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d sleep 8 作者 : 木原音濑

"说是装饰,其实只是在草莓周围加工而已.三月不是快到了吗,到时候就是草莓的季节了.老爹现在已经燃烧着热情开始研发蛋糕的新产品了.这个就是样品,吃完之后要告诉我感想哦."

藤岛微笑点头,拿起一颗草莓往嘴里送.透看着他缓缓咀嚼的模样不禁心痒.看他舌忝着手指的表情,就觉得下半身焦灼不已.他避开藤岛的嘴唇,把视线移到他的胸口还是一样.穿著医院病人服的藤岛,颈项显的格外白晰,有种令人想入非非的魅惑感.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每天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侵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婬靡地撑开双腿,被贯穿到最深处后哀叫喘息.透妄想中的藤岛非常顺从,随着他的命令摆换着各种诱惑人的姿势,毫不吝啬地展现出他的诱惑.透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想不分昼夜地发情,但妄想就是会出奇不意地冒出来,无法抑止.

"藤岛,你高中的时候在做什么?"

不说话只会徒然增添想象而已,透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你是指社团活动吗?"

"是啊."

"没做什么.因为要上补习班."

藤岛边吃着蛋糕边说.

"哦那国中呢?"

"园艺社."

"你喜欢植物吗?"

藤岛苦笑了.

"是因为要上补习班,才选了不需要常去参加活动的社团."

他忽然停下叉子.

"其实我现在蛮后悔的,当初应该多花点心在社团上面你为什么问我以前的事?"

"嗯就是好奇啊."

"问了也只会让你觉得无聊而已吧."

藤岛淡淡地说.无论再怎么平凡无奇,只要是藤岛的事他都想知道.因为喜欢所以想知道,因为喜欢所以有兴趣.但他自己都说无聊了,透也就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吃完蛋糕的男人忠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但透几乎没在听.脑子里只想着该不该问那件事.

"我可以问你另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藤岛歪着头.

"就是刺伤你的那个女人."

藤岛的表情瞬间僵硬.

"我不想说."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名字?"

藤岛一句话也不回.

"你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为什么还要包庇她?"

藤岛的薄唇像贝壳似地紧闭.

"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是你差点死掉耶!"

看男人只是沉默地转开视线,透有点火大起来.他不知道藤岛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他想把那个女人抓出来,让她也尝尝藤岛受过的痛苦.凶暴的念头在透的月复底堆积起来.就算藤岛不追究,他也无法原谅那个女人,无法原谅那个害他备尝孤单之苦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去报警?"

"没这个必要."

"没必要?你的意思是说死了也没关系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藤岛被刺伤的时候也是这样.仿佛宣告遗言似地喃喃说着'房子和钱都给你.'然后失去意识.光是想到当时的情景,透就觉得遍体恶寒.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在手术室外度过漫长的时间,那种感觉他绝不想再承受一次.

"万一那个女人再来的话怎么办?你就乖乖让她杀吗?而且那个女人其实她想杀的人是我吧.因为她一开始叫的是我的名字"

藤岛僵硬着身体,低下头一动也不动.

"这是我和她的问题,你没有必要知道."

透不耐地踢着桌脚.那声音让藤岛惊讶地抬起头来.他对藤岛一直维护那个女人的态度感到生气,仿佛两人之间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

"你的意思是说我连担心的权力都没有就对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别这么大声."

被藤岛责备的透气得把折叠椅收起来,粗暴地往墙上一靠.

"就算大声这里也只有我跟你而已啊.算了,我回去好了.反正我在这里也只会让你嫌烦."

说完之后,透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气冲冲地奔下楼梯.为什么要庇护坏人?做了坏事的人本来就应该接受制裁.

他跑到医院的停车场,解开自己越野车上的锁链.一骑上去才发现没注意到有阶梯而摔倒,没扣好的安全帽也直接滚到前方通路上.透恨恨地骂了一声'可恶!'踢了轮胎一脚.

他抱膝坐在地上,愈想愈是生气气的想哭.坐了半天之后开始觉得冷起来.抬头一看,天空正在慢慢飘雪,那雪就像老爹使用的白砂糖一样.就快要四月了,天气却一点也不见回暖,每天都这么冷忍了半天的透终于还是掉下眼泪.他是这么担心,这么寂寞.为什么藤岛就是不明白呢?他开始憎恨起那个男人来.早知道就不要喜欢他了.这样也不会被他那种语气伤到.

他扶起自行车骑了出去,故意不戴安全帽.一路上都在想着藤岛的事.骑到一半,忽然停下来,然后加快速度转头骑回医院,把自行车锁好放在停车场.

他知道自己如果就这样回去,一定会整晚都睡不着.他找了个忘了拿保温瓶的理由回来,反正只要再看藤岛一眼就回去透边想边走进医院.

他犹豫着该不该进病房,因为刚刚才丢下气话跑出来.在病房门口站了半天,其它路人的眼光实在让他觉得全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进病房,却没看到藤岛人影.明明是回来看他的,见他不在却莫名松了口气.想说他是不是去上厕所,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回来.透急躁地走到厕所门口去看,里面并没有人.都下午了,应该没有检查要做才对啊.透在走廊上徘徊了半天后,刚好遇到负责藤岛的护士.

