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 第九章 作者 : 宋语桐

路思瑶一身白衣下的脚才踏上苏州的云雨楼,明眼的老鸨便一眼识出,他是上回让卓以风失去常态的那名喝下胡儿酒的公子,不,是姑娘,上回这位姑娘喝下胡儿酒又离开云雨楼后,胡儿酒也因此成为历史名词,她想忘都难啊,毕竟她是兰雨儿惟一的情敌,也可能是永远替代不了的女人。

“这位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老鸨笑得灿烂,一只手抓过她的手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您这儿坐,我这就去请咱们云雨楼最棒的姑娘来陪陪您,您稍等啊。”

“等等,我是来找卓以风的。”路思瑶从大衣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烦劳你了,替我通报一声可好?”

“唉啦,公子您客气了,找卓大爷嘛,我可受不起您的银子,因为他刚好不在,出门去了。”

“喔?上哪去了?”路思瑶起身,既然卓以风不在,她也不打算待下。

“公子别忙,卓大爷不久之后就会回来,他跟兰姑娘约好要去游西湖,现下正上街替兰姑娘买一些东西呢,您坐坐,我请兰姑娘下来陪您吧,您既是卓大爷的朋友,自然也是兰姑娘的朋友,您坐啊。”说着,老鸨摇着臀上楼去了。

思量片刻,再忆及刚刚老鸨跟她说的一切,路思瑶心烦气闷,不想留下,起身正要离开,兰雨儿却款款生姿的掀开珠帘走了进来,一举手一投足,尽是风情万种,迷人得紧,连身为女人的自己都不禁多看她几眼。

“坐啊,呆呆,大老远从绍兴赶来,一定累坏了吧?”兰雨儿亲自为她斟上一樽酒递给她,“放心,大运河一带已经没有胡儿酒了,这是最上等的女儿红,酒量好的,喝上几杯也不会有事。”

她,唤她“呆呆”?

路思瑶一愕,怔怔然地望着她许久,内心百味杂陈,说不上是苦是涩还是酸,

那是卓以风替她取的小名,这世上也只有他唤过她“呆呆”,他不说,兰雨儿定不会知晓,可是,他偏偏连这么私密的事都对她说了?她跟他之间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秘密了?

呵,她好想哭,唇角却溢出了笑。

“他还对你说了什么?”心幽幽怨怨地,突然十分后悔来这一趟。

她真的不该来的,上回受的教训还不够吗?为什么她偏偏这么不识相呢?

“你指的是什么?”兰雨儿嫣然一笑,“他每年十月初八送你的东西?还是他对你的思念?抑或是……他和你在那棵千年桃花树前立下的誓约?”

路思瑶心一沉,含笑的眼轻轻地扫向她,内心却缓缓地滴着泪,“果然,他都告诉你了。”

“因为这一直让他很困扰。”

“困扰?”路思瑶皱起眉,不解。

“是啊,他把你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呵疼着,半点也不想伤害你,可是你却把那誓言当真了,还烙上了心版,让他十分为难。”

闻言,路思瑶的脸上血色尽失,“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兰雨儿看她一眼,缓缓点头,“我也不想伤害你,但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我想我还是必须告诉你事实,卓以风已经答应照顾我一辈子,却碍于儿时那桩婚约不敢娶我。”

“你胡说!我不相信!”叫她怎么相信一名青楼艺妓可以轻而易举的夺走卓以风的心?她以为他们之间的爱情可以地老天荒,八年都过了,不是吗?她以为再也不必分开,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不!她不信!她不信卓以风真的只是把她当妹

若是,那一天他就不该要了她……

耳畔已听闻卓以风在大厅里谈笑的嗓音,眉眼一转,兰雨儿柔柔一笑,“不信,我们可以试试,看他是比较相信你还是比较信任我,如何?”

“怎么试?”她的心,早已一片混乱与茫然。

“就这么着——”兰雨儿眼尖的看见路思瑶袖口里的那柄短刀,伸手往前一采,夺下那柄短刀之后反转刺进自己小月复——

“啊!”路思瑶惊呼出声,被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吓坏了,不住地往后退,“你……你在干什么?”

兰雨儿脸色苍白,身子一晃便要倒下,此刻却有一人旋风似的奔近,伸手搂住她差一点倒下的身子。

“雨儿!你怎么了?”一见她月复上的那柄短刃,再见她小月复汩汩流出的血,卓以风冷冽的回眸望向一旁的路思瑶,“是你?是你伤了雨儿?”

“不……”路思摇摇着头,嗓音因为突来的惊吓而颤抖不已,“不是我……是她……是她拿去我的刀……”

“住口!我真的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狠!”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失望与痛心,最后干脆别开眼去。

“你……我说了不是我!”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她?

