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娘是织女星的远亲长辈,事急她终于出头露面加以援手,她带了云窝谷的精锐三十余名女人,及时解了织女星的危局。她的爱女曼如受伤被安平所救,无法动剑,所以并未跟来,侍女飞虹倒是来了。
织女星范萍野心勃勃,她想在江湖创出光芒万丈的大事业,要出人头地,要成为独一无二空前绝后的女英雄,五年来默默地在江湖中秘密活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天下各地的江湖好汉武林高手的底细模清,确是花了不少心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半年来双星出现,果然名噪一时,大有所获,时机成熟,她终于如愿以偿,成了江湖中实力雄厚的名女人。
可是,她夫妇两人皆昧于偏见,忽略了时势,最大的错误是太迷信武力,以为武林人像一盘散沙,充满了利害冲突的死结,门户之见、名利之争,好勇斗狠、良莠不齐等等,皆可用武力加以融合消除,逐一降伏便可罗为已有。半年来,他们的收获甚丰,却犯下了严重的错误,物极必反,不甘屈服的人多的是,武力解决不了问题,轻视武林道义,必将自食其果。
这次王笥山之斗,他曾用十万火急的柬帖,召集江西地境的党羽和朋友前来相助,事实上赶来的人并不多。危急时,真正诚心协助他的人并不多见,迄目前为止,能出死力相助的人,还是织女星的远亲紫云娘,还有尚未现身的神笔客,再就是从天而降的救星夏安平。
紫云娘是织女星的远亲,神笔客是牛郎星以道义结交的少数朋友之一,夏安平一度曾是对头。到头来,只有这些人替他俩卖力,想起来便足以惊醒他俩的迷梦了。
首次接触交锋的结果,双方皆死伤惨重,双星的人损失了一半,如不是云窝众女和安平及时赶到,恐怕难免全军覆没的厄运。
织女星见对方大援已到,心中十分焦虑,眼看箭阵人手零落,如果对方发动攻击,除了溃散之外,别无他途。
她向左面的杉林远处看去,林密视野有限,看不清林内的情景,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她心中大急,忖道:“宏毅阻止从后面包抄的人,怎么还不见转来?林中已无声息,难道……”
她毛骨悚然,不敢往下想,脸上泛上苍白,向侍女叫:“传话下去,不必理会妖道叫阵,相距甚远,妖法无所施其技,不可滥用乌鸡黑狗血。”
说完,又向两名侍女说:“跟我来,去接应星主。”
紫云娘摇摇头,沉重地说:“范萍,你能走得开吗?妖道既然出面叫阵,没有人答话,他会下令进攻的。你看出危机了么?”
织女星岂能看不出危机?新到的人从谌家撤来,带了不少用树枝札成的木盾,这时已在冈左右列阵,显然准备冲上来了。另一批人在冈左与杉林交界处列阵,一看便知要从杉林进攻双星的左翼。把守林后缘侧翼的云窝众女,即将面临艰苦的恶斗。这一批进攻左翼的人,以隐仙寨的人为主力,前一列是木盾手,第二列是箭手。押阵的主将,便是玉笛飞仙夫妇。
前一列持木盾的人,青头罩,青直裰,只露出双目,看上去狰狞可怖,他们是承天宫的香火道人,其实是为非作歹的不肖之徒。
凌虚真人得不到答覆,大吼一声,大袖一挥。
角声划空而过,玉笛飞仙举剑一挥,娇叱道:“擂鼓,冲!”
鼓声乍起,隆隆然山谷震鸣,二十名木盾手钢刀齐举,结成一座人墙,逐步推进。不久,进入了杉林。
云窝众女已经在一声暗号下散开,隐没在树根和茂草中,外表看不见人,像是无人地带。
危机将临,恶斗将起。
凌虚真人见玉笛飞仙的阵势已动,大袖一挥,冈后木盾齐现,接着是一阵箭而射出,先用箭开路。
呐喊声如雷,百余人随盾冲出。
且回头表表安平一群人。
进入杉林,林宽约百丈,沿途只有死尸,不见活人。远远地,便听到从湛家赶来的人所发的喧闹声。
安平心中一动,问道:“宏毅兄,左面不会是你们的人吧?”
