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记 第 九 章  异 军 作者 : 李凉

左仲仪不敢和顾综同船返回杭州,选在长江口藉故下船,改行陆路。

苏州已近,吴淞口更近,左仲仪不禁想起了刘吞金之女刘光霞,先前种种误会仍让他耿耿于怀,原想抽空探瞧,然圣帮事件未了,故而作罢,换得马车后,一路已往杭州奔去。

于路上不断打听圣帮的消息,却发现左海瑞又入主圣帮,且郭奇秀复任总管,虽然圣帮弟子未必听令,却也不敢正面冲突,形成阴奉阴违局面。

左仲仪暗道,实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决心收拾叛帮分子,整顿圣帮。

丁幻当知轻重,驭车甚急,次日一早,已返杭州,未敢直扑圣帮,而是前往钱塘江边,找及胜兴号探个清楚。

此船仍被代总管风及时看守,两大水功高手高蛟高鱼亦在场,忽见圣爷回来,终喘大气。

左仲仪一一接见后,引入舱底密处,风及时始道:“郭奇秀已把库金找回来,目前堆置圣帮金库中,财务危机已解。”

左仲仪好奇说道:“到底藏在何处?怎搜不着?”

高鱼干声道:“是藏在神秘洞口外围之海底,那神秘洞中宝藏只是障眼法。”

左仲仪恍然道:“好个巧心家伙,竟尔耍我们那么久。”

高鱼拱手道:“属下有违任务,自请处罚。”

左仲仪笑道:“我也找不着,若要罚你,岂非连我也该罚,故不罚,反正库金已回金库,任务总算完成。”

高鱼感激拜礼、不再言谢,心意明白即可。

风及时道:“可是库金却受左海瑞的控制,但实际状况,又似乎受郭奇秀的控制,亦即左海瑞似变成了傀儡,凡事都看着郭奇秀行事。”

左仲仪诧道:“有这回事?瑞叔不是甘心受人指使者,其中必有缘故。”

高坡道:“经我等研究多时,左海瑞可能中毒,时常脸现红云,且不敢大事行功,一切全由郭奇秀代劳。”

左仲仪道:“有此可能,郭奇秀为求目的,任何手段皆耍得出来。”

风及时道:“半月前他们返回,强行进入圣帮,郭奇秀是动了手,我们也想迎战,但在柳姥姥的制止下,只好暂时让他,改采阳奉阴违手段,消极抵抗。”

左仲仪道:“姥姥经验丰富,是该听她的,她还在圣帮?”

风及时道:“在,郭奇秀想利用她号令圣帮弟子,多少有点效果,她却交代一切等圣爷回来再做处理,消息是传往京城,圣爷却晚了十数天,可急死我们了。”

左仲仪道:“临时出了事……”

青逸飞道:“事情并不单纯,左爷助弘历登基,已是月余之前事件,消息多少传至江南,难道郭奇秀、左海瑞未听着,既有皇上当靠山,他俩何其大胆胆敢舍圣爷位置?其中必有缘故。”

风及时道:“这也是属下百思不解之处,当圣爷助弘历登基,消息传回,连鹰帮都收敛了许多,漕帮也一样,可是郭奇秀就是不怕,是吃了熊心豹胆么?”

丁幻道:“除非他自认有方法制住圣爷,否则不会甘心将金块搬回库房。”

左仲仪频频点头道:“难道他以为毒功能制住我,亦可是找了高手?”转问高鱼:“那烈九蛟可还在岛上?”

高鱼道:“在,从未离开一步。”

左仲仪道:“那会是毒了?”

