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说,自……自从迁来……来之后……”龙氏不得不为了生死挣扎:“不时看到有神……神秘的怪影出没,像……像鬼怪,穿……虎纹衣,佩的好……好像是快……快活刀。”
“好像?”知机子厉声追问。
“据公公说,未能接……接近察看,不……不敢断定,人一……一闪即没,看……看不清……”
“你看到这种人吗?”
“没……没有……”
“既然不时出现,你敢说没看到?警告她……”
太乙丹士手往下一带,一声裂帛响,龙氏坚挺饱满的洁白酥胸与嫣红的侞尖,暴露在老道眼前。
禄山之爪抓住了她的左侞房,五指渐没,洁白的肌肉自指缝挤起,失去血色。
“哎……哟……”
龙氏骇绝痛极厉叫,半果的身躯猛烈地怞搐。
“招!”知机子沉叱。
五指一松,侞房恢复原状。
片刻间,便变了颜色,五个指痕清晰可见。
“苍天在上……”龙氏声泪俱下狂呼:“我……我的确没……没见……见过他……他们……”
“他们?你还说没见过?去侞尖?”
太乙丹士食拇两指尖,捏住了左侞尖。
“且慢!”天都羽士急叫,这色中饿鬼对龙氏健美的胴体甚感兴趣:“知机子道友,你这样问口供,也许可以问出真的消息,但也可能是胡供,让贫道用手段问吧,一定可以问出真实的消息。这小女人是个好鼎炉材料,毁掉了十分可惜,让贫道问,可以两全其美岂不是甚好?”
“我知道你对女人有一套,而且知道你对处理教中事务有专才。”知机子向太乙丹士点头示意暂止施刑:“人交给你处理,贫道继续盘问其他的人。”
太乙丹士把龙氏向夫都羽士一推,啧啧怪笑说:“大法师手下有上千善男善女,玩过无数的女人,可说是色中之魔,香坛里有各式各样的好鼎炉,全都是如花似玉的绝色美女。想不到对这么一个深山里的普通女人,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兴趣,你也未免太滥啦!”
“这方面你外行,懂得太少。”知机子替天都羽士辩护:“而天都道友却是行家中的行家,他对女人的知识和经验,决不是道友你那种只知苦修的人所能企及的。来,咱们来继续问。”
天都羽士抱起龙氏往内堂里走,飞云散人则将目眦欲裂的华大川拖至脚前,等知机子问口供。
“你……你们已经不是人了……”毕大川咬牙切齿厉叫:“莫道上苍无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样对待无辜的人,会受到报应的。这条山谷住了四户人家,都曾经发现有神秘的人不时出没,除了知道这些来意不明、飘忽如鬼魅的怪影之外,其他毫无所知。最重要的是,谷里的人从未受到伤害或蚤扰,因此从来就没有人愿进一步追查那些怪影。你们把我们当作是你们要追查的人,不是你们愚矗,而是你们本性残忍,冷血地杀人取乐而已。如果那些怪影真是快活刀,或者我们也是快活刀的人,你们恐怕早就死了,怎会让你们毫无人性地残害我们?”
“小子,你很会损人。”知机子狞笑着道:“你在有意激怒我,以便早些痛痛快快地死呢。”
“除死无大难,怎么死,在下毫不介意。”毕大川说:“当你们踏入本宅时,你们已决定了灭口的恶毒念头,我毕家五口已决定了横死的噩运。杀死我们,你们并没有收获。”
“至少,贫道已经知道,附近有穿虎纹衣的神秘人影不时出没。”
“我们会毫无保留地将所知道的事奉告,杀我们是毫无理性的。”
“贫道如不灭口,等贫道一走,那些神秘人物到来向你们查问,他们会缄默吗?”
“这……”
“你见过七星快活刀?”
“没有,只听人说过这种刀。”
“你老爹见过了?”
“家父在来此隐世之前,曾经是江湖人,他曾经看到这把刀出现,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贫道错怪了你老爹。”
“你们……”
“那就不必再问了。”知机子冷酷地作出杀人的手式。
飞云散人一掌拍在毕大川的脑门上。
其他各老道也同时下手,毕天虹四个人在他们眼中,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虫蚁,而不是同类的人。
四具尸体被拖至屋后的荒地上。
不久,天都羽士出来了,脸上有满足的神情。
“穿虎纹衣的人,出现谷底的次数,要比在谷口出现的次数多,小女人所知有限,必须到谷底几家追查。”天都羽士向知机子回覆:“上面最近一家不足十里地,姓周,有四个男人,猎兽的技术相当高明,武艺不差,剽悍敢斗,必须小心应付。”
“先叫那小女人弄晚膳,吃完就到周家。”知机子立即作了决定:“天都道友,你回去禀报,认识路吗?”
