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谷 第九章 作者 : 玛格丽特·艾莉森

翌日早上,他们一起用早餐。他一吃完便告辞道。“我要出去,到今晚才回来——你自己快活一下没问题吧?”

她点点头,他便大步走了,留下她对付自己的烦恼。尽管他没有说什么,他可能已经原谅了他自己昨晚的行为,只因他接受了许多的鼓励。回忆起来,她强烈地感到羞耻。然而,她的行动背后的目的,却是与以往的一样坦然,他今天的缺席的确是大好运气,这是她没有料到的。她迅速穿好衣服,然后到服务台查询一番之后,便匆匆赶去他们推荐的旅游局。起码说,有一方面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华安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她口袋里的钱。

最大的问题仍然未解决,就是如何把温迪从庄园弄出来,但塞林娜决定,她必须一次只走一步,她最迫切的目标就是看看那些钱是否确实够付她们两人回英国的飞机费用。

她眼露喜悦的光芒从旅游局走出来。刚才从那位服务员的口中,她惊喜地发现,除去机票之外,她还剩有相当可观的钱,差不多还有一千五百英镑。

她沿着宽阔的街道走着,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想法。然而,不论她怎么苦苦思量,如何把温迪从庄园转出来这一个令人烦恼的问题似乎注定永远无法解决。她考虑设法找个借口,发电报给唐·阿贝多,让他把温迪送往维尼尔一德马尔,在那里她们逃走会相对容易些,巴迪比阿有两架私人飞机,一架是华安的,他们就是坐它来的,另一架是唐·阿贝多的,通常由波德罗驾驶。

“究竟怎样,”她焦急万分地喃喃道,“我才能说服唐·阿贝多按我的做而不会引起他或者华安的疑心?”

到了午餐时分,她已经让这个问题弄到精疲力尽了,便绕道返回旅馆。就在她经过服务台走向电梯时,一位服务员喊住了她;“等一下,夫人!有一封电报是给你和你先生的——你现在就拿去可好?”

她毫无兴趣地伸手接过电报,然后便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它,但一个想法随即使她警觉起来:电报只可能是庄园的人发来,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她和华安呆在哪里。刚才的职员说电报是给他们两人的,所以电报显然不会是关于公务的事。

她撕开电报时感到一阵紧张。电报的内容正是对她祈祷的报应:

温迪异常烦躁,不受慰抚。送来你处。

飞机14:00点抵瓦尔帕来索机场。

14:00点:两点钟:她急忙扫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她猛烈地按一下电梯壁上的按钮停下电梯,接着按另一个按钮往下降。电梯一停下她便直接冲出旅馆,拼命挥手去引起过往的士司机的住意。但辆辆车都似乎载了客。在随后的几分钟内,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瓦尔帕来索,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而温迪的飞机两小时之后才抵达。她还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去收拾几件行李,这样一接着温这便无须返回旅馆,而是直接坐的士开往繁忙、巨大的圣地阿哥机场,只要一登上开往英国的飞机,她们爱消失多久便可消失多久了!

一双双好奇的眼光随着她再次进入旅馆。但她整个思想只顾着一个目的,无心顾及这许多了。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宝贵时间,她便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塞进了一个皮箱。于是她便以更为镇定的神态,扛起皮箱走进电梯,走过服务台前的看守的服务员身边,走出了旅馆大门。这一次她走运了,一扬手便停住了第一辆经过的的士。她放心地吁了一口气,一坐在后面,感到浑身精力都耗尽了,并对司机说道:“到瓦尔帕来索机场——请开决一点!”一到了机场,付过了车费,她便到候机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那里可以把跑道看得一清二楚。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她烦躁极了,每隔一分钟左右便看一次表,而手表的指针却是缓慢地爬往飞机到达的时间。华安不可能知道她在哪里;即使他回旅馆要比他预定的时间早,而且人家告诉了他有封电报他也不会知道电报有什么内容。但是怕他出现的恐惧是那么强烈,使她老是把眼睛瞟着机场的人口,唯恐华安会随时走进来。

她终于极为放心地看见巴迪比阿的飞机在盘旋准备降落了,她一跃而起跑出室外,很不耐心地一直等到飞机轮子一着地,她拼命跑过去,当贝娅抱着温迪踏出机门时塞林娜已经在外面迎接她了,并一个劲地感谢贝娅陪着孩子来。