青逸飞道:“毒物防不胜防,圣爷得小心为是。”

左仲仪道:“不但是我,你们都该小心,日后进食,最好先让虫蚁鸟兽尝尝,我看到客栈进食较方便。”

风及时道:“已经甚为注意了,目前仍未出现状况。”

丁幻道:“不如属下先去探探。”

左仲仪道:“不必了,郭奇秀既然摆明挑战,早已准备迎接我回门,我且亲自前去会他,总会理出头绪。”

青逸飞急道:“至少先和姥姥碰头。”

左仲仪道:“好吧,免得你担心。”

青逸飞窘红脸面,白眼道:“大家都担心,谁叫你是圣爷。”

左仲仪会心一笑,当下稍作安排,除了防范郭奇秀,且得防朱小全,石士宝等人反击,待交代完毕后,始引着青逸飞,风及时往圣帮行去,至于丁幻则自动消失,前去磨踏探事去了。

左仲仪甚快潜往圣帮后院,利用关系,传消息予柳碧玑,约见桂花丛中。

柳碧玑乍见少主人回来,欣喜不已:“总也回家了。”复瞧及青逸飞,抚手过去,呵护于心。

青逸飞低声道:“圣爷是来问您,有关郭奇秀的事情,他怎么大胆敢留在圣帮?”

柳碧玑笑道:“你还是关心他哩?”

青逸飞窘道:“大家都关心。”

柳碧玑笑道:“说的也是。”转向左仲仪道:“他倒学了毒功,我怕众人道殃,所以顺了他,漕运那头,我让万青云去料理,局势还算稳住。”

左仲仪道:“阿秀所学毒功是何门路?”

柳碧玑道:“尚未模清楚,也许得了某种毒秘方,让他有恃无恐,但左海瑞中毒却是事实。”

左仲仪道:“听说瑞叔武功弱了许多?”

柳碧玑道:“没见他施展,不过步伐迟钝,恐也准个几分,然照我观察郭奇秀能如此大胆进门,不只是毒功,他可能找到了靠山。”

左仲仪诧道:“是谁?”

柳碧玑道:“不清楚,有几次深夜,我发现掠空声,偷偷潜去,皆被逃开,随后郭奇秀即现形,照我分析,他们是在秘密会议,计划某事。”

左仲仪道:“会是谁?竟能躲过你的追踪,武功岂非在你之上?”

柳碧玑道:“不错,对方武功深不可测。”

青逸飞急道:“那还得了,得小心从事,先把那人找出来再说。”

左仲仪道:“如若高过姥姥,恐也不易找了。”

柳碧玑道:“会是烈九蛟?”

风及时道:“不是他,他仍在火蛟岛上,不可能现身内陆。”

柳碧玑道:“那就难猜了。”

左仲仪道:“一切静观其变,且看郭奇秀能玩出何花样?”

话未说完,忽有邪笑声传来,众人诧骇,正待隐藏,却见身穿白底镶金边缎袍公子朗朗挥扇而来,正是多日不见之郭奇秀,其已恢复昔日不可一世丰采,态度傲岸,面对左仲挑挑衅笑意不断:“圣爷么?咱又见面了。”目光泛邪瞧着青逸飞,意念婬晦。

左仲仪淡然一笑道:“你可丰采依旧,回到圣帮不知有何规事?”

郭奇秀笑道:“不瞒你说,还是那码事,请圣爷交出戒指,换我做做看,如此大家不伤和气。”

左仲仪道:“这么说,你已做好准备了?”

郭奇秀道:“不错,留着柳老太婆就是等你回来交出戒指,如此也不必控制左海瑞,他已过气,难成气候。”

左仲仪模模手中的戒指,笑道:“如若我仍想拥有它,你待如何?自认为抢得了?”

郭奇秀笑道:“试试便知。”

谈笑中猝地闪电欺前,玉扇猛打,看似平凡无奇,却隐藏牛毛毒针,满天花雨射来,不只攻击左仲仪,连同在场三人全包括在内。

柳碧玑见状急喝快躲,拉着青逸飞扑倒地面,风及时却难招架,楞在当场暗叫完了。

情急中忽见左仲仪大喝一声,衣袍突若气球猛胀,一股罡气波涛骇浪扫来,震得青芒散飞四处,郭奇秀亦难挡驾,跌退一步,吓得眉头直跳,对方先天罡气竟然高超至此地步,忒也下人!