天都羽土地位最低,怎敢拒绝?
“小女人已经死了。”天都羽士说:“贫道还不至于迷路,这就走吗?”
“对,这就走。”
天都羽士匆匆走了,他是唯一认识怡平的人。
千紧万紧,填饱肚子要紧。
四老道杀光了毕家五男女,只好自己下厨弄食物。下厨的是太乙丹士,太乙的地位仅比天都羽上稍高,自然是下厨人。
同一期间,怡平与两位姑娘到达毕家上游五六里的谷右山坡,向下急走。
“恐怕来不及了。”梅英悚然地说:“毕家告警的狼烟一发即止,必定已经遭到不幸了。”
在虞氏与龙氏挺刀抢出拼命前,她们已先一步在屋后点燃了山中传警用的狠烟。这种烟如果没有山风,可以升上百丈高空而不散,谷上下游的人家,如果没有机会使用牛角声传警,就用狠烟警告附近的人家。
情况不急,狠烟不断上升。
一发即止,已表示没有继续示警的机会了。
梅英熟悉谷中人家传汛的方法,所以知道毕家必定凶多吉少。
“会是那些走狗吗?”怡平关心地问。
“那是一定的。信息传来,已清楚地表明有走狗向这一带搜索,以时限估计,这批走狗恰好可以到达这条山谷,不会有其他的外人到这一带乱闯。”
“那我们就快一步,也许可以救毕家的人。”纯纯用悲天悯人的口吻说:“那些走狗心狠手辣,凶残恶毒杀人如屠狗,去晚了……”
“我们已经晚了。”怡平相当冷静:“天色不早,他们恐怕不会离开毕家,天快黑了,他们不会再乱搜。现在,我们计议一下如何对付走狗。”
晚膳在厅堂进食,四个老道毫无戒心地一面吃喝,一面商量着如何向上游的周家取得口供。
“这条山谷的人,不会是快活刀的党羽。”知机子颇具自信下定论:“咱们在巫山山区附近,分途穷搜了好几天,如果。快活刀的巢袕真在这附近,他暗我明,咱们早该落在他们的有效监视下,怎肯留下毕家这些人任由咱们宰割?”
“这么说来,道友杀人是没有必要的了?”无亏道人信口问。
“不然。毕家的人知道咱们来找快活刀,就注定了他们非死不可的噩运了。”知机子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同时,贫道似有预感。”
“什么预感?”
“预感咱们杀掉这条山谷的四户人家,快活刀就会派人出头,就会暴露他们的巢袕了。
这条山谷的人虽然不是快活刀的党羽,但一定是快活刀的近邻。诸位,咱们是唯一得到消息的人,所冒的风险相当大,希望天都道友明天能带人赶来,咱们四个人恐怕实力不足。”
“哦!知机子道友有点害怕了?”太乙丹士的语气带有浓浓的讽刺味。
“贫道横行天下,怕过谁来?搜魂真君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哼!据郑夫子说,快活刀人多势众,善用弓箭火器。贫道虽未修至地行仙境界,但自信还有自保的能力。可是,诸位是否能自保,贫道就不知道了。”
“放心啦!道友。”无亏道人冷冷地说,咱们如无自保的能力,就不会与道友走这条最可能接近快活刀巢袕的路,是吗?”
“但愿如此。”知机子懒得多说,一口喝掉大半碗酒,盯着无亏道人冷笑,眼神狞恶陰森。
无亏道人心中一虚,闭上嘴乖乖回避对方可怕的目光,而且心中暗懔,对方显然动了杀机,说多了会出毛病的。
飞云散人看出气氛不对,赶忙岔开话题:“知机子道友,如果快活刀的人没发现这里的变故,而又躲藏不出,天都道友带着人赶来扑了个空,会不会影响咱们的威信?”
