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范青岚在发什么神经?想不通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施夷光放弃思考,转移话题。
“好巧,总经理也出来逛街?”未免也太闲了吧!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不需要称呼我总经理。”在公司里听她喊这一声还不觉得刺耳,一下班再听她喊这一声
就觉得怪怪的。
“喔!”不叫他总经理要叫他什么?施夷光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四周。
“你在看什么?”范青岚不解地问。
“没有啦!总……老板自己一个人吗?”她是在看他身边应该出现的女伴。
“你看见了不是吗?”老板?听起来是比总经理舒服一点。
“眼睛所看见的就一定是事实吗?”施夷光大胆反问,眼睛所见的有时候反而是虚假而非真实。
“如果不相信眼睛所看见的,你——”他低下头,与她的眼相对。“还能相信什么?”
施夷先被他突然凑近的脸孔吓了一跳。英俊的男人实在不能太近看,否则一定会出事。
“你说的或许对吧!”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认为继续站在这里和范青岚说话是明智之举。
“你很冷?”注意到她的颤抖,一直没有放开握她的手,不待她回复,将她带到一家店的门前避风。
这就是她为什么停在这冷夜里吹风的原因了,她的一只手还挂在他手上,而他显然忘了这一点。就算是老板和员工,在路上不小心碰到也不需要这么热情的寒暄吧!
“我有事,想先走一步,老板不介意吧?”
他看了一下表。“才九点多而已,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要做,教你陪我一会儿都不肯?”
他一眼就看穿这是她的推托之辞。为此,他脸色浮上不悦。
还说什么不是上班时间不用叫他总经理,原来也只是说着好听罢了,他还是以在上位者的口气要求她服从。
“总经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实在很不想理他,更想将他的话当作放屁。
看出她极度不满,但是却又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走她,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明天到公司时不就能再见到她了吗?范青岚反复地问着自己,只觉得此刻的心情像一片浓浓的雾,雾里看花。
“陪我去选一套珠宝。你的眼光不错,替我挑一些首饰,要送人的。”
施夷光闻言笑开,早说嘛!
“好啊!没问题。”附近就有一家珠宝店。“我们就在这家选吧!”早点选好,她也可以早点闪人。
范青岚看了一眼她所指的店,刚刚他才在里头砸了一百万元。“你高兴就好,我无所谓。”
相偕进了珠宝店,柜台的销售员看见自动门开启,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堆起职业性的笑容。
“欢迎光临,很荣幸能够为您服务——”
“务”字有些变调,缘于他认出了进门来的男子这不是前不久才在店里花了一大笔钱的金主吗?怎么又来了?会不会是来退货的?如果是,那他这个月的月绩……销售员愈想脸色愈苍白,而苍白的脸在看清男人身边的女伴时又逐渐恢复血色。
不是先前那名媚人心神的美女,很难想象同样的一个人二十分钟前和二十分钟后的品味会有这么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施夷光的出现,着实令销售员“叹为观止”。
施夷光走近展示橱柜,开始细心地看玻璃面下的各式珠宝。
她的接近让销售员更加看清了她的面貌,也看见了她身上没有多余的宝饰。没戴耳环,也没戴戒指,甚至腕上连一只表也没有。销售员愈看她愈觉得顺眼,这女子的市场成长空间不小喔!
看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笑问站在身边的男人:“我忘了问总经理挑珠宝是要送什么人的?用在什么样的场合、时间,还有总经理心里有没有想到要送哪一类型的首饰?或者预估花费的底限?”
范青岚因她突然冒出的一大串问题而有些怔愣。收回放在她姣好侧脸的视线,他重新回想一遍她的每个问题,才道:“随便,拣你看中意的吧!”
施夷光微皱眉,不太喜欢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珠宝又不是要送她的,她中意,受礼者不中意,不等于送个垃圾到别人家;一不能卖,二不能让,看了碍眼,丢了又可惜,如此还不如送钞票算了。
感觉得出她的不以为然,范青岚淡淡一笑,不怎么认真地说:“我相信你的眼光不差难道也有错吗?”
