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山悠然醒来,只感到头脑仍在昏沉,手脚乏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定下神,他软弱地挺身坐起。
灯光有点刺目,冷气袭人。
略一察看四周,他感到心中一凉。
凭他的经验,一看便知道身在地底的囚牢里,大青砖砌的壁,上面巨木为顶,八尺长五尺宽,一张木板床,一条又长又脏的硬棉被。
壁上,挂了一盏菜油灯。
一座以鸡卵粗铁条制的四尺高铁栅门,可看到外面所加的两斤大将军锁。
“混蛋!”他大骂:“又被弄进地牢了,他娘的!这是甚么地方?”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来看他。
他跳下床,发现自己穿一条嫌窄了些的粗布裤,一件发臭的夹衫,难怪有寒意,头上的辫子仍有点潮湿,总算不至于结冰。
他记得,把葛佩如推下水,抢入舱救章春,岂知一钻进去,就迷迷糊糊失去知觉。
他认识那种贵重的荷包,可惜发现得太晚了。
他知道葛佩如水性奇佳,冰冷的水,也是解迷神药物的有效物品,所以把葛佩如推下水。
当然,这是赌命,万一冷水无效,葛佩如死定了。
赌当然凭运气,也凭经验。
他知道这种荷包里的迷魂药物,可用冷水施救,情势已不由他不赌,他果然赢了这一注。
但另一往他却输了。
他以为凭自己的定力,以及屏住呼吸,应该可以救出章春,再往水里跳便有救了,却功败垂成。
身危绝境,必须镇静地设法自救,他不叫骂了,定下神估计自己的处境。
唯一的希望,是用缩骨功变成老鼠那么大,从铁栅门的空隙钻出去。
人那能变成老鼠那么大?
人毕竟不是神仙或妖怪。
“完蛋了!”他自语。
好冷,好饿。
他并不在乎冷,但饿却令他无法恢复精力。
从小铁栅的空隙向外察看,前面是横向通道左右系有吊着铁盏菜油灯。毫无疑问地,这是一排地牢中的一间,左右一定另有囚房,也许还囚禁有其他人,但听不到声息。
章春呢?
是不是也囚在左右的囚房中?
“小春!”他再次大叫。
回声的震波骤急,他知道地牢并不大,比起吉祥庵的地牢规模小得多,但坚牢则过之。
穿的衣物全部换了,目下他是手无寸铁,奈何不了铁栅,也奈何不了那把大将军锁。
章春也许被囚在邻室,也许……他不敢多想。
他知道处境凶险,但并不害怕。
当知道对手的来历之后,心理上就有所准备,凶险也自然减少许多,所以他并不害怕。
他将手伸出栅外,抓住了沉重的大将军铁锁,一阵敲打,铁栅出急剧的震耳噪音。
“喂!滚一个出来说话。”他一面用锁敲打铁栅,一面摆出粗野态度怪叫:“太爷我也算是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难道你们都是见不得人的货色?岂有此理!太爷可要骂人了。”
先是传来启门声,然后脚步声接近。
脚步声细碎,一听便知是女人,而且是两个人。
片刻,栅前果然出现两位穿狐袄与篱丝石榴裙,年约二十出头,体态丰盈,貌美如花的少妇。
幽香阵阵,冲淡了地牢特有的臭味。
“唷!张爷,你一点也不像一个风云人物。”那位右颊有深深酒窝的美丽少妇,笑吟吟地用那可以勾魂摄魄的媚目膘着他说:“没有半点成名人物的风度。”
“去你的!”他显得泼野了:“当一个人被囚禁在这种鬼地方而且肚子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时,还有甚么风度好讲?”
“你饿了?”
“哪能不饿?如果我所料不差,最少也有三天三夜,你们没让我有一粒米进肚。
“你是行家,果然是三天三夜。”
“岂有此理!你们……”
“没给服解药,所以你必须昏迷三天三夜。”
“辛苦你们啦!”他邪笑。
“我们辛苦?”少妇似乎不懂他的话中含意。
“是呀!你们一定灌我喝水,料理我的拉撒,怎不辛苦?哦!不会是你伺候我吧?如果是……”
“是又怎样?”少妇居然脸上涌起一抹嫣红。
“那我觉得非常遗憾。”
“怎么说?”
“错过了享艳福的机会呀!那能不遗憾?”
“该死的!你……”
“哈哈!就算我该死,恐怕也轮不到你决定,决定权在你们的主人手中。喂!贵主人是哪一方的神圣呀?”他大笑:“他不至于怕见我吧?”
“马上就会派人来带你。哼!你似乎很看得开。”少妇不笑了。
“在江湖猎食,生死等闲,如果看不开,乖乖回家安份守已做良民岂不更好?”
