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的出口在黄昏时刻显得格外拥挤,像被背后的人推出来一样的田所久,跟其他各有目的地的学生一样快步朝站外走去。
他抬起头来不经意看向右边的墙壁,一张盛开的樱花树海报映进眼帘。
今天出门的时候本来穿着外套,但是发现外头的天气异常暖和之后,就把外套留在家里。
意识到春天来临的久,看着身边交错的女人身上所穿的颜色。没有必要看月历,连电视也没看过几次的‘被男人包养’的生活,让久对季节的数字感觉越来越暧昧了。
老实说有时候久还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几月。跟小田和贯同居也是在三年前的同一个季节。那再相遇的夜晚,盛放在墙壁上的樱花的鲜艳风景,到现在还令久印象深刻。
他跟小田是高中同学,只有偶尔一起吃饭聊天的交情而已。高中毕业之后就断了音讯,三年前在久被长年同居的女人赶出去的那一天,两人才再度相遇。
身无分文的久因小田的慈悲住进他家,在两人互通心意之后,关系变成微妙的同居状态。
虽然两人是彼此喜欢生活在一起,但久还是预测不到未来,也想像不到两人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他只是一心希望像这样温柔的时间,可以尽可能的维持下去。
他不是天真地会去相信永远的孩子,也没有乐观到一切都会持续顺利……但是,已经过了三年,小田还是跟三年前一样热爱着自己。
久也喜欢小田,然而他坚持让自己别对小田爱得太盲目,或许这就是他对‘感情变化’的无法预测,所做的自我防卫吧!
久抬起手轻搔自己的后脑勺,手腕上的表就随之滑落。在搭电车的时候,久就觉得表老是不安分地在手腕上滑动,果然表和皮肤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大了。
刚戴上的时候还刚好,看样子自己是瘦了不少。又没工作,每天都在家里无所事事睡一整天还会瘦真是不可思议。
最近连小田都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太瘦了。常赤身抱在一起的两人,久想要瞒小田也瞒不了。在情事过后,小田总是会执拗地抚着久的肩膀和腰间叹息。”你怎么又瘦了?如果没吃的话还有道理,但你每天不是都吃得很正常吗?我看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病好了。”久笑着说他太夸张,小田却表情严肃地拥抱着自己。
感觉他认真的心情久也笑不出来。怕被小田带到医院的久,只好坦白说最近没什么食欲没心情就不吃了,隔天小田一有时间就把久带到外面去吃饭。
也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情报,每次都被小田带去不同餐厅的久,不停地被推荐各种美食。
今天也预定要到外面吃饭。通常都是等小田回来两人才一起出去,但是今天中午小田就打电话回来说工作太忙。
“约在车站前见面好不好?”
闲得要死的久当然没有意见。每天都是外食,而且有的还是挺高级的餐厅,久不禁要替小田的荷包担心起来。
不过,要是拒绝小田的话,恐怕更会增加他的不安,所以久就乖乖地任小田带着到处吃美食,而且为了增加体重,就算没有食欲也注意吃足三餐。在种种努力下,久的体重总算回升到原来的重量,但手腕还是一样的细。
再这样下去的话他怕会弄掉,想把表收进口袋而解表链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手上的表因为冲击而飞了出去。
久虽然慌忙伸出手去想要接住,无亲还是喀的一声掉在水泥地上,还被路过的中年上班族给踩了一脚。踩到表的男人只看了脚边一眼,就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
久赶紧拉起表叹了一口气,表面上的玻璃果然出现裂痕。这支表是久去年生日的时候小田送给他的,还说是一支相当坚固的表。
不过再坚固的表也经不起又摔又踩吧!他在心中咒骂那个连道歉都没有的男人,又想自己也不该停在车站附近人这么混杂的地方。
幸好伤的只是表面,里面的时针还继续走着。久把弄坏的表放进口袋,钻着人群的缝隙中走出去。
可能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吧?跟小田相约的站前书店里不是上班族就是学生,特别是杂志柜前特别拥挤。不喜欢挤在人群之中的久,故意挑了人比较少的外国文学书架前站定。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久,随便抓了一本书腰上写者畅销名著的厚皮书翻阅着。
“久?”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久转过头来。
“果然是你。”
首先吸引火目光的是对方胸前的红色领巾,涂着同色系口红的唇优雅地微笑着。纤细的手指拿下脸上的太阳眼镜。
“你敢说忘了我名字的话,我可一辈子不原谅你哦!”