“不要太相信我,人是最容易犯错的动物。”话当然要这么说,可隐含赞美的话听在耳朵里还是很舒服。虽然他也不一定是称赞,而且极有可能是在明褒暗贬,但是人往光明而想才会活得比较快乐呀!
“这一款怎么样?”她指着一副造型讨喜的水晶耳饰,抬起脸询问范青岚的意见。
范青岚顺着她纤白的手指望下,看到的是一副躺在黑绒布上,闪着水珠般耀眼的透明水晶。不仅晶石里似含着小水滴,就连水晶的形状也特意琢磨成水滴的形状,以纯金打造的短练与耳针相连,看来既美观又淡雅,但是价格却低廉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也认同这对耳坠的质感,他会认为施夷光是在替他省钱。
销售员也瞄了眼施夷光所指的首饰,虽欣赏她的眼光,但却痛在心底。怎么挑了个“俗货”啊!起码也该选一对上万的。
“怎么样?”一直等不到他的意见,她再问。
范青岚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决定尊重她的意见,点了点头。水晶虽然便宜,却也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的观念所造成,当然不比钻石、宝石来得有价值,但是什么东西有价,什么东西无价,又有什么绝对呢?全凭个人观点罢了。
思及此,范青岚更加肯定地点头附议。
施夷光看见他的同意动作,绽开花一般的笑容。
销售员也看见他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眼前金主听了身边女伴的话买了水晶,他将会少拿多少绩效奖金。
“就把这对耳环取出来吧!”范青岚简短地道。
“好的。”销售员不迟疑地马上应诺。唉,不无小补、不无小补。他乐观地安慰自己。取出耳坠放在玻璃台上,他问:“请问要包装吗?”
“当然要。”施夷光抢白道。
销售员点点头,取出精美的绒盒和一朵粉红镶金边的纸花。
“不用了。”范青岚开口打断他的包装动作,惹来施夷光与销售员同样讶异的眼光。
“为什么?不是要送人的吗?”要送人的当然要包得美美的,但他却说“不用”,为什么?施夷光不解。
范青岚没有立即回答,手探向已置入绒盒中的水晶耳饰,拿起一只,另一手已将施夷光拉到身前,顺手拂开她耳畔的发丝,在她怔愣的当口替她戴上耳饰。
回神过来,她探向左耳,神情既纳闷又困惑,或许还有一点戒备。
冷静下来,她看着他的眼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本来就是要给你的。”范青岚说得天经地义。“而且也的确很适合你。”
他欣赏地看着圆润的耳坠子在她粉颊边经晃。
他的话让施夷光产生了许多可能的联想,她说了最有可能及合理的那一个:“你是指它的廉价?”
如果是,那么她会收下,反正范青岚从来就不把钱当作一回事,她也不忍明明是一对的耳坠被不懂得欣赏的人糟蹋。
“不是价格上高低的问题,是适合。你跟它一样,在在散发着属于自己的独特;另外,你似乎只听了我后头那一句,我在之前已明白地告诉你,送你,是因为它本来就是要给你的,如果你今天挑了那一组首饰,”他指向原来放在水晶耳坠旁边的纯金全套饰品。“它们一样会属于你。”
施夷光愈听眉头皱得愈紧,勉强听到语末,她道:“你把金钱当作游戏的筹码,你不重视金钱,你重视的是游戏—或者我该说你其实也不重视游戏的结果,你只追求游戏本身的过程。恕我直言一句你真是个差劲的人。”
销售员一句话也不敢吭一声。哇塞!这女人嘴好利。不知该称赞她的勇气还是骂她的不识好歹?
一般来说,男人的自尊都很强,被女人这么奚落,很少人还能保持风度。这下子这个女子惨喽!
销售员屏气凝神地等待沉默的空气被打破。不知会是什么样精采的局面?