“晤!雷神果然名不虚传。”少妇由衷地说:“被囚禁在此地的人中,有些人的名号比你雷神还要响亮但他们的表现,比你差远了。”
“他们怕死?”
“至少,没有你这份生死等闲的豪气和邪气。”
“谢谢夸奖,喂!姑娘贵姓芳名呀?请教,我那位女伴章春姑娘呢?”
“我不会答覆你任何问题,见了家师,你就知道会有甚么结果了。”
脚步声再次人耳,异香扑鼻。
三个少妇出现,领先那位更美,更出色,碧蓝色衫裙,披了玄狐外袄,佩了剑,隆胸细腰眉目如画,简直就像一位王姬,高贵的风华令人不敢逼视。
另两位与先到的两少妇同样打扮,同样美貌动人。
“弟子恭迎二师父。”两位少妇恭敬地行礼相迎。
“怎么了?”最美丽的少妇问,秋水明眸却落在张秋山身上。
“回二师父的话。”与张秋山说话的少妇欠身答:“这人自行醒来了吵吵闹闹很不安份。”
“快要死掉的人,不安分是情理中事。”二师父微笑,不住打量张秋山:“你就是雷神张秋山?”
“如假包换。”张秋山拍拍胸膛:“我听说过你腰间的绣鸳鸯荷包。”
二师父的左胁,悬佩了一个在船上杂物雄中出现的同式荷包。
“哦!你知道我的身分了?”
“咱们是同类,同类难免互相提防。你们断魂鸳鸯卖人,我雷神买人,名称上性质迥异,骨子里意义相同,能碰在一起倒是出乎意料。目下的情势是你们的道行高占了先机,活该我雷神除名。这是必然的现象:有人死,有人活,强者登天堂,弱者下地狱,没有甚么好埋怨的。断魂鸳鸯据说有不少人。”
“对,我姐妹五人主持断魂鸳鸯十余年,从没失败过。我排行二,姓贝,贝灵姑。”
“幸会,幸会。”
“你是江湖十大神秘名人之一,我们是江湖七大秘密组织之一。你失败,是因为你只有一个人。我们成功,是因为我们人手众多,我们五姐妹不但教出许多才貌武功双绝的门人,而且训练了许多得力的手下。”
“他娘的!日后我真得大张旗鼓招兵买马了,要干,就大干一场。这年头,人多势众才能叱刹风云,才能称雄道霸,才能……”
“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这种讲究个人英雄气概的年代已经不会再来,目下谁人多谁就是强者。你是同道,我们尊敬你。”
“在下深感荣幸。”
“把手伸出来。”
“哦!这……”
“我知道你的武功十分了得,必须加上禁制,才能和你谈谈。”
“你是赢家。”他泰然笑笑,双手伸出栅外。
两个女徒分别抓住他一只手,拉出两面一分,勒得紧紧地他的胸月复贴上了栅。
贝灵姑神色一冷,运指如风,用劲道十足的纤纤五指,制了他的气海、神关、鸠尾三大要袕。
纤手抄至他身后,贝灵姑高耸的酥胸,隔着铁栅贴上了他的胸膛,右手在他背后一阵游动。
“好香艳。”他邪笑:“贝姑娘。呵呵!我想到一张床。”
“你倒是风流得很呢!”贝灵姑收手退了一步,媚目盯着他笑:“大闹扬洲镇江,出生入死身边依然带着两位俏情妇,左拥右抱四出招摇,走桃花运的人,其他方面会倒媚的。你想勾引我?”
“那还用说?天下间女人很多,有几个女人比得上你美丽妖艳呀?哪一个风流豪客不想勾引你?”
“你知道你目下的处境吗?”
“知道,你说过,我武功十分了得。你制了我的任脉,禁制气血之源。背后,你共下了七枚寸长的怪针,分别制住督脉、足太阳膀胱、三焦、小肠,胆,五条经脉插入七枚针。
呵呵!你这迷人的小妖精,针上工夫真出神人入化,你的女红一定非常精巧精巧,你真该去开裁缝店,而不该干这种出卖人命的绝活。”
“你真不错。”贝灵姑媚笑:“人如临风玉树风流,名震江湖,身在死境,泰然自若豪情不减。如果不是为了买卖,我不要你勾引我,我会……”
“你会像孔雀一样在我面前,展示你的绝代娇姿,你会陪我上床!该死!我真该早两年找你们。”他依然邪笑:“找你们姐妹过一段神仙快活日子,我好后悔。”
“你也会后悔?”
“是呀?早两年我就听说过你们的组织……”
“你不怕?”