“天都道友只负责禀报所见,并没有请求夫子们派人前来策应。当然贫道希望他们将主力派来,估计郑夫子可能亲自带人赶来看究竟,毕竟咱们是唯一获得消息的一组。至于他们来了之后,有何变故咱们概不负责,谁又能真的料敌如神?”知机子用着权威性的口吻答覆。
正在斟酒的无亏道人,蓦地挺身站起,鹰目出现困惑、费解、猜疑、甚至惊怒等等古怪神情。
厅门口站着一个人,何时来的?四个功臻化境,道力通玄的高手,竟然毫无所知,算是栽了。
是个穿了绿劲装,但未佩有任何兵刃的年轻人。
知机子是面向外坐的,这时激怒得几乎要发疯了,倏然而起,右手愤怒地一挥,面前的碗筷飞出丈外。
“你这混蛋是什么人?”知机子怒不可遏地怒吼。
来人是怡平,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上的触目血迹上。
“你们杀了毕家的人?”他脸色陰冷地说:“血腥未散,你们喝得下吃得进?你们这些天杀的猪狗!”
太乙丹士哼了一声,离座向外走。
怡平也举步向里走,虎目中冷电闪烁。
“你是上游周家的人?”太乙丹士止步问,被怡平那冷森的神情吓了一跳,本能地消失逼进的勇气。
“你们还想去找周家?”怡平站在丈外问。
“这条山谷的四家人,全得找。”
“找来杀光?”
“来要消息,有关快活刀的消息。小子,你知道快活刀的消息吗?”
“知道。”怡平简要地说。
“那就好,快活刀有许多党羽,住在什么地方?”
“无可奉告。”
“你拒绝贫道的要求了?”
“一点也不错。”
“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问题是:你们也知道后果吗?”
“那就劳驾你小子说吧。”太乙丹士说,自然而然地向前走了两步。
双方相距已不足五尺,伸手可及。
“在下得先见到毕家的人才能决定。”
怡平若无其事地说,甚至已将目光从太乙丹士的脸上移开,转投在盛怒像火山将爆的知机子身上。
太乙丹士哼了一声,右袖猛地向前一抖,风雷乍起,强劲的力道发如山崩,用铁袖功行猝然猛袭。
绿影突然迎面压倒,铁袖功的劲道突然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一只大手抓住了大袖,另一只大手已长驱直入,但见指影缤纷,看到指影劲已及体。
老道想躲闪,已力不从心。
想自行震断大袖,也来不及了,鸠尾、七坎、丹田,任脉胸月复三要袕各挨了一指头,人突然发僵。
怡平一脚将太乙丹士拨倒,向知机子招手叫:“你坐在上首,定然是主事的人。你来,把毕家五男女的命运告诉在下。”
“你还不配!”无亏道人说,举步迎上。
飞云散人也从另一面逼进,一面叫:“知机子道友,这小子可怕,太乙道友一照面便完了,必须联手埋葬了他。”
知机子当然知机,太乙丹士的修为,在江湖已是罕逢敌手的厉害人物,主动用铁袖功突袭,不但劳而无功,反而被对方像探囊取物般轻易制住了。不联手岂不自寻死路?他自己的真才实学虽比太乙丹士高出甚多,但决不可能在二三十招内击败太乙,不联手不啻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所以急急加入,急急怪叫:“活擒他!”
三老道心意相通,就在叫声中同时以绝学出手攻击。
指风打袕、劈空掌、撼山拳,三面齐攻,聚力一击,劲道石破天惊,可怕极了。
绿影如逸电流光,突然在三种劲道汇聚的前一刹那,消失在厅门外。
“休让他跑了!”
知机子怒吼,第一个拔剑冲出屋外,剑护住全身。
到了屋外,却怔住了。
屋外鬼影俱无。
“咦!这小子会五行遁术?”第二个出屋的无亏道人讶然叫,有点毛骨悚然。
柴门外是院子,五丈外有防兽栅,人不可能在刹那间逃得无影无踪,人绝对没有如此快捷的身手。
如不是会五行遁术,就一定是鬼魅,活人绝对办不到。
飞云散人到了栅门外,用目光向四周搜索,哪有半个人影?附近虽有草木,但视界广阔百步内一览无遗,逃的人无所遁形。
“救醒太乙道友,咱们赶快离开。”知机子急叫道:“这小辈不是人,咱们不是他的敌手。”
先抢入厅堂的无亏道人骇然惊呼:“太乙道友怎么不见了?糟!咱们刚才没留意屋顶,那小子刚才上了屋,等咱们追出,他却悄然飘落,进来把太乙道友擒去了。”
“三比一,咱们用不着心虚。不必管太乙道友的死活了,咱们走!回去多带些人来。”
知机子当机立断,下令撤走。
还没动身,外面突然传来卓梅英的愤怒咒骂声:“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酉!你们不配穿上这一身道衣。后院有毕家的四具尸体,你们必须血债血偿,本姑娘要你们死得比他们悲惨百倍,不然怎能让毕家的人九泉瞑目?”