原本以为范青岚会生气,没想到他却不可置否地笑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种话,或说你这种态度,让我决定要你当我的女人?”
怞息声——来自不同的两张嘴。
范青岚的话宛如青天霹雳,打得施夷光的脑袋乱七八糟,看了眼玻璃橱柜后的销售员,无暇细思他的怞息所为何来。她转过头,蹙起眉。
“你开什么玩笑?就算你是老板,也没权利这么要求。”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了?”范青岚手里把玩着另一只晶坠。
“你刚刚明明说——”
“说我‘要’你当我的女人?”范青岚扬唇重复道。
施夷光点点头,他是这么说的没有错,但是她怀疑他话中的真假——即使范青岚并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我只说我‘要’,恐怕没开口‘求’你吧!”看着她花容失色,他满意一笑。
他要她,却不代表她能随意地指责他,任何女人都不能,也许她有一点例外;她可以讲,却必须付出一倍以上的代价。
施夷光失望了。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要另起新居,却不是她奉陪得起的。
拔下耳上的晶坠,放回绒盒中,“如果你真的要我陪你玩一场,明天你的公司将会少一个秘书。”
“我不会,相反的我还会多一个情人,而那个人就是你,施夷光。”他逼近一步,盛势凌人,吓得施夷光直觉往后大退一步。
施夷光强自镇定地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她会成为范青岚的猎物?在他身边两年多来,她一向安分守己得很,为何突然间他居然要她当他的女人?
范青岚大手一伸将她捉到身前,笑道:“你在怕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
他抚上她的脸,感觉有一股热流在指间流窜。
“你别靠近我!”她差点尖叫出声。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范青岚吗?脸好热,气自己的不争气。
“你问得好,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我没有答案,必须由你来告诉我,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蛊?”
“我——”她哪有,他胡说八道。
执起她的手,翻看掌心,他喃喃道:“或许就是一种同类相求的牵引。”看向她。“你害我失去了一贯的原则,你必须让我破除这个迷障。”
“什么迷障?”她不懂他的意思。
“由你来告诉我。”她给他的感觉是陌生的,因为不曾有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
“没有但是。”他低首吻住她的唇,将千言万语封缄在唇与唇贴合的剎那。
一旁的销售员看得目瞪口呆,脑子一片空白,微张的嘴有一股涓流从唇角溢出,突然一个煞风景的声响让他蓦地合上了嘴,下意识地伸手抹去嘴边的湿润。
施夷光打人的手被捉在范青岚手中。被捉得很痛,但是她连吭声都没有。
“你太过分了!不要以为你可以掌控每一件事,乃至于我的人生——我不干了,今后请你另请高明。”她忿忿地甩开他的手,却甩不掉,只好怒瞪他。“放手,放开我。”
范青岚冷冷地道:“你要我放开第一个胆敢出手送我一巴掌的女人?”
施夷光被看得毛毛的。“那是因为你太过分了。”转向一旁的销售员。“请你帮帮我,帮我把这个人拉开。”
“我?”销售员指着自己道,连看个戏也会被“牵拖”啊!
范青岚冷瞪他一眼,他吞下本欲相劝的话,回以施夷光一个爱莫能助的抱歉眼神。看向门边,转移尴尬的场面。
自动门刚好开启,销售员忙道:“欢迎光临——”却在看见来人装扮时,职业性的笑容顿然瓦解。
两名黑衣男人走了进来,头上戴着安全帽,脸孔被口罩遮住。销售员直觉不对,快速地伸手探向身后墙上的警铃。
但是黑衣人动作更快,一把冷枪已对准销售员的脑门。“别动,别打歪主意,把手举起来,这是抢劫。”
原本还在拉拉扯扯的两人,为这突发地情况楞住。
抢劫!认知到这个事实,范青岚下意识地将施夷光拉到身后。
“站过去,快一点!”身形较为瘦小的黑衣男人持着枪指向范青岚与施夷光,将他们赶到一旁。
另一名体形魁梧的男人则丢出一只大皮包,吆喝着销售员将珠宝首饰装进袋里。
“躁!动作快点,不然老子毙了你!”
