮表哥下个咒语,要表哥忘记宫月雪那贱人,这样我才能稳坐大少女乃女乃的位子!」

没多久婢女就将人给请了来,路心柔便请他至关夫人的房里详谈。

「骆大夫请坐,姨娘,他就是我同你们提过的人。」

「你是大夫?」关夫人呆望着面前长得很「漂亮」的男子,「你不是会施法吗?」

骆亚轩恭敬地起身回道:「关夫人那不是施法,而是催眠。」

「催眠?」关老爷连听都没听过。

「是的,这是我向俄罗斯人学的。当我身上没有足够的麻醉药草,又需得替病人动刀缝合伤口时,就会用催眠的方法让病人暂时遗忘疼痛,然后医治他。」

「那也可以用在我儿子的身上吗?」关夫人并不是很懂。

「大概情形我都听路姑娘说过了,只是……」骆亚轩有些迟疑,「关夫人您公子的情形并不是被人施法或迷惑,更不是病了,他只是……」

「只是什么?」关夫人与路心柔焦急地间着。路心柔担心眼前这个大夫会戳破她的谎言。

「他只是很单纯的……爱上某个人罢了。」骆亚轩中肯地说了出来。为了让自己的医术能更上一层楼,他行遍大江南北,看过很多奇人异事,自然对于两个男人相爱的例子也并不陌生。

「我就是不要让他爱男人!」关夫人疯狂地喊着,「他是我儿子!我不要让他离开我!谁也不能抢走他!」

「关夫人您别激动。」骆亚轩走到她身旁拿出一盒香草让她闻了点。

「是什么?」关夫人迅间冷静了下来。好奇怪,闻了之后整个人竟然神清气爽了许多。

骆亚轩见香草已见效了,于是他又收了回去。这是一种能让人恢复理智的药草。

「关夫人,如果您坚持要让您儿子接受催眠那我也不反对,毕竟催眠并不会遗害到人体,它只是让人遗忘一些事情罢了,只是,过一段时间后他不用任何人提示,也会自己记起来。」

「没关系。」路心柔急忙说道:「让他忘记宫月雪一段时间也就够了,拜托你了,骆大夫。」

骆亚轩各看了关老爷与夫人一眼后,叹气道:「好吧,麻烦你们带关少爷过来吧,我立即对他下催眠。」

关老爷看向路心柔道:「心柔,麻烦你去请你表哥过来吧。」

「是。」路心柔开心的提起裙摆往观空阁跑去。

第二次了,骆亚轩在心里数道。这是第二次有人拜托他让自己的儿子变回「正常」了。为什么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爱上男人这个事实呢?他不懂,可能是因为他看多了这种例子。但是,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异常呢?只要诚心爱上一个人,那感觉就跟一般男女相恋是一样的。世人都太局限自己的认知了,他们硬要把这广大的世界塞进自己过小的框框里,当然就无法看清世界的真正模样了。

但他一个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他不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大夫,从来没有想要悬壶济世。他只是一个很现实的大夫,哪里有钱赚他就往哪儿走,对于那些注定被伤害的人他也只能说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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