“怕甚么?怕你们姐妹多?男人嘛!漂亮的女人愈多愈妙,牡凡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呵呵……”
一名女徒启锁开门,他昂然而出,笑吟吟地毫无惧容。
“你真是不知死活。”贝灵姑俏巧地、娇媚地一指头点在他的鼻尖上,媚笑着挽了他的臂膀举步:“我好羡慕你的女伴,你是一个非常懂情趣的男人。”
“呵呵,夸奖我吗?哦!我的女伴……”
“你可以见到她了。”
内厅并不豪华格局也小,但墙壁厚实如军垒,坚牢的小窗,沉重的厅门,关上了门窗,就是一座攻不破无门可人的堡垒。
贝灵姑亲昵地挽着他,相依像情侣般踏入厅堂,门在身后闭上了,厅中温暖如春,异香中人醉。
外面是严冬,里面是春天。
八仙桌排出盛宴,精致的餐具,可口的菜看,酒是的陈年女儿红。
四位千娇百媚的女郎在等他,美艳与贝灵姑不相上下。美丽而又上了妆的女人,很难从面貌上看出实际的年龄,反正都美,都很年轻。
断魂鸳鸯十余年前便有了相当高的名气,那么,这五个主脑人物,年龄该已三十出头。
三十岁左右的美丽女人,正是女人一生中成熟至颠峰的岁月,也是最动人、最迷人,最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年龄,青春正盛风情万种的销魂时期。
在两旁伺候的年轻美丽女门人,共有十人之多,成了众香国啦!
客席上唯一客人是章春。
她气色甚差,换穿了不合身的青衣布裙,倒像个躁劳的仆妇,但五官灵秀的面庞,依然流露出大户人家名门淑女的风华。
她怒容满面,看到张秋山平安出现,立即怒意全消,惊喜莫名,刚要跳起来叫嚷,却被一位女郎一把按住哼了一声,警告她不许异动。
“妙极了!这才对嘛!”张秋山的大嗓门声震屋瓦:“冲同道份上,在把我卖出去被仇家杀死之前,请我吃一顿这才合乎道义呀!”
主位上的美女郎柳眉一挑,凤目带煞哼了一声。
“你不要装得真像个视死如归的豪客,死前撒野你得不到任何好处。”女郎陰森森地说:“这里可不是你散野放泼的地方。”
“哈哈!姑娘,你说这种话就不上道了。”张秋山放掉挽着的小蛮腰,无所顾忌地径自就座,在章春的右首主客位大马金刀地笑吟吟坐下:“我雷神能名列江湖士大神秘名人之一,当然有成为风云人物的条件,当我躁刀杀人时,力拔山兮气盖世,本来就是视死如归的豪客。醇酒美人当前,我也是追逐声色的一代之豪,哈哈!你看我像一个以放泼撤野来掩饰心中恐惧的人吗?”
“你……”
“你如果怕我撒野放泼,你们可以出去,让我痛痛快快吃一顿,保证不会打扰谁。”他推开上前斟酒的女人,自己斟酒:“我告诉你,世间有许多人,死前连一口饭都捞不到,还不是螟目地进入枉死城?我捞到一顿酒菜,还有你们一群天仙似的美女相陪,还有甚么好埋怨的?欢喜还来不及呢!喂!拜托,能不能换几壶高梁来?饿了三天,有烈酒才能开胃哪!”
“没有。”美女郎一口拒绝,脸色不再冷:“我这里从来不招待外人,你是例外,所以没有男人喝的酒,不喝就拉倒。”
“在下深感荣幸。贝姑娘,不替我引见你的师姐妹?”他的手在下面轻拍章春的掌背,表示不要激动:“可不要说我这个客人不知作客的规矩。”
贝灵姑一直就在偷笑,显然极为欣赏他的豪放不羁。
“我姓计。”主人美女郎说:“你不必知道我们的闺名,断魂鸳鸯的人不求闻达,所以是江湖七大神秘组织之一。二妹姓贝,三妹姓和,四妹姓阮,五妹姓杜。”
“晤!都是罕姓,计贝和阮杜,真姓?”
“你的张秋山地真名实姓吗?”计姑娘反问。
“姓张没错,名有好几个。诸位姑娘,在下深感盛情,敬诸位一杯。这辈子或许咱们再也没有把盏言欢的机会,但愿来生咱们能有机会结来生之缘。小春,举怀。”
章春极不情愿地握杯,却不举起。
“我决不敬仇敌吃喝。”章春咬牙说:“我讨厌她们,我恨她们。”
“小春,她们能破例招待我们,已经不错了……”
“她们到底是些甚么人?”
“断魂鸳鸯。
“那是……”
“她们是一群出卖人命的人。”
“掳人勒赎?”
