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血琵琶 第二十四章 顾此失彼 作者 : 云中岳

她们刚向东纵出,两侧四弟子也一跃两丈,两声沉叱,四支袖箭破空而至。

她们如果再向前跃,必被袖箭贯人后心。

除了向下转身挫倒避箭之外,别无他途。袖箭是小弩,可远及三十步外,挨上一箭可不是好玩的。

四枚袖前落空,四弟子井不抄到前面堵截,仍保持着测方位置,冷然相候。

浊世狂客带了两名弟子,从南面上风处缓步统来,一面走一面大笑道:“香海宫主,你走不了的,在下不希望杀死你,留下你与周小辈打交道,丢下剑投降,在下不为已甚。”

香海宫主知道大事不妙,银牙一咬,沉声说:“浊世狂客,你是不是说早了?你还没有掌握绝对优势呢。”

“真的?你没看到我的十二弟子赶到了?”

“多十二个人又怎样?能进人本宫主的绮萝香大阵吗?”

“等会儿八面放火,你的绮萝大阵有何用处?”

“本宫主知道你害怕绮萝香。这样吧,你我在阵外公平生死一决,如何?”

“哈哈哈哈……”浊世狂客狂笑:“凭你也配说公平决斗的话?奇闻。”

“你是不敢吗?”

浊世狂客心中一动,点头道:“好,你的激将法用得恰到好处,在下如果不给你一次机会,江湖朋友岂不说江某小气!”

他举手一挥,示意要众弟子向外退。

十二弟子到了,为首的弟子奔上行礼。

“你们来了?追踪的事如何?”浊世狂客问。

“回庄主的话,那三个人十分机警,已经逃至这一带,是沿这条路走的,庄主没发现他们?”

“哦!是三个村夫打扮的人?”

“是的。”

“刚才在此地,被人追散了。他们的底细查明了?”

“请庄主恕罪,弟子无能,始终接近不了他们,他们飘忽如鬼较,弟子连面貌也无法看清。”

“你们真没有用。”浊世狂客光火了。

“弟子知罪。”

“岂有此理!你们是愈来愈不中用了。”

东面百步外的上坡树林前,三个村夫突然钻出,为首的人大声叫:“不用怪他们,江庄主。你难道忘了我是所有的弟子中,最出色最高明的一个?”

浊世狂客勃然大怒,厉叫道:“辛文昭,你这该死的畜生,我要剥你的皮……”

咒骂声中,飞步便赶。

辛文昭领着两同伴哈哈狂笑,徐徐退人树林。

浊世狂客气昏了头,全力飞赶。

首先是先前随行的六弟子跟进,然后是十二名弟子在后飞赶。

香海宫主大喜过望,向两侍女一打眼色,立即向西飞掠而走,要向西面月兑身。

糟了,出阵五六丈便是小径,她们越过小径,奔上西面的山坡,距山上的树林尚有三二十步,林内响起一声胡哨,掠出八名男女。

“来得好!”第一个掠出的人怪叫,赫然是只有一条腿的独脚魁:“香海宫主,认得我独脚险吗?”

其他七人是桑三爷的妻子、女儿桑王燕、绰号大弓的儿子桑世伟、客店主人刘十二、和三名身手矫捷的中年人。

绝笔生花一家老少都来了。

原来绝笔生花与浊世狂客打交道,已有用武力解决的准备,仅四个人出面,而将八个后援布置在树林中,准备万一与浊世狂客翻脸,后援的人便可出面显示实力。

绝笔生花追逐辛文昭三个人,离开了现场。这处树林无法看到路南发生的事,因此埋伏的人还弄不清绝笔生花为何离开的。

浊世狂客带了众弟子去追辛文昭三个人,可知绝笔生花已经把人追丢了。相距百步外林深草茂,将人追丢平常得很。

香海宫主认识独脚魈,却不知独脚篇是绝笔生花的死党。对商柳氏一家老少,她更是陌生。

她奉大魔之命,至广德州追踪浊世狂客,根本不知茅山一带所发生的事故,更不知永旭在瑞桑庄找绝笔生花的事。

字内十五名人,彼此之间有些是朋友,有些是死对头,有些曾在一起行道,有些从未谋面。

香海宫主从未与独脚魈朝过相,当然更谈不上往来,虽则两人同列三魔。貌美如花的香海宫主,真不屑与又老又丑只有一条腿的三魔独脚魈往来。

她还不知身陷危局,讶然止步问:“端木杨,你怎么在此地混迹?有何贵干?”

