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申奕甫突然接到姜榆帆的來電,他沒來由的心口一悸,隱約感覺有事發生。
果然就听到她在電話里顫抖的泣音,听得他的心都揪疼了起來!听她說完打電話的理由,他連思考的空間都沒有,二話不說的沖下床,套上外套就趕著出門,駕車直奔她家。
熱痙攣?那是什麼樣的一種病癥?
對于小兒病例不甚了解的他,不是很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樣的癥狀,但听她那麼難過又不斷哭泣的聲音,他也跟著沒來由的緊張了起來,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飛馳到樂樂街,一把將陷入無意識狀態的薇薇抱到車上,再飛奔到醫院。
車里,經姜榆帆解釋,他才知道原來熱痙攣就像怞筋一樣,孩童的身體會短暫的失去呼吸氧氣的功能,所以臉部會發黑、雙眼上吊、全身控制不住的顫抖,像隨時要掛掉一樣。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女兒會得到這種教人驚駭的病,他開著車,雙手止不住打顫,完全無法想像她曾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陣仗,想必每一次都是極驚懼的折磨。
到了醫院,在經過醫生的處理並為薇薇注射點滴之後,交代需留院觀察直到點滴打完為止,一直到現在,他完全沒有離開醫院的打算。
呆坐在急診室內的臨時病床邊,姜榆帆無助的凝著躺在病床上已經陷入睡眠狀態的姜奕薇,眼淚差點沒滾出眼眶。
果然薇薇又痙攣了,打小為了她這毛病,她這個當媽的不曉得被嚇過幾回;每次只要女兒一感冒,她就全神戒備,深怕一個不小心,薇薇又要發燒了。
「喏,熱牛女乃。」突然有只拿著隨身杯的大手探了過來,伴著熟悉卻又有絲陌生的聲音揚起,不容她抗拒的將她拉回現實。「喝點熱的會舒服一點。」
姜榆帆沒有抬頭,靜靜的接下對方的好意,將隨身杯捧在自己的雙掌之間。「謝謝。」
「不必跟我客氣,說來這也是我分內該做的事。」申奕甫找了張沒人坐的椅子,拉到她身邊坐下,臉上看不出任何疲態。「我很高興你能找我幫忙。」
他想多陪陪她們母女倆,在她們最無助、最需要支持的時刻,他只想靜靜的多陪她們一下,即使是幾個鐘頭也好。
「對不起,我太失控了。」胡亂的抹抹臉,她覺得有點羞窘。
她不會開車,每個月收支幾乎打平的她,老實說也沒有買車的預算,再加上大半夜叫車不容易又危險,她才會想到求助于他。否則在連自己都還不確定要不要再接受他的現在,哪可能要他出手幫忙?她可不願欠人的人情債,即便曾經親密如他也不願意!
「別跟我說那種話。」他忽然沒來由的感到煩躁,或許是因為她刻意拉開兩入之間距離的態度。「我很佩服你能獨自照顧薇薇這麼久,接下來請讓我接手……」
「休想!」一提到要帶走薇薇,她立即揚起全身的芒刺,一副準備跟他拚命的模樣,緊緊握住拳頭。「我說過我不會讓她離開我的!」
「你不要這麼激動行不行?」印象中她不是這麼容易激動的女人,怎麼一提到女兒,她就像頭不受控制的母獅般難以溝通?「我的意思是,往後的日子讓我來照顧你們,不會再讓你們受苦。」
「我不接受施舍。」她低下頭,啜了口熱牛女乃。
她承認自己是脆弱的,尤其是今晚,她特別感到無助,但她不要他這種近乎施舍的同情,那只會令她更加難堪。
「你為什麼老是要曲解我的意思呢?」在她還沒開口之前,他就已經猜到她可能的反應,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這讓他產生深層的無力感。「以前我們可以相處得那麼愉快,為什麼現在就什麼都不可以?」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能排在一起相提並論!」她厭惡再討論同樣的話題,那令她感到無限疲累。
「難道我們不能重新開始嗎?」他實在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四年的差距和改變,真有那麼大嗎?或許當年的感覺確實變淡了,但見面三分情,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
他的說法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幾許。
重新開始?他是說……再談一次戀愛?!
「媽咪,你跟叔叔在吵架喔?」就在她還來不及分析他說的和自己想的是否是同一個答案時,姜奕薇不知何時已然轉醒,黑溜溜的眼透著些許疲憊,稍嫌無力的凝著床邊的兩個大人,努力想看出些許端倪。
姜榆帆和申奕甫同時僵成石塊,兩人心虛的互看一眼,姜榆帆連忙低下頭。
「沒有,薇薇,媽媽沒有跟叔叔吵架,我們只是在討論事情。」申奕甫輕聲安撫,心頭揚起一抹吊詭感。
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卻只能以「叔叔」自稱,教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喔。」姜奕薇閉上眼,她覺得好累、好累,好想再睡一下下喔!「不要吵架喔,薇薇想再睡一下。」
姜榆帆心疼的輕撫她的額。「睡吧寶貝,不要怕,媽咪會在這里陪你。」
「爸……呃,叔叔也會在這里陪你。」噢∼∼該死!他差點月兌口而出,表明他是她親生爸爸的事實!