“不,她们只接受买主的花红,捕捉买主所要买的人,性质上与杀手行业相同,不同的是她用活人来取信于买主。”张秋山加以解释。
“人交给买主之后,必须在敝处将人处决,不能活着带出我这座断魂庄。”计姑娘进一步解释:“为了保持神秘,我们必须这样做。”
“保持神秘?买主……”
“买主须依照本庄的规定,在本庄指定的地方,接受断魂香的禁制,在失去知觉状况下带到本庄,完成买卖,带走死者人头,仍由本在的人用断魂香加以禁制,带至指定的地方分手。”
“谁是买主?”章春抗声问。
“你们必须见到买主才知道。”计姑娘说:“买主通常由过去的客户引介,而我们从不过问买主的来历底细,只管猎物能值多少花红。”
“我们的花红是多少?”
“你,不值一文。”计姑娘冷冷地说:“不幸的是,咱们下手时你在场,只好一起回来。”
“你怎么处理我?”
“死。”
“你是说……”
“她们能让你出去宣扬吗?”张秋山说:“小春,这就是江湖规矩。”
“张兄,你毕竟是咱们的同道。”计姑娘笑笑:“知道规矩,所以你能成为本庄的上宾。”
“好说好说。”
“你说,秋山的花红是多少?”章看不死心,提出花红的问题。
“一万两银子。”计姑娘说:“先付六成,银子付清就交人。”
“天杀的!”张秋山怪叫:“我雷神威震江湖,杀人如麻,竟然只值一万两银子。计姑娘,你简直是个消息不灵通的笨虫。我一根手指头都可以值一万两银子。你的胃口太小太小了。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你知道你们冒了多大的风险吗?”
“哼!我们接的买卖,决不会有风险。”计姑娘傲然地说,信心十足。
“真的呀?”
“当然。”
“如果你们失败,你们将面对雷神惨烈的搏杀,冷酷无情的杀戮,得不偿失。”
“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张兄,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计姑娘得意地说。
“这只能说你们幸运。”
“我可以给你们两万两银子。”章春急急地说。
“抱歉,我们不做这种买卖,”计姑娘断然地说:“断魂鸳鸯的信誉,有口皆碑的。”
“吃饱了,买主就露面?”张秋问:“也就是说,我的时辰到了?”
“买主要求延期付款三天。所以,你们还有三天可活。”
“妙哉!真幸运。”张秋山欣然叫:“三天快活的日子,比活三百年更值得,美丽的计姑娘,我谢啦!敬你一杯,祝你活得永远年轻,永远美丽,买卖顺遂,万事如意,干!”
他不但干一杯,而且逐一敬酒每人一杯。
“三年前,我在杭州鬼混,做了一笔买卖,净赚了三千两银子。”他笑吟吟地说:“在西湖包了一艘画船,摆了三天花酒。
杭州的名门公子蚤人墨客,几乎全是座宾。三十六位酒国名花衣香鬃影,轰动了西子湖杭州城。哈哈!今天我想起了那时的盛况……”
“放肆!”贝灵姑半羞半嗔地拍了他一掌,打情骂俏的神情极为明显:“你把我们……”
“哎呀!我该打。”他放肆地捏了贝灵姑的粉颊一把:“我怎么能把你们比作名花?我没醉却说这醉话,该罚十大杯,你倒酒,我认罚。”
“哦!那位善吹箫的张公子是你?”计姑娘颇感意外:“杭州人那一个不骂你?人人都骂你是败家子妖孽。晤!不对,那次好像共花了五千两银子,粉头们的赐赏还不算在内,你却说是三千两……”
“好姑娘,你以为我赚多少就花多少?真不上道。”他邪笑,拍拍章春的肩膀:“你问我这位女伴,我身边甚么时候缺少大额银票的?兴来时一掷千金,在我来说小事一件。计姑娘,你失掉机会了。”
“我失掉甚到机会?”