二老道不等她骂完,已完成三面合围。
卓梅英脸蛋不但美得令男人屏息,穿劲装曲线玲珑的胴体,以及洋溢在外的青春气息,可把三老道的神魂引出窍来了。
“我的天!”飞云散人怪腔怪调地叫:“如果色中饿鬼天都道友在此地,就没有咱们的份了,她是我的。”
梅英佩了刀,但不是七星快活刀,只是一把普通的狭锋刀;一把可以杀人的刀。
一听天都道友四个字,姑娘便明白来人是谁了。
天都羽士带了四护法天玄、天亨、天利、天贞,在岳州曾经大肆活动,无人不知。
一声刀啸,她拔刀出鞘。
“小心她!”知机子提醒飞云散人:“这小女人一定是那可怕小辈的同伴,不可大意,联手!”
屋角转出浑身绿装、似乎更美更动人的纯纯。
但这时,她的神色一点也不可爱了,那充满灵气的凤目中泪光闪闪,脸上涌现悲愤的神情。
“你们……”纯纯拔剑出鞘:“我不明白,你们怎能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惨杀一些无辜的、与你们素不相识无仇无怨的人?苍天如果容许你们再活下去;可知鬼神明明的话是骗人的了。”
怡平突然从门内踱出,俊面上杀机怒涌。
“内房的惨案,是谁造的孽?”他厉声问。
“毕家的媳妇也遭殃了?”纯纯痛苦地问,举步要往屋内走。
“不要进去看!”怡平大叫。
“怡……”纯纯吃了一惊。
“你不能进去看,大惨了。”
“这……”
“不能看……”怡平切齿叫,声调全变了。
三比三,公平得很。
知机子已看出情势不利,用手势示意,要两同伴靠近结阵。
“贫道搜魂真君知机子。”老道强定心神亮名号,希望名号能达到震慑的威力:“你们三个,亮名号!”
“我会回报你们的。”怡平的神色平静下来了:“上苍不会惩罚你们,我会。”
答非所问,知机子的绰号没发生如期的震慑作用。
无亏道人向两同伴打眼色,三支长剑一聚,便形成一座三才剑阵。
怡平招手将两位姑娘召近,低声说:“妖道要摆阵,可能使用妖术,即使不用妖术与下五门药物障眼法相辅,我们也犯不着闯阵接他们聚力一击。现在,我们要如此这般的诱歼他们……”
他面授机宜,定下诱敌妙计。
三老道的阵势开始发动,口中念念有词,脚下各走天罡步,三支剑舞势配合得天衣无缝。
阵阵剑气进发,声如云天深处传来的隐隐风雷,闪烁的剑山一阵阵涌出,也像连绵不绝撤出的重重剑网,任何人从任何方向进人,必定在刹那间被剑山所压碎,被剑网所罩没。
怡平与两位姑娘站在剑阵的右方两支左右,位于剑阵的上风。
妖道们如想用下五门烟、香、雾一类的玩意弄鬼,必须把他们迫向左首,不然休想如意。
三人所站的位置,外表也形成三才阵,但主宰阵势的三角顶位置有异,是钝三角形而非锐三角形。
顶点主阵的人不是怡平,而是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的纯纯。
纯纯的情绪已经平静稳定,但眉梢眼角,涌现另一种憎恨、冷厉的神情。
她看到后院的四具受酷刑再被处死的尸体,几乎惊得情绪失去控制,真不敢相信那群功臻化境的高手,会如此残忍地屠杀这些可怜的无辜。
她动了杀机。
一个天真善良的人动了杀机是相当可怕的。
要破阵
如果非破不可的话,有两种灵光的方法。
其一:不要进阵,在外围逐点蚕食;其二:以雷霆万钧之威,迅雷疾风之势,猝然击杀主阵的人。
怡平两者都不用,他智珠在握,用他自己的方法破阵,他不愿让两位姑娘冒不必要的危险。
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他对高嫣兰的思念,已越过了临界点,正在向淡忘的下坡降落。相反地,两位姑娘像依人的小鸟,依在他身畔用温婉、关切、柔情不断地向他绵绵投注,向他张开了爱情之网。
在他的心目中,两位姑娘的深情很令他感动,内心深处已有了两位姑娘的身影与地位,他觉得自己正深深地关切着两位姑娘。他必须爱护她们,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三妖道念咒的声浪,有强烈的移神作用。
但是,对怡平三人毫无用处。
“他们在撵鬼跳神。”怡平用嘲弄的口吻站在一旁说:“据说,这样可以役使六丁六甲,天兵天将捉怪收妖,可惜这里没有妖。”
“我可以权充妖怪。”
梅英刀隐肘后,开始作怪了,小腰肢一扭一扭地,娇躯半转,回眸一笑百媚生,流露出万种风情,凤目一转,涌现勾魂摄魄的异彩。
她在原地扭了两圈,连怡平都看直了眼。
纯纯也开心地笑了!