左仲仪乍见毒针落击佳叶,发出滋滋焦黄腐蚀声,亦捏了把冷汗,若非姥姥先通知示警,恐遭暗算,淡声笑道:“你是跟苗疆九毒仙子学了毒功妖法?”

郭奇秀道:“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管用,且再接我一招试试。”

二话不说,玉扇突又耍劈过来,看似“力劈华山”简单招式,却另含诡质变化,果然及近七尺处,扇骨突然裂开,乍见淡烟射出,罩及数丈宽广。

左仲仪怎敢硬接,登时迫掌打去,淡红旗烟散开,发出淡淡醉香酒味。

柳碧玑见状急道:“是‘芙蓉醉烟,碰不得。”哪顾得挂树已长若腿粗,一手斩断,凌空旋转成风墙猛砸过来,迫得淡姻散退。

左仲仪趁此闪逃至丈远,避开此毒。

郭奇秀二击不中,冷哼道:“光是躲,算何英雄。”闪着恶念,说下毒方法,却不任意行动,毕竟对方武功胜过自己,不得不防。

左仲仪亦被“芙蓉醉姻”吓着,此物亦称“醉芙蓉”,中者昏昏沉沉,日子一久,若无解药,必定昏死难救,原是九毒仙子成名药物之一,当年她却曾经以此药和烈九蛟换得毒蛇数条;却不知郭奇秀从何人手中取得此物。

郭奇秀邪声一笑道:“如何?醉芙蓉若不行,我另有多种压箱宝,可要一一品尝?”

左仲仪道:“你是从烈九蛟处取得此物?”

郭奇秀笑道:“抱歉,从他身上取得者,已用在左海瑞的身上了,这些都是我自己配的,用之不尽,取之不竭,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缺货。”

左仲仪笑道:“那就自行自用吧。”既然不敢近身,却非毫无方法对付,心念转处,突地吸来桂叶当成暗器,猛地打出,赫见飞叶如镖如蜂如蝶,齐往对方身脸整射而去,引得啸劲咻咻乱响。

郭奇秀怎知对方摘叶成镖,且杀得厉害,一时不察,胸背被刮数片,那佳叶原是锯尺状,这一据刮,衣裂肉现,霎见血痕,吓得他赶忙挥扇迎敌,急喝:“堂堂圣爷,还耍手段。”

柳碧玑见此招有效,登时加入了战圈,喝道:“你耍毒,我放叶,理所当然。”如法炮制,抓得桂叶猛砸过去。

青逸飞、风及时有样学样,且见桂叶狂啸乱飞,任郭奇秀的武功了得,仍难招架,几个照面未了,已被射得狼狈不堪,伤痕累累,骇然怒斥道:“咱们走着瞧。”猛地抽身掠退,丧家之犬般快速溜去。

青逸飞喝道:“打铁趁热,快收拾他。”

待要迫前,却被柳碧玑拦住,道:“莫急,他毒招多,防不胜防。”

青逸飞这才回想毒事,不敢造次,道:“难道就此让他器张下去?”

左仲仪道:“既来了,怎么容他器张,只是得计划周详尤其另有高手,不得不防。”

青逸飞道:“那人会是九毒仙子?郭奇秀毒功已入门,可能是她所授。”

柳碧玑道:“不像,那人似是男者,九毒仙子却是女子,除非她冒充男身,但无此必要。”

左仲仪道:“不管是男是女,总得引他出来,趁郭奇秀迟去,咱找左海瑞问个清楚,说不定有线索。”

柳碧玑道:“他在老家,且得提防另有暗算。”

左仲仪道:“姥姥去监视郭奇秀,逸飞暂时和风船长垫后,若有状况,相互支援。”

众人取得了默契,各自散去。

左海瑞虽住于豪华海瑞楼,然却因身中异毒,毫无乐趣可言,他且躲在后院密室,竟尔备起炼丹房,想自行提炼丹药,以解异毒。

炉火乍青,炼鼎滋滋冒烟,药香四溢,且见左海瑞额头渗汗,一手翻着古籍秘本,一手摘着雄黄异叶,每念一句药诀,即丢’一样入炉鼎,好生专注认真。

外头守卫只是作样,左仲仪甚快寻及地头,不等回报,立即闯入炼丹房,瞧及此景,不禁同情,暗叹好好圣爷不当,竟然弄得这副情景。

左海瑞并未回头,冷道:“不是给我三个月时间?你想食言,坏我炼丹之事?”