这一打交道便无法月兑身了,对方八个人已经在她前面丈余一字排开,想走也走不了啦!

独脚魈嘿嘿笑,说:“司马宫主,不要问老夫在此有何贵干。呵呵!听说你与神龙浪子交情不薄,是真是假?”

“这……”

“大魔在三圣宫附近追踪顺天王,这件事你知道?”

“不错,我知道。”香海宫主只好承认:“你问这些事有何用意?”

“事已至此,老夫用不着隐瞒了。”独脚魈沉下脸:“敝友绝笔生花商老弟,与天台姬家颇有交情,也是顺天王的得力助手,是筹措财源的得力臂膀……”

香海宫主大吃一惊,惊然后退。

“咱们同列三魔,算起来彼此聊算神交,老夫给你一次机会,你愿随老夫去见顺天王谈谈吗?”独脚魈换了笑脸说,笑容十分可怕。

要是落在顺天王手上,哪会有好日子过?

香海宫主自然不肯,厉声说:“端木扬,少作你的清秋大梦,你还不配与本宫主谈条件,胜得了本宫主手中创,再主其他。”

独脚魈狞笑,陰森森地说:“妖妇,你知道三魔中,你香海宫主排名在老夫之前的原因吗?”

“哼!本宫主……”

“那是因为你的绮萝香颇为恶毒。而论武功修为,你香海宫主还不配名列武林一流高手。”

“看样子,你独脚魈是不服气了,何不一比一公平决斗,看本宫主是否浪得虚名?本宫主不用绮萝香对付你,你可以放心上了。”

对方有八人之多,所以她希望与独脚魈单独交手,让两侍女可以觅取月兑身的机会。

但她知道情势极为恶劣,对方八个人已完全占住了人林月兑身的方位,决不许她们人林,她唯一的退路是重新退至草坪。

独脚魈并不因此而激怒,也不急于进击,冷笑道:“你我皆名列三魔,在江湖上,谁不知道你我都是不守任何信诺的人?而且你一介女流,岂肯放弃自己的取胜绝技而用性命来冒险与老夫全力一搏?”

“本宫主……”

“你不必急急分辩,事实俱在不容狡辩掩饰。司马姑娘,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如不自私,大诛地灭。神龙浪子并不真是你的朋友,你与大魔的交情也只是泛泛之交,你犯不着为他们卖命。目下的情形,已不容你有所选择,你已经无路可走……”

“你倒是一个说客镜片的材料,失敬失敬。”香海宫主抢着说。

“老夫确是为你好。”独脚魈似笑非笑盯着她:“你如果肯放弃成见与顺天王合作,岂不皆大欢喜,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好。如不把情势说给你听,你是不会明白利害的。

你以为大魔还在三圣宫附近吗?”

“本宫主还不知道他在何处。”

“他已成了待决之四,目下已和穷儒成了死牢中的室友。南京双雄两个匹夫,已被严密监视动弹不得,他的信息传不出去,只能死守在大茅镇上,眼巴巴等候神龙浪子前来会合。

千幻剑一群白道小丑,被毒王的百毒大阵,困在积金峰的死谷,早晚要暴尸荒野,粮尽水绝不死何待?目下唯一作绝望挣扎的人,就是神龙浪子周小辈。如果你肯合作,由你出面招引周小辈前往绝境送死,顺天王答应以重金相酬,助你重建一座富丽堂皇的香海宫。条件极为优厚,姑娘意下如何?”