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用纤手轻拍自己的额头,怪腔怪调地笑说:“我的好姐姐,你真像一条蛇。老天爷保佑,你是在什么地方学到这种怪舞步的?丑死啦!”
“妖道们的天罡舞步,也好不了多少。”怡平说:“凭良心说,大男人扭起来,恶形恶像才是真的丑死了。喂!妖道们在念咒,我来唱好不好?我们这边有唱有跳,他们那边有跳有念,正好比比道行高低。”
“纯妹也来,我们舞,让怡……让大哥唱。”梅英去拉纯纯。
这一来,阵脚乱了。
纯纯也会作怪,她觉得梅英扭起来其实并不丑,而且扭得很有美感,袅袅娜娜曼妙飘逸,只不过侞波婰浪太诱人想入非非而已。
她觉得好玩,不假思索地便和梅英捉对儿对扭起来。
怡平双手一背,展开歌喉唱起来:“十年磨剑,五陵结客,把平生涕泪都飘尽。老去填词,一半是,空中传恨;几曾围,燕权蝉鬓。不师秦七,不师黄九;倚新声,玉田差近。落拓江湖,且分付,歌筵红粉;料封侯,白头无分。”
是朱尊彝的解佩令。
在气壮山河的粗豪大汉口中唱出来,即使歌喉够好,也唱不出韵味来,完全走了样。
“哥,文不对题嘛!”纯纯停下舞步,娇滴滴媚笑如花,用荡气回肠的声调与韵律提出抗议。
“哥,要罚。”梅英也跟着起哄。
她们在唱歌跳舞,打情骂俏。
可把三妖道气得七窍生烟,无名火发。
“好,我改唱,改唱切题的。我想想看,该唱……该唱什么娉娉袅袅恰似十三余,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
“哎呀!哥缺德,把我们比成……比成……我不依,梅英姐,重重地罚他,重重地罚他啊……”
纯纯羞红着脸娇叫,她本身就是一大诱惑,加上娇羞模样,更是动人。
梅英对诗词歌赋所知有限。
那年头,女孩子最好不要读书,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读,也是一些女儿经、仔细听……一类女性八股,哪有机会涉猎风流艳词?
当然不懂黄庭坚所写的“蓦山溪”,更不知这首词赠给谁的,自然不明白春未透花枝瘦的含义。
她不懂这首调词,却懂得起哄,拉了纯纯,奔向怡平,雀跃地娇叫:“好啊!重罚他,罚他把牛鼻子妖道的脑袋摘下来做水瓢……”
机会来了,阵脚散了。
妖道们忍无可忍,一条人影电射而来,三才阵立即瓦解。
“哈哈哈哈……”怡平狂笑着疾退。
“快逃……”纯纯娇呼,撒腿就跑。
剑气迸发,电虹破空而至,猛扑疾退的怡平背影。
“杀!”
