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菲气愤地来回踱步,不成,这样下去她真会被当成花瓶给供在堂口,她从小虽然不是受帮主养成教育,但她也是红家人,红家人的血液中天生没有“听话”这两个字。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知道她严重的抗议呢?不期然地,她看到明媚春光斜斜照进屋内,诱人的新鲜空气,自由在窗外鼓动著她的血液。子菲小脸浮上喜色,她晓得该怎么做了!
午后的黄浦滩头公园,优闲散步的人们与擦身而过面黄肌瘦的贫民们,形成强烈的比对。衣香鬓影的华服淑女,乘坐马车呼啸而过,一点也不顾四周的贫民在漫天风沙下频频咳嗽。
公园大道上,挤满了午后驾著马车兜风的上流社会名绅淑女,谁也没看到那一些冒险在穿梭马阵中捡拾些马粪准备卖钱的穷孩子们,辛苦求生的小小身影。
“危险!”
有辆马车以超高速度,狂奔而来,马儿像发疯似的直奔上前,拖著一辆昂贵的马车,丝毫不管吓呆在路上的小男童死活,连停下来的意图都没有……就在众人闭上眼等待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发生时,奇迹却发生了。
小男孩没有死,他让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抱起来滚向一旁的草地。大家都对那女孩的勇敢感到意外与吃惊,这世上竟有人能冒自己生命危险,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
“你还好吧?没事吧?”红子菲问著怀中的小男孩。
他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红著眼点头。子菲心中燃烧著无比的怒气,太过分了,喜欢飙马车享受快骑是一回事,危害他人生命又是一回事。她看向那辆已经停下来的轻马车,一男一女从车上走下来。
“那孩子没事吧?”那名女子高傲地询问她,“真是的,没事挡在路上做什么?想害我犯杀人罪啊?该不是打算乘机勒索我吧?”
子菲狠狠瞪著她。
“……那么凶的眼睛你想吓人啊?”华服的女子倒退一步,拉著她身旁的男子说:“她、她想做什么?”
子菲也顺势瞪向她的共犯,没想到又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对方仪表不凡,英挺的五官搭上极有气魄的眉目,炯亮的双眸黑如子夜,抿紧的唇瓣相当性感……不对,这都什么时候,她看这男人长相做什么!
“道歉!”
“你……你说什么?”那女人颤抖地说。
“快点道歉,你差点撞死一个小孩子,还诬蔑我们试图诈欺,我要你道歉。”
女人失声嚷道,“要我向那种乞丐道歉?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爹是满清皇朝京广总督的──”
啪,清脆的巴掌声划破天空。
子菲冷然地收起她的手,虽然她不赞成使用暴力,但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时候她仗义而为,上天会原谅她的。
“你……”那女人立刻哭丧著脸说:“你……你竟敢打我……你……我不管,你一定要替我出气,都勋,你帮我打她一巴掌,不,打两巴掌回来!”
都勋?子菲觉得这名字好熟悉。她看向那名从头到尾都很沉默的男人。“你要打就打,不过我警告你,我不是不会回手的。”
“啊啊!气死人了,你看这野女人气焰嚣张,不教训她我这口气吞不下。你还慢吞吞的做什么?都勋哥哥,快点叫你的手下过来,让这死丫头晓得你‘龙帮’的厉害,快一点嘛!”
那女人又娇又嗲的叫著,子菲全然没摆在眼里,但那句“龙帮”倒帮了她一个忙,让她想起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了。
都勋,不正是那位人称“东方龙”的龙帮头头吗?!
哇,世界真是小,随便散个步都能遇到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东方龙”,可见他并不真那么神秘嘛!子菲第二次打量起眼前的男子,论长相……他与那位“八面玲珑”的俊俏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坚毅方正的脸型宛如刀削,精准的刻画出一张极具个性与男性魅力的脸,两道浓眉气势逼人,与他那双望之生畏的鹰眸相辅相成,当然啦,既然是龙族,拥有丹凤鹰眼也是理所应当,但真正特殊而突出,让子菲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额前眉心中央的一点痣。
古代仕女图中,许多阴柔美丽的弱女子喜欢在眉心间点痣,想勾勒出西施颦眉捧心的美态,唐代更以花瓣代替那眉心一点痣,秀出妩媚女人香。姑且不论那些女人的长相,但那颗痣画龙点睛的效果,确实很惊人。
现在看到“东方龙”性格的外貌,高大魁梧的体型,甚至是文明的西服也掩不了的蛰猛之气,眉心如此阴柔的痣原本应该与他格格不入,极度不协调,没想到却反而突显出他的阳刚。极端的阳气中,融入些微的阴,加深了他给予外人威猛、严肃的印象。
致命而又危险,子菲现在能体会,继天哥和青岚哥为什么一直不想让她涉入这桩“龙帮”的阴谋中。“东方龙”一望即知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没见到本人以前,她还半信半疑,现在除非猛虎内心藏只小花猫,否则……哈哈,子菲被她自己心头浮现的画面逗笑了,太荒谬了,怎么样她都无法相信这位“东方龙”会变成“乖乖龙”。
“你……你看,她居然还敢笑耶!”女人脸红脖子粗地扬起手来,“好,你不动手,我自己打!”