穿着高级丝缎洋装的女人身上有着迷人的花香。
“好久不见了。”
岛本佐和子这才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明明比自己大一岁已经三十一了,但那天真的表请让女人的年龄变得暖昧起来。脚上的高跟鞋让她看起来跟久差不多高,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歪着头由下往上看着久。
“三年不见了,你看起来很好嘛,不过好像有点瘦?”
她柔软的手轻抚久的脸颊。
“我们还一起同居的时候,有时你也因为没有食欲不想吃饭而变瘦……”
“是吗?”
佐和子吃惊地看着久。
“你都没发现吗?有时我看你瘦得那么厉害还怕你生病呢!不过,我知道过了一段时间后,你自然就会回复也就不去管。”
连久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这样的周期,早知道的话就不会让小田那么担心了。
“我说……”
当佐和子走近久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旁堆积的文库新刊,两人赶紧弯腰捡起,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般地离开那里。等走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时,两人面面相觑笑了出来。”你现在有时间吗?要不要到哪里喝茶?我想跟你聊聊。”
久从口袋里拿出表来看。佐和子抬起身体看着久的手。
“我朋友还要二十分钟之后才来所以没关系,你呢?”
“我的时间多得很。”
佐和子和久走出店外。两人并肩行走的时候,几个男人都回头看着佐和子。她从以前就是个美女!久边看着她的侧脸边想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
“这里好不好?”
佐和子指的是书店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久点点头和佐和子一起推开店门。久是第一次来,不过佐和子以乎已经是常客,连菜单都不看就点了一杯曼特宁,久也点了同样的东西。
一坐下佐和子就从皮包里拿出一包骆驼牌香烟抽了起来。看来这三年间她抽烟的品味还是没有改变。
“看到你不错我也很高兴,我还以为你已经回老家去了呢。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佐和子在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
“嗯……”
听到久暖味的回答,佐和子叼着烟用眼角轻笑了一下。
“你还在当女人的小白脸啊?”
在久犹豫着要不要订正是男人的小白脸时,佐和子已经把他的迟疑当作回答了。
“你还是没变,现在的女人一定也很疼你吧?”
说疼好像有点奇怪,不过小田的确是很重视自己。久低着头“是啊”地应了一声。佐和子耸耸肩叹气。
“在从前的女人面前你就不懂得客气一下啊?”
把头发拨到耳后,佐和子把只吸了两口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看着残留在烟头上的口红,久不由得感叹起来。
与男人同居的生活可以说跟化妆品完全无缘。佐和子向久伸出手。
“让我看看你的手表。”
“已经环掉了。”
“没关系。”
久从口袋里拿出表放在佐和子手上,她看了表心一眼就立刻还给久。
“挺贵的表嘛。你的衣服也不是便宜货,不过那一定不是你自己买的吧?你从以前就对名牌没有兴趣。”
佐和子说得对,手表和衣服都是小田买的。久虽然觉得衣服可以穿就好,但是小田有他自己的品味。
每当换季的时候,小田就会把久带到自己常去的服饰店让他试穿一堆衣服后,连价钱也不看就买回去。久也曾经推辞说不必买那么高档的衣服,然而小田总是笑着说我想看你穿的样子而愉快地付钱。
久轻抚受伤的表面。没有其他手表的他只要单独出门的时候一定会带这支表。从不曾粗暴对待这支表的久,很心疼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受伤。
“要不要告诉你这支表多少钱?”
佐和子恶作剧似地看着久。
“你知道吗?”
她吊了久半天胃口之后才伸出舌头。
“还是不告诉你。”
她戏语的口气还是跟从前一样。有时久虽然会被她任性的态度摆布,但是并不讨厌她那样的个性。觉得都是自己在被调侃太不公平,久主动改变话题。
“你不是说要结婚吗?应该有孩子了吧!”
原本愉快的表情突然消失,佐和子立刻低下头来。知道她在闪避结婚话题的久,一时找不到转移的方向面跟着沉默。佐和子抬起头来瞄了久一眼。
“我的婚姻生活很顺利,老公对我很好,孩子才一岁大非常可爱。幸福到不晓得可以持续多久的地步……”
她在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佐和子在说谎时一定会咬嘴。以前一起同居的时候,她总是会不可思议地问久如何看穿她在说谎。
“很好啊!”