无情的枪杆子对着脑门,销售员苦着脸,不敢不从地将黄金珠宝放进袋中。
魁梧男人冷眼看了眼同伴的举动,他正在抢夺店内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身上的财物。这个小黑老是做这种事情!他暗啧一声,继续监督店员的动作。
范青岚不动声色地看着黑衣男人拿走他手腕上独一无二的名贵手表和身上的现金。
施夷光站在他身边,低叫道:“他拿走了你的表!”
那支表少说也有几百万的价值。
范青岚按下她的手,低声道:“没关系,拿走就算了。”
她当然知道生命比钱财重要,但是遇到这种飞来横祸,无端损失一大笔财物,总是觉得不甘心。这些人也未免太过分了,抢珠宝店也就算了,还抢人,真过分。
“少给老子在那边嘀嘀咕咕!”小黑喊道。“老子生平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今天遇到我,算你们衰。”
从这番话,施夷光可以肯定这个抢匪以前一定曾经受过什么刺激,再不,就就是马列主义的信奉者。
“还有你,查某人,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无就给你好看。”
施夷光气愤地将身上的皮夹掏出,小黑一把抢过,哼了声。“你的男人对你不慷慨喔!这么少。”
她闻言差点跳出去打他一顿,但念在他长得那么瘦小,可能会被她打死,所以她强将怒气压下。
“不要冲动。”范青岚紧紧拉住她的手,怕一个松手,这女人会跑去找抢匪决斗,而届时他可能必须替她准备一口棺材。她一向都是个懂得见机行事的聪明人,他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种情绪失控的举动。
不要冲动,她当然知道,但是她实在很难做到,尤其在发生过那一件事之后,面对这情形,她无法平静。
小黑丢下空的皮夹,有点不甘心,见施夷光颈上戴着一条银练子,又伸手去抢。
“不行!你不能拿走它!”练表被扯出衣襟,施夷光捉住一端,不让抢匪夺走她最心爱的东西。什么东西都可以给,就这练表不行,绝对不行。
小黑见这练子精致漂亮,看也知道很值钱,又施夷光紧捉着不放,扬手就用她一记耳括子。但没有如预期的打到她白皙的颊,他的粗掌被一只手臂挡下。
范青岚将施夷光拥进怀里,一只手挡下足以将她的脸打肿的大巴掌。“不要动她,你要什么都拿去,就是别动她一根寒毛。”
魁梧男人转过身来,抬起已装得满满的大皮包,看了范青岚和施夷光一眼,冷道:“够了!该闪人了。”
销售员趁他转身的当口按下警铃,一枪射来,略过他的发顶,将他身后的墙壁打穿一个洞。
“妈的,快走。”魁梧男人喊道,奔出店外,钻进未熄火的车中。
小黑也咒骂一声,看了眼施夷光颈上的银练子,突然冲上前去,大手一抓,硬要将练子扯下来。细练哪里堪受他这么用力拉扯,当场断掉,也将施夷光的雪颈画出一道血痕。
施夷光痛得掉出眼泪,颈上的伤口缓缓泌出血丝,却仍执意紧捉着已断银练的一端,与小黑僵持不下。
没遇过这么棘手的女人,偏她愈是不给,他就愈要。枪已上膛,夺抢之心占满了他全部的心思,扣下扳机时,他的脑袋空白成一片。
收不回来了,扳机一旦扣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施夷光张大着嘴,耳里犹回响着巨大的枪声,身上扑来一具沉重的身躯,她的手湿湿黏黏的,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早被鲜血所染红。
是血,是范青岚的血!
“女人,你不要命了吗?”范青岚差点没被她给吓死。到底是命重要还是一条银练子重要?