子菲差点忘了还有那无聊的花瓶在“东方龙”的身边,她懒懒地看著那朝她飞来的“玉”掌,一点也没有躲的意图,想打到她红子菲可没她想的容易。就在那女人的手挥出来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东方龙却在瞬间捉住那玉腕,硬制下她。
“勋?你……”女人回头看向他,紧接著倒抽口气。
写在那男人无动于衷的双眸中,有一抹冷冰冰的讯息,“闹够了,蓓蓓。”
“花瓶”从“东方龙”一直看回子菲,再从子菲的脸看回他,“她不过是个路边的野货,难道你为了这样一个脏兮兮的丫头生我的气吗?她还打了我一巴掌,你居然不帮我?还不准我讨回公道?”
那男人搓弹指头唤人,几秒后从公园大街上奔出四名手下,速度之快像是超人。他们两人一组的分站“东方龙”的左、右两方。“你驾车太快,我让手下送你回去。”
可怜的花瓶要被送下场了。子菲一派不关她事的优闲态度,乐得欣赏一出好戏。通常像那样心高气傲的花瓶,是不会太高兴这样被送下场的。果然那花瓶又叫又吵的拉扯著「东方龙”,但他置若罔听的本事也不小──子菲怀疑他耳朵有没有被吵聋了,真可怜。
那位花瓶最后还是被送走了,临行前竟当著大家的面,挥了“东方龙”一巴掌。这点出乎子菲意料之外,她以为“花瓶”会被修理得很惨,但是“东方龙”连模模脸颊都没有,他半边被打红的脸一点也没变色,神情自若,冷静地送走了花瓶。嘿,这种事对他是家常便饭吗?
这下子,子菲对“东方龙”的评价又往上提高,想和这种人谈判一定很辛苦,不管你丢出什么样的牌,对方都以一样的面孔对待你,不是很令人难以下决定吗?所以,最后的赢家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东方龙”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子菲还是禁不住心一陡跳,可是他注视她不到一秒钟,就迳自将目标移往坐在地上还在惊吓中的小男童。
“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他蹲到男童身旁,低沉的嗓音很好听,听久了会上瘾著迷。“有没有受伤?”
小男孩受惊过度,讲不出话来,看在他眼中迅速下了决定,他一把抱起小男孩,先前两名黑袍手下也立刻趋上前去,将马车牵了过来。
“喂,你打算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沉静的黑眸瞥向她,“医院。”
“不用你多事,我自会带他去。看你这样子就不像是好人,该不会打算将他扔到哪条水沟去毁尸灭迹、湮灭证据。”子菲拦在他身前,旁人见了……好比螳螂挡车。
“你可以跟著来。”他说,竟绕过她往马车前去。
跟他去,那她不就羊入虎口?就在子菲开口要说“不”时,“东方龙”的手下却一左一右像架著刚刚的“花瓶”那样,将她“送”到马车上。“喂,我没说我要去,放开我!”这分明是光天化日下的绑架!
子菲差点要使用功夫对付他的手下,但是坐在驾驶位,高高在上的“东方龙”已经手持缰绳预备离开,他还说:“不要勉强,如果她害怕跟来,也没关系。”
说得那么容易,“害怕”……哼,她红子菲从小到大,没看过也没写过那两个字!她会怕“东方龙”?笑话。她可是鼎鼎大名“西方狮”的妹妹──西方……,对喔,她没有名号,光这一点就输了他一截。
不行,下次她得想好一个响亮的名号,让全上海的人晓得。
“喝!”他轻甩缰绳让马儿上路,子菲才从杂想中回过神,她拔腿一奔,“且慢,你别走!”
她话刚说完,马车上伸出一条铁臂,轻松揽住她纤腰,往上一提她整个人离地飞起,不过眨眼的工夫她已经坐在“东方龙”身上,马车也随即以超高速度飞驰起来。
平稳而迅捷的驰骋速度,看得出来此人是驾车高手,刚刚坐在马车上驾驶的人如果是“东方龙”,没有道理会横冲直撞差点惹祸。子菲确信,刚刚握著缰绳的人八成八是那名脾气高傲的花瓶。
“喂!”她大声叫著,想引起他注意。难道他没发现……几乎不可能……她现在正非常不淑女的坐在他大腿上,而任何一位路上的行人都对这惊世骇俗的举动,感到惊讶不已。他们到现在没有因公然猥亵罪被关入公堂,纯粹是好运吧!