左仲仪这才明白,为何郭奇秀敢让他自行炼丹,原是自以为了得,许予他三个月时间,遂出口说道:“瑞叔,我是仲仪。”

此话如利刀,捅得左海瑞背脊火辣,诧然跳开,急忙回头:“是你?”想防备又觉力不从心,故装威风,猛挺胸脯,冷道:“你来作啥?还不交出戒指,我已接回圣帮一职,你无权拥有它。”

左仲仪道:“给你戒指何用,还不是受人控制。”

左海瑞——楞:“你?”

左仲仪道:“郭奇秀之事,我都已经知晓。”

左海瑞满心挣扎,终面红耳赤,如泄气皮球衰颓下来,叹道:“真是用人不当,前功尽弃。”忽又目光一亮道:“你收拾了他?”

左仲仪道:“没有,他毒功厉害。”

左海瑞冷道:“有何了不起,只不过那儿招,待我破他。”忽觉丹药仍在炼着,岂可中断,随又抓来长匙翻动焦药,滋响更脆。

左仲仪道:“瑞叔死了心吧,‘醉英蓉’名闻天下,若能轻易炼丹解去,也不会有人见人怕,还是另求方法为是。”

左海瑞冷道:“那是我的事。”心情却沉,听了最不喜欢之事。

左仲仪道:“解药或可找九毒仙子要,我想知道郭奇秀背后遥控之人。”

左海瑞不语,毕竟受制,处理不好,丧命的可是自己。

左仲仪道:“瑞叔,到了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

左海瑞挣扎了一阵,终于说道:“那人是谁,我也没有见过,但郭奇秀每到深夜必到迎雪轩,准许是跟那人联络。”

左仲仪道:“郭奇秀对他言听计从?”

左海瑞道:“差不多,走吧,我没什么好探,醉英蓉七天发作一次,若无解药,我只有听他的。”业已暗示,除了解药,一切虚谈,说完不再理会,逞自炼药。

左仲仪觉他知之不多,不再打扰,拜礼道:“我会尽力而为,您自己保重。”拜礼而去。

行至外厅,忽见左胜超偷偷模着大把的药材潜往炼丹房,欣喜道:“爹,新药来了,您试试。”语带兴奋,显然不知父亲苦处,左仲仪轻叹,掠身而去。

转往桂林道,青逸飞、风及时已会合过来。

青逸飞急道:“可有消息?”

左仲仪道:“有一点。”

青逸飞道:“左胜超已现身,不知刘光霞如何了?”显然此事更引她关切。

左仲仪叹息道:“那又能如何?”男女之事岂是易解,唯走一步是一步。

青逸飞一时语拙,亦是无解,不想再谈,道:“碰上了再说,你探的线索如何?”

左仲仪道:“三更天,迎雪轩将有动静,咱好好计划。”说完引人离去,复往后院厨房,柳碧玑前来会合,表示郭奇秀毫无动静,似在等待什么。

左仲仪道:“可能是在等高手到来。”众人同意。

青逸飞道:“你要会见那人?”

左仲仪道:“不见,岂能解决事情?”

柳碧玑道:“自是该见,但很小心从事,迎雪轩在东园,地处隐秘,埋伏亦非难事。”

众人秘商一阵,各自离去。

三更天。

郭奇秀已抵达迎雪轩,白轩落于松林,别俱韵味。

他无暇欣赏,只顾注视东方一轮弯月慢慢升空,似在盘算时间。

果然不久,忽见一道灰影凌空踏掠松尖而来,宛若天马行空飞落雪轩,瘦瘦身影别具仙风道骨架势,可惜罩着黑布,无法瞧及脸面。

郭奇秀见状喜道:“前辈终于来了。”

那人道:“有事?”

