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婚 第九章 作者 : 李芃

晴朗的午后,强烈的阳光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自小生长在北部的沉静汝,对南台湾的艳阳一时难以适应,只能用手掌遮住额头,眯著眼快步向前行。

“吱”的一声,突然有一辆车在她身旁紧急煞车,她略微受惊吓的转头。

“静汝,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唐宗儒打开车门下车,难掩惊喜的看著地。

沉静汝淡淡的一笑,不答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呢?”他乡遇故知本是一件美事,但此刻的她却更期望能生活在没有任何人认识的地方。

“我到南部来洽谈生意,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跑到南部呢?”

“没什么,我……我只是想换个适合自己的环境罢了。”

“你爸妈一直在找你,他们若知道你的下落一定会很高兴的,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他们。”他喜孜孜的拿出行动电话。

“不,别告诉他们。”她阻止他拨号,脸色凝重的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落脚的地方,尤其是我的家人。”

“为什么?,”唐宗儒不解的问。

“因为……”面对青梅竹马的诚挚关怀,她不由得眼眶泛红。

“你怎么了?”他关心的看著地,接著体贴的说:“外面不好说话,我们找一个地方坐坐吧。”

“嗯。”沉静汝随著他来到一间咖啡厅。

在唐宗儒的一再逼问下,她终于娓娓道出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事情。

“我没想到你爸妈竟然这样对你,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得知心爱的人遭遇这种事,他的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她悲哀的一笑,“别让你爸妈知道这件事,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在别人面前?

不起头。”

“他们这么对你,你还替他们想这么多?”

“他们是我的父母不是仇人,再说,替他们留余地不也是?

我自己留余地吗?我不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在附近租了一间公寓,算是暂时稳定下来,现在我接了一些设计回家做,生活不会有问题,我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抚养孩子。”她淡淡的说。

唐宗儒突然握住她的手,“嫁给我,让我照顾你好吗?”

“你怎么突然这么说?”沉静汝震惊的看著他,“虽然我们是多年好友,但也不能让你做这样的牺牲,我需要的是你的关心而不是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他紧握著她的手,深情的说:“我们不但是青梅竹马,更是父母眼中的一对佳侣,我一直在等适当的时机向你表白,嫁给我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宗儒,你别这样。”她抽回自己的手,“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用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束缚你。”

“我不在乎。”他深信她终究会爱上他。

“但我在乎,曾经沧海难?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再也无法让自己投入另一个情爱之中,我只想与我的孩子相依度日,相信我,被爱才是幸福的,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但不可能是你,对吗?”唐宗儒落寞的问道。

沉静汝轻轻点头,“我们一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希望我们的友谊能永远维持下去。”其实她很明白,经过今天的事后,他们是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我知道了。”多年的痴守,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唐宗儒心里自然不好受,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只能感叹两人无缘吧。???沉静汝停下手上的笔,轻轻的转动一下脖子,再次低头看著尚平坦的肚子,她微笑的抚模著,轻声道:“小宝贝,你要乖乖的在妈咪的肚子里成长,等你出生后,妈咪一定会好好的抚养你长大成人。”

她抬头望了一下四周,这间公寓虽然破旧了些,但总是属于她跟小宝贝的窝,等她的经济更稳定些,他们就可以找更好的房子。

“小宝贝,妈咪保证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稳定,妈咪一定给你更好的生活,绝不会让你跟我吃任何苦。”她总是习惯对月复中这个小生命说话,因为他是她生存的目标,也是她所有的精神依靠。

当她怀著一颗破碎的心离开心园后,随著时间的流逝,她逐渐坚强起来,懦弱无助只会在寂静的深夜纠缠她,她深信自己终能走出悲伤,与她的孩子展开新的生活。

门铃声突然响起,沉静汝微笑的想著,大概是房东太太来收房租了。她拿起准备好的租金,微笑的打开门。

“是你!”当她发现来人竟是段晁劲时,惊慌的想关上门,但他却轻松挡住门,走进客厅后才帮她关上门。

她脸色苍白的后退了一步,“你还来做什么?你伤害我还不够吗?”她下意识的拉著身上的T恤,深怕他知道她怀孕的事。

段晁劲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来向你道歉,我不该口不择言的伤害你,请你相信我,我所说的只是一些愚蠢的气话,绝非我的肺腑之言。”