毕竟这儿可是民风“淳朴”而又“保守”的中国,子菲很想讽刺地笑一笑,但风速快得连她的嘴都合不拢。大家心知肚明,关上门后的中国人也不见得保守到哪里去。
“喂,让我下去!”
他竟连回答都省了,只是一歪头示意她看看旁边。对喔,这原本是两人座的轻型马车,现在旁边坐著小男孩,如果她想离开他的腿,她可以选择跌到路旁的泥堆中,或是将小男孩扔下去──后者绝不在她考虑之列。看样子她只能乖乖坐在他提供的“宝座”上。
从没坐过男人大腿,子菲一了解自己没有选择,必须和他贴靠这么近后,所有十八年来不曾有过的羞意,全苏醒了过来,双颊臊红的热度往上升高,而他们身体贴合之处传来的温暖,也在她体内造成陌生的影响……暖暖热热的气息,他的呼吸声清楚而稳定的飘过她耳旁,无意间嗅到男性独有的清新古龙水及粗犷的大地气息,充满了她的感官、跳动的脉搏、被风拂乱的黑发……子菲闭上眼不去看他,因为太过接近,她突然觉得他英俊的容貌,太过咄人、太过魅力,那双子夜黑眸根本是罪恶渊薮,紧紧吸引她拉她跌入那两瞳邪恶──马儿的嘶鸣让子菲跳起来,猛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是单独坐在马车上。什么?原来已经到了?该死的“东方龙”竟然连下车也不会喊她一声。嗯?她是怎么从他身上下来的?子菲吐吐小舌,呃,她真那么沉醉在自己的思想中,居然连他下车都不知道?
经过检查后,男童并无大碍,只是心里受了过大惊吓,所以有点闪神。“东方龙”安排他住在医院内休息,并找人回去通知男童的家人……不过,大家都晓得,上海滩头公园,多的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这座设备新颖、外观现代化的崭新西洋式诊所,也是“龙帮”的产业。里面有远自欧洲请来的名医,还有最新的看护妇制度,引进全新第一流外科、内科设备,子菲不禁为“龙帮”有如此远见,将资金投注在医院而感到赞赏。
未来这座医院一定会成为上海人民心中重要的健康保障。
“真脏,幸好有这堆泥巴在。”子菲托辞躲在女士盟洗室内,对著里面的梳妆镜吐吐舌头。
一直以为“东方龙”会认出她就是红子菲,而试图对她不利,但是她今天并没有著男装打扮,身上这套陈旧的黄色洋装又具向丫头小翠借穿来这。现在洋装已经半毁了,脸上沾著厚厚几层泥灰,就连她爹爹妈妈见了,保证也认不出这是他们的宝贝女儿红子菲呢!
既然他不认得她是谁,何不把握这个良机,说不定能侥幸混进龙帮。
子菲顶著一脸灰头土面,走出了女士盟洗室,“东方龙”和两名手下正在前头大厅低声说话,不知在讨论什么。远远看著他,子菲不由得赞道:好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怪不得从刚刚就有不少女士偷偷对他投以注目礼,大胆一点的……早就频送秋波了。
人的心理也很奇怪,如果你能得著别人所无法拥有的东西,心情绝对会特别愉快。这也是为什么“东方龙”的身边向来不缺“花瓶”,子菲相信那些女人都了解自己“使用期限”或许只有三天,但至少这三天她们能尝到“万中选一”的优越感。
唉,女人真傻。“喂,先生,这家医院是你的啊?”她故意用低俗的语气说。
“东方龙”示意让手下们离开,“你准备要走了吗?”
“走?去哪里呀?”她揉著肚子说:“我饿死,走不动了。你看起来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告诉我哪里可以赚到像你一样多的钱?我无父无母又没有地方可以去,如果你愿意收留我的话……我倒很乐意为你卖命的。”
“东方龙”从不是个傻子,而自他成年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就再也没有人敢拿他当傻子,试图唬他或是欺骗他,更别提现在这位红子菲小姐所耍的小把戏了。就像看穿透明玻璃似的,他轻而易举就能读出她小脑袋内打的主意。她真以为自己这点伪装天衣无缝?从她滚地而起的那刹那,他就看出她是谁了。
天真无邪,而又充满了精灵气息的女孩。她就像是无忧的小鱼儿,悠游在险恶的大洋,还认为自己正在家乡小溪里漫步。说来,红子菲也算是黑道的奇葩,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堕落、野蛮的黑道世界中,她竟没有受到耳濡目染成为凶狠泼辣、嗜血为命的黑社会讨生活的一般落翅仔。
反而,她周遭的人都以喜爱、宠爱及溺爱来纵容她的善良与温柔。她对属下的关怀与贴心,偶一为之的恶作剧也是玩笑性质居多,“红门”里的热心菩萨是她给人的印象,虽然她常常闯祸,却没人会怪罪她越帮越忙。
红子菲有什么魔力让这么多人喜欢她?
