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大家注意看这里。这边就是你们参加李葳特级上海游,想要参观的地点。怎么样,‘东方之珠’俱乐部果然不同凡响吧!器宇非凡的七层洋楼,如果觉得我描写不够的,请参考拙作《东方龙遇上西方红》一书。各位迷哥迷姊们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偷偷瞄到‘东方龙’、‘八面玲珑’或者是‘冷面诸葛’等人喔!当然啦,上海十二少的其他人出现的机会就不那么高,若有兴趣以后还有机会。
现在大家各凭运气吧!”嘿嘿嘿,真好运,光靠旅行团就可以大赚上一票,哈哈哈哈,观光财果真是乱世唯一的保身之道。
“导游,你怎么一个人挡住门口傻笑,你这样我们都进不去,哪里看得到上海十二少啊!”“别管这个疯女人,咱们踩过她!上!”
“哇呀呀!救命,你们怎么能过河拆桥,好歹我也是你们的导游!救命啊!”
连连哀嚎声中,再度被众人践踏而去。可悲喔!想赚钱就是这么歹命,唉……怎么说,也该尊重一下爬虫类的虫格嘛!
同一时间隔了六层楼,东方之珠顶楼。
“全麻烦你罗,真不好意思,老大和我都要出门,除了你之外,再没有更合适的看家人选了。”
华靖半叼著烟,埋首于手中的帐册,连眉毛都没抬地专注在数字上,冷漠的容貌让人无法探知他的想法,要不是有那一双媲美黑水晶的黑眸灵活转动著,恐怕会有人将他误以为是腊像呢!“老弟,如果你听见了,就告诉我一声。别让我一个人在这边唱独角戏行不行?”
终于,他懒懒地挑起一眉,将烟捻熄。“你烦不烦,阿烨。”
“喔,有反应了,我还以为你得了‘暂时性’耳聋症。”
“这么善良关心我耳朵的健康?我猜你只是想确定我会乖乖留守在帮里,替老大和你看家,顺便收拾一些烂摊子什么的。当你和老大都享受度假乐趣的时候,嗯?
没有良心不安的感受吗?老哥。”华靖勾起手肘撑著脸颊,扬眉说道。
“这是你欠我的。”勾烨俊美的脸揪成凶恶斜眉,“上次你害我害得那么惨,难道你以为我都不会讨回来吗?”
“我害你?”他口气十足的轻蔑,“不对吧!我倒认为你该好好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世上还有哪个人有能力让你这个女性杀手洗心革面,认命的做个专情专一的新好男人呢?有了晓中这么一个独特动人的如花美眷,你有啥好挑剔的。”
“晓中的事是晓中的事,不要混为一谈。别告诉我你这个‘冷面诸葛’早就料准我会爱上‘七月’,否则我肯定会一把掐死你。”勾烨双手“拍”地撑在桌面,“总之,你觉悟吧!这回我和晓中要到东南亚一带去视察业务,顺便到欧洲去度蜜月。老大则要到美国准备分部成立的事,一年半载可能都回不来。嘿嘿,这么一来你就得做你最讨厌的事,整个龙帮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业务全由你一个人负责。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遇到你不想处理的事就丢给我或老大,自己落得轻松愉快。认命吧!这回你将会被重重的责任捆得死死的,绝不让你有机会溜走。”
“……”他抿唇不语。
勾烨洋洋得意的咧嘴一笑,“别以为你光用那张冷面对著我,我就会受挫。哈哈哈,这一次是你输了,混蛋小子。我早就说过风水轮流转,不信邪你就尽量试试。”
华靖平静地点起一根烟,自顾自地跷起二郎腿。
“无话可说吗?”勾烨直起身,将所有堆积如山的公事往他面前一堆,“呐,开始办事吧!亲爱的兄弟。如果受不了就打越洋电报给我,万一老兄我还有良心,求求我,‘或许’我会回来解救你的,拜拜!”