“你现在说这个做什么?”沉静汝眼眶湿润的看著他。再次见到他,她才知自己有多想他,明知爱上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偏偏痴傻的将心遗留在他身上。

“我知道伤害已造成,但请你给我弥补的机会,好不好?”他心痛的想拥抱她。

“不,你不必做任何弥补,只要你从此远离我的生命,对我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她冷漠的拒绝。

“不,别这么说,我相信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们曾共度一段快乐的生活,我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因为合约。”

她哀成的一笑,“那你认为还有什么?还该有什么?”

“答案就在你的心中,不是吗?我相信你跟我一样明白。”段晁劲深深的凝视著她的眼眸。

沉静汝轻轻震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静的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来做什么,又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离开我,还有你为什么不把事情况告诉我?”他声音沙哑的说。

“你……你指的是什么?”她慌乱的拉拉身上的衣服。

“你真的要我明说吗?”他直盯著她的肚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问著。

她惊吓的后退一步,“你……你知道了?”

段晁劲辣辣的看著她,好一会儿后才点头道:“对,我知道。”

“是莲姨告诉你的吗?她答应我不说的,她答应过我的。”她六神无主的嚷著。

“莲姨并没有告诉我,是右玄跟我说的。”

“他怎么会知道?”沉静汝错愕的问。

“是莲姨告诉他的。”

“所以绕了一圈,你还是知道这件事。”她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用孩子绑住你,这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会自己负起责任。”

“怎么能说是你一个人的错,你忘了我也是参与者吗?没有我根本就不会有孩子,我同样有责任。”

“我当然知道你是参与者。”沉静汝脸红的瞪了他一眼,“但忘了吃避孕药的人是我,所以当然全怪我。”

“我也没有做任何防范,不是吗?避孕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没道理由你扛起所有的责任。”

“但是你早在第一天就警告过我,要我做好避孕的工作,所以这当然是我的责任,你不需要因为我的疏忽而负责。”

“就算你准时吃了,也不会有用。”段晁劲月兑口吼道。他不知道他们干嘛在这里争著谁该负责任。

“为什么?”难道他也发现药丸已经过期的事吗?

“因为……因为那些避孕药已经被掉包了。”他腼腆的低语。

“掉包!?你是说……”沉静汝有些错愕的看著他。

段晁劲干咳了一声,将脸转向另一边,含糊道:“我早已经把避孕药换成维他命。”

“难怪我觉得那些药丸怪怪的,原来是你掉了包,你……”她突然顿住,难以置信的看著他,小声的问:“你?

什么这么做?”

段晁劲轻瞥她一眼,再度将脸转到一旁,脸红的咕哝道:“因为我想用孩子绑住你。”

闻言,沉静汝的心跳狂乱了起来,呼吸急促的问:“为什么?”

“第一次跟你吵架后!我大醉了一场,也在那时发现我已经习惯你在我身旁,我不希望你离开心园,可是你却一直跟我提三个月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用这种方式留住你。”

“为什么要留住我?”她眼眶泛起薄雾,情绪激动的问。

段晁劲声音粗嘎的吼道:“老天!你还问我为什么?女人,你不会这么迟钝吧?”

沉静汝泪眼汪汪的看著他,不依的喊著:“我不管,我就是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你别哭。”他心急的想将她拥入怀中,但她固执的避开他的手。

“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在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后,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她顽固的说。

“我……我……”段晁劲向来认为男人不该将情爱挂在嘴上,突然要他直接说出那三个字,简直要他的命。

“我在等著呢!”