见过她的人将告诉你,这个问题太可笑了,谁会不喜欢一位冰雪聪明,伶俐活泼,鬼点子不断的开心果?加上这位开心果的脸蛋有如落入凡尘的云霓仙子,迷人的明眸皓齿,樱唇边还有若隐若现的酒涡……“红门”不该让红子菲当上帮主的。今日他“龙帮”触角若想伸到“红门”去,恐怕这样的仙子一口就被他这条龙当成早餐吃了,三两下就足以解决。“红门”应该将这位仙子用十几道墙保护起来──不过,几道墙对一条龙而言,形同虚设。
都勋微笑著,有人曾说他狂妄,而说那句话的人在隔了三秒钟后,立刻跪地求饶,认错了事。
“你的笑容是同意吗?”红子菲大眼一闪闪地,兴奋地问道。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都勋走向大门,亮闪闪的一辆豪华四门马车正等在外头,红子菲一蹦一跳的跟上来,口中还说著:“你真是个好人耶!”
让她先坐进去后,都勋也坐上马车,敲敲车顶让马车启动后,他锐眸凝视著红子菲,“很高兴你认为我是个好人。”她是唯一这么说的人。
子菲笑出酒涡,“姑娘我向来实话实说,你甭客气了。”
一路上,子菲发现这人真是沉默的厉害,为了不让心跳得太快,子菲拚命找话说,从她瞎掰胡撰的身世一直讲到她昨天在大街上看到人家打群架的事,只要能填补他们俩之间的沉默,讲什么都行。
马车停下来了,子菲欲往窗外看看他们抵达何方,但是“东方龙”却忽然靠了上前,无声无息的吓她一跳。“你……你想做什么?”
那双鹰眸变得无比锋利,光芒直透她心,“现在才想问我这个问题,不嫌晚了一点吗?红子菲。”
咦?他知道!还来不及跑,就被他铁臂一伸,围在他和椅背之间,子菲恼火地说:“真高明的演技,东方龙。你有没有考虑改行当戏子?”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这么喜欢易容改装,比我还适合去做唱戏的,如果你哪天真的登台,我一定送一篮很漂亮的花去祝贺。”他淡淡地同道。
完全是门缝里看人,将她瞧扁了。“冲著你这句话,东方龙,哪天我真的会那么做,好好把你的花篮准备好。”
“奉劝你小女孩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玩扮家家酒。”他说话很伤人。
子菲气不过,“我不是小女孩了!”
侮辱的目光往下游移,停留在那件黄色洋装稍窄的上身,没办法,子菲的发育比起丫头小翠好多了,所以绷紧的前胸看起来更加丰满。“是不小。”
可恶的!子菲才举手要挥向他,他却轻而易举的握住她的手腕,“想玩的人是你,现在逞强耍脾气不是太奇怪了吗?”东方龙目光咄咄地说:“现在身为‘红门’帮主还这么孩子气?难怪有人会看不起你的能力,想要乘机颠覆你,夺下你们的江山。”
抽不出自己的手来,子菲和他一面拔河一面说:“请你不要多管闲事,‘红门’与你们‘龙帮’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这么有自信,不如多累积点实力,对付那些躲在暗处的恶狠。”
“向鸡拜年的黄鼠狼,不就是你吗?”
他突然攫起她的下巴,“回去做点功课,小女孩。我下手的时候……喜欢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去做。”
子菲扭开下巴,“场面话人人会说。”
“场面话?”他竟还能露齿微笑,接著用一种谈天气的口吻说:“接下来我会吻你吻得喘不过气来,你认为这是场面话吗?”
一股战栗自子菲的末梢神经传输到她的大脑,再从她大脑热窜到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她不由自己的心跳加速,感觉自己正在玩一场很危险、很刺激,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失落芳心的游戏。
“笑……笑话,你以为我没有其他的男──”她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压下唇,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住她香软红唇,占有她剩下所有的思绪,只留下火热的空白。
她的胸口发烫,呼吸困难,心跳快得像失翼的风筝正从高空中直直地往下坠,还没到达地面就已经四分五裂了,天啊,她从未经历过这么激情的热吻,过去文哥哥和其他追求者都是蜻蜓点水似的轻吻,没有人像他启开芳唇直取蜜津,轻吮细添湿热火辣,直把她的魂吻到九霄云外去,而她还想再继续下去……当东方龙抽身而退的时候,子菲整个脸都烧红了,即使是满脸的泥尘,也遮不住她红扑扑的双颊。那瞬间他们凝视著彼此,空气似乎都冻结在原处。
“子菲!帮主!”