“你才不要命了!”眼泪从看见他手臂上的枪伤时就决堤而出。“这是骑士精神吗?狗屁!”
血怎么一直流?再流下去会死人的。
“无关什么狗屁精神,也不是因为‘救人’为快乐之本。我不知道我的秘书会说粗话,以后最好别再让我听见,否则我就扣你的薪水。”
“你平常就在剥削我了,还有脸扣我的薪水?”叫她滚蛋不是更干脆?她也比较乐意接受。
“不想让你死,是因为你还必须帮我找到答案,在那之前,你不可以比我先死。现在请你马上去叫救护车好吗?因为我也还不想死。”
范青岚有气无力地道。
苍白的脸霎时有了一抹血色,是困窘和抱歉。“你不说我倒真忘了。”
他该笑吗?这个世纪大笑话!范青岚发现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抢匪不知在何时已逃逸无踪,警察和救护车在十五分钟后陆续赶来,医护人员将范青岚送上车时,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施夷光则在一旁陪着他。
上车时,他没受伤的那只手紧捉着她的,道:“当我的情人吧!你对我应该也是有感觉的,何不就让我们试试看?如果能让我找到答案,就还你自由。”
如果接受,势必也代表她将会不自由一段日子,而这段时日有多久?似乎也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该答应吗?
秘o之于他,是白玫瑰!他以他的血将她一瓣一瓣地染成鲜红,即使不是原始的红,却终究掩不去已然成为红玫瑰的事实。
施夷光告诉自己,会答应他的要求,成为继江爱咪之后的情人,是为了给妹妹明曦一个交代——一个暂时性的情人,不会是范青岚也会是其它人。
有了这个理由,她比较能正视她与他的关系,而不让自己陷入。她之所以会答应,说不定也有一点是如他所说的,她对他并不讨厌;如果真的没有半点感觉,甚至厌恶,她连考虑都不会考虑。但是她答应了,而明曦却不是全部的理由,这让她无法接受。
“我跟一般女子其实也没什不一样。”还以为自己抗拒得了范青岚的魅力,而与一票仰慕他的众女子略有不同。
一切都是自以为是,自我陶醉,乃至于自我催眠。
“一不一样我不知道,一样又如何?不一样又如何?你不需告诉我,以后我会知道的,那将是你的自由能不能重新属于你的关键。”范青岚这么说。“试试看再说吧!现在只要当我的情人,其它的你无须烦恼。”
“当你的情人,我也许就当不好你的秘书,两个角色之间,我只能扮演一个,而对后者,我比较有信心。”
“那么就什么也不要演,只要当你自己,让我看看真正的施夷光,让我看看她令我迷惑的原因何在。”
“你放心,我绝对会让你失望的。”施夷光浅浅笑道。
江爱咪好能耐,在范青岚身边待了大半年,本以为江爱咪会是创下新低纪录的那个人,没想到反而创了新高纪录。现在大概要由她来打破王茵茵三个月又零一天的纪录了。
病床上的范青岚认真地观察施夷光的每一个表情。
“我必须要下一个但书,如果一段时间之后,我还你自由,请你继续留在公司里。你清楚你对我的重要性,但是不要挟此来做任何具有威胁意味的事。”即使看重她,也不能让她爬到他的头顶上。
她坐在病床边的看护椅上,被银练子划破的伤痕已被白纱布包扎起来。
他抚向她的颈子。“链子断了?”
施夷光点点头。
他道:“我会再买一条给你。”
再买一条,这就是范青岚所能给予的吗?所有用金钱买得到的东西?还是暂时性的情人不需要以情感为交换?
“而这一条,你不再需要以生命来护卫它。现在,告诉我你的练表为何重于你的生命?”要知道这些事并不难,但是他要听她亲口告诉他。将她的秘密无遗地展露在他面前。她将必须为他盛开。
“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是我妈的遗物。十五岁那年,因为生意的关系,我爸妈到美国去处理一些事情,在珠宝店看上了这支练表,打算送给我当生日礼物。跟今天的情形一样,遇到了抢劫,当场有五个人受到枪击,三人死亡,我爸妈就在其中。我这样说,够详细了吗?”