“左面山冈后,神笔客甘兄夫妇,答应带着他的六十余位黑道朋友相助,但在秘道口未打开之前,不会出面,以便和秘道口出来的人三面围攻。”牛郎星答。
这一带的地势安平早已了然,便急急地说:“牛兄,你带着人押了无敌金刀做人质,我去招呼神笔客,事急矣!再不发动便嫌晚了。不必急于动手,必须由我和甘兄先发动,记住。”
说完,冲上点了无敌金刀的袕道,沉声说:“姓叶的,在下制赛纯阳时,只用了三成劲,所以他得以不死,但永难恢复原有功力,因为解袕的时辰过晚。阁下如果不想死,最好安静些。袕虽未制死,却更为凶险,希望你自爱。”
声落,带了牛郎星的一位属下,向左飞掠,三两个起落便消失在林中。
凌虚真人感到奇怪,已推进至一半地段,却不见对方有箭射来,似乎毫无动静,看对面山冈上只有野林荒草,人都不见了,不由心中大惑。他的妖术不能及远,想施术必须接近至三五丈内方始有效,便大喝一声,催动阵势向前急走。杉林中,玉笛飞仙夫妇脚步加快,向前迫进。
蓦地,先前妖道所占的山冈左侧,杀声雷动,劲箭和弹丸如暴雨般射到,听到杀声箭已先到,相距不足五十步,后方一无遮掩,狂号声惊心动魄,盾手和弓箭手纷纷倒地,躺下了二三十条好汉,阵势大乱。
“伏下,稳住阵势。”凌虚真人怒火如焚地叫,但怎能稳住?
正乱间,杉林中也传出号叫声,双方动手了。
“退至山岩下。”妖道大叫。
对面的山冈上,牛郎星左手挺盾,右手高举三刃剑,大吼一声,草丛中人群暴起,弓弦狂鸣,箭雨射到。
人群狼奔豕突,退到山岩下,已折了一半人,各找岩石树干藏身,一个个被箭雨迫得抬不起头来。妖道总算全身而退,气得暴跳如雷。
山岩上,坐山观虎斗的人数有十名之多,不知是谁在人丛中突然大叫道:“咱们不要袖手旁观,上面多的是乱石,咱们推下石块,砸死这些三厂的走狗。”
一呼百喏,立即有人搬动石块。
蓦地,一座大石上出现了游龙剑客的身影,掣剑在手大喝道:“谁敢浑水模鱼趁火打劫,休怪我游龙剑客心狠手辣。”
他出面制压立时生效,游龙剑客四个字果有震慑人心的威力,其他的人怔住了。
这瞬间,十余名党羽各拔兵对戒备,虎视眈眈,全是江湖上知名人物。
人丛先是蚤动,最后渐渐静止。一个金鱼眼大汉突然排众而出,在丈外止步,大声道:
“狄少堡主,在下有事请教。”
游龙剑客冷冷地注视着他,冷冷地问:“尊驾高姓大名?咱们眼生得紧。”
“在下姓卫,名辉,匪号是翻江鳌,贡江是卫某的衣食父母,名不见经传,少堡主自然眼生。”
“阁下有何见教?”
“请问少堡主究竟想站在何人一边?”
“狄某谁也不帮。”
“少堡主可知三厂的走狗,皆是江湖朋友恨之切骨的人么?少堡主既是侠义道中人,该不会与三厂有交情吧?”
“狄某与三厂的人互不相容,谁人不知?”
“很好。那么,为何阻咱们打落水狗?”