“这里就只有你跟雨儿,不是你,难不成是她拿你的刀伤了她自己!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担!怎么?你连承认这一点的勇气都没有?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卓以风!”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卓以风点住兰雨儿的穴道暂时替她止了血后,拦腰将她抱起冲上二楼放在床铺上,这才扬声叫人唤大夫。

一时之间,整个云雨楼闹得沸沸扬扬,路思瑶心碎难过又委屈,正要转身离去,手臂却让一只指甲锋利的手一把抓过,方觉得疼时,脸颊已让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划下一道血痕不止,瞬间,被打的半边脸颊热辣辣地烧着,肿痛得让她眯起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这该死的女人!怎么?男人不爱你了你就拿咱们云雨楼的兰姑娘出气?那一刀该直接刺进你自己的心口上吧?我该找官府的人把你抓起来,你当这云雨楼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在这里撒野?”老鸨手擦着腰,凶狠的瞪视着她,打过她的那只手还不住地在身后甩着。

被打的人脸都肿成那样了,她的手能不疼吗?痛死她了!

路思瑶深觉受辱,又疼痛难当,心沉落到谷底,正要出言反击,眼角却瞄见二楼的卓以风。

他……对她的处境竟也视而不见吗?

如果她被人打死了,他是不是会额手称庆终于甩月兑了她这个麻烦?

呵,兰雨儿赢了,他是比较信任兰雨儿而不信她路思瑶,他甚至连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便理所当然的认定了她的罪。

她还要争什么呢?

争赢了又如何?他那失望的眼神,他那恶狠狠瞪视着她的眼眸,他的眼里只有另一个女人没有她的一幕幕……她再也忘不了了……

“那就找官府的人来吧。”

“啥?”老鸨瞪大了眼,“你疯了?”

“叫人把我关起来,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她冷冷地瞅着老鸨,眼里没有半点心虚害怕,只有浓浓的心伤。

“这……”老鸨抬起头来看了二楼的卓以风一眼,高涨的气焰顿时散了不少。

她是卓以风的女人,自己那一掌也算是替兰姑娘出了气,这真要把人给送上官府,怕那卓大爷绝不会善了,还可能让兰姑娘不好做人……唉,罢了罢了,瞧眼下这姑娘那双无畏无惧的眸子,连她看了都要心虚,更遑论她又没亲眼看见什么……

“怎么样?我等着呢。”路思瑶心寒的看了一眼转身消失在二楼的卓以风,凄冷的一笑。

“你走吧!”老鸨忙不迭挥挥手,“快走!以后不要再上云雨楼,否则我一定不饶你,听见没有?”

路思瑶哈哈笑了几声,几乎要笑岔了气,这才起身缓缓离去,也不掩面,任外头的冷风吹上她烧疼的颊畔。

“傻丫头,你这是何苦呢?”

闻声,路思瑶愕然的抬眼,对上的竟是路朗书那双关心的眼眸。

“二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拉住她的手,路朗书带她上了马车。

直到驾驾的马蹄声远去,躲在门外不远处那个高大的人影才悄悄隐去,随手一扬,只见包里着碎冰的手巾在空中散落开,远远地落在隔壁栋的屋檐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几声轻响。

***

烛火将燃尽,卓以风另外点上一烛,月光明媚,窗外的冷风却不小,为了怕吹熄独火,丫头们将窗尽掩,连月光都要透不进来。

“你不用顾着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他的眉头深锁,一双眸子看着她却没有她。

“我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做的。”爹已经从大牢里放出来,衙门还补贴了卓家庄一千两银子,当作这阵子爹“莫名其妙”被关进大牢的赔偿金,这些全都是兰雨儿牺牲她的贞操换来的,还有什么事会比陪同在她身边更重要?

他欠她的,这辈子根本还不了,她为他做的,他永远也不可能忘得掉,不是吗?

这就是她要的吧!这样说她或许一点也不公平,但他心里头的气苦难当却半点也不下于她。

他很她让他欠下这永远还不了的情,却又感动她竟可以为他做到这般……

“你不担心她?”

“你看起来比我更担心她。”一笑,卓以风黑眸半掩,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思绪。

“我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你,卓以风,之前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可以假装从来不曾听过,你去寻她吧,她在苏州人生地不熟。”

“她会没事的。”

兰雨儿淡淡一笑,“你不回到她身边,她能没事吗?”

“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改变。”

“我兰雨儿从不需要男人的施舍与同情,更何况,我要一个心不在我身边的男人做什么?”

卓以风张开眸子,黑色的星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却无情,“既然如此,你何必为我这么做?”

“只是帮一个小忙你爹的命就可无虞,这个忙我能不帮吗?”