郭奇秀道:“左仲仪已返回圣帮。”

那人见其脸现血痕,道:“你们交过手了?”

郭奇秀嗔道:“他卑鄙,竟用暗器,不肯明斗。”

那人哈哈笑道:“就是明斗,你也未必是他的敌手。”

郭奇秀泄气道:“所以才找前辈商量,不收拾他,圣帮永无宁日。”

那人道:“是该收拾,不过对他不能大意。”

郭奇秀道:“尚请前辈传授武功。”

那人笑道:“迟早要传,不过何不先收拾左仲仪再说?”话末说完,忽觉异样,喝道:

“谁?”赫见人影扑来,岂肯放过,猛地回掌劈去。

砰然暴响,是风扫得林树啸摆,两人错开数丈,那人怔道:“左仲仪,你来得好快。”

不想让其认出身分,急将快被月兑开的面罩又拉紧。

左仲仪双手生疼,血气浮动,暗诧此人的武功之高;简直超出了想像,郭奇秀何来找得如此高手?拜礼道:“前辈武功实让在下佩服,普天下恐怕只有三人有此身手,烈九蛟,法醒,文觉法师。”

那人邪笑道:“可惜都不是。”登想速战速决,深吸真气,人若大鹏飞扑而至,速度之快,赛追电光石火,迫得左仲仪穷于应付,登时落地打滚,厉掌劈处,叭叭叭连三记,地面出现三大坑洞,吓得左仲仪麻手麻皮,暗道不玩了,猛地滚抽逃窜。

那人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竟然自动送上门了。”猛虎掠扑,又自追杀。

郭奇秀暗道好极,能收拾心月复大患,畅事一件。

左仲仪知非敌手,拼了吃女乃的力气,全以轻功相抗,窜掠松林,直若飞鼠乱窜,岂知一脚踩断枯枝,人若滚球撞去,那人大喜,强速扑来,探出厉爪便要扣人,岂知左仲仪猛展千斤坠往地面落去,一张巨网突地暴弹过来,那人冲劲过猛,一时不察被网个正着,原是柳碧玑,青逸飞,风及时照计划伏兵于此,由左仲仪将入引来,想以巨网一举成擒。

然那人的确武功了得,仍挣扎不断,幸那巨网乃软蚊筋编成,一时难以挣月兑,柳碧玑等人被拖若猛牛耕地,唉唉疼叫,无暇多想,拼得真劲又劈数掌数指,想制住对方穴道,就连左仲:仪亦追前抗敌,反击连连。

然那人的武功的竟出奇高强,连番受击,仍制他不了,挣扎中又被拖行了十余丈。

左仲仪眼看点穴无效,只能全靠这张网,喝道:“滚网滚网,把它滚在里头。”众人合力想滚扯巨网以困对方。

那人突地冷笑道:“谈何容易。”不再月兑逃,反而顿坐地面,双手合十,直若童子拜观音,经气布满全身,猝见其双掌上翻,—道青光上冲,幻若利剑,叭然一响,竟尔击破软蚊筋网,身形暴掠而出,众人则被震得人仰马翻,诧骇不已。

那人月兑困而出,哈哈狂笑:“凭你们也想跟本王斗?”身若猛虎探爪,即欲逮人。

左仲仪忽闻对方自称“本王”,且见那人脸罩已破,露出光头,诧道:“你是法醒妖僧?”