马车外传来文继天的声音,让她从这一吻中完全清醒过来,她瞪著东方龙胸有成竹的脸,为时已晚的想到……他知道她是红子菲,也就是说他把马车停在──马车门被打开来,文继天快要捉狂的黑脸就在门外。
“你对我们帮主做了什么?”卷起衣袖,“黑面煞星”火气正旺,现在他可以赤手空拳扭下,任何一个胆敢占红子菲便宜的男人颈子。
“你说呢?”东方龙气定神闲地问,一点也不受方才的吻,或是现在怒气冲冲的敌人影响。
“黑面煞星”闻言从子菲破破烂烂的衣服看到子菲红扑扑的脸,“我要杀了你,东方龙!”
“住手。”子菲跳下车,抱住文继天的胸膛,“他是故意气你的,文大哥。我在公园里救了一个险些被撞的小男孩,所以才会这身破烂。搭他的车回来是意外遇上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文哥哥!”
“是真的吗?”文继天怒目横眉地看向东方龙。
对方不但不予作答,还敲了敲马车顶,示意马车夫驾车离去。“后会有期,两位。”
东方龙果真名不虚传,当子菲瞥向身后那坐落十余里红帮总部,再看回渐渐远去的马车,想到他竟敢明目张胆地送她回到“红门”来,身边没带半个侍卫,马车上还有著“龙帮”的标志──等于是敲锣打鼓告诉“红门”他来了。做到这种程度,依然保持他气定神闲的态度──全上海像他这样狂妄的男人应该不多见了。他目中无人的模样,让子菲下定决心,有机会必要讨回这一次的失分。
“胡闹,太胡闹了。”红玉龙一掌拍得桌上杯盘齐响,“明明右护法派人在门前保护你,你却私下偷跑出去?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为‘红门’帮主,应该有的自尊与自重?现在还让‘龙帮’那小子送你回来,当场让继天难看──我真该好好打你一顿。”
子菲默不作声地跪在爹爹面前,她晓得爹爹正气头上,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其实爹爹向来很疼她,如果不是这次事件闹得太大,他也不至于这么严厉地骂她。
“难道我交给你的棒子太重了吗?爹爹从来不以为你不够格当‘红门’帮主,甚至以前就计画好,等你一从欧洲留学回来,就让子岳为你安排一个副帮主的位子,现在我看我想得太美,根本是我痴人说梦。”
“老爷,我想菲儿也知错了。你就让她起来吧?”白兰心疼女儿,忍不住说。
“不准。”红玉龙说道:“让她跪著去想想自己所做所为,不许任何人为她说情,等她反省好了,让她来找我纤悔。”说完,红老爷子穿堂离开,白兰望望丈夫的背影,又看看女儿可怜兮兮的跪相,不禁心软,追上前去向丈夫抗争到底。
最后大堂只剩下子菲和左、右护法。
季青岚拍拍文继天的肩,算是给他打气,就动身离开了大堂,临门前还好意的为他们关上门,留点隐私。也该是文继天让子菲知道他心中的爱慕……免得子菲不能谅解,为什么继她有这么超过寻常人的关心与保护欲。
继天了解青岚的苦心,只是……他心中苦笑,他实在害怕一旦对子菲表达爱意,却得到她拒绝的反应时,他该怎么办?世界上没有其他女孩子能像她一样,使他这么牵肠挂肚,从小到大,一天天看著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娇俏动人活泼美丽,保护她成了他的第二天职。
但,在子菲的心目中,他却像是哥哥一样。
为什么偏偏是子菲?如果他爱的是其他女人,他可以不择手段地要她,霸道地据为己有。
可是她是他的帮主,也是他敬如亲兄长的子岳的妹妹,,他无法──“对不起,继天哥。”
因为沉默好久没听到声音,子菲以为继天还在生她的气,所以她先开口说道歉,“我晓得我让你担心了。仔细想想我有不对之处,不该反抗你和青岚哥为我做的安排。过去我野惯、自由惯了,都忘了身为一帮之主该有的庄重。你们说得对,我下次不会再这么做了。”
“子菲,我有话要告诉你。”早该说出口,拖拖拉拉也不是男儿应有本色。
“不,纤悔还没结束呢!其实,原本上次我答应你们绝不冒险后,我还是计画要再度去探探对方,然后──”
继天握住她双肩,俊眸一心专注的凝视她说:“嫁给我,子菲!”