“出去时别忘了关门。”华靖掸了掸烟灰,淡淡说道。
“砰!”地,门很用力的被勾烨甩上。整间宽敞的办公室终于又恢复宁静,一如大部分的时候,这间布置简单,以黑色为主的办公桌椅、黑色厚重的窗帘、黑色写字柜的办公室,通常都能让华靖轻易的溶入其中,不动不语,他就宛如这屋子里的家具之一。这样子的归属感,能让他思绪更清晰、更冷静。
“呼……”他吹出长长的一口气,“是吗?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伸长懒腰,仰望著顶上的天花板,华靖心想这段日子恐怕是无法轻松了。也罢,谁让他要多管闲事,现在轮到他付代价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大不要在美国待太久才好。这回就看老天爷会不会慈悲为怀,在这段日子内,别编派些麻烦给他。***
“唔……嗯……好痛……”什么?不要再晃了,她好痛喔!为什么要这样摇摇晃晃的?
“樱姊姊你醒了吗?樱姊姊!”
是谁那么吵,在她耳边大呼小叫的,她的头、身体到处都痛,不要吵了,她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樱姊姊你不要丢下我们,你醒醒啊!姊姊,五宝和六宝好怕喔!你快点睁开眼睛嘛!”
五宝?六宝?她们在哭吗?怎么了,她只是想睡一下下,为什么眼皮会如此沉重地张不开?不行,她不能睡下去,双胞胎哭喊她的名字似乎在求救,她一定要张开她的眼睛——“五……五宝?”
“樱姊姊!”一双小手紧紧捉住徐樱,“你把人家吓死了,我们还以为你被那些坏人打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太好了,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谁说她没事的?她的头痛得像要裂成两半呢!“五宝、六宝,安静一点,姊姊的头好痛。”徐樱勉强自己从地上坐起,四周一片乌漆抹黑的连点亮光都没有。
“地……地震了吗?我昏了多久?为什么地板一直晃不停?”
“我们不知道。”五宝哭丧著脸说:“姊姊被坏人弄昏过去后,有好几个人把我们一起用袋子捉起来,等到他们解开袋子,我们已经在这个黑黑的地方了。姊姊,那些坏人想做什么?我们会被吃掉吗?”
回忆慢慢回到徐樱的脑子里,她最后记得的是自己向卖油大婶说了再见,牵著双胞胎正打算走回家,却在林子里被人用一种气味强烈的东西捂住嘴脸,接下来就天地间一片黑暗人事不知了。糟糕,她和双胞胎似乎遇到那些专门掳劫女孩子的坏蛋。她扮成这样,还会被人识破女儿身,真是失算。现在可好,连双胞胎也一并被捉了。
“我……昏了多久,五宝、六宝?”
双胞胎困惑地互看一眼,“很久、很久,不知道,我们肚子好饿好饿喔!”是啊,她醒来后也觉得肚子饿极了。可是很久是多久?可能是两个时辰,也可能是两天。那些坏人将她们关在什么地方呢?有没有可能逃出去?幸好醒来后她的头疼逐渐减轻,不像刚才那样晕得要命了。
“我们好怕好怕喔,樱姊姊。”五宝与六宝扑到她怀中,“我们想回家,大宝哥哥会不会来救我们?呜……以后我们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贪玩,再也不当跟屁虫了。”
“不要怕,樱姊在这边,我会保护你们的。”不管那些捉她们来的坏蛋想做什么,她徐樱绝不会让他们碰她们半根寒毛。
“哈哈哈哈。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喔,小丫头。”喀啦一声,一片黑暗终于露出一丝光明,徐樱抬起头看见一个窗口被人打开来,背光的男人大笑著说:“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那两个小丫头。啧,太自不量力了点。”
“你是谁?把我们捉到这边来,想做什么?快点将我们放出去,放我们回去!”