那人怔诧道:“胡说八道。”倒忘了再进击。

左仲仪道:“假不了,你自称法醒天王,且方才用得‘灵佛现身’独门武功,皆是证明。”

那入又是一句胡说八道,急欲掩饰扑杀过来。

左仲仪岂敢抵挡,猛将巨网甩开,心想围着他,总也让他生忌,果然巨网一甩,已让对方戒心,闪身防范之际,掌劲稍偏,左仲仪趁此滚躲,叭地一响,左肩背已被扫中,虽疼得很,且得硬撑,喝道:“纵你的武功高强,照样接你百招。”卯起劲来想拼命。

柳碧玑见状大喝,奋不顾身扑前,手中石块乱打不已,青逸飞、风及时照样拼命攻击。

那人一击不中,且见巨网挡前,尤其无法立刻收拾左仲仪下,为顾及身分外泄,冷喝道:“下回再来找你算帐,有空把法醒一起叫来。”说完闪身掠冲松林,再闪不见。

左仲仪喝造:“你就是法醒,少装蒜。”见无人回话,突地猛张巨网甩向空中,然其方向却有异,柳碧玑等人正诧,已见郭奇秀嗔斥叫道:“不关我的事。”众人始觉另有恶徒,返身即扑,想乘机收拾他。

郭奇秀怎知超强高手会落跑,情势陡变之际,想溜身已嫌过慢,尤其巨网罩顶,范围甚广,又出自左仲仪之手,罩速甚快,且角度刁钻,实是难以闪躲,情急中只好大喝:“别过来,我有毒针。”猛地打出了一大把,迫得柳碧玑等人落地打滚避去。

左仲仪却不愿让他走月兑,滚身之际,乘机劈断两巨松,左右往下砸去,任郭奇秀能穿出半网,却难逃巨松罩砸,尤其松枝甚多,只要勾住网绳,已绊住了对方,纵只刹那短暂时间;左仲仪已凌空弹起,相准郭奇秀数处穴道,指劲弹去,终将他制住,始敢嘘气,飘落地面。

郭奇秀被俘,甚是骇惧,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出言恐吓:“敢动我一根汗毛,师父回来,必取你们的性命,且我一身是毒,动我者死。”

左仲仪冷道:“你师父已被朝廷通缉,能回得来了?”至于毒物却十分棘手。

郭奇秀冷道:“他不是法醒,根本未受通缉。”

左仲仪道:“慢慢扯吧。”拨开松枝,总觉禁忌,随又采得长松,勾住巨网,将郭奇秀挑起,往附近的水池行去。

郭奇秀骇道:“你想干啥?”

左仲仪道:“不是一身毒?帮你洗澡。”二话不说,将其浸往池塘,赫见红蓝毒水渗出,尤以玉扇缝隙为最,果然毒死大片池鱼,瞧得众人触目惊心。

青逸飞道:“倒是毒得可以。”

柳碧玑道:“别浸太久,可能另有解药。”

左仲仪这才想及,赶忙把人提上岸,说道:“可惜害了一池鱼。”立即将巨网解开,随又搜其身子,找出几瓶药物,道:“何者是醉笑蓉解药?”

郭奇秀冷道:“都不是,缺货。”

左仲仪道:“白天不是说永远不缺货?怎么到了夜晚即缺货?”

郭奇秀道:“毒药不缺,解药尽缺。”

左仲仪道:“看你仍存一丝希望,实话总也不吐,没关系,我且一样一样拿你来试,不相信试不出名堂。”说完提着他,准备回其贼窝再搜。

郭奇秀听得一阵冷寒,然既已落入对方的手中,唯走一步是一步,毕竟法醒仍在,迟早扳回颓势。

众人始往西南方“佑宁居”行去。

及至地头,森冷孤寂涌现,左仲仪感慨万千,当年父亲将此宅赐予郭良儒,即在敬赏郭家之忠心及功劳,谁知到了郭奇秀的手中全变了样,且闻得腥昧焦鼻,恐变成了毒窟,实是不肖之至。

忽见丁幻从里头奔出,笑道:“搜了不少的瓶罐,只是不知功用。”他原即分配探搜毒窟,趁郭奇秀走人之际,已模来搜寻,毕竞迎雪轩一役若失败且有人中毒,搜寻解药任务何其重要。

郭奇秀诧道:“你敢搜我密室?”