梅英突发娇叱,刀光似雷霆。
扑出的人是无亏道人。
他没料梅英突然从斜刺里进击,想应变己力不从心,刀光一闪即逝,梅英电射丈外,刀重新隐入肘后。
“嗯……”
无亏闷声叫,冲势倏止,脚下大乱,身躯一震一晃,一声长剑堕地,哀号一声,扭曲着、颤栗着向前一栽,在地上厉叫:“补我一……剑……”
同一瞬间,逃跑的怡平飞跃而起,来一记美妙的后空翻,不但翻回原处上空,更超越出八尺以上。
半空中双手齐扬,手中两把指粗五寸长的树枝,连续鱼贯飞出向随在无亏道人身后扑出的知机子攒射,势若长空暴雨,破空的高速飞行厉啸动魄惊心。
知机子不但被树枝有效地阻住了,而且在狼狈地舞剑自卫,撒出绵密的剑网,似乎风雨不透。
树枝不断在剑气中碎成细屑,劈拍之声有如连珠花炮爆炸。有几段树枝穿透剑网,击在老道身上,被老道所发的护身罡气所反震,几乎化为粉末,但打击力道也空前猛烈,每反震一段树枝,老道必定身形暴退一步,剑势也随即一缓。
同一瞬间,心中恨极、杀机怒涌的纯纯,像一道乍起的旋风,右大回旋剑发似奔电,猛扑不敢跟上的飞云散人,掏出了韦家的静剑绝学,剑虹吞吐有如万蜂归巢,一剑连一剑,绵绵无尽。
每一剑皆取得先机钻隙而入,令对方封架不住,剑剑指向要害。
飞云散人也具有罡气绝学,但封架不住快速切入的剑影,双剑无法接触,无法以剑气震毁纯纯的长剑。
因此手忙脚乱向后退,连封十八剑,退了八步,有七剑攻近胸肋要害,总算被护身罡气将剑尖的力道震散大半,锋尖近不了身,造不成伤害,险象环生。
纯纯想击散他的护身罡气,也极为困难。
一刀伤了无亏道人的梅英,不理会老道的死活,快速地绕着飞云散人和纯纯疾行一周,最后退至上风娇叫:“妖道,报应临头。”
飞云散人不再退了,已发现纯纯的内力相差太远,御剑的威力有限,只凭神奥的剑法取得先机而已,只要能小心严密防守,不久便会反败为胜了,所以下定心神运剑封架,六合如一发挥防守的威力,剑网怒张。
蓦地,妖道身形一晃,脸色大变,剑似乎沉重得不易举起,更不用说挥舞了。
“嗤嗤嗤”
纯纯的剑乘机破网而入,三剑全击中飞云散人的右肋,罡气反震的力道锐减,锋尖已可接触道袍,发出接触时高速磨擦气流的异响。
“不要杀他!”外围梅英切齿叫:“不能便宜了他们这些刽子手。”
这时,不远处的知机子,已咬牙切齿地与怡平面对面相逢,像一只斗鸡。
怡平的手中,有原属于无亏道人的长剑。
“在下要好好让你受报。”怡平语气奇冷:“你已经不是人,在下不能以对人的态度来对待你。你不把别人当人看待,也无权要求别人将你当人看待。”
知机子哼了一声,连攻三剑,剑气澈骨裂肌,每一剑皆具有摧毁一切的强大威力。
“叮叮叮!”
怡平的剑轻灵地上搭下拨,剑上似乎未注内力,但知机子剑上霸道绝轮的罡气,却丝毫未生作用。
双剑接触,罡气自消,发出了铿锵的清鸣,三剑俱解,妖道不仅未能逼近,反而退了两步。
“你……你剑上有……有鬼!”知机子惊骇厉叫着道:“竟能震散贫道的八成罡气,你你……”
“你可以全力施为,你已有九成火候。”
“普天之下,举目天下武林,没有人能震散贫道的护身神罡。”
“你少臭美!”
“你到底是谁?”
“孤魂野鬼庄怡平……好!”
“叮叮!”
怡平封了两剑,立即回敬,但见电虹一闪,便贯网而入,一击便中。
知机子飞返八尺,伸左手一模右耳,模了一手血,右耳轮裂了,有一半已不知去向。
“这……这这……可能吗?”
知机子骇极自语,是否可能?
手上的血可不是幻影,那是真真实实的血。
怡平如影附形紧迫不舍,剑势已控制知机子的活动空间,随时皆能发起锐不可挡的狂野攻击。
“你并不比郑夫子高明,郑夫子的天罡穿云指就比你高明一分半分。快用全力,为你的生命而斗。”怡平冷酷地说:“血债血偿,在下决不饶你。”
知机子脸色大变,扭头一看,更是心中一凉!