“我……爱你……”他像蚊子似的咕哝著。

“我听不清楚。”

“我爱你!”段晁劲终于大叫了出来,而后他发现直接示爱的感觉没有他想象的糟,于是连声叫道:“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破涕?笑的投入他怀中。

“原谅我的迟钝,原谅我对你的伤害,嫁给我,让我用我所有的爱来弥补你所受的伤害,好吗?”他心痛的轻抚著她的发丝,嘶哑的说著。

“好好好。”她连声的说著。

因为爱,所以她愿意原谅他对她的伤害,因为爱足以弥补一切苦痛,从今而后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可以横互在他们之间,一切都是因为有爱。???“静汝,你终于回来了,来,让莲姨看看你。”莲姨难掩欣喜的拉著她的手,上下细细打量著,而后心疼的说:“你好像瘦了些,这一阵子吃了不少苦吧,没关系,我会好好的帮你补回来。”

“谢谢莲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静汝愧疚的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莲姨慈爱的拍拍她的手。

“莲姨,静汝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大概也累了,我先送她回房休息。”段晁劲微笑道。

“哟!懂得心痛了呀!”莲姨斜睨他一眼,取笑道:“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她。”

“不敢,不敢,现在你们两个是同一国的,我哪敢这么不识相。”段晁劲开玩笑的说。

“知道就好,赶紧带静汝回房休息吧。”事情能有如此圆满的结局,她比什么人都高兴。

“那我们先回房了。”段晁劲体贴的搂著沉静汝走上楼。

莲姨眼眶微湿的看著他们的背影,欣慰的想著,这个孩子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

“这是……”沉静汝惊讶的打量著焕然一新的卧房。

原先刚硬灰暗的色调,全换成了柔色系,窗帘与床单全换上欧洲进口的绣花蕾丝,?柔和的房间增加温馨与浪漫,房中还摆放许多可爱的摆饰,感觉更加温暖活泼。

“这是我给你的惊喜!”段晁劲微笑道,“我利用你离开的时候重新布置,连夜赶工下,大约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你喜欢吗?”

“喜欢。”她感动的点头,“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莲姨说孕妇在的时候不能随便改变环境,所以一定要在你回来之前布置完成。”他故意答非所问。

“讨厌!”她娇嗔的捶了他一下,“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改变环境,之前的布置不是符合你的品味吗?”

他宠爱的将她拥入怀中,深情的说:“因为你是我的宝贝,我希望给你一个最好的环境。而且我发现过去的生活太过灰暗,有你的未来一定是幸福而光明的,自然不该眷恋灰暗的过去。”

“这些是你期盼的未来吗?”她一脸幸福的环视著室内。

“嗯。”他微笑的点头,“你呢?这是你所期盼的未来吗?”

沉静汝紧紧的搂著他的腰,轻声道:“只要有你的未来,对我而言就是美丽的,因为有爱,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段晁劲开心的一笑,低头给她热情的一吻,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双唇,气喘吁吁的说:“如果你不累的话,那我们……”

“讨厌,现在是大白天呢。”她害羞的推开他。

他错愕的盯了她几秒,随即意会的爆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她不依的跺著脚。

“小心一点,你现在是孕妇,可别乱跺脚。”段晁劲脸色苍白的提醒她。

“谁教你莫名其妙的笑。”她娇嗔道。

“好,是我不对,以后我要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你打我出气就是了,千万别弄伤自己。”

“真的吗?”她斜睨他一眼。

“当然是真的!”他忍住笑意的将她拥入怀中,“虽然我也很想好好爱你,但考虑到你现在是尊贵的孕妇,又坐了这么久的车,我就算再怎么渴望,还是会好好克制自己,绝不容许自己伤害了你。”

“那你刚才要问什么?”沉静汝脸红的问。他们离床这么近,又刚结束火热的一吻,她当然会想到那里去!