“还挺凶的,饿了两天还这么有力气呀,小鬼。如果你再继续鬼叫,就不给你们东西吃。”那人声音里流露出一股令人厌恶的味道,“去,给你们多吃东西也只是浪费我的食粮而已。反正只要你们还有一口气,还能够卖得出去,我们就没啥损失。”
“我……我要吃东西,樱姊姊。”五宝、六宝一听见他威胁不给东西吃,立刻就哭了起来。“怎么样,想清楚没有。想吃东西就求我,求我给你们东西吃。”
徐樱心里升起熊熊怒火,“五宝、六宝,听姊姊说,我们不能吃这些人给的东西。他们是坏人,说不定会在饭里下毒呢!先忍耐一点,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后,我一定会找东西给你们吃的。”
“哈哈哈哈,你这死丫头嘴倒很硬,其他人都吃了,我就不信你能撑到几时。”
地板上突然也打开了一道小门,大小仅够猫狗进出,一盘食物推了进来。“别想打主意逃跑,这儿已经离你们家很远了,就算你逃出这房间也逃不出这艘船的,四周都是海你是插翅难飞,懂了吧!听话一点,本大爷还会将你卖给好一点的店家,要是敢搞鬼作怪,我就把你卖给专门虐待小孩子和女人的变态,哈哈哈。认命吧,你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回去那乡下地方,该感谢我们将你们带出来见见世面才对。哈哈哈。”
窗户再度被关上,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与死寂里,但是这片黑暗的恐惧和刚刚比起来又不知加深了多少倍,那些刺耳的话在徐樱耳边挥之不去,令人不安到极点。
“他说的是真的吗?樱姊姊,我们会被卖掉?”五宝怯怯的问。
六宝则爬到门口处,捉起那盘食物。“我要吃,我要吃。”
徐樱迅速的将六宝拉回来,并且用脚踢翻了那盘食物。“绝对不能吃,那些都是有毒的东西。那种人才不可能好心送什么食物给我们吃呢!我们不能吃他们的东西,知道吗?”
六宝因为肚子饿得受不了,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连带著五宝也跟著哭了。但是紧紧拥抱著双胞胎的徐樱,却强忍著眼中的泪,暗暗的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带著两个孩子逃,绝不能屈服于那些坏人。假如真的被那些坏人卖掉,那种命运一定比死还要可怕,所以她们非逃不可,绝对要逃走。
“怎么样,发饭都做完了?”
“嗯。”模模下巴,“里面有个丫头居然挺聪明的,还猜得出来咱们在饭里下了药。我还以为那些乡下老土个个都像呆瓜一样。不过,也饿了两天,我就不相信她们几个能撑多久,到最后一定会吃的。”
“嘿嘿,老大这一招的确很狠。还没杷她们卖掉,就已经把她们养成一条小毒虫,以后只要定期喂喂她们毒品,个个都会乖乖的替咱们赚钱的,反正那些乡下土包子本来就不长命,能靠这玩意儿快乐似神仙,她们也该满足了。”
“真可惜老大不准咱们碰,否则这几天在船上日子会快乐得多。虽然不是什么上等货色,不过……”
“笨,那些女人可是咱们帮里重要的商品,没开苞的价钱可是好得很。如果你真那么想要,过几天到了上海换船时,那儿的花街多得是女人。你要是乱动什么脑筋,小心老大割下你的脑袋当椅子坐。”
“呃,我只是说说而已,你那么紧张干嘛!”