“如果你能事前找上我,送给你三万两银子,我轻而易举,我对漂亮的女人出手是很大方的。而你们姐妹却是千妖百媚的美女。我发誓,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把你们勾引到手才甘心。”
“你别想弄玄虚。”计姑娘妖媚地一笑:“你动摇不了我的,我对你这种风流亡命不感兴趣。”
“你对有情有义的风流公子有兴趣。”他邪笑:“所以你接了长春公子的买卖我告诉你,你表错了情,计姑娘。”
“你……”
“那位公子风流倒是不假,有情有义却未必。”他傲然地说:“那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他为了保持武林名门公子的声誉,只敢偷偷模模到处留情,而我,我就不怕那些卫道之士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可以向西湖的艳姬们打听,我对她们是否真的有情有义。呵呵!除非你喜欢偷偷模模,在暗室中听甜言蜜语。”
“嘻嘻!你探不出任何口风的。”计姑娘盯着他媚笑:“我根本不认识长春公子,他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他找我这种人谈买卖,你……”
“哈哈!我用不着探口风,反正早晚要和买主见面的。”他大笑:“在买主到来前,我唯一念头就是抓住眼前的欢乐。呵呵!有你们五位美如天仙的姑娘相陪,不尽欢才是一等一的呆头鹅。你过来,我们排排坐好好喝。”
“不许人过来!”章春冒火地叫:“秋山,你……”
“别吃醋,小春,”他在桌下握住章春的手示意:“咱们时日无多,何不开怀欢度将逝日,且尽生前有限杯?我们互敬一杯,小春,祝你永远快乐。”
一顿酒,闹了一个时辰。
计姑娘五女放浪形骸,几乎把他当成亲密腻友而非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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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期间,府城的一座古宅密室内,长春公子与江南一枝春也在小饮。
江南一枝春愁眉不展,对酒菜似乎失去胃口。
“天香,我委实无能为力。”长春公子也眉心紧锁,语气中有万般的无奈:“神爪冷镖也罗掘俱尽,短期间哪再筹足四千两银子?”
“可是……”
“除你向贵会的人请求拨发,不然……”
“本会不可能同意拨银作收买杀手的用途。”江南一枝春摇头:“除了暗杀汉奸和靼子的刽子手,本会决不借助令人不齿的凶枭帮助。”
“你先试试嘛!不成再另行设法。”
“这……”
“你先见到贵会的负责人,再言其他,这是唯一可行之道。断魂鸳鸯答应延期三天,已经是难能可贵的破例的事,如果届期失约,他们不但放人,而且会向你报复,后果你应明白。”
“永裕,不是我不愿一试。”江南一枝春沮丧地说:“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找负责人。”
“贵会到底来了些甚么重要人物?”
“江宁总会九老全来了。”
“哦!就是说,贵会将进行重大的计划,是不是要在镇江制造暴动。”
“我的确不知道。”江南一枝春哭丧着脸:“扬州两地结盟的事失败之后,所有曾经参予其事的组织立即解散,参予的人也暂时停止主动接触,不能在短期间要求分派工作,我怎能去找他们?”
“那……你是不是在贵会的在位,已经无足轻重了?”长春公子失望地问。
“那又未必。”江南一枝春叹了一口气:“结盟失败,责任不在我,本会赏罚分明,我仍是会中最出色的人物,只不过暂时不参予机密而已。”
“好在还有三天工夫,希望在这两天半的限期内,你能找得到贵会的人,设法,不然……”
“永裕,请帮助我……”
“我已无能为力。”长春公子苦笑:“为了筹六千两银子定金。我已经尽了所有能力。
天香,请不要犹豫,赶快进行,这是唯一的生路。”
“好吧!我尽力试试。”
不久之后,江南一枝春出现在至京口驿的大道上。
她后面里余,几个平民打扮的神秘客,分为数拨在后面跟进。
□□□□□□
张秋山有点醉了,这种酒性温和的女性酒女儿红,喝多了同佯会醉,尽管他有千杯不醉的海量,在五个千妖百媚的艳妇轮番上阵下,他已有了七八分酒意。
酒后露真情,五女将本想看看他酒后的真面目,是不是可乱性的假英雄。但她们所看到的,依然是风流豪迈不羁的张秋山,丝毫不以生死为念的混世豪杰。
酒已阑,宴已残。
章春气得快要发疯,但又无可奈何。
这时,坐在他身边挑战的是计姑娘。
这位断魂鸳鸯组织的龙头大姐,已经有了八九分酒,粉颊醉红,媚目流酥,发乱钗横,罗衫半解,酥胸半露,偎在他身畔放荡形骸。
“恨不相……相逢在他……他时。”计姑娘举怀喝了半杯酒,挽着他的肩头,意乱情迷地将剩酒举到他唇边喃喃地说:“喝我这……这半杯残……残酒,我……我将永……永远记……记住你……你的音容笑貌……”
“哈哈!我还没死呢!计大姐。”他喝干了杯中酒,啧一声在红馥馥的粉颊上吻了一下,笑意撩人:“美人儿,人死如灯灭,要不了三五天,你就会忘了我的音容笑貌,你不是适于扮演情痴的人。”
“你……你真的对人生毫不留恋?”
“那倒不然。不过,我知道甚么时候该享受人生,甚么时候该洒月兑地向人间告别,从不强求。”
“你……你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我能办到。”
“别逗我,计大姐。”他也举杯喝一半,也将另一半回敬:“我享受过人生,我成功过,也失败过,了无遗憾。你和我是同类,应该体会我的心情。我如果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你会和我在一起把酒言欢吗?”