“小忙?”卓以风冷笑,气她这般揶揄也揶揄她自己。

“对我而言,它的确只是举手之劳。”

闻言,他一阵风似的卷近她身边,暴怒的抓起她一只手,紧紧扣在掌间,“你就这般看轻自己?”

“不然怎地?你感激我又怨我,要我怎么办?”兰雨儿恨恨地望着他,“我没有要你用这种方式回报我,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为你做一点事,毋关生意,毋关利害,单纯的只是为了爱你……”

“够了!别再说了。”他将她紧紧地拥进怀中,恨起自己的无能,“对不起,我只是在恼我自己,跟你无关。”

“你走吧。”她轻轻地推开他。

“我要留下来。”‘

“卓以风……”

“睡吧,你受了伤要多休息。”他没有离开她的理由,不管为了自已还是为了她,现在的他都该留在她身边。

***

路家庄近来热热闹闹的开始在办喜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满庭满院的红色喜字,连一向视为禁忌的落花湖、桃花林,也都感染了浓浓的喜气,挂上了粉红色的彩带。

“这边这边,一棵都不准少。”王惜容开心的一大早便在四处张罗打点,像是在嫁女儿。

路朗元也将老女乃女乃临终前千交代万嘱咐,搁在酒窖里十四年的女儿红让人全给从酒窖里搬了出来见天日,就等着大喜的那一天打开封口,让这由老女乃女乃亲手酿的、沉浸久远的女儿红与众宾客们分享。

“小心点,别摔坏了!”路朗元亲自指挥着那些长工,让他们把数百坛的女儿红一一沿着墙边给搁好。

“是啊,大家小心,这些全都是极其珍贵的女儿红,半点大意不得。”带头的方总管也大声吆喝着,忙进忙出的不亦乐乎。

路思瑶与楼宇辰的大婚之日就选在除夕那一天,人家是讨个娘子好过年,他们是讨个姑爷好过年,再过几日,路家庄又要多一个主子,不是他方总管说,这楼宇辰横看竖看都有着浓浓的书卷味儿,与他们家小姐怎么配怎么登对,叫他这个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下人怎能不替过世的老女乃女乃乐一乐呢?

“方总管、方总管!”小细急急忙忙的奔来,小手儿还在空中挥啊挥地。

“干什么?丫头?跑得这样急慌慌地?”不会是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吧?方总管搁下了手边的事走向她。

“小姐问着呢,隔壁的卓家庄帖子究竟发了没有?”小细跑得喘,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嗓门却挺大,这一喊,低头忙着的路朗元也抬起头来。

这是路思瑶答应大婚的条件,也就是打破两家世世代代的藩篱,亲自放帖邀请卓家的人到路府喝她大婚的喜酒,他答应了,为的是了却她心头的那一丁点遗憾。

他不知道她这苏州一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什么都不说,路朗书将她带回府,一进门她就来找他,叫他快快把婚事办一办,什么也不让他问……

“婚事可以暂时搁着。”他并不是真的不明事理的大哥。

“楼字辰的人品样貌大哥见了吗?

“嗯。”

“可都好?”

“都好,算是上上之选,除了家世平凡,算是穷酸子弟之外,无半点可挑剔,这回要不是他爹病重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他那傲骨也万不会低下头来入赘到我们路家。”路朗元就事论事道。

“既然如此,我还需要再等什么?请大哥速速替我作主吧。”话毕,路思瑶转身离开。

就这样,这门婚事定了,而且数日之后就要举行。

唉,可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卓以风吧?要不,何必挂心着他们卓家的人可不可以来喝她的喜酒呢?

“你去告诉小姐,帖子三日前已经发出去了,是我亲自去放的,请她放心。”路朗元说完,踱到一旁指挥长工忙去了。

“是,大少爷。”小细福身,转身又要跑。

“你小心点,丫头,别摔着了,照顾小姐的重责大任还在你身上呢。”方总管在后头管不住地喊着。

“知道了,知道了啦。”她跑得急,随意朝后头挥了挥手。

她得赶紧找小姐覆命去了,近日,小姐比她还要忙,每天埋在案前写东写西地也不知写些什么,搁着那些裁制的新衣不试,尽忙些男人家的事,半点也没有新婚的喜气。

不过,怪不得小姐啊,此姑爷非被姑爷,她都怀疑小姐为什么肯嫁呢?明明一颗心全在卓姑爷身上,每天晚上都跑到落花湖前发着呆,骗得了谁呢?

唉唉唉,别想了,那卓姑爷三番两次伤小姐的心,定是把小姐伤得体无完肤了吧?这样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嘴里嘀嘀咕咕念着,绣鞋才踩上了桃花阁的门槛,就猛地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唉呦,要死了,谁挡我的路?”小细揉着被撞疼的头,柳眉皱成一团,一抬眼,却被眼前的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啊……二少爷,原来是你啊,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细笨手笨脚地撞到你了,你有没有哪儿被我撞疼了啊?”