“在下是为诸位好。”
“少堡主的话,倒把卫某弄糊涂了。”
“三厂的人并未一败涂地,咱们都曾经在斗光里落脚,留下行迹,三厂的眼线决不会将诸位忘怀,日后他们大举向诸位报复,咱们该有多少人遭殃?再说,此时此地出面,道义上无法交待。三厂的人容许咱们旁观,即是重视江湖道义。咱们反而乘人之危,岂不可耻?诸位在江湖闯荡,飘忽不定,无根无底,不怕惹事招非。我蟠龙堡可不是没有根的浮萍。三厂的人如果追究起来。首先遭殃的人便是蟠龙堡,狄某可不愿做亡命之徒与官兵为敌。因此,不得不出面阻止诸位妄动。”
“少堡主的话有点强词夺理,如果怕事,少堡主何不早早离开月兑身事外?”翻江鳖气虎虎地说。
“这时月兑身事外,谁人相信?阁下,你说话有欠思考。”
“笑话!卫某理直气壮,名正言顺,为何有欠思考?没有人敢强迫少堡主参加,少堡主也不必阻止咱们的行事……”
游龙剑客用一声咒骂打断翻江鳌的话,怒叫道:“你这水贼可恶,居心叵测,想浑水模鱼,陷咱们于死境,用心可诛。”
一名大汉冷笑一声,厉声道:“少堡主,和这种小水贼生气,岂不辱没了少堡主的身份么?待在下收拾他。”
翻江鳌一看事态严重,正想退出。大汉冷哼一声,举手一挥,另一名大汉从石后闪出,蟠龙连弩“卡”一声暴响,银芒乍闪,刚跃退而身在空中的翻江鳌惨号一声,身躯一震,“砰”一声重重地掼倒,挣扎叫号着死去。
“谁愿意再试?”大汉厉声问。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游龙剑客的话不无道理,即使他们心中不服不以为然,在暴力的控制下,没有人再敢提出抗议自取杀身之祸了。
山岩下,突然发出震耳的呼叫声。
进入杉林包抄双星左翼的六七十个人,碰上了煞星,距云窝众女的埋伏区尚有十余丈,左面承天宫的人已被前后的箭雨夹攻,迫得退守在山岩下,呼应困难。
玉笛飞仙发觉后路已被神笔客带来的黑道群豪截断,她不在乎,大叫道:“有进无退,先擒下双星再说,快上。”
前面的木盾手不再顾忌,向前急进,撞入云窝众女的陷阱。一声娇叱倏扬,伏在乱草枯枝下的云窝众女突起发难,像一群雌虎大发雄威,杀声震耳,火杂杂地卷入人丛,剑影漫天。
短兵相接,弓箭毫无用处,持木盾的人丢掉盾,箭手也丢掉弓,各找对手厮杀。
玉笛飞仙吃了一惊,飞掠而上。
神力天王发出一声震天大吼,拉掉兵刃套囊塞在腰带上,露出金光闪闪的八十斤钢人。
铜人双手合于顶端,尖端锋利,脚踝是握把,足底凸出可作撞击之用。全长三尺六寸,没有千斤神力,单手岂能使用?
别看傻大个儿粗笨态度,但身手相当灵活,一跃丈余,从人丛中抢越而至,大吼道:
“留给我打发,朱爷手痒。”
“跟着我。”玉笛飞仙叱道。
傻大个呵呵笑,果然跟在她身后,左手柔脑袋,龇牙咧嘴地说:“好寨主,让我自己走动好不好?”
“不行,你得替我保护身后,免得被人偷袭。”玉笛飞仙不悦地叫,“铮”一声清鸣,架开了一名锦衣少女的剑,左手一挥,白光一闪,她用奇快绝轮的手法拔出玉笛,戳入少女的肋下,直贯内腑。少女“哎”一声惨叫,退了两步仰面便倒。
“这时还用不着你。”她又说,转向另一名少女扑去。
傻大个儿抓耳挠腮,尴尬地跟在身后无可奈何。
刚接近少女,她重施故技先出剑相引,左手仍是剑诀,玉笛不在手中。
少女果然上当,伸剑接招错剑抢人。
“着!”玉笛飞仙轻叱,剑上真力倏发,将少女的剑压出偏门,左手倏伸,玉笛出手,奇快绝轮地点出。
少女想躲已力不从心,玉笛不仅来势太快,而且出其不意,怎能躲开致命一击?正危急间,身侧人影乍现,安平从天而降,左手一把扣住王笛,左手一掌反怞。
“啪!”掌声如裂帛,玉笛飞仙的左颊挨了重重一击。
“哎……信哥……”她尖叫,斜撞出丈外,玉笛已被安平夺去。
紫云娘刚好纵到,一声娇叱,剑已递到。
玉笛飞仙突然斜冲而出,凌空斜飞,左手一搭丈余高的横枝止住冲势,在千钧一发中避过致命一剑,轻功之高明,骇人听闻,她竟然在身形不稳中斜飞而出,飞仙的绰号果然名不虚传。
冲势未止,她再次飞扑而下,厉叫道:“原来是你这泼妇,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信哥……”
她的信哥已经不在身边了,已被安平引走啦!安平本想一拳将玉笛飞仙击昏,估错了玉笛飞仙的造诣,正想追袭,神力天王已经到了,铜人急砸而下,像是泰山压顶,也似天雷下击。