子菲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嫁……嫁给……嫁给继天哥?天啊,他哪来的荒谬点子,该不是他气昏头,所以疯了。
“嫁给我,子菲。”他再说一次,并且用力点头说:“你该晓得我的为人,我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我发誓以我全副的生命与心力来保护你、爱你,你嫁给我之后,‘红门’的事你可以全交给我,外界就不敢动你和‘红门’半根汗毛,有我黑面煞星在,谁敢撒野?”
原来如此,子菲松了口气,“我不能嫁给你,继天哥。”
文继天脸色一黯,遭受回绝虽是意料中事,但他没想到心碎竟比过去受过的任何伤都要更痛彻心扉,深达骨髓。
“为了‘红门’而嫁给你,这样子利用我们俩之间的兄妹情谊,这么狡猾的事我怎么能做呢?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我能有你这份心意已经很感动了。明明知道我们只是兄妹之情,我怎么可以用婚姻绑住你呢?这样对你不公平,未来你还有遇见心上人的机会,却因为‘红门’而破坏,我绝不会这么做的。”子菲倾前在他颊上印下一吻,“我爱你,继天哥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她说她爱他,但也狠狠地刺破他存有的小小梦幻,破灭于无形。她终究还是没把他当成异性,没当成恋爱的对象,子菲只当他是哥哥──“哈哈哈哈。”文继天仰天狂笑,掉头奔出堂口。
青岚从藏身的柱后现身,轻叹一声气,人为情狂;人为情苦,何以还是这么多人为爱痴狂,衣带渐宽终不悔呢?
“青岚哥,继天哥它是怎么了?”子菲跟著走出堂口,担心地看著继天消失在大门外。
为你疯狂。青岚心中这么说,嘴上还是回道:“你溜出去这么久,还有很多帮务等著你过目,别偷懒了,快进去处理吧。”
“可是继天哥他──”
“右护法不会忘了他的职责,请帮主不必为他担心。”
子菲隐约觉得她一定漏了什么很重要的讯息,继天哥的神情透著股悲怆,她拒绝他的求婚是错的吗?但她真的不想为“红门”牺牲他的终身幸补,成为他幸福的创子手。她做错了吗?
一个人犯错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领悟?对子菲来说,这个答案很短也很长。因为她花了整整一周,拚命追著文继天跑,却得到他不停闪躲逃避的反应,连见上一面都是异想天开的要求,她就懂了。
这周是她度过最糟糕的七天。
先是各个小分堂传来有不知名的黑道份子挑衅,击毁破坏不少船只,外界又有著漫天谣言,说什么“红门”快要不行了,“红门”财务状况不稳,搞得几家银行纷纷上门前来要债,再好的企业体质,也经不起许多债主猛轧银票进去兑现,一个拉了三天肚子的人,又遇上呕吐症……能说不糟糕吗?
帮内也不见得平静到哪里去。
七大长老和一些大堂主们已经开始怀疑女帮主的能耐,就算身后还有老帮主和帮主夫人在撑腰,众人对于一旁觊觎的兀鹰族们,仍是不放心。深怕再这样下去,百年大帮“红门”很快会断送在子菲的手中。
女人毕竟不适合领导一个黑道帮派的。这样的耳语在这个礼拜,如同野火燎原,一下子漫烧开来。
雪上加霜的是左、右护法目前的情况。青岚哥那边还没什么问题,主要问题是在“黑面煞星”文继天的身上。他这个礼拜几乎不曾在总部露过面,就算出现也是喝得烂醉。每天子菲都从手下的口中听到,右护法去砸了哪家“龙帮”的铺子,并且到哪个地方买醉召妓,花天酒地,不知东南西北在何方。
“莫非继天哥那次的求婚──”子菲处理著一笔笔令人头疼的帐目,一边探季青岚的口风,“是他真心想娶我为妻?”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何必多想?”季青岚收起帐册,又拿起另外一本。
将帐册往旁边一摆,“但他不是外人,他是继天哥哥!”
“你这么说,是有嫁给继天的打算?”季青岚直言。
子菲顿住,“难道没有其他法子可以──”
“这又不是安慰小猫或小狗,给他一根骨头就能平息伤痛。”青岚轻叱,“随他去吧,他疯够以后自然会回来的。我说过,他不是会轻易忘记自己职责的男人,不会丢下‘红门’以及你不管。”
“继天哥现在一定很恨我。”子菲内疚地说。
“爱了你十八年,你却一无所知,他恨你也是应当的。”青岚冷酷地说完后,微微一笑,“别掉眼泪,继天如果真的恨得了你,他今天也不会痛苦了。感情不能施舍,这一点他比你清楚多了,他是男人吃得了这点苦,别替他担心了。”
说得容易,做却很难。子菲并不是不爱继天,他俊朗的外表,直爽的脾气,冷时很傲,热时很海的个性,就像是不爱则已,一爱就是一呜惊人的类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看著他身边有许多来来去去的红粉知己,从来也没想过继天哥竟然会爱上她。
她对他的爱是哥哥式的、知己式的,绝不是热恋的,不像──子菲想起东方龙和她的那一吻,回忆让她眸中染上缤纷。活见鬼,她为什么会想起那高傲得让人生气的东方龙?他、他、他算什么东西!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可以在女人堆里予取予求吗?她红子菲才不愿成为那堆花瓶里的一只。
世界上有个性、有才华、有内涵与风度的男人多得是,何苦单恋一根草?