佐和子弹弹眼前的水杯苦笑。
“讨厌的男人。”
她低语着再拿出第二根香烟慵懒地吐出一圈白烟。
“我从以前就没办法瞒你。”
她像叹息似地说。
“我刚说结婚有小孩是骗你的。跟你分手之后我虽然立刻订婚,但是没有结成。对方的父母反对他儿子娶一个风尘女子,司空见惯的情况嘛!”
佐和子把背靠在椅子上摇得叽嘎作响。
“跟男人分手后我又重操旧业,反正我又不会其他的,不工作也无法养活自己……后来在店里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他出钱帮我开了一家店,就在这附近。”
“很不错啊!”
久说得坦诚,佐和子从鼻子里笑出来。
“一点也不好。那不是用我自己赚来的钱,而是别人出资开的啊!终究我还是无法从这类工作里月兑身。”
她没有必要这么轻蔑自己啊!久很想告诉她职业不分贵贱,但又怕被她讥嘲自己只是在说表面话而已,只好沉默不语。
“当我跟那个想跟他结婚的男人闹翻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早知如此就不跟你分手,比起他,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啊!但把你赶出去的人是我,也没有脸再找你回来。”
佐和子认真的视线让久有点呼吸困难。看得出久的为难,她摇晃着长睫毛笑着说:
“我又不是要跟你旧情复燃你不必这么尴尬呐!而且,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要是还一个人的话,或许我会尝试再诱惑你。”
佐和子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送给久。
“这是我店里的名片,背后有地址,就在这车站附近而已。应该很好找,下次把她带过来喝酒。”
佐和子的店名叫“JAZZATFIVE”,好像在哪里听过的英文。
“一定要来哦!”
佐和子再三叮咛之后不怀好意地笑了。
“我好期待看到你的恋人。”
“看到……也没什么用。”
他耸了耸瘦削的肩。
“怎么会没有用?我可要好好鉴定她的价值,如果是个庸俗的女人的话,我就要把你抢过来……开玩笑的啦!不过,接下来我可是认真的,你要是有空的话想不想来我店里打工?”
“你店里?”
佐和子不耐烦地掀起掉落的侧发。
“我们店里原本打工的酒保突然在下个礼拜要辞职,我找不到代替他的人选……怎么样?”
“我又不会调鸡尾酒。”
久喝了一口已经变温的咖啡。佐和子歪歪头说:
“也不用多专业啦,原本那个酒保也是个外行的打工学生啊!就帮我到找到人为止好不好?一个星期两、三天就好,要是你能来的话我也可以轻松一点。”
久有点伤脑筋。老实说他有意帮佐和子,但是小田反对他出去打工。
要是说需要钱的话小田十之八九会说我来出。再加上是以前情人开的酒吧,就算告诉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也不会觉得很愉快吧!要是自己站在小田立场的话也会这么想。
“他可能不会答应……”
久的低语没有逃过佐和子的耳朵。
“打个工也要情人允许?这未免太过保护了吧?”
佐和子调侃地说。
“……你一定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做吧?每天光是靠别人生活也很无聊吧?多到外面来走走比较好。”
住和子的话在将近三年都跟小田一起生活,几乎只跟小田说话的久耳中听来,别有一番新鲜的感觉。
他并不是被囚禁在小田的公寓里,想出去就出去,还有可以自由使用的提款卡。
想到哪里就能到哪里的久却偏偏哪里都不想去。每天只过着目送小田的身影离去,然后就一心等着他回来的日子,就像笼中的小鸟一样。
他不觉得在小田的公寓里过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突热害怕起来,不想被小田束缚住一切的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束缚住一切,连脑子也是。
“久,你怎么了?”
看久不说话的佐和子讶异地问。久把手伸进发里粗暴地乱抓一遇。
“我没事、没事……但我可能还是不能打工。”
明知道不行,久不想拖住对方不给答案。佐和子失望地低下头。看到她无助的表情,久有点后海就算瞒着小田也应该答应地帮忙。但到最后他还是说不出‘我帮你’这三个字。
没过多久两人就走出咖啡店,久和佐和子在店前的步道上分手。在进店之前附近还一片昏暗,出来的时候车灯却多得眩目。
走在往书店的路上,久想起以前和佐和子同居的往日种种。
一起住了七年的女人,熟知彼此身体的对象。他们并不是因为厌烦而分手,久确定自己心里还残存着爱意,但那并不是爱情。收在口袋里那充满存在感的手表,就好像小田一样。久叹了一口气,轻抚着有了裂痕的表面。
一早的天空就被灰色的云层覆盖,阴郁到极点的天气。因为气温低的关系在室内也觉得冷的久,在T恤上加了一件长袖衬衫。他在心里喃喃念着不要下雨,没想到天气偏偏作对似地在中午过后整个暗了下来,沙沙作响的雨声把窗子弄得一片迷蒙。
“星期天我要到医院加班,不过中午就可以下班了。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吧!”