香海宫主沉吟不语,似乎陷入沉思中。

独脚踢以为她意动,催促道:“司马宫主,良机不再,速作决定。”

香海宫主呼出一口长气,问:“你的话是真是假?”

“老夫岂是胡说八道的人?”

“大魔被囚的事,有何为证?”

“他的朋友逃散在各处藏匿,以后你定可碰上一些人,他们定然可以告诉你大魔被擒的经过情形。”

“这么说来,本宫主已别无抉择了?”

“是的。

“如果本宫主拒绝合作……”

“你决难逃过大劫。”独脚魈傲然说。

“你拦得住本宫主?”

“八个人中,你不是任何一人的敌手,你看到远攻的利器吗?绮萝香派不上用场的。”

桑世伟扣动弓弦,嗡-声弦鸣,宛若龙吟虎啸。

桑玉燕长鞭一抖,叭一声清响,两丈外的草丛飞腾激射,风雷隐隐。

刘十二一声长笑。右手一挥。三丈高空恰好有一只山雀飞过,砰一声响,一颗朱红色的小丸击中了山雀,火光一闪,山雀不见了,羽毛与细碎的血肉纷纷下坠。

一名彪形大汉一声怪叫,左手向后一拂。身后四支左右是树林,金芒一闪,一枚大仅寸余的星形镖,将一只正在树枝间跳跃的小松鼠击落。

彪形大汉迈步走向小松鼠落下处,捡回星形镖昂然返回原地,冷然屹立目不旁视。

香海宫主心中暗暗叫苦,感到冷气从脊梁上升,直透天灵盖,情不自禁打一冷战。

两侍女更是吃惊,花窖变色。

独脚魈淡淡一笑,泰然说:“你明白了吧?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咱们之所以对你如此客气……”

“是希望本宫主合作,引神龙浪子人伏,是不是?”

“对,对极了。”

“这……本宫主要与传女商量商量。”香海宫主无可奈何的说。

“这是合情合理的事,请便。”独脚忽大方地说:“不过,千万不可离开原位,免生误会,些小差错后果可怕。”

香海宫主示意两侍女走近,低声说:“我已决定撤至绮萝香阵,走一步算一步,你两人是否决定随我一同行动?”

“官主不必问我们,生死同命,小婢愿随宫主同进退。”小丽机警的低声说,脸上神色不变。

“小婢追随宫主多年,不必问小婢的打算。”小莹也镇静地表示意见。

“那就好,我一举剑,你们立即回身全力飞纵,着地后立即仆倒,然后逐次折向急撤,我断后。”香海宫主沉静地指示机宜。

“不……小婢断后。”小丽语气坚决地说。

“不要和我争执。”香海宫主沉声说。

正在低声商讨,八位高手身后的树林,鬼魅似的钻出一个蓝色身影,伏在草中徐徐分草蛇行,声息全无。

草高及腰,人在草下爬行,由于分草的手法轻而熟练,草居然未发出声响。

八个高手全神贯注留意香海宫主婢的举动,随时准备出手袭击,竟然忽略了身后,听不到草梢徐移的极轻微声音,做梦也没料到有人胆敢接近。

光天化日之下,要想从后面接近八个艺臻化境的人,真是千难万难,必须花费不少工夫,而且须具有超尘拔俗的身手与无畏的胆气和耐心。

商量停当,香海宫主转向独脚魈说:“端木扬,本宫主已经决定了。”

独脚魈淡淡一笑问:“决定与咱们合作吗?”

香海宫主不慌不忙地说:“你说过你们八个人中,任何人皆比本宫主高明。”

独脚魈一敦拐杖,沉声问:“你不相信?”

香海宫主微笑点头,从容拂剑说:“你如果能硬接本宫主三招,本宫主答应与你们合作。当然,本宫主不会用绮萝香取胜,硬碰硬看谁的真才实学有多少份量,你敢是不敢?”