他不敢大意,侧跃八尺,将玉笛插在衣领后,拨出腰带上插着的降魔杵,招手叫:“来来来,这儿不易施展,到外面空阔处一拼,看在下砸扁你这傻小子。”
神力天王怒火上冲,他听不得别人叫他傻小子,一声怒吼,铜人顺势扫出。
安平哈哈大笑,斜身退走,引神力天王出外决战。
神力天王两记狠招落空,更是暴怒如狂,忘了他的妻子,拔腿便追。
安平一面退,一面叫:“徐夫人,请让那位女寨主跟来,在下要斗一斗他夫妻俩人,以便让双星合力收拾残局。”
他不认识紫云娘,但从徐曼如的口中,已经知道个大概,看紫云娘的装束衣着,便猜出是徐夫人。
紫云娘无暇理会,她要和玉笛飞仙较量较量,但仍然留了心,一面出招化招,一面循声向林外退。
安平从容退走。神力天王飞步急赶,势如狂风,片刻便到了林外碎石丛草密布的荒草坪。
神笔客的朋友,占据了岩石的小冈,正欲冲向山岩,看到两个带了重兵刃的人出现在草坪中,讶然止步观看。
岩右小冈上的双星夫妇,也停止放箭,和属下现身在冈项,准备独自上前策应。
山岩下的凌虚真人脸色一变,向身旁的雷霆剑大风真人沉声问:“大风道友,这人是谁?”
“神龙夏安平。”大风真人悚然地笑。
“他手中的降魔杵,不是伏魔天王姜施主的兵刃么?”
“正是。”
“怎么到他手中了?”
“姜施主凶多吉少,道长。”大风倒怞着冷气答。
凌虚冷哼一声,叫道:“五弟子何在?随我来。”
六个老道大踏步走出,向空坪走去,五具本盾环成半孤。
三厂的人以神剑王泰为首,他的肋伤已经痊愈了。他后面,是雷霆剑大风、天龙神僧、生死判,还有两僧、两道以及三位名列十八豪的高手。十一个人,有四个是安平的手下败将。但倚仗人多,且有凌虚真人打头阵,他们硬着头皮出来撑场面。
山岩顶端,群雄的注意力被下面的恶斗所吸引,不再和游龙剑客僵持了。
游龙剑客带着党羽闪在一旁,离开众人五六丈,附耳嘀咕片刻,接着有七个大汉悄然离开,隐入山林中四散而去。七人中,有五湖浪子在内。
牛郎星见凌虚真人率人出阵,意会双方的弓箭行将用完,要以武林规矩单打独斗了,不甘示弱,夫妇俩立即下冈,带了八名男女同伴缓缓而来。
八名男女左右分列,押着无敌金刀和赛纯阳凌霄道人,还有伏魔天王姜世贤。一名大汉高举着无敌金刀的金刀,在前开道。这一来。对方便不敢使用弓箭了。
三厂的走狗看到无敌金刀被押出,不由骇然。
空坪阔约百余步,十分宽敞,正是动手相搏的好所在,可惜尸体七凌八落,血腥触鼻,草石被血染红,重伤未断气的人仍在声吟叫号,动人心弦。
安平退至场中心,突然大喝道:“不许接近至十丈内,要交手的人先报名进场,我神龙夏安平一应奉陪。”
声落,神力天王到了,一声怒吼,铜人来一记“横扫千军”拦腰扫至,风雷俱发,锐不可当。
安平退后两步,一招落空,向左游走,笑道:“傻小子,急甚么?我有话说。”
“说你娘的废话,朱爷爷不要听,接招!”神力天王怒叫,跟上就是一记“毒龙出洞”,兜心便捣。
安平不再避招,一声长笑,挥杵急架,“铮”一声暴响,各向侧飘,似乎劲道相当,半斤八两。
接着是一连串的疯狂相搏,金光闪闪,杀气腾腾,四条胳膊翻飞,两位重兵刃暴起,一阵惊心动魄的撞击声,一记一落实,硬拼硬架各不相让,三丈内碎石激射,枯草纷飞,似乎地面亦在震动。每一招皆有千斤力道。火花激射中,两人的兵刃皆伤痕累累,外面的金漆逐渐月兑落,钢人的五官开始面目全非了。
神力天王可能是第一次遇上敌手,杀得性起,奋勇迫进,大吼一声,来一记“天马行空”,反怞而上,身形迫进,这一怞顺手顺势,力道千钧。
安平正要试用全力,喝声“来得好”,身形半挫,“朝天一柱”身随杵转,硬接扫来的铜人。
“蓬”一声大震,铜人向外荡。
神力天王身形反而欺入,手肘一带,以铜人把部急撞而出,一闪即至,来势凶猛无比。
安平斜身错开,挫身来一记“狂风扫叶”。
神力天王狠招落空,跃退丈余。
安平一声长啸,如影附形迫到,降魔杵凶猛地扫出。
神力天王满头大汗,脚步已乱,双手分持铜人两端,全力封架,“蓬”一声大震,震得他横退八尺。
“再接一杵。”安平叫,声到杵到。
“蓬当当!”一连三声暴响,神力天王下盘大乱,右手不住发抖,怪眼像要突出眶外。
安平也汗水满头,疾冲而上叫道:“阁下的神力何处去了?打!”