他啄了一下她的红唇,“我是想问你,如果你不累的话,我带你去看另一个惊喜。”

她脸红的点头,任由他带著她穿过相连的门,来到他的书房。

“天啊!”沉静汝惊讶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原先的书房已经变成一间可爱的育婴室。以鹅黄色系?主,搭上柔和的粉红与粉蓝,可爱的图案活泼的穿插在其中,各式各样的玩偶摆满了一室。

她走向婴儿床,各式各样的婴儿用品整齐的排列在柜子中,她微笑的轻触摇篮上面的音乐铃,轻快的旋律快乐的洋溢在每一个角落。

“你喜欢吗?”段晁劲温柔的问道。

“嗯。”她眼眶湿润的点头。

“怎么哭了?”他心痛的吻去她的泪水,呵护的搂著她,“我不知道女圭女圭是男的或是女的,所以将育婴室布置成中性的房间,也各为他们准备了一份用品。”

“你的书房呢?”她好奇的问。

段晁劲耸耸肩,“我把它移到楼下了,反正以后我不会把公事带回家,书房在哪里也就不重要了。”

沉静汝微笑的点头,突然问道:“你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小女圭女圭才去找我吗?”

“错了!”他轻轻抬起她的脸,真诚的说:“我是为了留下你才会有这个女圭女圭,他可是子凭母贵。”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曾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因为延续香火与继承人对我而言并没有特殊意义,但我觉得能跟你一起抚育我们的下一代是值得期待的。”段晁劲深情的说。

因为爱而使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紧紧的结合在一起,他们依偎在彼此的怀中,快乐在他们身旁飞舞著,而幸福早已是必然的乐章。???沉静汝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张开双眸,这才发现段晁劲一直坐在床旁看著他。

“你醒了。”他深情的轻啄她的红唇。

她慵懒的轻喃一声,好奇的问道:“你一直坐在这里看我睡觉吗?”

“是啊!我喜欢看著你熟睡的样子,利用你睡觉的时候,我开始?我们的未来做规划。”段晁劲轻轻搂著她,充满期盼的说:“我打算给你一个最盛大、难忘的婚礼,你的结婚礼服我打算请法国的知名设计师设计,我们……你为什么一直摇头?”

沉静汝凝视著他的眼睛,“我很高兴你对我们的婚事这么用心,但我希望我们的婚礼不要太过铺张与劳师动?。”

段晁劲轻啄一下她的红唇,深情的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自然得好好规划,劳师动?又何妨呢?”

“结婚只是一种形式,重要的是婚后的生活,没必要太在意这些细节。”

“我以为女人都希望拥有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他不解的看著她。其实在爱上她以前,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更别说期待拥有什么样的婚礼,而给她盛大的婚礼是对她的骄宠,他还以为她会很高兴呢!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你想娶的这个显然不是,如果你想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她开玩笑的说。

“不许你胡说,这辈子我可是娶定你了。”段晁劲忍不住收紧手臂,“你别想反悔。”

“人家只是在开玩笑的,你干嘛当真。”沉静汝好笑的看著他。

“不许你开这种玩笑,我一点也不想回忆起失去你的落寞,所以不许你提离开我的事,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行。”也许是几乎失去过吧,他反而更懂得珍惜,相对的,心中的不安全感也重了一些。

“好啦!我知道了。”她甜甜的一笑,满脸幸福的搂著他的腰。

他轻轻拨著她的秀发,温柔的问:“为什么你不想拥有盛大的婚礼?”

“我可不想在我们的孩子出生后,让人家数著日子,猜测我是不是先上车后补票。”

“傻瓜,都什么时代了,你还在意这个做什么?”段晁劲啼笑皆非的看著她,这才真正了解她心中的想法。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可没像你这么开放。”她娇嗔的打了他一下。

他轻点她的鼻子,宠爱的说:“我们的婚礼就由你全权决定好了,我一定遵守你的命令。”

于是在沉静汝的坚持下,他们到法院公证结婚,只有亲人与好友参加这个婚礼。

沉静汝的双亲也应邀出席这场婚礼,只是一种无法突破的疏离感横隔在他们之间,短时间之内恐怕很难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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