“我……我没有你勇敢。”
“勇敢有多种解释,并不是不怕死就可以称为勇敢,计大组,不要为自己下定论。”
“秋山,你到底是希……希望在江湖获得些什么?”“成就感,单纯吧?”
“没有其他了?”
“当然有。”
“是……”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四十州。这是每一个豪客的希望和理想,是他自甘于玩命的动力。”
“怪不得在杭州,宴客花醉满画船。我好嫉妒,那时你为什么不邀我?
“我怎知你是谁呀?又该到何处邀请你?”
“我这里是……是长山,八十四义水泊长山,长山断……断魂庄……?”
“天下间没有几个人知道断魂庄在长山,你要我如何寻找,总算不错,我们总算见面了。哦!我已经了无遗憾,同类相残,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放肆地亲吻红艳艳的灼热樱唇,把计姑娘吻得像蛇一样缠住他。
章春银牙一咬,伸手便将计姑娘推开。
“没有你的事,小丫头。”贝灵姑将她抱住了:“让他死前享受美好的人生,不许你干预。”
“你们简直不要脸。”她大骂。
“你可别表错了情。”贝灵姑揪住她的领口凶狠地说:“迄今为止,你这位情郎表现得令人相当满意。
假使他稍稍不慎,有利用美男计向我们乞怜的表示,他今晚将在痛苦的叫号中等死。一个豪杰风流是本色,怕死利用女人怜惜求活却不可饶怨,你知道吗?”
“你……你们……”
“我们不会对他动真情,只想知道他是不是一个真的豪杰男子汉。”
砰一声大震,张秋山抱着计姑娘,由于亲热得太过忘形,坐不稳跌倒在地,在地上仍然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放荡的笑声不绝于耳,两名伺候的女弟子,手忙脚乱要把他们分开抱起也力不从心。”
“好了好了,计大姐,留不尽之欢。”张秋山推开扶他的女弟子,扶起计姑娘:“饿了我三天,再灌我十几壶酒,闹够了该让我歇息了吧?”
“我……我也不……不胜酒……力。”计姑娘含糊地说。
仍然由贝灵姑陪伴他俩,进入西院的另一座秘室。四名女弟子分别挽扶他们,三个人脚下不稳醉步踉跄,醉得差不多了。
“这是本庄招待贵宾的宾馆。”贝灵姑说话依然清晰:“有人专门伺候,希望你们明白做宾客的规矩,免伤宾主的感情。晚安。”
“张爷如有需要,请拉门旁的拉绳。”一名女弟子说:“火盆旁有热水陶缸,天黑后自有人送漱洗用的汤水来,衣柜中有两位的衣裤,请自便。”
房门关上了,室中一暗。
小门小窗,坚固牢实,哪能算是宾馆?
门外显然有警卫,这就是做宾客的规矩:不可随意外出走动。
已经是黄昏时光,张秋山挑亮银灯,留心察看全室,猫一样轻灵地走动,哪有醉意?
章春却气虎虎地往床口一坐,醉红的面庞有怒意。
张秋山突然一口吹熄银灯,抱住章春往床上一倒,顺手放下罗账。
“嘘……”章春一惊,酒醒了一半,本能地挣扎:“你……你……”
“小声!”他附耳低声说。
“你这风流大……大坏蛋……”章春不理睬他的警告,要挣月兑地强有力的拥抱。
“不要撒野,我……”
“秋山,我……”章春突然放弃挣扎,嗓音一变:“我早就将终身托付给你,但我好害怕你爱的不是我……”
“你这笨姑娘。”张秋山伸手掩住她的嘴:“性命要紧,没有命哪还有情有爱?”
“你……”
“有两处秘密的观视孔,监视的人已经就位,不但可以看到房内的动静,也可以听到房内的声息。”张秋山附耳低声解释:“灯虽熄了,火盆的炭火犹在,仍可隐约看到室内的动静,所以我把罗账拉下来。”
“哦!”章奏感到自己身躯发僵,为自己表错了情而羞得浑身不自在。
她爱张秋山,爱得深沉而痛苦。
张秋山一直不曾对她有明确的表示,对待她有友情而缺乏爱的恋情,第三者介人的威胁也令她提心吊胆。
她曾经有过不顾一切、不择手段而获得张秋山的念头,但身份、教养、自尊心,不允许她放纵自己。
即使她不压抑自己的,也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她是一个自视清高的美丽女人。
她无法压抑自己,就让发展顺乎自然吧!可是,居然有人监视。
一个女人与心爱的情人单独相处,自尊心与羞耻的感觉会逐渐淡薄、消逝,但如果知道有人在旁窥视,一切都不同了。
“安静地睡。醉了的人睡是正常的。”张秋山的低语令她心安。
她哪能安静?