独脚魈怒火上冲,真冒火了。

硬碰硬该是一招换一招,剑比拐短得多,也轻得多,功力相当,用拐接剑招,即使不硬接也可稳占上风。

香海宫主要用剑接他的拐,口气狂得不像话,真把他激怒了,冷哼一声说:“有何不可?一言为定,老夫奉陪三招。”

声落,蛟杖一点,前移两步。

香海宫主一声娇叱,长剑上升。

这瞬间,两侍女左手一扬,洒出霸道的绮萝香,飞退两支外。

香海宫主接着飞退,快途电光石火。

一声狂笑,桑世伟的弓猛地一拉,弦上的箭待发。

同一瞬间,金星破空而飞。

刘十二稍慢一刹那,火弹尚未月兑手。

这位老掌柜并不想将香海宫主炸毙,希望活擒可派上用场,因此略一迟疑,火弹慢了一刹那发射。

独脚魈一声怒啸,疾跃而上。

桑王燕也同时跃出,长鞭夭矫如龙先一步卷出。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瞬间发出,都是些了不起的武林高手,反应的速度相差无几。

而在同一刹那,众人身后接近的蓝影闪电似的暴起,闪电似的到达。

噗一声问响,桑世伟的左耳门挨了一劈掌。

嗡一声弦鸣,狼牙箭飞上半天,桑世伟也扭身便到,弓月兑手扔出丈外。

同一瞬间,蓝影的左腿,凶狠地踹在位于桑世伟左侧,火弹行将月兑手的刘十二的右胁下,力道万钧,有如万斤巨锤撞击,把刘十二端得向左倒。

火弹终于月兑手,人向左倒,右手自然向上扬,火弹便被向左方上抛。

变生仓卒,谁也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蓝影击昏了桑世伟,瑞倒了刘十二,身形再乘一踹之力,斜越过正向下倒的桑世伟上空,五指如钩,扣住了刚转脸查看的商柳氏柔软的颈项,一声沉啸,脚一沾地便奋神威将商柳氏向前一推,撞倒了两名大汉。

商柳氏也昏厥了,生死难以逆料。

而变故发生的同时,前面香海宫主一声惊叫,左肩并上方被金色的星形镖嵌入,脚一沾地便重重地仰面便倒,直滑出两丈外。

因为她的右脚踝,已被桑王燕的长鞭缠住了。

桑王燕也不好受,虽然已屏住呼吸,但仍然被绮萝香迷昏,人向前一栽,随同香海宫主的滑势,向前急滑。

独脚魈奸似鬼,他是向右前方纵出的,越过了绮萝香的威力圈,折向猛扑已逃出三丈外的两侍女。

两侍女并不逃,发现香海宫主倒了,两侍女惊得心向下沉,不约而同回头反扑。

三方面行将接触,沉喝声传到:“用绮萝香!”

两侍女反应超人,立即憬悟,当机立断放弃拼死抢救主母的愚蠢念头,冲上的身形突然折向,两面一分,左手疾挥。

空间里,幽香流动。

独脚魈知道利害,火速暴退。

两侍女身形未止,不由同胃欣然娇呼?“周爷……”

急剧的动乱,终于静止下来了。

场中多了一个人,一身宝蓝色劲装的永旭。

地下倒了四个人:商柳氏、刘十二、桑世伟、前面还有一个不知大高地厚的桑王燕。八个人中,倒了一半之多,而且倒的都是重要人物。

远处,香海宫主持剑的手压住左肩膀,吃力地挺身坐起,如释重负地娇叫:“永旭,必须擒住他们作人质。”

永旭已撤剑在手,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不是想擒他们作人质,他们早就死光了。”

三名彪形大汉围住了他,脸色因惊恐而变得苍白如纸,被左近三个不知是死是活的躯体吓坏了。

独脚魈一跳一跳地折回,咬牙切齿怪叫:“又是你!老夫与你拼骨!”

永地用剑向独脚魈一指,陰森森地说:“你这老狗多行不义,今天在下不剁下你剩下的一条腿,我神龙浪子的名号就不用叫了,你们四个人上!”