“晦,那没什么,夫人!”贝娅对她说,“你们离开后这可怜的小东西怪孤零的,我们想方设法去慰抚她、逗她,让她别老想着她亲爱的妈妈,可是没用。她老哭,就是伯爵本人也拿她没办法,他最后就决定把她带回给你了。”

“可怜的亲亲!”塞林娜伸开双臂,温迪没神的眼睛立即明亮起来。她消瘦了的小脸蛋足以证实贝娅的话,但看见塞林娜的第一眼,她的脸便象一缕阳光透光了云层一样笑开了,她几乎是跳进塞林娜候着的手臂里的。“哟,亲亲,抱上了你多么令人快活。”塞林娜把脸埋在孩子的卷发里说道。“我再也不离开你,我保证,我们现在起永远要呆在一块!”

她给波德罗扬扬手还了个礼,见他还坐在机舱里,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问道:“你有什么计划,贝娅——是让你留下吗?”

“除非你需要我照顾,夫人,不然我是要回庄园去的。”

“那么你走吧,我这不需要你。”塞林娜催促道。

贝娅疑惑地打量着机场,她显然是奇怪华安的不在场,但她顺从地带着到了唇边的问题爬回飞机。紧接着引擎发动了,飞机开始沿着跑道加速。塞林娜强迫自己等到飞机离开地面,然后才匆匆回到机场大楼。

她一只手抱住高兴地对着她的脖子喷鼻子的温迪,另一只手提着皮箱走到外面的的士站,吃力地对候着的司机说:

“到圣地亚哥机场!”

她的思想开始象车轮子一样飞快转起上来。她若够运的话,月兑身就只是短短数小时之内的事。到了英国,就得考虑如何解除那婚姻的束缚。这婚姻合法地把她连着华安。她相信,只需过过形式就能废除这不完美的婚配,这样一旦遇见她梦寐以求的男子,就没有什么会阻碍在他们通往幸福的道路上了。

她努力想象这样的男子——他的相貌她还未曾完全绘出,但他须强壮有力,意志坚强,有决断、有信心,男子气十足。

华安的脸孔在眼前一闪,但随即打消了。她理想的男人必须具有柔情蜜意,而这一点她发现华安是完全缺乏的。昨晚她引起了他的兴趣,但这只不过由于她是他唯一可及的女人。他一心只想调清,任何眼前的女性都可供一乐,即使是二手货的老婆——但只是一晚,以后他的悔恨会增加一千倍。高傲的巴迪比阿是不会与人分享东西的——不分享他的土地,不分享他的财富,尤其不分享他的老婆!

几小时之后,她和温迪来到了圣地亚哥机场候机室。票已经买好了。皮箱也托运了,她们所能做的只是等候飞机班号的广播。

温迪正变得暴躁了,塞林娜内疚地意识到孩子已经很久没吃东西。她自己一点也不饿,一想到食物就令她反胃。“我多么羡慕你,亲爱的,对生活的看法是这么单纯。”她模模温迪的卷发。“来,我的宝贝,我们要找些吃的。”

走进了机场餐厅,她找了张不引人注目的餐桌,把温迪搁在一张高椅子上,要了两份炒蛋。她是那么的不安,几乎连刀又都不会使,所以她干脆不吃她的蛋了,一心用匙子把蛋舀进温迪的嘴里。孩子却不赶紧了,开始与匙子玩起捉迷藏来,匙子一送过来她就闭上嘴唇,一把食物移开她就拼命击椅子的托手。

喂食进行了好久了,以至塞林挪一听见广播他们的机号便吃了一惊。

“天!”她跳起身。“该走了!”她用手扶起反抗着的温迪跑出餐厅,在人堆中穿梭而过。温迪反抗的尖叫声使她不安,但她决心不理。外面的跑道上,一架飞机正等在那里,飞机在转动着,好美妙的光景,那飞机就要把她们运回那个塞林娜欣然地抛弃了的健全的世界了。

笑面相迎的空中小姐开始把她的客人带入机舱了。塞林娜走上前来,双眼死盯住她的目标,是这样的全神贯注,以至有人拉住了肘子她也几乎不觉得。

在乱纷纷的哄鸣中她的耳朵听见华安的声音悦耳地向空中小姐说道:“我妻子改变主意了,她此刻不愿意坐这班机走。”塞林娜沉重的双脚在原地抛锚了。望着站成长队的旅客渐渐消失,她沮丧已极,冻结了的嘴唇连一个反抗的字也吐不出。他让她望到飞机起飞为止,然后说道:“我对你的看法从来也不高,但直至今天为止我都没想到你会是骗子!”