丁幻道:“都搜了,待要如何?”

郭奇秀冷道:“迟早报应。”

左仲仪道:“进去瞧瞧。”

丁幻领着众人进入后院密室,且见一窟洞养的都是毒蛇毒蝎类物,腥味即此传出,另一窟则置炼丹室,瓶罐无数,众人瞧来怔心不已,此岂是正派人士行径?郭奇秀实在邪得可以,无可救药。

左仲仪叹道:“圣帮怎出了你这种人?”

郭奇秀冷哼不答,心头却斥:“圣帮是郭家打的天下,窃贼是左家,还故作神圣。”恨不得毒死所有左家余孽。

丁幻道:“药物分多类,有腥味者,香味者,淡淡清凉者,却不知有毒无毒,何者是解药,得请他说明白。”

郭奇秀还是不说。

左仲仪道:“不说,只好慢慢试药。”再截郭奇秀数指,彻底封其武功,随又请风及时锁上镣拷,道:“就留丁幻在此试出解药,也好运用,记住,得小心,莫中他奸计,免道不测。”

丁幻喜道:“属下必全力完成。”

在风及时建议下,终将郭奇秀关在隔壁石牢,免得对方离药物太近而过于危险,外围则派三层重兵把守,免让其月兑逃。

随后左仲仪引人回到经纬书房,共商对策,毕竟法醒妖僧非同凡响,远比处理郭奇秀来得重要。

柳碧玑道:“圣爷确定他是法醒妖僧?”

左仲仪道:“没错,除了他,普天之下只有文觉喇嘛会那招‘灵佛现身’,文觉却在京城,法醒逃离江南,此事业经丁幻查明。”

柳碧玑道:“这可棘手了……,一张网网不了,可得多几张才行。”抱着手中软蚊筋网,恨不得多编几张。

青逸飞急道:“若真是他,恐连蛟筋网也罩不住……”

左仲仪苦笑道:“的确罩不住,除非能找到对方罩门,否则难以抵挡。”

风及时道:“可是对方若有胜算,为何先行开溜?他顾忌什么?亦只是虚张声势?”

左仲仪道:“他武功假不了,只是想掩藏身分,原是他暗助弘皙登基失败,已被列为首号通缉犯,若身分泄露,咱去告官,大批人马到来,猛虎难敌群猴下,他仍吃不完兜着走。”

风及时恍然道:“难怪要逃。”

青逸飞道:“咱可如法炮制告官去,大军一到,自不伯他作怪了。”

左仲仪苦笑道:“圣帮身分奇特,既是商业帮派,又沾得江湖派别,如若告官,总让武林说长论短,无形中弱了气势,且官方能岂能日夜看守?他们只顾锋头上出来晃晃,待事情一过,必懒得理,法醒且在暗处,何时出现,无人可测,唯靠自己实力提防。”

青逸飞道:“那就调来圣帮弟子防守,还怕他不成?”

左仲仪苦笑道:“这也是难处之一,弟兄一向经商自居,无非想嫌钱糊口,平白让他们牺牲,于心何忍。”

风及时道:“圣爷毋需为我等操心,我等早将性命卖予了圣帮,无惧任何牺牲。”

左仲仪道:“你们有心,我却不能为。”摆摆手:“不成不成,得另想方法,圣帮禁不起厮杀,尤其是法醒那种绝顶高手。”坐于紫擅椅上,绞尽脑汁想计策。

柳碧玑道:“官兵难抗,可暗中奏请李卫调来粘杆处高手追捕,李卫最喜立功,必全力以赴。”

青逸飞乍喜道:“对对对,这就是我的意思。”

左仲仪道:“通知势在必行,只是京城一往一返,恐也得十天半月,缓不济急,我乃顾虑此期间,法醒既已盯上了圣帮,必将卷土重来,且时间必短,我们能想出利用李卫之助,他也想得着。”

青逸飞道:“顾综总督那头呢?他不也带了粘杆处人马下江南,何不请他帮忙?”