"请问一下,藤岛怎么不在病房里"

护士歪着头想了一下.

"对了,刚才有人来看他.可能在谈话室也不一定."

就透所知,会来看藤岛的除了自己,就只有代表公司来探望的穿西装的男人而已.

"我常看到她来啊.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

护士不经意的话却让透全身僵硬.

"你说她常来?"

"是啊.就是这个礼拜,每次都是中午来.是个蛮漂亮的人."

透的胸口发痛.藤岛是说过没有女朋友,但有喜欢的人.他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但其实藤岛喜欢的另有其人吗?有另一个人占据了藤岛的心吗?

透蹒跚地朝病栋左边的谈话室走去.现在是晚餐结束时间,谈话室里并没有其它人,除了两个并肩坐在中间椅子上的人透放轻脚步走近.其中一人的背影无庸置疑就是藤岛,另一个背影则是个长发女子.那长发随着女人摇头的动作左右摇晃.不敢出声却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透,躲在一旁观叶植物的阴影下凝神听着两人的对话,一点也不觉得偷听事什么不对的行为.

"你不要再来了"

说话的人是藤岛.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女人始终无言.

"我并不恨你让我变成这样.只要你开口,我甚至可以立刻从窗子跳下去也无所谓."

藤岛淡淡的语气却让透从背脊凉起来,那语气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女人的呜咽声细细响起.

"别说了"

"这是我应得的."

这完全不像恋人之间该有的甜蜜气氛,透感受到的只有紧迫的压迫感而已.女人激动地摇晃着身体.

"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高久透?你们不是普通朋友而已吗?"

透听到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

"之前我也告诉过你,透他失去记忆,也不记得发生车祸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要他反省或赎罪不会太过分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话题是以自己为中心而展开?什么也不记得赎罪他不是只撞到路灯而已吗?透忽然想起以前同事说过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因为忘记或是失去记忆,就叫我原谅那个男人从对面车道把我弟弟撞死的事实吗?"

透霎时觉得身体的重量在一瞬间消失.车祸,肇事者,被害者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我并不敢奢求你原谅他,所以才说由我代替.我什么都肯做,只要你肯放过透就好."

女人笑了.

"我弟弟明明当场死亡,那场车祸明明这么严重,却连新闻或报纸都没有报导刊登.你到底用了多少钱买通媒体?为了湮灭这场车祸,为了包庇那个男人,你究竟花了多少钱?"

"对不起"

"而且在车祸发生之后还跑的完全不见人影要不是他以前的同事告诉我地址,我可能一生都找不到你们吧.逃开有没有让你们轻松一点了呢?你们以为可以重新开始吗?开什么玩笑!我弟弟可是死了!可是像狗一样被撞死了!就算你给我几千万的补偿费又有什么用?你把我弟弟还来,还来啊!要不然就叫那个男人在我面前下跪!"

女人近乎哀嚎的声音扯裂了透的胸口他,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发抖.

"我知道金钱不能补偿,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向你谢罪.透没有多少财产,我已经全部给你了.我不敢奢求这样你就能原谅但是请你饶了他吧."

藤岛深深低头,女人沉默半晌后申吟似地说:

"你以为可以像这样拿自己来威胁我吗?你以为被我杀伤差点送命就可以抵销那个男人的罪孽吗?"

"我没有这么想"

藤岛迟疑了一下再说:

"就我所见,透并没有过着幸福的人生.我不忍心看他在失去记忆之后又为罪恶感所苦.失去记忆,正好可以让他的人生重新开始.我希望他从今以后可以过着顺遂的生活.我知道他没有立场奢望这种事,也非补偿自己的罪孽不可.即使如此,我还是甘冒罪恶地希望他这次能够过着幸福的人生."

女人啜泣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他的罪全部由我来承担,所以请你忘了高久透这个男人的存在吧."

"就算你担下他的罪我弟弟也不会回来啊"

女人持续哭泣.透匍匐地离开谈话室.如洪水般的事实冲击着他,他觉得自己好象快淹没在浊流里溺毙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在走廊上.下楼梯时一个不小心踩空跌了下去.摔下楼的巨响一度让他以为自己死了,但是的痛感又把他拉回现实.

他扶着墙壁一步步走下楼.外面还在下雪,他牵起自己的越野车.一股激情忽然淹没过来,他开始放声大哭.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为那个连脸也不记得的牺牲者凭吊,还是对于自己失忆的不甘和悔恨而掉.

天气冷得让透的手指僵硬.依然无法停住眼泪的他吸吸鼻子,抬起头时刚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医院门口出来.黑色的外套和长发的背影.他下意识追上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女人吃惊地转过头来.

"对不起"

透跪在女人的脚边.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他的泪像断线般涌出.被遗忘的车祸不知名的牺牲者是他是他杀了人.

呆呆站在原地的女人动也不动.

"你抬起头来."