人影急动,金星连续飞到。在两支外的彪形大汉双手齐动,六枚金色的星形感漫天飞射而来。

金星大仅径寸,飞行时走弧形,飞行轨迹无法臆测,防不胜防。

刺耳的飞行厉啸惊心动魄,六道淡淡金虹六方齐聚,势如狂风暴雨,从不同的方向与不同的时间,纷向中间的永旭集中。

永旭不慌不忙,剑不疾不徐轻轻一拂,身形左扭右转,像是迎风摆柳,柔婉如丝,美妙绝轮有如舞蹈,不带丝毫火气。

怪的是他拂动的剑似乎并未用劲,但金星一近至一尺内,便如翩翩蝴蝶,随着剑势舞动飘荡,也像是被磁力所吸,挣不月兑那无形的吸力。

而其他四枚金星,在他身侧-一交叉飞越。最后三颗金星飞落在两丈外坠入草中。

霜华剑蓦然地向前一掷,两枚被吸引随剑飘动的金星,突化金虹飞向金星的主人,宛若倦鸟归巢。

同一瞬间,永旭轻叱:“还给你!”

一道令人肉眼难辨的金芒,以令人心胆俱落的奇速,向彪形大汉飞去,一闪即没。彪形大汉正伸手去接被剑拂来,翩然飞旋而回的两枚星形镇,等发现另一枚飞到,已来不及躲闪了,刚看到朦陇的淡淡金星,金星一闪即没,如中败革,轻而易举地切人右肩井,直抵胸腔深人体内。

“你的暗器太恶毒。”永旭沉声说:“让你自食其果,希望你能有余力起暗器裹伤。”

大汉已摔在地上,狂叫道:“我已无……无力裹伤,救……救我……”

永旭用剑向另一名不住发抖的大汉一指,说:“你去替他起暗器裹伤,他这辈子算是永别江湖了。也许这是他的幸运。”

大汉一言不发,惊然向鬼叫连天的同伴走去,将剑信手一丢,摇摇头惨然一笑,哺哺地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永别了,江湖。”

另一名大汉也丢下剑,黯然转身大踏步走了。

独脚迸发觉自己只剩下一个人了,惊得毛骨惊然,脸色灰败向后退。

永旭哼了一声,虎目怒睁,说:“你敢走?除非你决定不要你唯一的一条腿。”

正替香海宫主起暗器裹伤的小丽说:“周爷,欧阳前辈与穷儒前辈已落在顺天王手中,必须从这断腿老沟口中取口供。”

永旭一步步向独脚魈接近,冷笑道:“他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敢不招?”

独脚魈恐惧地后退,硬着头皮说:“老夫没有什么好招的,茅山附近全是咱们的人,你们来一个捉一个,就等你神龙浪子来送死。”

“周某也正在逐一剪除你们的羽翼。”

“你双拳难敌四手……”

“周某双手便折了你们十六条臂膀。你给我站住!转过身去。”永旭沉喝。

“人k”

“你听不听?难道要在下砍下你的狗腿?”

“老夫仍可一战,你上!”独脚魈厉叫,色厉内荏。

永旭冷哼一声,急步而上,剑向前一拂,啸风声如沧海龙吟。

独脚魈大喝一声,揭起处风雷俱发,急砸拂来的并不快速的剑影。

剑影突然停止,拐恰好一掠而过,一发之差,未能将剑崩出偏门。

剑重新吐出,走中宫楔人,这一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灵蛇吐信”,快得不可思议。

独脚魈大骇,百忙中抬拐急架。

“铮!”拐架住了剑,但锋尖却顶在独脚魈的咽喉下,这滋味真不好受。”

独脚魈心胆俱裂,僵在当地,绝望地、伤心地叹声痛苦声吟:“我……我………一招失……失手……天哪!”

永旭哼一声说:“在下已经知道你的底细,其实你即使不先行丧胆,也接不住周某多少招。”

“你……”

“你招不招供?”