将东方龙逐出她脑海,子菲收回心思专注于帐册上,如何让红蓝色的收支平衡,才是最要紧的一件事。
“禀帮主!”奇怪,怎么会有人前来打搅?她说过要闭关修炼帐册的。
传唤手下进来,才晓得文继天闯了大祸,现在正落在“龙帮”的手上,对方送来一纸短签,上面只写著短短两行。
若要黑面煞星完璧归赵,请贵帮帮主过堂一叙龙,都勋龙飞凤舞的字迹不知出自谁的手笔,但是子菲一想到要再见到“东方龙”,胸口就莫名的收紧起来。现在继天哥落入敌人之手,他们打算怎么做呢?看样子,真正敌我开战之日是越来越明朗了。
“我去请老帮主与帮主夫人过来商量。”季青岚起身。
“不,”子菲摇头,“他要找的人是我,我过去就行了,不用惊动我爹爹妈妈。他们对此事也是无能为力的,青岚哥。你陪我去‘龙帮’走走吧。”
季青岚审视她的脸,子菲是下定决心要挑起这根大梁了,她越来越有帮主的气魄,何不顺她的意,锻炼她的谈判手腕?毕竟,帮主就是帮主,谁都不能为她担起这重担。身为助手,也只能从旁辅佐,不是吗?
“这是我的荣幸,帮主。”
“那好,等我换下这身衣服,我们就出发。”
自“东方之珠”高楼往下鸟瞰,来来往往的人潮显得如此渺小,一辆显眼的红漆轻型马车灵巧的越过川流不息的车潮,转进“东方之珠”的大门,明目张胆地停在俱乐部的入口处。
从马车上一位身著淡青色旗袍的女子,娉婷地走下车来。她抬起头,仰望著高楼上的窗口,像在寻找著……他离开醒目的白色阳台,跨回温暖的室内,任由落地窗帘随风飘扬,冷冷地说道:“她来了。”
“哈哈,我说得没错吧?”朝“冷面诸葛”扬扬眉,“八面玲珑”伸出手来,一点也不客气的收下他一张百元大钞,赌帐绝不能赖,这是他勾烨的规矩。“如果你上次有幸见到她一面,就会晓得为什么我敢咬定她一定会来,而且单身赴会。照我来看,这位新‘红门’帮主似乎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特别喜欢往危险的地方钻。”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口气并没有任何起伏,“冷面诸葛”以他惯常的冷漠如此说道。
正要把钱收进口袋的“八面玲珑”勾烨停下了手,“什么?她带人来了?带几个人?有没有带家伙来?”
“只有一个人,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带家伙。”
“你这人──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吗?非得要故件神秘,真该死。”勾烨将钱扔回给“冷面诸葛”,“总有一天我会被你这种作风给害死,老哥。”
勾烨不禁可惜,到手的“钱”又飞了,没想到这一次那小丫头竟会懂得带保镳,上次她前卫大胆的易容独闯龙窟,他还以为这次她也会一样呢!