“最好如此。”
不见天日的日子过久了,连时间的观念也变得模糊了,起初徐樱还有在数天亮的次数,但是饥寒交迫又加上精神受压迫,她的意识开始飘浮在现实与非现实之间,大半的时间都是昏昏欲睡的。根本不知道她们姊妹三人在船上待了多少天。直到有一天,上层甲板传来极端吵闹的声音……“靠岸了靠岸了,小心船距。”
靠岸?这么说她们已经被带到远方了?这是哪里呢?如果像大宝哥哥他们提到的东洋鬼子岛,那她和五宝及六宝还有回到家乡的可能吗?无数的疑问和无数的恐惧压得徐樱胸口好痛。坚强一点,徐樱,如果连你都会感到害怕,那么五宝及六宝一定更加……“樱姊,船不动了。我们要被捉去卖了吗?”五宝抖颤的问道。
“不要!我不要被卖掉!樱姊,六宝好怕喔!”她哭著扑到徐樱的身上。
是啊,好害怕。可是这句话她不能说出口。“放心,我们一定可以逃走的,现在到达陆地了,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机会逃走的,五宝、六宝你们要相信我,听我的话去做。”
“可是我们要怎么逃呢?樱姊姊你有办法吗?”
徐樱咬紧下唇,盯著这片熟悉的黑暗,由于长久不见天日,现在她的双眼已然十分熟悉这片黑暗,不论哪个地方都能让她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人以为食物里下的药会让她们安安分分的,所以防卫并不是很严,根本没有人在下面看守。关住她们的木门外堆放著的一些杂物,可惜里面没有柴刀将门砍开,但是有一小截腊烛……或许这根腊烛可以带给她们希望。
“五宝、六宝你们听好,刚刚樱姊想到一个办法。有点危险,可是咱们有机会能逃出去。我需要你们两个的帮助,你们可以做得到吗?”
双胞胎一致的点头。
“很好,现在把耳朵靠过来。”
关键全系于这一点了,能不能逃出这里,能不能逃离被卖掉生不如死的命运,全看她们这个计谋能否成功了!***
“喂,那里为什么在冒烟?”
“什么?”
甲板上所有的人原本都专心在准备靠岸的码头工作上,但是负责下锚的小弟最先发现了下层船舱口出现了阵阵黑烟。
“失火了,快!救火!”
船员们纷纷抛下手上的工作,土狼寨的人也赶忙跑去抢救,毕竟在下层船舱内关的,都是他们士狼寨的重要商品,要是这场火带走了所有绑来的少女的性命,那他们这一趟可赔大了。
杂沓的脚步声及吵闹声都证明了她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利用那小截腊烛和她磨破双手的钻木取火的工夫,徐樱点燃了堆在木门旁的杂物,早在那些黑烟往上冒起之前,她就已经带著五宝、六宝躲在另一端,避免被烟薰昏。但是,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如何趁乱离开黑牢并且逃下船,才是真正的重头戏。黑漆漆的船舱现在已经混乱一片了。
“快救火,那些小丫头千万不能有所损伤,知道吗?”
徐樱教五宝与六宝开始哭叫,“火烧到我们了,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
其他被关住的孩子也同样哀嚎起来,恐惧是最具传染性的情绪,有些孩子虽然关得离起火处较远,但是惊吓之余也跟著加入了哭声交响曲,此起彼落一下子整个船舱哭声震天价响。
“安静下来!”
“放我们出去!救命啊!”
由于哭声越来越大,不知是谁怒吼一句,“不要吵了,再吵就让你们烧死。”
孩子就是孩子,听见这样的话还是不懂得见风转舵,大家哭得更凶了,这也正中徐樱下怀,果然不一会儿她就看到有人将木门打开来,“滚出来,小鬼,再哭夭就揍你喔!一个个给我乖乖上甲板,要是有人想趁乱偷跑,逮到了以后你们就等著被打断腿,了了吧!给我罩子放亮点!”她带著畏缩的五宝与六宝走过那些凶神恶煞的身边,慢慢的踏著窄木板走上甲板,第一眼接触到久违的阳光时,不禁泪盈满眶,耀眼的冬阳刺得她双眼发疼,但是她深深拥抱这样的疼痛,这可是她费尽心思磨破双手才得到的一丝阳光啊!