“老夫头可断,血可流,无供可招。”独脚魈强硬地说,闭上了鹰目。

“你有种,好,在下就送你上西天。”永旭的剑上增加压力:“反正还有四个活俘,你不招他们会招的,少你一条命在下难道就办不了事?你……”

“我……我招……”独脚魈惊怖地叹声叫,剑尖已刺破咽喉的老颈皮。

永旭左脚迈进,左单如刀,噗一声重重地劈在老魔的右耳门上,收剑说:“你也是个怕死鬼,你比毒无常差远了。”

永旭奔向香海宫主,蹲下关心地急问:“怎样,严重吗?我该死!我该早一刹那发动的。”

香海宫王苦笑,伸手握住他的手强笑道:“兄弟,你如果晚来一步,我……唉!谢谢你。我的伤不要紧,要是我慢了一刹那不被长鞭拖倒,金星源将直换而人,我的左臂定然毁定了。由于先一刹那被拖倒,膘斜切而上,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筋伤了吗?”

“没有。哦!你何时来的?”

“老残废说你不配名列一流高手时赶到的。”

“也许他说对了。”香海宫主深深叹息:“兄弟,你有何打算?欧阳老哥和穷儒……”

“你放心。”永旭胸有成竹语气坚定:“本来我打算直捣贼巢,这一来,必须改变计划了。”

“什么计划?”

“先大批擒捉人质,作为交换人质的本钱,先救出欧阳前辈和穷儒,再言其他。”

“对,谋而后动,鲁莽不得。”

“你能替我照料人质吗!”

“这个……”

“我用道经绝脉手法,制他们的任督二脉,他们将比羊还要温驯。”

“好,交给我好了。”

“你押着这些人,到西面的坍崖下藏身等我的消息,那儿我才经过,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你……”

“我去多捉一些人质。”

香海宫主向东一指,说:“浊世狂客已带了十八名弟子,追赶辛文昭去了。”

永旭大吃一惊,月兑口叫:“辛大哥也来了?”

香海宫主点头道:“我跟踪浊世狂客,大概辛文昭也跟在后面,在保阳他又被浊世狂客的另十二名弟子跟踪,跟到此地大家碰头……”

她将发生的变故简要地说了。

永旭的心向下沉,袖口凉气说:“这是说,绝笔生花也迫下去了。”

“大概是的。”

“糟!这一带全是顺天王的人,辛大哥危矣!势将被他们的人拦住。”

“那你……”

“我得赶上去。”

“对,你走吧,我到坍崖下等你。”

大汉早已将挨了一枚星形源的同伴背走了,附近鬼影俱无。

永旭急急制了五个俘虏的袕道,拖至树林中,告知两倍女至坍崖的方向,急急向东飞掠而走。

他是跟踪的大行家,十几个人在林深草茂的山区追逐,留下极为显明的踪迹,根本不需留心察看。

救人如救火,他展开绝顶轻功放胆狂追。

追人一处丘陵区,茂林、修竹、杂草,地势起伏不定,小溪婉蜒间。站在最后一座小山顶向下望,浊世狂客颓然止步。

十八名弟子,神色木然在他身后鱼贯而立。在大小罗天,浊世狂客以江庄主的面目主持大局,拥有绝对权威,三百余名弟子仅一百零八名留得性命。

只要他一声令下,任何一名弟子也会向火里跳。在他面前,任何一名弟子也不敢妄动一步,不敢妄发一言。

后面十二名弟子中,有三位五官灵秀的女弟子,但皆穿了村夫装,一式的男装打扮,除了身材稍矮面目清秀之外,外表已看不出年轻女郎的轮廓。

在大小罗天的八年岁月中,男女弟子除了分居两院之外,相同的穿著,相同的训练,相同的待遇,无一例外。

女性弟子几乎已忘了自己是女儿身,咬紧牙关在死亡线上挣扎图存。因此,外界的人如果把她们看成可以押玩的俏姑娘,保证会与阎王爷攀亲家。

浊世狂客转身向第一位弟子问:“梁志豪,那三个畜生可能逃向何处?”