平时她对张秋山的一注目,一次轻微的身躯接触,都感得心跳加剧,如受电流刺激,而现在却在同衾共枕,微醉中相拥而眠,她觉得自己快要溶化了,生理上的刺激变化,让她迷失了自己。
“你……你到底有……有过多少女人?”她缩在张秋山温暖的怀中,喃喃地说出心中的怨艾。
“什么?”张秋山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她身上。
“我……我是说,你在西……西湖……”
“哦!那位张公子?他是两淮轮运使张宏谋的儿子。”张秋山说:“三年前,我在严州府罗知府幕下任秉笔师爷,知道那位张公子的底细,那是一个颇具豪气的侠少,可不是我雷神张秋山。”
“哦!你骗她们……”
“无所谓骗,各用心机,各展奇谋,为生存而各尽手段,改变对方对你的看法,你就成功了一半。一个风流侠少,女人的感觉中是容易对付的。”
“原来你……”
“不要把我看成风流浪子,小春。”
“你席间的恶形恶像,我……我……”
“她们在用手段,我为何不能?你只知道我是个放浪形骸的风流豪客,却不知道我已经模清了她们的底细。她们身上暗藏的各种致命小玩意,我都了如指掌,连这座断魂庄神秘魔境,我也了解一半以上。”
“哦!秋山……”她情不自禁把秋山抱得紧紧的,感到浑身起了异样的变化。
“长山,是府城南面丹阳县西北的山岭,山区共有八十四条小河流,汇人周西十里的练湖。
练湖分上下两湖,上湖高四五尺,以四座水闸管制水。下湖比运河高四五尺,也有四座闸,秋冬水枯,运河水位低不宜漕运,放湖水增高水位漕运。现在,你知道我们身在何处吗?”
“哦!你打算……”
“打算如何自救。”
“可是,你身上的禁制……”
“我需要时间,知道吗?”
“这……”
“我看过妖女的手,模索过她们身上经脉对外力的反应,已经猜出她们所练的内功心法,也就估计出她们制经袕的绝技。我需要时间。”
“我们有三天……”
“老天爷不会给我们三天,买主随时都可能带银子来要我们的命。”
“你有把握……”
“我必须试。”
“哎呀!试?万-……”
“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这……”
“你必须设法让妖女不进房来。”
“咦!她们……”
“她们是心硬如铁的荡妇滢娃,春心已动,席间人多不便,她们会来的。”
“我……我该怎办?”
“阻止她们纠缠。”
“这……”
“我醉了,是不是?”
“我知道怎么做了。”她把心一横,挺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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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驿是漕船进入大江的水口,也是船舶避风涛的良好码头,栈店林立,龙蛇混杂。
天黑以前,这里的过江船只必须停泊妥当,夜间过江风险甚大,所以过江的船只不愿冒险夜航。
因此码头前后的两条市街,人声嘈杂忙碌万分。
江南一枝春扮成一个穷汉,坐在一座货栈的墙角枯等。该摆出的记号早已摆出,应该让会中弟兄看到了,将信号传山
不远处一座小店的楼上,两个跟踪而来的神秘客,从窗缝中居高临下的监视所有的动静。
夜幕降临,晚膳时光。
一个修长身影,出现在江南一枝春身侧,脚下不停继续前行。
“不要跟得太近。”修长的身影低声说,脚下没停,左手打出一串手式暗号。
进人一条小巷中段,修长的身影推开巷右民宅的大门,里面黑沉沉,门随即掩上了。
江南一枝春不久便到,也推门而人。
内堂一灯如豆,三个中年人将江南一枝春接入。
“情势恶劣失去控制,混乱期间,老七,你不该用十万火急的信号求见。”为首的中年人苦笑:“万一发生不测意外,后果将十分严重,这是违反规矩的事,你是重要的负责人之一,不该犯这种错误的。”
“我也是不得已。”江南一枝春急急解释。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已的事?”
“我从长春公子那些人口中,探出有关三汊河惨案的线案,出买消息给官府的人已有下落。”
“真的?谁?”中年人讶然问。
“详情还待进一步调查。”
“有多少线索?”
“足够证实罪行,只等问口供。”
“能把人弄来?”
“不能,只能要口供,但……”
“有何困难?”
“我需要紧急拨款,非钱不可。”
“这……要多少?”
“四千两银子。”
“老天爷……”
“值得的。”江南一枝春咬牙说:“再多一位也值得。如果消息没有价值,我负责以我个人名义归垫,不需由会款负担。”
“老七,你这话就不对了。”中年人正色说:“咱们入会的人,谁不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为了反清复明大业,任何牺牲在所不惜。会务的开支皆以目标为重,谁也不能保证哪一笔钱花得有价值,不管成功或失败,都没有由个人负责归垫的道理。有多急?”