她淡淡地说,如平日一般。
范青岚不语,沉默在两人之间流窜。
许久,他缓缓开口对她说:“如果自由对你不是一件重要的事,那么,想办法让你自己永远当我的情人。”
没有把握他们的未来会怎么走。是迎向必然的结束,或是没有结束?他一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但是却也喜欢挑战与探险。只要有一成的把握,加上十足十的自信,他就能将所有的事导向他要的结局。
但是这回不同,他依然可以主导局面的发展,而且非常容易,因为她是一个被动的女子。她的主动往往只是昙花一现,是隐藏在血液里被压抑的基因;但是他不,不仅是因为不愿,更是因为他无法确定他所要的结果是什么。
如此,毋宁任其发展,就让时间来决定一切吧!这回,他要退出主导的地位。
“我们恋爱吧!”
从来和女人之间只有金钱交易,对她,却觉得不该只是如此。这个与他有着同样情感本质的女子,也许值得他更深层地付出。
看见她因他的话而讶异地微张唇低呼了一声。他笑开,没受伤的手勾住她的腰身,让她更接近自己,趁机轻薄上娇艳欲滴的红唇。
施夷光惊慌地看着贴近的面孔,直到唇与唇相亲,她措手不及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切的迟顿与失常皆为他的那一句话。她以为他们之间该只是一场交易的。
他是不是神智错乱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真的只有一只手臂受伤吗?
还是连头壳也坏掉了?
砟策食q梯只搭到十五楼,电梯里的人接头交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本来我也想加入他们插插花,但才稍微走近,声音就顿然止住。
你知道吗?那种细细碎碎,听得不分明,可又确实存在的声音,在一瞬间蓦然消失,那种感觉有多奇怪吗?好比飚车飙到一百四十,紧急煞车却听不见轮胎与地面猛烈摩擦的刺耳声响,是完全不合常理的。
说不定他们窃窃私语的某些话刚好是我听不得的,因为我们在谈论的某些话也不能让某些人听见,所以当我一接近时,才会出现这种在短短的一秒就由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的世界奇景。
想想也就算了,但是电梯内的气氛实在凝重得可怕,我再不出去换口气,绝对会窒息死亡。
结果当我前脚才踏出电梯门,身后的男男女女又开始吱吱喳喳起来。我更确定有事情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正纳闷着,步行上楼,走到十七楼,远远地就听见一片交谈的声音。心想大概是一些职员在模鱼闲磕牙,平常我私底下也当做这种事,女人间永远有讲不完的八卦和话题。公司暗盘运作的“每周新闻”就是靠这些嘴在传播,而且纯粹是公益事业,不收半毛钱的。
才刚过九点,不急着工作,我走近她们,想收听一些娱乐新闻。
“大家早。”我笑着迎向她们。
众女子转过头看向我时的表情,让我很后悔之前的问候。我该趁她们没注意时偷偷模到她们身边就好的。
“施小姐,早……啊!”
见鬼了不成?怎么大伙全一副惊吓过度的鸟样?而且礼貌性地打完招呼后便纷纷作鸟兽散。在玩躲猫猫啊?过分,怎么可以叫我当鬼!
不知道我跑百米需要二十五秒吗?
与刚刚在电梯里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了第二遍。一般说来,只有新闻的当事人才会遇到像我这样的状况,我不得不怀疑起,不知何时我又成了被传诵的传奇人物,为什么?
想来想去,平凡如我目前也只有一件事足以掀起浪潮。但是不太可能吧?我跟他之间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平时也没看见有狗仔队跟在身后,有可能这么快就将公司弄得满城风雨吗?
我希望不是,却愈来愈没信心,几乎以为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我与范青岚不再是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私底下的。工作时间我是秘书不是情人。
如果真被知道了,今后我该如何自处?