左仲仪道:“恐人数也不多,在击退日月神教后,兵分两路,大内高手原即属北京,故回返者多,跟来江南不及三十人,且有朱小全等人要对付,能支持者更少了。”

青逸飞皱眉道:“真是棘手,看来你先躲他几天,找人不着,他也无计可施了。”

左仲仪笑道:“都已回来了,如何能躲,且躲了和尚,躲不了庙,只要人质被扣,我还不是得出来。”

青逸飞但觉问题幼稚,窘声欲言“人家关心你”然说出此话更窘,只好作罢道:“那该如何?”

在仲仪道:“正想办法……”

柳碧玑道:“法醒二度前来,将势在必得,咱何不率先出击,借顾综那批大内高手先吓吓他,若能逮人则逮人,若不能,至少战场在外,且可拖延时间。”

左仲仪恍然欣笑道:“还是姥姥灵巧,想出此计,实是家有一老,似有一宝。”

柳碧玑呵呵笑道:“且该说你爹教导有方。”

青逸飞笑在眼里,姥姥的确是宝,且慧黔风趣,实给了自己不少的好处,由衷佩服。

柳碧玑道:“要逮人前,胸口得藏铁板,且软蛟筋网必备身边,如此高手,实大意不得。”

左仲仪道:“知了,目前得先熬过今夜,且得找出法醒藏身位置才行。”

风及时道:“属下前去唤丁小弟,他追踪功夫了得,派他去最为恰当。”

左仲仪额首道:“就此办,要他直接去寻人,至于你若遇状况,立即回报,宁可保命,也不得硬拼。”

风及时得令,拜礼而去。

左仲仪转向了柳碧玑,青逸飞,笑道:“今夜咱三人就窝在一起了,免遭伏击。”

青逸飞听来窘困,柳碧玑却笑的暖昧道:“怎么连我这老家伙也要?”瞄得青逸飞更显红云,她哈哈笑道:“也罢,谁叫我是奉送品,只有牺牲啦,你俩准备准备,我随后即来。”且将两人高洞房新人送成一堆,她则前去拿所剩软蛟筋绳,准备破网。

青逸飞简直窘涩难忍,急道:“我跟姥姥去。”想躲,却被柳碧玑甩开,道:“又非你嫁我,找错对象啦。”房门一关,适自去了,迫得她更窘。

左仲仪瞧在眼里,疼在心里,终忍不了一揽美人腰,将其搂在怀中,邪笑道:“怎么,京城客栈混那么久都没事,现在倒忌讳起来了?”

青逸飞窘热道:“这不一样,有人呐。”话未说完,男人亲吻过来,迫得她痴痴醉醉,迷惑中被吻得甜腻于心,终配合纠缠着,感情如胶似膝化开,尽在不言中。

直到柳碧玑返回敲门说道:“办完婚事么?”

吓得青逸飞面红耳赤,推开男人,理着不整衣衫,急道:“还没,还没。”

柳碧玑又自笑道:“既然还没,那继续办吧。”

青逸飞登觉溜嘴,更形困窘急道:“不不不,办好了……呃,不不不,不是这意思。”

柳碧玑黔笑道:“那又是何意思?”

青逸飞终难忍,闷叫一声羞死人了,急往后门溜去。

柳碧玑这才进门,笑道:“也该结婚啦,都已经二十好几了,一般人儿子都上私塾了呢。”

左仲仪于笑道:“且得逸飞愿意才行。”

柳碧现道:“不愿意还跟你东奔西溜?鸡犬同行?”

左仲仪笑道:“一切全凭姥姥作主。”

柳碧巩笑道:“那好办,此事一了,找个黄道吉日即可,时光易逝,青春易老啊。”走向内房劝青逸飞去了。”

青逸飞虽口口声声说不嫁,却是满心喜悦,洋溢幸福,姥姥知大事抵定,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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