前天晚上小田在床上这么对久说。小田明明说等我下班回来后一起去吧,久却改成有事要上街,就约在车站前的咖啡厅见面。
他呆望着雨心想早知道会下雨的话,听小田的话就好了,同时也为自己的任性摇头。
在细雨中提前一小时到了站前的久,走进附近一家小钟表店,为的是修表。他还乐观的想说不定立刻可以拿,没想到一看见久拿出来的表,上了年纪的老板就皱起眉头。
“这种表不好修阿……你还是拿到专门店去修比较好。”
久怎么会知道这种表的专门店在哪里?看到他困惑的表情,老板好心地把地图画给他。
拿着地图的久沿着大马路,往跟车站反方向的街道中心走去,走了十五分钟就找到地图上的所在地。那地方的确是一家店,但是明显地跟其他钟表店的气氛不同,炼瓦墙的外观和雅致的内部陈设,充分说明了这家店的传统和高级。
久撑着伞呆立在店门口直觉这不是自己应该来的地方,但是表又非修不可,只好下定决心拉开店门。
一进入店里,久不看四周地直接走到柜台,把表放在向着眼镜的年轻女店员前。
“我要修这支表。”
也不在意久僵硬的态度,店员接过表放在一块有光泽的软布上。
“好的,麻烦您填一下单子。”
店员退到里面,等久写完单子后也不见出来。下的椅子虽然柔软但怎么坐都不自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久,左顾右盼地看着四周的陈设。
一旁的墙上是玻璃的展示柜,填单子的台面也作展承台用,他在下面看到了一支跟自己那支样手差不多的表,
不经意地瞄到旁边标示的金额后,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不是多算了一位数,后来发现没错之后,还想一定是价钱标示错误再看隔壁一支,没想到隔壁再隔壁的手表都是百万以上的价钱。
久知道自己此刻一定脸色苍白,他光想到自己到底戴的是多少钱的表,就不禁冷汗直流。
“田所先生……”
久慌忙回头。店员微俯地着头,也不太正视久地公事化的说:
“请问故障的部分只有表面的玻璃吗?”
看到久点头.店员继统说:
“我们会直接送原厂维修,大概要三个礼拜才能修好。还有,您没有在修理单上填上您的联络电话……”
“我没有电话,你大概告诉我一个时间我会来拿。”
想到电话可能会被小田接到,久就不敢写号码。店员虽然讶异还是点点头。
“好的。”
店员撕下复写联交给久。久这时才想到这么贵的表修起来不知道要多少钱。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看已经办好手续的久还不离去,店员不解地歪着头。
“……请问大概要多少钱?”
店员推了推眼镜。
“一般换表面大概要三万元左右,但是玻璃破损之多碎片很可能掉到表内,还要再加四到五万的清理费用。”
加起来买七、八万,他哪有那么多钱?久走出店门,伞也不撑地走在雨里。等他发觉的时候自己正呆站在雨中,如果用小田的提款卡应该可以支付,但表是自己不小心弄坏的,还要用他的钱来修似乎于理不合。他明知道小田不会在意这种事还是做不来。就呆站在这里钱也生不出来。要钱的话就要去工作。日常的生活费就不要提,但是起码他想自己支付这笔修理费。
听到短暂的报时,久抬起头来。
显示在大楼上电子时钟的数字,已经距离和小田约好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满脑子都是修表的事,久居然忘了跟小田有约。
他赶紧拔腿狂奔。地上水洼溅起的水把他的鞋子弄湿,喷起的泥弄脏他的裤管。等他跑到咖啡厅前的时候,膝盖以下已经修不忍睹。
久调整好呼吸推开门进去。小田坐在靠墙壁背对入口的座位上。心想迟到这么久该怎么解释而迷惘的时候,小田转过头来,他一看到久就笑了。
“有点晚哦!”
久有点呼吸急促地在小田对面坐下。
“……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吗?”
“我等没关系,不过你倒难得会迟到。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呢!”
小田的声音和表情没有丝毫愤怒,那担心的神情反而让久更过意不去。
“是我太晚出门,对不起。现在几点了?”