走进秘书室,看见小妹和助理小姐隔着张小桌子,不知在聊什么聊得好起劲,音量却与亢奋的情绪不成正比,愈看愈觉得诡异,什么事不能正大光明地讲?
我走过去,想偷听一下她们的谈话,却因被发现而作罢。
“施小姐早!”小妹见到我,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助理小姐也笑笑地打了个照面,低下头假装整理东西——哇!偷学我惯用的手法。
我瞇起眼,忍不住地问道:“你们在说我的坏话不成?”
助理小姐和小妹连忙一齐否认道,摇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可爱。
“是吗?”我故意拖长语气。“要不然怎见我一来就不说了?如果不是怕我听,干嘛这么神秘?”
小妹连忙摇头又摇手。“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不是。”助理小姐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我当然知道不是在说我的坏话,但是极有可能在说我的闲话。原谅我疑心病重,很难不朝这方面想。尤其又担心别人知道自己的隐私,那是一种极尴尬的事。
“那么……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追着问道。
小妹和助理小姐对望了眼,才道:“跟你说,你不能再和第三人说喔!”
如果小妹不是第一个说是公司里有老虎的人,我相信我已是她的第三人了,甚至是第四人、第五人……“那是当然的啊!”游戏规则嘛!只要不跟第三人说就行了。
既是能够让我听的,那么便不是我与他的事了,好险!我暗自松了口气。即使我与范青岚之间的关系不同于以往是个事实,我却仍是希望这件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否则对我便是一种困扰。
有了我的保证,她们才道出这件几乎全公司都在窃窃私语的事──是阿宝。
她们说:“那个信息部的周宝菡怀孕了,听说孩子的父亲是一个牛郎。”
我愣住了。是的,这就是我的反应。
“很不可思议吧?虽说她平时也很前卫大胆,但是没想到她会和一个牛郎有来往。她都不怕得病吗?呕,牛郎。”助理小姐一脸嫌恶地道,彷佛一提起,身上就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我也没想到周小姐会这么大胆,真的很令人讶异。”小妹的脸,看得出涉世未深的纯真和未遭到人情染色的世故。她腼腆地告诉我说:“因为本想说周小姐和施小姐的交情不错,所以先前才没敢告诉你。你千万则误会,我们真的不是在说你的坏话喔!”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件事。”我点头道,走向我的办公桌,一坐下,望着满桌的文件,完全失了动手处理的。
秘书室的门被打开,老板走了进来。他在医院待了三天,昨晚才出院。助理小姐和小妹乱成一团地向他道早。他微一点头,走了过来。
“总经理早。”我懒懒地开口。
“早,施小姐。”他微笑道,突然弯,在我颊边印了一吻。
我睁大着眼看向助理小姐,发现她跟小妹也瞪大着眼看着我们。范青岚神色自若地走进他的办公室里,我仍反应不过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要平息一则新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再制造一个更大的新闻。
也许我该先担心我自己才对。
砟中员工餐厅吃饭,我遇见了阿宝。
点了餐,将餐盘端到她对面的座位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偶尔将眼光望向她看起来仍然平坦的小月复时,不免又怀疑起传言真实性。
我有点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倒是周宝菡若无其事地笑了。
“你也知道啦?”
这是间接的一种承认吗?我心想,却仍是问:“大家说的是真的?”
这是个笨问题,我知道。
“是真的啊!你以为我会是那种任凭别人胡乱散布流言的人吗?”