飞云散人正向前一栽,扔剑扑倒,浑身一松,像头刚断气的老牛。
“不要寄望你的同伴了。”怡平说:“那位用刀的姑娘,正是你们要找的快活刀的晚辈,贵同伴已被太虚浮香弄翻了。你们摆三才阵时,不是也散发迷魂的药物吗?在下如果冒失地人阵,结果不问可知。”
“你是说,贫道已成功地找到快活刀的巢袕了?”
“没有,是快活刀的人找到了你。”
“你也是快活刀的人?”
“不是,但颇有交情。”
“十二色珠宝,是你们掉包盗走的?”
“是我,而不是我们,这件事与快活刀无关。”
“把十二色珍宝交出,贫道保证不再追究这件事。”
“哈哈哈……”怡平狂笑:“你的保证不值半文钱。现在,咱们谈谈这里的五命血案。
内房中,采补奸杀的人是你吗?”
“世间人太多,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阁下,谈切身的问题要紧,你不交还十二色珍宝,可知道后果吗?”
“知道。”怡平点头:“你们将一个个前来送死,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来四个就死两双;现在,你的尸体就要凑合成两双了。”
“你还奈何不了贫道……”
“真的?”
“贫道……”
“你想卖弄口舌之能,以争取时间,天一黑,你就可以利用黑夜逃走了,对不对?”
“庄施主,识时务者为俊杰……”
“哈哈!你不会如意的,在下要进招了。”
“我搜魂真君位居客卿,可以代表……”
一声长笑,怡平展开空前猛烈的进攻。
以知机子的武功修为来说,利用天黑月兑身并非难事。必须及早动手,不让妖道制造逃生的机会。
知机子剑发云封雾锁,功力已提至十成,一面封架,一面快速游走,避实击虚,争取时间。
表面上是全力自保,暗中作游斗的打算,一沾即走,居然章法不乱。片刻间,连换八次方位,有惊无险。
梅英与纯纯,已将无亏道人与飞云散人拖到一堆处放。
无亏道人右背肋裂了一条缝,已被梅英撕老道的道袍缠住伤口,阻止大量鲜血流出。
“铮!”
知机子硬封住怡平一剑,火星飞溅中,老道左冲八尺,马步大乱,几乎把虎口给震裂了。
一声怒啸,怡平如影附形追到,剑虹怒张,似乎向四面八方迸射,而不指向目标,无俦剑气陡然迸发,光华破空令人目眩,弄不清真正的剑锋指向何方,好像他在刹那间攻出百十剑之多,虚实莫测防不胜防。
剑气压体,知机子心胆俱寒,刚才一剑硬接,已感到真气一窒,具有逆流反走之象,这一招接不得,不假思索地扭身倒地,急滚两匝一跃而起。
糟了!剑虹似流光,以泰山压卵的声势当胸契入,剑气澈体生寒,护体罡气突然噗一声月兑体泄散,没有任何机会封架,也不知剑从何处空隙突入,看到剑虹,锋尖已突破了罡气猛然入体。
剑刺入极难刺中的部位:右肩井。
一声冷叱,怡平挫身沉马步撤剑。
“哎……”
知机子狂叫,身影凌空而起,被剑挑飞了丈外,翻腾着向下摔,“砰”一声,摔了个手脚朝天。
剑虹跟踪射到,流星坠地闪电似的沉落。
“铮!”
知机子临危拼命,躺在地上举剑封架,同时用掌拼余力咬牙切齿劈出。
右肩井中剑,右半身便发僵,剑本来就无法握牢,出剑也控制不住,双剑一接触,老道的剑突然中断。
一记劈空掌也劳而无功,怡平已闪开正面,剑虹再次下沉,又下沉。
剑虹下沉三次,像在同一瞬间入体。
知机子的双肘和丹田,各中了不轻不重的一剑,双手报废,气散功消。
“贫道好……恨……”
知机子狂号,右手一抬,想自拍天灵盖尸解。可是,仅肩关节动了一动,澈骨奇痛光临痛得老道冷汗直流,浑身怞搐声吟出声。
“你别想死得太早。”怡平丢掉剑,语气冷厉:“丹田已毁,你已无法自毁内丹自杀。
双手已废,用指甲割经脉也力不从心。嚼舌死不了,徒增痛苦而已。你们这些畜生,我不能把你们当人看待。”
“放我一……一马……”知机子发狂般地厉叫:“贫……贫道错……错了。给我一……
一次机会……”
“你给了毕家五口一次机会吗?”
“他们……不……不招……”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招?”