声落,一杵斜砸,恍若雷霆下击。
神力天王真力将竭,但却不能不接。金钟罩不怕利器打击,不怕刀枪,但千斤神力下砸,同样禁受不起。同时,金钟罩也属于气功的一种,不可能支持太久、经过凶猛无比的狠拼之后,他已经气将竭力将尽,却又不能不拼余力接招保命。
“当”一声暴响,神力天王身躯侧飞,稳不住身形,砰然倒摔出丈外,铜人亦月兑手而飞。
“哎呀!”惊叫声从侧方传到,玉笛飞仙挺剑飞扑而上,身剑合一化为一道虹彩,一闪即至,剑递出了。
她后面,紫云娘也急射而来。
安平旋身一杵扫出,大喝道:“滚!”
这一杵把握得十分精确,又狠又准,“铮”一声暴响,玉笛飞仙连人带剑斜飞两丈,几乎丢剑踣倒。
这瞬间,情势大变。凌虚妖道一声怪叫,五名老道左右一分,急冲而来,霎时黑雾漫天,鬼火飞腾,腥风大作,异啸摄人心魄,似乎四周鬼影憧憧,奇禽异兽飞腾咆哮,一拥而至,令人眼花撩乱,头脑昏沉。
牛郎星大喝一声,八名男女属下取出藏在衣下的竹筒,急迎而上,用乌鸡黑狗血特制的辟邪溶液激喷而出,暴雨般向黑雾中喷去。
无敌金刀退在一旁,大喝道:“本部的人快退,不许上前。”
雷霆剑大风真人领着三厂的人自侧掠出,他们不敢跟在凌虚妖道身后,迎着无敌金刀叫道:“叶施主,你难道卖身投靠了么?还不归队?”
无敌金刀长叹一声,苦笑道:“在下已被制了袕脉,归队只有死路一条,道长如果勉强将在下带走,不啻断送在下的性命。请看,凌霄道长和伏魔天王为何不能随意月兑身?他们未被制袕截脉,所以被牛郎星看守住,在下虽能自由走动,但已是身不由己的人。道长如果退走,也许可以保住咱们的性命,不然……”
这时,安平一声长啸,降魔杵奋力向黑雾中飞掷,左手抓住白龙辟毒珠,不时放至鼻端嗅吸,拔出了寒影剑,舌绽春雷般大吼道:“牛兄,火速撤退山区,快,迟恐不及,速从西南角撤走。”
黑雾中,突然传出一声慑人心弦的狂号,那是妖道凌虚真人的声音。
牛郎星莫名其妙,眼前正占上风,何用撤走?但他听出安平的叫声充满焦虑不安,大有可疑。同时,他已答应一切由安平作主,岂能失信?三刃剑一挥,向后大喝道:“撤走,西南角。”
接着,向大风和伏魔天王几个俘虏厉声道:“夏老弟说过不杀你们,在下只好网开一面,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除非你们该回京师,不然日后见面,格杀勿论。”
说完,率众急急向西南方向急掠。
撤走的信号传出,杉林中的云窝众女已将恶贼们全部解决,她们也死了五个人,带了尸体接着撤走。
安平杀入黑雾中,飞旋一匝,从雾影中穿出,大叫道:“牛兄,随朱逸凤姑娘速退,我去接应神笔客,快!”