塞林娜转身对着他,面上的失望之情使他不禁退避几分。“我几乎成功了……!”她气得说不出声。“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就算你走了也没什么两样,”他咬着牙说。“我会把英国撕开两半来找你!”

她异常的不安,看见他闭紧的嘴唇发白,腮邦上的神经剧烈地抽动——这显示了他愤怒的程度。

以后的事情,她便忘了,记不起是怎样回到瓦尔帕来索的。回到旅馆之后,华安要了一张小床放在塞林娜的卧房里,还睡着的孩子给轻轻放入床中。

“现在!”他把她转过来面对他。“你得解释解释!”不讲情面的手指捏着她的肩膀把她拖进起居室,无礼地扔落在长椅上。

“我有生以来从未感到过想要揍你们这种女性!你竟敢这样对待我——你,我的老婆,有意蔑视我的意愿!你想想当我不得不悄悄地返回庄园告诉朋友老婆离开了我时,他们会怎样嘲笑我!”

她的麻木让他愤怒的热度激起了一个反应的火花。“我不是你的老婆!”她住后用力仰仰脑袋。撩开散落在通红的面颊上的金发。“而且,我既不知道也不管你的朋友会怎么想,先生!”

他向前靠过来,把她的肩膀抵在长椅背上。“你对我太过份了,我美丽的妻子。”他抖动着恐吓:“很显然我过去大过宽宏大量了,太过于有意让你有必要的时间去擦掉你心目中那位你认为你所爱的男人的形象。现在我看到我的周到并不得到感激,你太低践了,就象其他你那类的女性一样,宁愿被抢劫而不愿自愿给出。”

他一松手她便猛然站起身,因他暗示的威吓而颤抖。

“你想干什么?你打什么主意来进一步折磨我?”

“折磨?”他瞪着眼睛拖长嗓子道。“没有什么折磨,你放心,只有送到我们房间这里的一顿好味晚餐以及随后共同安睡的一夜以加深相互的了解——立即!这期间,我建议你梳洗一下,穿上那件乳白色的衣服,它会使你显得象一位清白的圣母和蓝宝石,使我想起我拿的东西是付过钱了的。”

他转身走了以后很久,塞林娜还立在原地不动,一她知道自己此时应作一番盘算,而自己没法阻止华安执行他所认为对她的罪过的严惩。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卧房,按他的命令行事。

“晚餐等着开了。”华安进来告知。

“我准备好了。”她细声道,觉得自己象一个受审的女人被引向绞刑架。

被一位侍者送上来的晚餐就象白水面包一样淡而无味,但塞林娜一本正经地吃,还得设法与他搭话。她的僵硬的姿态一直维持到用完餐。最后,在华安命令下,侍者撤下了,留下她来倒咖啡。她用颤抖的手倒完咖啡,摇摇头拒绝了他放在她肘边的一杯白兰地。

“喝!”他摔然说道。“它会让你的脸恢复血色。”

但并不能使我的心恢复希望!她想道,害怕地顺从。

当她喝干了最后一滴,他便过来坐到她的长椅上,坐得那么近。使他可以感觉到她颤抖得象一只被抓住的小鸟。“你冷吗?”他用手烫烫她的肩膀。

“不。”她喘道,感到他的呼吸扇着她的脸颊。

“好,”他沙哑地道,把她再拉近些,“那么我的任务就变得更容易了。”

当他的嘴暴风雨般接触她的嘴时,她没有动,也没有反应一直到他愤怒的吻减少了惩罚性,并且令人吃惊地变得温柔起来,安抚了她的情绪,把她心中的憎恨都消除了。

她逐渐开始反应了,以她花瓣般柔软的嘴唇吻他的脸颊。

华安把她抱起,走进他的房,用脚闭上门,然后走过去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数小时之后她离开他,留他甜蜜地睡,自己路起脚尖悄悄地回到床上,躺在那里眼瞪瞪地望着天花板直至黎明送来几缕光线爬在它空白的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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