“最好明天,迟恐生变。”
“能说明吗?”
“不能,牵涉太广,所以愿意个人负责。”
“好吧!明天,已牌正,千秋桥西端。”
“谢谢,我领船前往。”
“要小心,关河近来有不明来历的船只出没。”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告辞。”
“最近期间,我会找你的。
“将有所举动?”
“是的,京师传来急报,有动的迹象。”
“江宁的人,是不是来早了些?”
“他们另有要事。”
“哦?”
“三太子已现圣踪,可能前来此地。”
“三太子?他来又有何用?”江南一枝春苦笑:“他已经是年届花甲的人,天涯亡命早已丧了胆。本会急于找他拥戴,能有多少号召力大成疑问,何况满帝的鹰犬遍布天下捉他,目标太过明显……”
“不许胡说!”中年人冷叱:“满狗已经把咱们大明皇朝的朱家天皇贵胄,杀得几乎寸草不留,三太子毕竟是硕果仅存的帝裔,咱们举他为复明的号召,才能算是名正言顺,旗号鲜明。”
“我只是表示我个人的意见,这毕竟是决策人士的事。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好走。”
她走后不久,附近便被一些不起眼的跟线所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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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宾室中,大床发出怪异而又平常的声浪。
不久之后,章春发乱钗横,赤果的身躯仅披了一件大袄,气冲冲地掀账跳下床,在衣柜里取出干净的衣裙,进人内间洗漱。
出来时,罗襟半掩,透露一抹春光。
她的身材本来就健美婀娜,在半明灭的炭火映照下,那半露的躯体,委实令男人心荡神摇。
她干脆点上灯,房门突然无声自启。
本来就知道有人在秘密小观孔中窥伺,心理上早有准备,但突然发现有人人室,她依然吓了一跳。
虽然看出来的是女人,她仍然感到羞窘。
是计姑娘,未施脂粉,天然国色另有一分灵秀气质流露。
穿一袭绿缎绣五色鸳鸯逸地罩抱,走动间玉腿隐约映掩,显然里面什么都没穿,引人犯罪的意图极为明显。
章春气往上冲,羞窘的感觉突然一扫而空。
酥脑一挺,她的勇气来了。
这瞬间,她的晶亮明眸中,焕发出的火苗,粉脸涌出饥渴的怪异神情。
“你来了?”她脸上的怪笑邪邪地,一步步缓缓地向计姑娘接近。
“你知道我要来?”计姑娘颇感意外。
“在席间我就知道你要来,我也是在打过滚的女人。”她居然毫无困难地说出令人脸红的话:“在方面,你我是同道。”
“晤!有点像。”
“天杀的,你们把他灌醉得像个死人。”她变脸大骂:“明知道我和他活不了几天,你们偏偏故意剥夺我和他享受的快乐时光。
“咦!你是说……女儿红根本醉不了人……”
“饿了三天的人,什么酒都会醉。哼!他成了病猫,把我的胃口吊得不上不下,你来了,正好。”
“什么正好?”
“陪我享乐。”她大声说,三把两把除裙月兑衫:“我比你健美一倍,你活该做小女人……”
她的大胆举动,把计姑娘吓了一跳。
“你……”计姑娘吃惊地向后退。
“你还不月兑掉?来啊……”她兴奋地叫,向前抓人。
“你疯了?你……”计姑娘怪叫:“你这不正常的花痴,你……”
她一声怪笑,伸手便抓计姑娘的罩袍。
计姑娘大吃一惊,扭头便跑,像是见了鬼。
“别走,我要我……”她大叫。
砰一声大震,房门闭上了。
“锁住她!”门外传来计姑娘的尖叫:“这拔妇要死啦!”
“砰砰砰!”她拼命打门,拉门。
扮荡妇她扮得相当成功,在吉祥庵她曾经受过熏陶,生死关头横定了心,冒险成功了。
断魂庄有不少执役的男人,船夫也都是精壮的大汉。五荡妇有的是男人,对假凤虚凰的事毫无兴趣,被她吓跑了。
吓跑了计姑娘,她觉得双腿发软,有虚月兑的感觉,危险消逝后反而感到害怕。
打不开门,她得继续做作一番,继续扮演失望中的激情荡妇,自然有一番不太过火的做作。
从观视孔窥伺的人,不断把房中所见的情形向妖女们禀报。
床上,张秋山逐渐进入生死关头。
靠精纯的修为,以精纯的先天真气打通、开启、疏导被独门手法制的经脉,是极为危险的事,稍一不慎,或者先天真气火候不够,就会岔气伤身,玄门弟子称走火入魔不死也将成为残废。
这不是他第一次行功疏解,但这一次最为费力。
天,终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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