“都给我到这边排好。”
徐樱紧捉著两个小女孩的手,终于看到其他一样满脸脏污担忧受惊的孩子,有些看起来年纪还不到十岁,也有些看起来比她还要大、发育已经接近成人的女孩子。
清一色都是女孩,不难想像这些坏人捉她们是要做什么。徐樱听过村里大婶闲聊的话题,那些被卖掉的女孩的下场……“喂,清点一下这些丫头的人数,要是少一个,咱们的皮肉得遭殃的。还有拿条绳子过来,将她们捆住省得麻烦。”
一个人拿著粗麻绳走近她们姊妹三人,徐樱握紧两个妹妹的手,低声在她们耳边说:“听好,我一说跑,你们就要拚全力冲向船边跳下去。”
“跳……跳下去?”
“不用担心,咱们以前不是在大河里游过水吗?海就像河一样,只是水多了点。
咱们一定可以逃走的,要相信我。”徐樱向她们也向自己说服著。她们已经无路可退、不能缩脚了。
五宝、六宝顺从的点头。
“喂,你们三个,把手伸出来。”
徐樱假意顺从地伸出手,但是在最后一刻狠狠地举高双拳正中那可怜人的下巴,接著她抬高膝盖在那家伙的重要部位做致命一击,他发出哀嚎的同时,徐樱高声的叫道:“跑!”***
上海新开的三星级法国餐厅里,满坐都是衣著华贵的上流绅士淑女,洋人与少数有资格的华人在这边餐厅商谈生意、品味佳肴,这已成了上海人最向往的生活。
“你看你看,那边有个好帅的男人耶!”小声的,她兴奋的说。
“真的,可是……”她的同伴迟疑的偷瞄了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点让人害怕呐!”
“耶!你也发现了。”她长长叹息著,“他给人一种最好敬而远之的冷漠气息,好像只要人家一靠近就会被他冰冻三尺似的!真可惜,如果他肯笑一下,肯定会迷倒许多女人的。你瞧,不论脸蛋或是身材都是一流的,就是那身黑暗的气质让人家无法靠近,危险得让人心动呢!真想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嘿,你心痒啦!”
“讨厌,别说的那么白嘛!”
就在她们俩交换著心知肚明的笑声时,一名身穿著一流剪栽名家缝制西装的男子走过她们的桌位,正朝向刚刚她们谈论的那名男子而去,她们不约而同的被那人英挺的背影所吸引,而那名话题中的男子也正巧自报纸上抬起视线,迎向对方。那一瞬间,她们都不自主的屏气凝神,因为那名面容如霜的男子在看到对方时,脸上竟不再是冷漠,而露出了罕见的一丝笑意,虽然是一抹淡淡的微讽的笑意,但却足以掳获在场所有女性的芳心。
她们无不在心底希望著,他若是对著自己微笑……“哟。”
华靖折叠起手上的报纸,扬高一眉对来人说:“你八成又刚自哪个女人的床上爬起来吧?”“咦?”季青岚睁大双眼,“你……你怎么会……”
“不需要赛诸葛的脑袋,只要看一眼你领子那儿沾到的口红印子,就可以猜得出来你的去处。”华靖意有所指的盯著他衣领边说。
季青岚恍悟的一笑,哈哈地坐到他对面。“差点被你唬住,还以为你这‘冷面诸葛’真有那么神,竟然可以说中我的去处。如果是真的,你倒可以改行去做铁嘴半仙了。”
“没兴趣。”
侍者靠过来为季青岚服务,他点了一杯咖啡后,重新开口:“讲到女人,难道你就没有吗?虽然我放眼咱们‘红门’与你们‘龙帮’的这几人,甚至是说到上海十二少,你向来是最少绯闻的,但我不相信你一个女人都没有。说吧,你到底把自己情人藏在哪里了?”