听到女人锐利的声音,满脸泪痕的透抬起头来.不断涌出的泪水朦胧了他的视线,女人的表情暧昧地扭曲着.

"你是高久透吧?"

女人像确认似地缓缓叫着他的名字,透颤抖地点点头.

"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的话.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听起来都像借口.

"我那被你杀掉的弟弟已经不能哭,也不能笑了."

透大声呜咽.

"他还有好长的人生就葬送在你的不小心上面.我和我父母今后也必须活在没有弟弟的日子里."

"对不起,对不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我"

他知道作什么都无法补偿,但也只能拼命用额头摩擦着地面,希冀自己后悔的心情传达给女人知道.女人的右脚愤怒地踹着地面.

"你跟那个男人都说'我什么都做'.'你要我死也行'.你认为我的家人真的希望你们作些什么吗?"

女人严厉地叫透抬起头来,瞪视片刻后给了他一巴掌.连续左右打了几次后,女人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我弟弟有伤害罪前科,十几岁的时候不学好,常常被警察辅导.后来他终于稳定下来,还说要继承家业,开始要认真地过活.没想到接下来就发生了车祸"

女人颤抖着手.

"你能了解在守夜那天我听到亲戚说'谁叫那孩子不学好活该'的心情吗?"

透只能不断重复'对不起'三个字.女人泄愤似地捶打透的头,嘴里喊着'没错,一切都是你害的!'直到打累了才停下来.

"当时,你越线的车子把我弟弟连人带车撞得溃烂.就算你当时睡着了但杀人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

女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不要忘记你曾经杀过一个人你就好好带着这个记忆活下去吧"

女人的话冰冷地落在透的头上.

"请你帮我转告维护你的那个人,说对不起,和请原谅我."

听着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透跪坐在地上半晌无法动弹.

现在早已过了熄灯时间,透行经护士站,几个正在聊天的护士根本没发现有人走过.

藤岛住的是双人房,但另一张床没有人住.昨天还在的那位老先生已经出院了.他轻轻打开房门,藤岛病床周围拉上女乃油色的挡帘.些微的灯光从帘缝中泄露出来/现在是晚上十点.或许藤岛还没睡在看书.

"藤岛"

听到透的声音,帘里发出了布料的摩擦的声响.

"高久?怎么了?"

透走进帘里,看到藤岛正从床上坐起来,膝盖上放了本杂志.

"会面时间不是已经过了?"

藤岛是在责备他没遵守医院的规定.其实他的口吻并不严厉,但透却有股想哭的冲动.

"对不起我待会就走.只是想跟你道歉而已"

"道歉?"

"刚才我说了气话."

"你就为了这个专程跑回来?明天再说也行啊."

透找不到更适当的借口,他的确是没有多想就在这种时间跑来了.他沮丧地垂下头,忽然听到藤岛问'外面还在下雨吗?'

"没下雨是下雪.怎么了?"

"看你的头发都湿了"

"因为我一直在外面."

透吸吸鼻子

"你在外面作什么?"

没有回答的透背向藤岛坐在床边.他不想让藤岛看到自己被打又大哭过的难看的脸.因为跪了太久,他膝盖以下的牛仔裤全都沾满了不知是水还是泥的东西而变黑,双手也满是泥泞.不只外套被雪浸湿,发稍也还不停地滴落水珠.

他在雪地里不断思考着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事,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想着藤岛隐瞒的意义.

藤岛包庇自己的行为称不上正当.因为那的确是'他'所犯下的错误,即使失去记忆还是应该要赎罪.然而藤岛却用自己心中的天秤来守护透.他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透不认为自己有重要到让他非这么做不可.现在的自己仍是这么渺小.

或许那个女人不会原谅自己,或许以后也还会再来,为了让他想起以往的所作所为

他现在该做的事是赎罪,就算不知道该怎么赎,也只能尽全力补偿对方.但透的心中还是只想着其它的事,自我中心般地只想着男人的事.想着男人如此包庇自己的背后意义和用心.

"你转过来."

仿佛被老师斥责的孩子一般,透缓缓转身面对藤岛.

"你不喜欢一个人吧?"

即使如此,在他身边也无法减轻自己胸中的痛苦.他既然已经知道事实,就必须告诉藤岛.告诉他已经没有必要用谎言来保护自己,他知道自己应该面对这个事实.

但是万一藤岛知道无须用谎言保护自己,他会有何反应?会把不需要保护的东西拋弃吗?

他凝视着藤岛放在棉被上的白晰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抓住.无视对方畏怯想逃的反应,反而抓的更紧.半晌,那只手终于顺从地任由透握在手中.

那种肌肤相触的感觉让透心跳起来.因为藤岛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轻柔地摩擦着.

"你在外面作什么弄得手这么冷?"

透忽然极度想要他,想要这个不善表达自己的人.他完全不想失去这双温柔的手.透爬上床撒娇似地贴在藤岛的身上.对方吃惊地往后退,但床上能退的空间不多.

"你为什么要逃?"

"我没有逃."

透一把脸凑过去,藤岛就明显僵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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