“贫道……”
“内室的惨案是你所为?”
“是……是天都羽士……”
“他呢?”
“回巫山报信去……去了……”
“哼!我会找到他的。”
不久,堂屋里摆了毕家五具死尸,龙氏已由梅英姑娘替她穿了衣裤。
四老道被捆了双手,吊在屋梁上,吊在尸体上方,手脚大筋皆被割断了,鲜血缓缓地向下滴落,滴落在毕家五具尸体上。
屋中点起了灯。
两位姑娘已在屋外等候,不敢在内逗留。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怡平站在尸体前,咬牙切齿说:“按理,你们也算是官府的差役身份,百姓用血汗来供养你们,你们怎能忍心残杀这些善良的百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你们必须用你们的生命、你们的鲜血,来偿还你们所欠下的血债。”
“请……请给……给贫道一……一次改……改过自……新的机会……”飞云散人虚月兑地叫号:“要不就……就杀……了我们……”
“你们曾经给了毕家五口任何机会吗?”
“我们错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道,你输不起,你这怕死鬼!只要你们有活下去的决心和勇气,你们就会等得到天都羽士带人来救你们。你们如果死了,他们也会替你们收尸。毕家五具尸体,可以决定来人的生死。”
“他们明……明日赶来时,我……我们已经死了……”
“大概会死的,因为你们是罪有应得,没有活下去的信心,鬼神也不会放过你们。你的人如果仅将你们人士,不理会毕家五具尸体,任凭尸体曝露,哼!我发誓;我会把他们全部留下,留下陪伴这些尸体。”
“庄……”
怡平已经走了,厅门也关上了。
桌上一灯如豆,满屋血腥刺鼻。
久久,无亏道人嘎声说:“知机子,咱……咱们不……不能等……等死……”
“怎办?”知机子的话有气无力。
“自救。”
“怎……怎样自救?”
“荡……荡过来,用牙,咬,咬……断吊……吊绳……就…就可以……”
“贫道手……脚的大……大筋都被割……割断了,怎能荡?哎……哟……那该死的孤魂野鬼……只要贫道有……有一口气在,誓……誓报此……仇……”
“咱们定……定神吐……吐纳,支……支持下去……”飞云散人强提精神说:“咱们不能死,留得命在,才……才能报……仇雪……雪恨……”
知机子的朦胧老眼,突然发现厅中多了两个人。
“侯施主,快……快救我们……”老道喜极狂叫。
是浑身湿淋淋的五湖钓叟侯洞庭父女。
“咦!这……这不是沥血还债吗?”五湖钓叟讶然叫。
‘哦们为了逼供,杀……杀了这一家人,被……孤魂野鬼庄小狗,与两……两个女人,把……把我们整得这……这样惨。快,放我们下来……”
“原来如此。”五湖钓叟走近,袖底吐出一把小杀鱼刀,冷冷一笑:“你搜魂真君这一辈子满手血腥,不知到底杀了多少可怜的人……”
“少废话!快割断吊索……”
“我割你的肚子开膛!”五湖钓叟咬牙说,剖鱼刀一插一带,剖开了知机子的肚月复,再向无亏道人走去,脸色陰冷已极。
“侯施主,不……不要落井下石……”无亏道人狂叫。
“老夫不下石,只找机会要你们的命。”五湖钓叟说,一刀送出。
次上巳牌末午牌初,天都羽士带了天香正教四大护法,一马当先到达毕家的屋前广场。
后面,大群高手鱼贯后跟。
主事的人赫然是四夫子中的周夫子、吴夫子。
防兽栅门是大开的,柴门也是大开的。
“咦!血腥!”天都羽士惊觉地叫,伸手拦住后面的四护法。
“教主。屋里面有点不对。”天元护法悚然地说:“里面好像悬吊着些什么东西,血腥是从屋内飘出来的。嗯!吊的是人!”
“知机子道友!”天都羽士大叫。
山谷传来回声,没有人回答。
两夫子到了。
吴夫子虽排名第二,其实武功比排名第一的周夫子高,实际的权威也比周夫子大。
“里面已经没有活人。”吴夫子冷冷地说。
天都羽士举手一挥,天元、天亨两老道同时向柴门急抢,左掌前伸戒备,右手随时准备拔剑。
两人先问在门侧,然后小心地伸头往里张望。
“知机子道友完了!”天元悚然惊呼:“其他的人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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