对于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是不屑回答的。
“嘿,真有你的。换作是‘黑面煞星’那急性子,碰上你这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慢郎中,肯定会吵得不可开交。当然,我可以想像都是继天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所以他才会把今天的事推给我吧!你大概是他觉得最讨厌的人了。”
“忘了我们老大吗?”华靖燃起烟,答道。
“哈,都勋的确不讨他喜欢,但是他还不至于选择去做他最讨厌的收帐,只为了避开都老大。但你就不一样了,他对你简直是敬鬼神而远之嘛!”季青岚一手撑著下巴,一边懒洋洋的说:“也不过是交代一件小事,居然推给我做。想想看,堂堂一帮的第二号头头,会为了避免和某人见面而做这种事,真是太逊了。”
“言归正传,笑面杀手先生。”
季青岚嘻嘻一笑,“好,够酷。咱们就来谈正事吧!我已经听说了,你们东方龙老大和八面玲珑勾烨都已经出国度假去,现在只有你一人当家做主。所以我们西方狮老大红子岳交代,要是你那儿缺什么人手或是有麻烦,我们可以全力支持喔!
怎么样,需不需要我们出点力呢?”
“请神容易。”华靖将下半句话保留。
“别这样嘛!大家都是好哥儿们。这次让你欠点人情债,来日你再报恩就得了。”
同样嘻皮笑脸的季青岚,眼神却已然不同。他锐利的目光与华靖冷若磐石的目光相遇。“我们可是诚心想帮忙的。”
“你那么肯定我会遇到我不能处理的麻烦?”
“说是肯定……倒不如说是我的情报网有极可靠的来源指出……麻烦正在步步逼近咱们呢!”
“你就直说吧!”
“有人想要你的小命,冷面诸葛。”季青岚浅笑说道:“外头都在传言现在龙帮呈现权利真空,因为仅有你一人负责,所以只要撂倒你,整个龙帮就会垮掉。至于谁最希望龙帮垮悼,谁最能从中获得利益,我相信你比我还清楚,我就不说了。
不过,站在我们‘红门’的立场,现在的局面最是容易保持,‘红门’与‘龙帮’
均分上海的陆海大饼,其他小帮也在咱们掌控下风平浪静,一旦这样的平衡被破坏,不止龙帮会有麻烦,连带我们也将被卷入风暴中,这样的道理想必你也很明白。所以,偶尔也让本帮插手管管你闲事吧!”
“我的命——”华靖冷笑著:“也没那么便宜给人。”
“可是寡不敌众、暗箭难防啊!现在敌人潜藏在何处都不知道,我们不能不多做考虑。”
“自己的命自己负责就可以了。”华靖将手边的烟熄掉,“你的消息我会记住的。谢了。”他站起身,顺手抄起桌上的帐单。
“喂、喂,别这样。”季青岚捉住他的手臂,同时间却有一、两声怪异的尖叫。
“搞什么鬼?那些女人叫什么叫呀?”连笑面杀手也觉得奇怪,他当然没想到那些女人对于两个帅哥的纠纷会兴奋到尖叫的地步。“等一下,你别走啊!”
华靖没兴趣再多谈,酷著一张脸迳自往外走去,季青岚只好追到外头去。这个家伙真是难搞,他不禁想道:难怪连文继天都不想接下这份苦差事。要不是他向来对于挑战很有兴趣,他恐怕也不想和华靖这种冰山交手。
“你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吗?冷面诸葛。”终于在大门前拦下他。
一面戴上黑手套,接过侍者递来的大衣,华靖唇角微露冷笑的说:“我很清楚我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季兄。”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红门’的保护?”
他静默地看著大门外飘下的细雪,让季青岚讶异的是他那瞬间看起来的寂寥,那是一种不容他人过问的表情。华靖斜戴上帽子,以冰冷的口吻说:“像我这样的命,不值得什么保护。再会。”
咦?这家伙——季青岚气恼地看著他离去——说什么他的命不值得保护?这是什么见鬼的话。他妈的,这家伙要神秘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啊!以前人家说聪明的人都绝顶怪异,照这句话看来,华靖若不是聪明到令人捉模不透,肯定就是世纪大怪胎一个。
那家伙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啊?***
保护?冰冷的雪融化在他光鲜的鞋脚底,像他这样的人需要保护?