路朗书哈哈一笑,手上的扇子挥啊挥地,“放心,你二少爷我身强体壮,不会被你这小丫头撞伤的。”

“喔,二少爷来桃花阁有事吗?是来找小姐?”小细看了一下路朗书鞋上不小心沾到的泥泞,判断他是从落花湖那一头走过来的,此刻,小姐应该在房里才是。

“本来是想来看看她,可是临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所以就不过去了,你去忙吧,我先行一步。”说着,路朗书脚步渐远,转眼走出了桃花林。

***

云雨楼的老鸨不时的将微扬的眉眼往楼上的阁楼挑去,听那琴音袅袅、歌声靡靡,再见兰雨儿脸上挂着幸福,她几乎感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现下好了,卓以风终于属于小姐一个人的了,只差没拜天地进洞房而已。两个人在一起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只是上天作弄人,偏偏要两个如此匹配之人历经千锤百炼才能在一起。

“瞧您笑的,像那卓大爷陪着的人是您似的。”冬儿冷冷地在旁看着,嘲弄的撇撇嘴。

“死丫头,在胡说八道什么?”老鸨被她这一说,老脸儿红了起来,她是羡慕兰姑娘的幸福,又招谁惹谁了?

“我胡说八道?”冬儿小眼儿一眯,坐下来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兰雨儿不是更胡说八道?为了自己的幸福去破坏别人小两口的恩爱,这样的幸福可是会遭天谴的。”

“冬儿!你不要因为嫉妒你兰姐姐就在这里诅咒她!”

“该诅咒她的人该是那白衣姑娘,不是我,她抢了人家的相公呢,而且手段不光明也不磊落,拿把刀伤了自己却栽赃给人家——”

老鸨闻言,忙不迭伸手捂住她的小嘴,“你给我闭嘴!这话可不能混说!”

冬儿将嘴上的手给抓开,道:“我亲眼所见难道有假?不信,你自己去问问那个兰雨儿!瞧她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管事实如何,总之这件事不准你再提!否则,我找人封了你的嘴,让你说不出话来!”

“不必这么麻烦。”冬儿朝她伸出了手,“给我封口费一百两银子,我就不再说半个字。”

“你是狮子大开口。”

“我说我亲爱的娘,我欠你的可也不只这个数目,不开点大口,要还你的恩情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啊。”

“不行!二十两,不要拉倒!”养这些正用的女儿,真不知要干什么!唉!

“二十两,这太少了吧?至少也要——”

“抱歉打扰两位,请问一下我们家少爷现下在何处?”

闻声,两个女人同时回眸,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灰色布衣的少年,不正是卓以风的跟班小六吗?啧,也不知已经来了多久,会不会把什么该听、不该听的都听进去了!

“唉啦,是小六,好久不见了,来多久啦?”老鸨笑咪咪的迎上去,亲热的抓起他的手却被他甩开,要不是看在他是卓以风的人的份上,一张笑脸早拉垮了下来。

“我有急事找我们家少爷,他在哪里?”

冬儿一笑,手托着香腮,径自说起风凉话,“你们家少爷他还能在哪里?当然在兰姑娘房里,现在他们可恩爱得很啊,每天每夜都缠绕在一起,就怕被人给分开似的。”

“多谢。”小六也不多言,形色匆匆的奔上楼。

其实,他也知道卓以风人要真在云雨楼内,就只会在兰雨儿的阁楼里,只是人家好歹是这里的主子,他进人家的门岂有不问上一问的道理?

阁楼的走道他可熟悉,一左一右转了两圈便找到了他家王子,见卓以风正轻抓着兰雨儿的手亲密的画着丹青,他的心瞬间被撞击得厉害,站在敞开的门边好半天,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瞧。

卓以风眼角一瞄已知来人是谁,却等手上这笔落了款才松开兰雨儿的手,笑着抬起头来,“小六,你来了怎么不进来?愣在那儿干什么?”

“少爷,小六有要事禀告。”可是,他怀疑少爷现在会想要知道这件事?他不懂,少爷和路姑娘长达十多年的情感,真抵不上一个青楼女子吗?

“说。”

小六看了一旁的兰雨儿一眼,欲言又止。

“我先出去一下好了。”兰雨儿知情识趣,起身要走,却让卓以风给拉了回来。

“雨儿不是外人,你说吧。”

小六闻言,不太赞同的看了兰雨儿一眼,口里的话说得悉地铿锵有力——

“路姑娘三天后,也就是三十那天就要大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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