“要我代你下去谈判吗?”早已不把小赌注放心上,“冷面诸葛”华靖望著遥坐在另一端大书桌后的都勋问道。
华靖的话让都勋放下他正在看的年度报告。没错,这件事其实不需要他东方龙出面去谈,将这一切交给素有“冷面诸葛”封号的华靖,绝对能办得漂漂亮亮、服服帖帖,既让他满意,龙帮也毫不吃亏。
毕竟上门来闹的是“红门”的人,而且还是“红门”内的重要人物,现在落在他们手中,如何开条件全在我方,“红门”只能割地赔款道歉了事。
不过,那是在他见过红子菲之前。
一想到红子菲俏皮的精灵的甜甜笑容,愤怒时闪闪发光的猫眼,冲动不顾及后果的鬼点子个性,还有柔软丰泽光滑得不可思议的唇,一个尚未经过探索的处女地。他那多年未起波澜,一如死水的心,又重新苏醒过来。
凭著他多年情场的经验,都勋很清楚这位“红门”帮主在这方面,生女敕得一如初生婴儿。
她回吻的方式,惊讶的轻喘,试图抵抗却又臣服于他熟练的挑逗下的气愤,不论是哪一点,他都很确定她是第一次经历这么激情的热吻。身为上海黑道界数一数二大帮派的帮主,谁会料到“红门”的帮主竟然还是不解人事的纯纯处女?如果不是“红门”另有安排,那就是这位大小姐身边的男人全都瞎了眼或者是性无能。
这么说对上海几百万的男性人口可能是相当大的侮辱,仔细想想,谁敢轻易对“红门”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下手呢?偷香不成,万一被捉到不是有被砍头的危险,也必须有牺牲在“红门”帮众脚下,被踩成肉酱的体悟。
没有男人能在碰过红子菲后全身而退。除非她结婚了,嫁给一个能令“红门”上下都服气的丈夫,水到渠成做为她的枕边人,自是另当别论。
这一点,都勋不自觉地微笑著。“不,华靖,我要亲自见她。”
换作其他人或许会对东方龙如此不寻常的决定而惊讶,但“冷面诸葛”华靖冷静地看著他的大哥,然后无声地颔首,消失在大门之后。
一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前来接待他们。当子菲一进入“东方之珠”触目所及,不禁让她揪紧眉头,老天,这回文大哥实在闯下不小的祸端。
原本美轮美奂的大厅像是经历过地震。撕碎的壁纸、折损成缺腿断腿的桌椅,还有血迹斑斑的墙壁、地毯及一大片的酒渍、菜渍,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遭受严重的破坏,这下子也真的让她见识到文大哥“黑面煞星”的威力。
“请上楼,我们帮主正在等你。”
“对不起请问……文大哥──我是指敝帮的右护法,他人在何方?能让我先见他一面吗?”子菲问著那位外型与内在都一样冷酷的男子。
那名冰冷的男子目光连动都没动过,“你可以亲自问我们帮主。”
“你该不是人称‘冷面诸葛’的‘龙帮’副座,华靖先生吧?”子菲喜上眉梢地问。
华靖神情不变地看著眼前的女子,论外貌她的确是月兑尘绝俗,但是美女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为什么都勋会执意与她谈判呢?“红门”不过是个日趋颓败的帮派,打从失去了“西方狮”之后,大家都看得见它正慢慢走向下坡,再这样下去“红门”被其他帮派并吞也是迟早的事。
有什么理由值得都勋多废力气,和她这种小女孩谈判呢?
“真是久仰大名。”子菲朝他绽开笑容,“道上一说起你的事迹,真可以谈上三天三夜。听说‘冷面诸葛’足智多谋可比诸葛,从来不曾笑过或是生气过,真可称是上海一绝。今天见了,果真名不虚传,你真的够冷够酷,听人说华先生你从出生就没有哭过笑过,此话当真?”
“请移驾到三楼。”华靖背过身去,按下滑轮升降梯门。原来红门现任帮主这么天真,难怪会有人图谋不轨,还打算栽赃嫁祸给龙帮。
“你笑起来应该很英俊,一天到晚老皱著眉对身体也不好。”子菲一面继续对华靖说著笑,一面暗中使劲以肘撞了“笑面杀手”季青岚的肋部,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地以嘴型说:去找继天哥哥。
季青岚收到讯号,比出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悄声地退后两步,隐身于一排高大装饰用的长青树后,消失了。
华靖拉开花雕闸门,子菲还在吱吱喳喳地说著:“你们龙帮真是卧虎藏龙的好地方。前次我见到那位‘八面玲珑’先生也很可爱,不但长得潇洒个性也好,如果能挖他到我们‘红门’来,一定会热闹许多。你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比麻雀还可怕。华靖冷漠而厌恶地在心中摇头,他个性冷,脾气冷,话也不多,所以这种一开口就滔滔不绝,不知道该闭上尊口的人,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使出他最厉害的绝招“充耳不闻”,干脆在心中想像一场厮杀激烈的画面,忘掉他那身受煎熬的耳朵。
子菲暗地吐吐舌头,她别的不会,看人的眼光可不差。对付冷面犹如华靖这种人,用热脸去贴他准没错。因为他一定会懒得再理她,轻敌之心也会油然而生,战场上第一名言:绝不要让敌人模清你的能力!
不过,她忐忑的心随著楼层接近,也有点担心起来。又要见到“东方龙”了,他或许是她第一个看走眼的人。上次让他那一吻吻得天旋地转,连方向都搞不清楚,真是太丢脸了。这回她决意要好好表现,不再让他那张狂傲、不可一世的俊脸打倒,定不会再被他迷得团团转了。
论道理,他也不过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加嘴巴,没什么特别的。
一到三楼,原本嘲闹的赌场全部被良好的隔音隔开来,顿时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华靖率先走出升降梯处,领著她走向一扇紧闭高耸的大门,推开后,里面昏昏暗暗的光线,让人有种置身梦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