去死吧!你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那些话好像还言犹在耳呢!“哈哈,什么保护。要是让她听见了,她大概气到吐血而亡吧?”华靖喃喃自语道:“只不过是贱命一条,谁想要就送给他好了。对我来说,一切都没有差别。”反正,他从出生开始就等待著死亡,每个人的命运不论如何变化,终点是不会改变的。打自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要生下我呢?妈妈?为什么?
该死,不要再想了。
“别跑,让我捉到你们就死定了!”
一团不知所以的物体撞上了他,华靖半撑著墙才没有被撞倒在地,那人似乎还不知道他到人了,还一面大吼大叫地冲向前去,“你们这些小鬼不要命了,竟敢逃跑,喂!人在这边啊!”
华靖拍拍衣袖,不打算和莽夫一般见识,正当他弯腰打算捡起自己的帽子,又一双脚踩过他的帽子往前跑去,然后是第三人、第四人……当他看到那团在雪泥里污秽不堪,再也不能戴的帽子残骸时,冰冷的杀人之气从心底升起。他冷冷地直起身,“你们……大概有就死的准备了吧?”
那些人没把他放在眼中,正捉著一群衣衫褴褛、看起来脏兮兮的孩子们。
“真是的。”他冷笑著扳动著手指关节,朝那群人走过去。“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身为蟑螂还没自知之明,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这人啰嗦个什——呜!”砰地,拳头击碎了鼻骨的声音清晰得让人想吐。
鲜血沾到他的皮手套上。
“啧,又弄脏了。看样子手套也报销了。”
“你这家伙是来捣蛋的吗?”其他人眼见同伴被他打倒,纷纷围拢过来。“不长眼睛的家伙,本大爷们在这儿捉逃奴,你竟敢来凑热闹,也不看看我们这边有几人,大家一起上,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哼,”华靖冷漠的斜睇著说:“恐怕你没这个能耐。”
“可恶,不要放过他。”
几分钟过后,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堆人,只有一个人高高在上般地屹立著。
不用说,当然是华靖了。除了他弄脏的手套外,那些人根本连他的衣边都沾不上,更别想要将他打倒。
这就是明证,当你不想惹麻烦时,有时麻烦还是会找上门。
他并没有什么胜利感,心里正为自己这次动手而不高兴。他还是缺乏修练吧?
为了这点小事和这种不值得交手的人动手,他最讨厌不公平的获胜,当双方实力如此悬殊时,他会觉得自己不是在打架,根本是在欺负或是虐待弱者。就算现在躺在地上的败类其实一点也不值得别人同情,他依然有种破坏自己原则的厌恶感。啊,真是无趣极了!
“樱姊姊,他是不是上天派来救咱们的?”
那句小声的细语勾起他的注意,此刻他才看到蜷缩在一旁的孩子们。天气这么冷,那些孩子们却只穿著薄薄的冬衣,而且很明显的已经湿透了。
“谢……谢你。”像小猫叫似的,其中看来最大的孩子,挺身站起来说:“谢谢你救了我们。”
那张发青脏污的小脸和纠结的乱发触动他过去回忆里的一面。虽然看起来已经快倒下去了,但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大,而且清澈得像是冬天里的晴空,直直地盯住他。
他并没有打算救他们,所以也不觉得自己该接受任何道谢,他转身——“啊,樱姊姊。”
重物坠地的声音与孩子们的惨叫,留住了他的脚步。那孩子昏倒了,在这条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就像一株再也禁不起摧残的小草,颓然地倒向大地。如果放任小草不管,也许……“樱姊姊,樱姊姊!”另外两个孩子的哭叫声,像是鸣钟似的,深深地唤醒了潜藏在华靖心中那段再也不想回忆的往事。
他知道自己该掉头离去的,一时的同情往往容易衍生出无数的后遗症。他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如此现实而又无情的吗?他只需要掉头离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是啊。事情,本来就这么简单,这就是冷酷无情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