梁志豪是个健壮如狮的年轻人,用手向东北一指,冷静地说:“足迹向北伸展,但必定向东北走的。”

“为何?”

“北面不足三里山势陡起,捕竹林伸展至山颠,足有四里以上。这种经过整修每年采笋的竹林,下面杂草并不茂密,视界可及里余。他们势孤力单,不会向竹山逃。东北向河谷伸展十余里丘陵蔽地,随处可以藏匿。目下距日落不足半个时辰,逃人蔽地就十分安全。”

“能找得到踪迹吗?”

“能。”梁志豪肯定地说。

身后脚步声急骤,绝笔生花偕钩申、爪李急掠而至,接近了最后一名弟子。

这位弟子是个女的,一双钻石明眸冷电森森,斜飞的柳眉流露出飒飒煞气。倏然转身剑啸随之,不但人已转过身来,而且已拔剑指出,反应之快,骇人听闻。

“站住!不许接近。”女弟子冷叱,脸上一片肃杀。

绝笔生花一怔,在丈外止步,淡淡一笑道:“怎么?商某与贵庄主,不是谈好了吗?怎么把老夫看成敌人了?”

前面浊世狂客扭头瞥了绝笔生花一眼,没做声,仍与梁志豪注视着下面的蔽地,不住指指点点低声交谈。

女弟子一无表情,冷冷地说:“庄主左近,不许外人接近。”

绝笔生花分明看到浊世狂客已经扭头回顾,不但不加理会,更未阻止女弟子放肆,分明是有意纵使女弟子示威,不由心中火起。

绝笔生花是名列字内之剧贼,根本没将字内十五高手名宿放在眼下。而且贵为地方数一数二的仕绅,身份地位与声望皆超人一等,外表一团和气,其实骨子里相当自负,一而再容忍,已大感不耐。

同时,棒胡不明不白地送掉老命,虽说死在三个陌生人手中,而追根究源,这三个凶手显然是浊世狂客的叛逃弟子,自然而然地对浊世狂客大起反感,怒火像火山内的炽热溶岩,在压力消失后,突然爆发出来。

他忍无可忍,冷冷一笑,向身后的钩申举袖一拂。

钩申先前照料棒胡,看到了棒胡的吐血惨死形状,本来就满月复怨毒之火无处发泄,再加上一开始就把辛文昭三个凶手追丢了,积恨终于爆发。

蜈蚣钩是重兵刃,以硬拼硬抢见长,刃两旁的排刺形如蜈蚣的脚爪,可扣住刀剑,击中人体一拖之下,可将人体锯断。

锋刃前的钩,勾断人的腰干不费吹灰之力。没有三五百斤膂力与长劲,不配使用这种可怕的重兵刃。

锵一声响,蜈蚣钩向上一崩,月兑离了坚硬的鞘夹,紊芒耀目。

钩申超越了绝笔生花,双手捧钩直撞而来,大环眼中杀机怒涌,须眉俱张狰狞可怖。

女弟子突然疾冲而上,剑幻千道电虹,走中宫排空而人,无畏地抢制机先进攻。

钩申勃然大怒,这不男不女的小个儿太狂妄啦!

蜈蚣钩向上一振,硬接电射而来的剑虹,身形略挫碎步滑进,寓攻于守想崩起或扣住长剑,以便近身反击。

糟了,刺来的剑虹虚虚实实,望之有形,格之无实,钩上升没接触物体,电虹吞吐间,锋尖已从钩下棋人,直射胸口七坎要袕。

钩申总算是见过大风浪,经验老到功臻化境的名家,心意神如一,出招也收发由心,间不容发地暴退丈余,从剑尖前险之又险地撤回。

女弟子并未追袭,退回原地双手举剑屹立,眼观鼻界观心,像一座石像般丝纹不动。

“咦!”绝笔生花讶然惊呼。

钩申一时大意,几乎挨了一剑,脸上挂不住,钢牙一挫,再次逼进。

浊世狂客恰好扭头回顾,高叫道:“余小秋,让他们过来。”