声未落,人化狂风,向冈顶掠去。
黑雾渐散,荒草碎石中,留了无数尸体,其中有凌虚真人和他的三名弟子。凌虚作法自毙,在黑雾中没留意安平掷来的降魔杵,被击中小月复,五脏外流,死状极惨。他的三名弟子一个被贯穿胸膛。两个身首异处,死在寒影剑下。五个弟子中,又死掉了三个。
牛郎星应声急撤,快到山冈下时,突见三个少女站在冈顶向他招手。他认得,中间的姑娘正是大名鼎鼎的逸凤朱姑娘。他当即掠近急问!“朱姑娘,怎么回事?”
逸凤神色紧张,急急地说:“游龙剑客早在附近三里周围埋伏下几百人,有下了雷火大阵,恐怕这时烈火已起,再不撤走就要全部葬身此地,我已清除了他们十个人,也许可以及早撤出。”
“咦!姑娘是怎么通知夏老弟的?相距这么远……”
“夏三东主聪明绝顶,了不起哪!我在这儿用火摺子示意西南方向,挥手示意急退。真了不起,我以为他不易弄清,想不到他一点即明,确实令人佩服,快走。”
“我等夏老弟……”
“等他?你不在前面开路准备厮杀接应,还来得及等他?”
“哦!这样吧,我们何不从秘道退出去?”
“哼!”逸凤冷哼,不屑地说:“秘道?你阁下的党羽中,最少隐有五个以上的内奸,秘道中段已被炸毁,谌家的人根本无法出来。你们在这儿埋伏,骗得了妖道和三厂的走狗,却骗不了游龙剑客。他告诉妖道们,说你们可能从这儿逃走,却没告诉任何人他设下了雷火阵,要一网打尽天下群豪。快走,迟恐不及,跟我来。”
不到半里地,劈啪之声震耳,风高物燥,山林中放火,满山都是枯枝败叶干草,燃烧之速,出人意外的快。
“糟!火起了,快!”逸凤骇然叫,脚下加快,又嘀咕道:“发动得这般快,大事不妙。哎呀!夏三东主为何还不见跟来?我……”
她急急转头,向两侍女焦急地说:“你们速带双星出困,我回去接应夏三东主。”声落如飞而去。
山岩顶端,游龙剑客一群人早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了。只有那些想混水模鱼的江湖朋友,仍在上面观战,被安平的神勇惊呆了。正看得目眩神移,突见安平发令退走,下面大乱,他们还不知大祸将至,莫名其妙。
“火!火!东南角失火!”终于有人发现有异了。
“糟!瞧,后面浓烟冲天。不好,东面、北面、南……哎呀!四面八方都起火了。”有人狂叫。
安平掠向山冈,远远地便看到神笔客夫妇率人奔来,他急声叫:“甘兄,招呼所有的朋友,跟我走。”
糟透了,神笔客在冈后留置了保护退路的人,必须派人转回招呼,人员零散招呼不易,好不容易等人到齐,已耽搁了不少时刻。
夏安平没想到火起得那么快,人站在林中,不可能看到百丈的情形,虽心中大急,也只能安心地等候神笔客召集朋友。等听到木材的爆裂声传来,火势已经不可收拾啦!
玉笥山朝北,北风似乎突然加强,已可嗅到烟火味了,熊熊烈火从四面八方点燃,远在三里外向里烧,共有百余处火头,树枝带着火焰腾空飞升,随风飘落,落在何处,该处立即起火,不消多久,百余处火头便增加了两倍以上,势成燎原。只有西南角火头稍小,且露出一段半里地空隙。可是,不久之后,风狂火烈,渐渐地形成合围。
安平仍不知情势如此恶劣,向神笔客叫道:“快,西南角可以月兑身,我到岩上看看情势,你们先走,愈快愈好。”
神笔客更不知情势,依言带着朋友们急急走了。
安平沿山岩右侧急走,想找路攀登,绕过一道山壁,劈面撞上了被雷霆剑大风真人挟走的无敌金刀。
三厂的人已经逃散,他们这一群共有十二个人,包括了神剑王泰。赛纯阳凌霄,伏魔天王姜世贤,全是内厂的人,实力相当雄厚。
安平怒火勃发,赶上大吼道:“混帐东西,你们好狠的心肠,放下这把毒火,玉笥山算是毁在你们的手中了,不杀你们此恨难消!纳命!”