不是。我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她伸手敲了我一下头。彷佛看出了我的疑虑,她又道:“现代人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很普遍的,在Happy的时候一不小心中个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嘛,就生下来,不要就拿掉,根本不必大惊小怪。我们早都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自己做过的事,自己负责,这是游戏规则,不能遵守的就不要玩,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那,这个孩子你要吗?”我问。谁都可以说得很潇洒,却不能不一味地洒月兑而不正视日后的种种问题。毕竟这不单单只是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一个新的生命,他有他的人生要走。
周宝菡看向她仍然平坦的月复部。“如果生小孩,我一定会和我妈一样变成一个胖欧巴桑。”
“要这个孩子的话,你打算当未婚妈妈或者跟孩子的父亲结婚?另外,孩子的父亲也知道你怀有他孩子的事吗?”我很认真地在问一些寻常人都会考虑到的问题,周宝菡却不当一回事地笑了出声。
“拜托,你真的那么好奇啊?问那么多。”
“不是好奇,是关心。”我拿起桌上的钱包,站起身,发现周遭有很多眼睛和耳朵很喜欢我们的位子。“走,陪我去化妆室。”我绕过桌沿,牵起她的手道。
穿过双双好奇的眼睛,我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化妆室,才关上门,我转过身,将手臂环过她的肩膀,让她放声哭泣时不会觉得无助。
哭了好一会,她由号哭转为低泣,终于停止了怞泣,才开口说话:“他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
我拍着她的后背。
“他是谁?”我问,当然已不是问身分。
“你也是见过他的,就是去年我们去Friday带我们进去的那男人,我们当夜就发生了关系。因为走得早,后来听李慧美说才知道之后有警察来临检,而我原本也只是想玩玩而已,那夜过后,我就没跟他再联络。直到上个月初我与他不期而遇,可能是觉得寂寞吧!很自然地就走在一块,后来我们陆续又过了几夜,原本一直有做避孕,但有次我们都醉了,没想到就刚好那么倒霉……他现在有贵妇人在包养,给他开名牌车,吃穿用都是舶来品,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他要的是奢侈和享受,不是感情和其它事物的牵扯——”
“感情?”难道阿宝她……她抬起头,一双会说话的弱水大眼哭得红通通的,看起来好不可怜。“最糟糕的就是这个,我居然爱上了一个午夜牛郎——很荒谬吧!
我真的是很不甘心、很不甘心。”她甩甩头发,重新扬起脸又道:“我一定是头壳坏去才爱上这么烂的男人,路上随便挑一个都比他好得太多。”她忽而又一脸哀怨。“但是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没眼光到这种地步。”
面对这情形,我能说什么呢?轻拥了拥她。阿宝太坚强,只需要祝福,不需要同情,同情在她眼中必和辱骂她一样。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是问一点实际些的事吧!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准备当妈妈喽!”她恢复精神道。
“就这么简单?”我不太相信。
“是很简单呀!我一定要再找一个比他好上一百倍、一千倍的好男人来当孩子的爸,让他后悔一辈子。我就不信凭他这种靠陪女人睡觉的男人能留多少种,他敢不认孩子是他的,我就让他后继无人。”她义愤填膺地道。愁云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又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她一旋身,大力拉开化妆室的外门,又退开一步,门口一群人跌的跌,摔的摔,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好盛大的场面呀!
这回换她拉着我跨脚走出门,恍如下偈语一般,她道:“我的事大概也就只能传到这地步,我是无所谓,反倒是你,脸皮薄又死爱面子,小心啊!你跟老总的事,被盛大传播的日子大概不远了。最好别叫我亲眼瞧见你们在卿卿我我,否则我绝对会替你大肆宣扬的。记住,口
耳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一旦你跟范青岚有了啥不清不楚,你就会成为全公司女性同仁的眼中钉,那将是非常可怕的。”
纸果然包不住火,早上那一幕还是被传出来了。已经到十八楼了吗?还是绕了圈又回到原点?
“也包括你吗?”我抱着薄弱的一线希望问道。
“废话!”她哼笑一声。
我就知道!她说的我也都懂,但是根本防不胜防。除非有更耸动的新闻来分散大家的关注,否则我一定会哭,哭给大家看,满足人们看好戏的。
周宝菡说错了一件事,我的脸皮说薄,其实也不怎么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