余小秋手一动,剑奇准奇快的人鞘,木无表情地让在一旁,脸上不现丝毫感情。

绝笔生花及时伸手拦住了钩申,高声说:“江兄,你这位女弟子很了不起。”

浊世狂客淡淡一笑道:“她是大小罗天的女弟子中,首数第一的奇才。她的剑术出于天南绝剑罗奇,暗器子午钉受教于千手阎罗何方。十二岁便搏杀赣南四大王与黄山四猛兽,出道以来还没碰上敌手。”

绝笔生花心中暗惊,一面举步一面问:“男弟子中首数第一的是谁?”

浊世狂客脸色一沉,但瞬即恢复原状,冷冷地说:“就是逃走了的畜生辛文昭。”

“哦!听说他曾在九华……”

“不错。以后商兄碰到了,最好小心一些。”

“他比令高足余小秋如何?”

“他的剑术出于虚云逸士,已获大罗剑真传。”

绝笔生花更是吃惊,月兑口叫:“天下一秘剑,乾坤双绝刀,你是说……”

“不是我说,而是事实。”浊世狂客冷冷地说。

绝笔生花已来至切近,脸上有戒意。

浊世狂客转手向外,向下一指说:“小富生已逃到下面去了。商兄熟悉地势,可知那一带何处有藏匿的好地方?”

绝笔生花笑道:“这里是落星谷,恐怕除了蛇郎君宰父卓超敢在里面藏匿之外,没有人能在内躲藏。”

“你是说……”

“里面毒蛇成群,谁受得了?”

“不要小看了大小罗天弟子,他们在任何绝境也可自存。”

“他们有防毒蛇的特技?”

“这……”

“草中毒蛇出没无声无息,树上随时可碰上毒性甚烈的青竹蛇,你愿意冒险?”

“那……”

“当他们发现几次之后,如果不被咬伤,便会趋吉避凶逃离了,除非他们不怕毒蛇。”

“哦!能逃向何处?”

绝笔生花欣然道:“跟我来,他们逃不掉的。”

“你是说……”

“他们进去必定走不了三两里,如果不被咬伤,必定知难而退,设法向空旷处月兑身。”

绝笔生花向东北一指:“那一带有一条小河湾,附近有一座放弃了的古寨。他们必定逃至该处歇息,等候你们追人与毒蛇斗法。你们人多,想逃过毒蛇之口,恐怕不是易事,所以他们不会急急远走高飞,等着看笑话呢。”

“那就走。”浊世狂客断然说。

“在下领路。”绝笔生花领先便走。

“这条小河宽约七八十步,绿油油地深不见底,绕着丘陵区向南流,形成数里长的湾流。

就在河湾折向处,有一座被放弃一二十年的废寨。山居人家结寨而居,原是极为正常的事。

废寨占地广约五百步,外面丈余高的土寨墙大半坍倒了,像一条被切断成数十段的大蛇。

里面本来有百十户人家,有些拉经坍倒,有些只剩下半间,有些屋顶整个沉落,有些歪歪斜斜摇摇欲坠,几乎找不到一间完整的。

断瓦颓垣中,野草荆棘丛生,有些树木已长得高与檐齐,大概要不了多少时日,便将淹没在丛莽中消失了。

二十二个人分为四组,悄然接近了寨西南。

红日已隐在西山后,暮邑将临。

听不到任何特殊声息。废墟中虫产卿卿,不时窜出一两只狐兔,河对岸的山麓树林,归鸦的噪声清晰可闻。

浊世狂客倾听片刻,向身右的绝笔生花低声问:“南面一带好像有村落,这里怎会成为废墟的?”

“瘟疫。”绝笔生花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似乎瘟疫是极为平常的事:“十死七八,劫后余生的人,迁至下游十里外去了。”

“派人进去搜。”浊世狂客说,向左面的四弟子举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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