雷霆剑大惊,喝道:“并肩子上,咱们十二人联手宰了他。”
无敌金刀经脉被制,手上没有刀,只好悚然后退,叫:“大风道长,使不得……”
可是,叫得太晚了,十一个人一拥而上,连赛纯阳和伏魔天王也折了一根树枝作兵刃,加入战围。
安平一声冷叱,但见晶虹耀目生花,人剑化为一团光珠,从左后方闪电似的旋出,人影倏止。
“啊……”狂号声便在人影倏止间传出,两名高手身躯先是一顿,接着突然打旋,分向两侧栽倒。
众人倒怞一口凉气,骇然呆立,谁也不敢冲上送死。
安平站在尸体旁,寒影剑斜指,神色肃穆,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向众人注视,站在那儿像座石人。久久,他用平静的声音缓缓地说:“在下不想滥杀,但你们如果不死,日后不知还得枉死多少无辜。你们准备了,在下不出招则已,招出必有人肝脑涂地,准备接招。”
九个人面色苍白,不敢再散开,以雷霆剑大风为中心,列成半孤严阵以待。
安平庄严地踏出第一步,星目如电,抬头冷然注视着雷霆剑。
雷霆剑不由自主打一冷战,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他退,众人也慌忙后退。
安平再移前两步,剑尖徐降。
雷霆剑心中一跳,急退两步。左右的人亦步亦趋,也变色地向后退。
火焰飞腾声渐近,众人的上空已有黑烟飘浮,刺鼻的烟火味渐浓,飞灰如细雨般洒落,木材的用裂声震耳欲聋,已经可以看到林方上远远的火星了。
安平一声低叱,斜身急进两步。
雷霆剑惊破了胆,竟然打一哆嗦,急退三步。
“在劫者难逃,没有人可以逃避得了的,为何不奋起迎斗?”安平冷然问,又迫进两步。
雷霆剑被迫得委实受不了,钢牙一锉,一声大喝,挥剑直上,拚命了,拍出“寒梅啸蕊”,走中宫逼进,吐出一朵剑花,柔身切入。
左右的人不敢怠慢,同时踏进出招。
晶虹幻化成一道光环,向前一卷,接着再如长虹经天,从右翼射出,一闪即逝,晶虹倏止。
右翼的赛纯阳手上的树枝从尖端中分,眉心鲜血狂喷而出。踉跄两步,总算站稳了,眼睛不住眨动,突然伸手上模。手抬起一半,蓦地向前仆倒,手脚吃力地挣扎,片刻便寂然不动。
“看谁是下一个。”安平一字一吐地说。
谁也没看清倒霉鬼赛纯阳是怎样中剑的!其他的人只见光环出现,本能地出招封架,光环却一闪不见,眼前更失去了安平的身影,正感到奇怪呢,却未料到安平已杀了侧方的赛纯阳。
雷霆剑本是出招抢攻,却看到光环闪到,他不进反退,挫身撤招,却发现顶门一凉。本能地伸手一模,顶上的道髻应手而落,原来髻已齐发根而断,却仍然留在头顶上,不模还不会跌下呢!他惊出一身冷汗,脸色死灰。
他将剑向地上一丢,哀痛地说:“你杀吧,和你动手毫无希望,何必辛苦?贫道在江湖上行走三十余年,从未碰上你这种可怕的剑术高手,死在你手中,可说死而无怨。”
伏魔天王也将树被丢掉,坐下闭上双目,两颗泪珠挂落腮边,茫然地说:“他……他年纪比我轻,是怎么练……练出来的?生有时,死有地,只要死得不冤便可瞑目九泉。”
其他六个人的兵刃全丢下了,眼睁睁的等死。
安平冷笑一声,迫进一步说:“丢了兵刃,便以为在下不会杀你们了么?别做梦。”
雷霆剑嘎嘎笑,摇头道:“夏施主,请放心。不会有人向你讨饶,也不会有人认为可以偷生不死。咱们抄了施主的家,仇深似海,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好汉做事好汉当,除死无大难,没有人相信你会手下留情,更不妄想施主的寒影剑杀不了人,这把有名的凶剑嗜血,正如你所说的:在数者难逃,咱们认命啦!相信施主也不会手软的,下手吧。”
“那就先拿你祭剑。”安平恶狠狠地说。
“贫道等着兵解。”雷霆剑平静地说,闭上了双目。
剑尚未点出,身后突传来急促的惊叫声。“夏三东主,帮助我。”
安平吃了一惊,跃退丈外扭头一看,山壁转角处,逸凤飞掠而来。她后面,玉笛飞仙和神力天王带了五名喽罗,衔尾急迫。
他大喝一声,飞跃而上。
玉笛飞仙一声娇叱,一剑点到。
他伸剑一绞,玉笛飞仙惊叫一声,向侧掠出两丈外,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
神力天王抡铜人便扫,一面大叫道:“且慢动手。”
“嗤”一声轻响,铜人伸在顶端的手掌应剑断落。
“你有何话要说?”安平沉声问。
“等会儿咱们再放手一拼,朱爷爷我要问问那几个王八蛋,看是谁出的放火主意,爷爷我要将他打成肉泥。”神力天王怪叫如雷。
雷霆剑大叫道:“朱寨主,贫道是将死的人,说的话决无虚假,这场火来得古怪,决不是贫道的手下所为。”
“那么是哪一个王八蛋?”