小田看了看自己的碗表。
“快两点了。”
他几乎迟到一个小时。
“真的很对不起。”
久只想着道歉。”久,你的表呢?”
听到小田静静的询问,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再度狂跳。他窥伺着对面男人的表情,心想是不是被他知道表弄坏了,但从他的样子里看不出来有试探的意味。而且,小田不是那种会迂回问话的人。
“我忘了戴出来。”
久低下头敷衍地说,他说不出弄坏的事实。
“最近都没看到你戴那支表,该不会是厌了吧?”
久慌忙摇头。
“我真的是忘了,因为平常也不太戴啊……”
小田逗趣地看着久焦急而变得有点口吃的模样。
“那就好。下午的第一场电影已经开演来不及了,下一场是三点半。到那时还有点时间,我想去一个地方,你可以陪我去吗?”
“好啊……”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要喝什么?”
小田打开饮料单。桌上放着一个空的咖啡,一定是他在等自己的时候喝完的。
“我不用了。”
“你不是跑过来的吗?反正又不急,先休息一下吧!”
什么都被小田看穿的久就不再坚持地叫了一杯咖啡。捧着立刻送上来的热咖啡,久才惊于自己的手指冷得惊人。
热气腾腾又香味扑鼻的咖啡,让久变冷的身体慢慢回暖。
喝了一半他才发现,小田的视线一直在凝视着自己。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是一想到被看他连手指都像机器人般僵硬起来。对于小田的凝视,他到现在还不是很能适应。
“别看我啦!”
他难耐地低语。
“我没有啊”
小田毫不在乎地说谎。
“才怪。”
小田微笑了。那藏在镜片下应该看惯了的温柔,还是能那么轻易地就搔动久的心。
“刚开始的十分钟我还不在意,可能是下雨你才会晚了。到过了二十分钟的时候,我开始担心你会不会出车祸。一旦出现不好的想像后我就坐立难安,很想去找你又怕跟你擦肩而过,只好坐在这里干等。”
“你太夸张了。”
小田不理久继续说:
“越来越恐怖的想像陆续浮现在我脑海里,其中最恐怖的就是你又不见了。你既没有带钱也没有带行李,让我连一点线索也找不到。越想越灰暗的时候,就透过玻璃窗看到一个男人正拼命跑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看到久喝完了杯里的咖啡后小田拿起帐单。外面的天空已不再飘雨,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湿气的暖风。
刚才在咖啡店里小田所说想去的地方,是他常去的服饰店。还以为他要买自己衣服的久,却接到一迭新衣服。久都推辞不要了,小田还是硬把夏天穿的短袖衬衫和麻长裤放在他手上。跟出了店门表情复杂的久比起来,小田倒显得十分满足。
进到电影院,久还心想两个年纪不小的男人,相偕来看电影公不会太引人注目,小田却一点也不介意。电影上映前灯光暗了下来,大胆的小田居然模黑握住久的右手。久虽然不好意思又不能甩开,只好闭上眼睛随小田去了。情绪随着电影情节起伏的小田会紧握住久的手,就好像要他不要忘了自己的存在一样。
看完电影后,小田把久带到附近一家老字号的和式餐厅。或许不是第一次来吧,女服务生一看到小田就微笑着说“好久不见了”。他们被带到靠里面的一间和式包厢里,纸门的对面既是雅致的小庭院,有时还会听到沥沥的水声。
“你来过这里吗?”
“跟提供新药的厂商来过。”
久听小田说过业者为了解说新开发的药品,经常利用这一类的料亭来作说明会,不过没想到是这么高级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前预约,过不了多久就陆续上菜。小田说自己要开车不能喝酒,就一个劲儿地劝久喝。可能是日本酒太强了,喝没几杯久就有点醉意醺然了。
“刚才那部电影很好看。”
小田也点点头。
“看到曾经失败的人一直往上爬是一件很爽快的事。”
小田说着又拿起小酒壶,久赶紧伸手制止。喝得全身发热的他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
“好热哦,都是你一直灌我喝酒。”
久从桌下轻踢了小田一脚。反正是包厢没人看到,放肆一点也无妨。
“我要是喝醉的话你要负责带我回去,我可不管那么多。”
体内酒精开始作祟的久,觉得小田低着头的样子越看越有趣就笑了出来。在用餐的过程中小田渐渐沉默,而久只是拼命的笑。
在归途的车上小田仍然无语。不过一回到房里,他就抱住步履蹒跚的久狂吻。久是很想先去洗澡,但是已经控制不了的小田根本不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