“贫道不知,如果是贫道的人放火,难道说我们也不想活了么?”
“你这老道说得有道理,爷爷我可糊涂了。”神力天王狠抓着头皮说。
“你还有话说么?”安平问。
“爷爷我没有了,咱们拚。”
玉笛飞仙挺身相阻,掏出三把飞刀叫道:“信哥,火已烧近,你逃命去吧,我阻他一阻。”
“你……你……什么?你叫我逃命?”神力天王怪叫。
“死一双不如死一个,你快逃。”玉笛飞仙惨然地说。
不远处已可看到火光,火烟渐浓,热浪迫人,响声震耳,火星像暴雨般下降。
“我不走,要死死在一堆。好寨主,甚么我都让你,死可不让你了。”
安平将剑归鞘,取下后领上的玉笛抛过说:“你两人不必死了,走吧,希望贤夫妇能够改邪归正,不要让子孙挂上贼名。”
说完,挽了逸凤便走,转向雷霆剑说:“在下相信火不是你们所放,你们也……”
“贫道发誓,这场火……”
“是游龙剑客安排下的雷火阵,与他们无关。”逸凤抢着向安平说,稍顿,焦虑地说:
“夏三东主,大火已合围了,完啦,我们将死在这儿。”
“施主这场火是游龙剑客所放?我不信。”雷霆剑说。
“信不信由你。本姑娘来晚一步,在西南角发现了放火的人,我杀了他们十个爪牙,赶来向夏三东主告警。不想夏三东主只顾打发别人走,他却留在后面,我心中大急,到处寻找他的下落,却被那两个强盗夫妇七人合攻,耽误了不少时光,这时再想出困,势比登天还难了。”
“那狗娘养的!”雷霆剑口不择言地咒骂,跳脚道:“游龙剑客和凌虚真人订有默契,双方互不侵犯,要游龙剑客留意阻止不相干的江湖人干预,事后将许以重酬,他却……快!
咱们回到先前的空坪,那儿不怕火烧。”
安平冷笑一声,说:“你想得倒好,那儿只有百十步空间,只要大火一合围,不被烤死也将被熏死或者窒息而死。”
“何不先从这儿放火?烧出一段地面便可暂避了。”玉笛飞仙接口道。
“不行,来不及了,那会死得更快些。”安平说。
“那……那我们难道等死不成?”雷霆剑焦急地问。
“除非找到秘道出口。糟透了,双星的人却不在这儿。”安平跌脚叫。
“秘道?哼!三厂和游龙剑客,都派有人打入双星的座下做内奸,秘道已被游龙剑客的内奸所毁,不用指望了。”逸风恨恨地说。
“秘道决不会全毁,这是唯一的生路,除此别无他途,难在咱们不知秘道口在何处。”
安平焦虑地说。
“完了,大火即将烧到,我们……”玉笛飞仙绝望地说。
安平扭头便走,一面叫:“神力天王,带着你的铜人,咱们去找秘道洞口,总比在这儿等死强得多。”
神力天王抗起铜人,跟在安平身后说:“你小子的话有道理,找就找。”
“你怎么叫人小子?好没道理,你配叫?”逸凤不悦地叫。
“呵呵!你这女人的话有道理,爷爷我真不配叫他做小子,他比我行。”神力天王直率地说。
“你也很不错。”安平扭头笑道。
“你是第一个打败爷爷我的人,咱们交个朋友。”神力天王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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