姜榆帆警告的斜睨了他一眼,控制不住持續快速跳動的心跳節奏。
感覺他好像真的很想重新再來過,她實在很難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莫非他和自己一樣,從不曾忘記對方,心里最深處仍留有對方的身影和指定席?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所說的一切,說他和上官菁菁只是好朋友,說他想一切從頭再來?她應該相信嗎?
「謝謝媽咪、叔叔。」扯開虛弱的淺笑,姜奕薇又陷入無邊的夢境里。
「薇薇看起來很累的樣子。」申奕甫陳述他所見到的事實,並刻意將聲音壓低,免得影響女兒休息。
「痙攣消耗她太多體力,每次發作後,她都會累上一陣子。」或許幾個小時,或許一、兩天,小家伙會顯得體力不繼,以昏睡來補充體力。
「沒辦法預防嗎?」申奕甫的眉心糾成一座小山,想到女兒曾受這麼多次苦,心髒便不舍的揪結起來。
姜榆帆搖了搖頭。「只能隨時注意她的體溫變化,不過醫生說等她再長大一點,情況會越來越好。」
因為抵抗力增加了,身體調節體溫的能力也相對增強,就不容易再產生痙攣現象。
申奕甫沉默了下,突地轉身。
「奕……申先生?你去哪?」反射性的扯住他的手臂,被女兒這麼一嚇,她再難壓抑潛意識里的無助,竟怕他就此轉頭離開,再也不回頭。
「我去外面怞根煙,等等就進來。」
蒙蒙亮的清晨透著一股寒,或許是這兩天鋒面來襲,讓溫度下降了些。
在微寒的早晨吐出第一口煙圈,申奕甫心頭充斥著連自己也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四年前到南美的那趟出差,當時他不懂父親為何堅持要他走那一趟,因為那只是場普通的商務會議,並不一定非他出馬不可,但因老爸的堅持,他還是去了,只是他沒料到回來後一切全變了樣。
他的女人搬出他的住所,屋里所有屬于她的東西全部消失無蹤,更扯的是他還和上官菁菁不知打哪兒冒出了婚約,在媒體的渲染下被炒得火熱。
冷眼看待上官菁菁私奔一事,當時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姜榆帆!
只是沒想到這一找,就找足了四個年頭。
或許該說他們有緣吧?隔了四年,他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尋回她,但她的性格丕變,看到他就像見了鬼似的發愁,不管他說什麼,她都只有一個答案︰不。
打從再見到她,並知道薇薇的存在之後,他想了很多,尤其在夜深入靜時,腦子更是無法控制的翻攪,在推翻了許多可能之後,他只有一個結論──
他想再次擁有她,包括薇薇!
尤其在經歷了女兒帶給他這麼驚悚的一夜的此時,這個意念更加強烈。
雖然他是老爸的兒子,勉強算是老爸的「產物」,但老爸是老爸、他是他,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獨立個體,沒有任何人或任何一條法律條文能規定,他非得照著老爸替他安排好的路走不可。
這些年老爸當然不曾放棄過再為他尋個名門千金當老婆,但他就是提不起半點勁,教老爸差點沒急到跳腳!
管他的!老婆是他要娶,人生是他在過,這次他說什麼都不再答應老爸去參加莫名其妙的會議而離開台灣,也不讓老爸再有機會決定他的人生!
一陣微風吹過,吹亂了他的黑發,他眯起眼享受春風拂過臉龐的清涼感,嘴角逐漸揚起一抹淺笑。
雖然那女人老是不給他好臉色看,但即使只能和她斗斗嘴,他都感到沒道理的歡愉,更別提他光看到她就忍不住沖動,听她說說話就感到無限滿足,這是近幾年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辦得到的。
再加上她對女兒盡心盡力的付出──社會新聞時有耳聞,多的是生了孩子不養的母親,她卻能咬著牙硬是撐了下來,光這份心就令他感動到不行。
唯有他,能讓他打從心里佩服及開心。
薇薇那貼心的小丫頭,一定能緩沖他和榆帆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他相信自己若能盡心盡力付出對她們的真心,女兒說不定會為他在榆帆面前說好話,那麼,到時他只要等著收網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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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被女兒發燒痙攣狠狠嚇過的那天後,他將原本擺在工作上的生活重心,全轉移到姜榆帆的花坊來;他接送女兒上下學,有事沒事便穿梭在花坊里忙東忙西,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絕對是搶第一個執行者。
這些付出姜榆帆全看在眼里。堂堂一個公司的總裁,竟樂得在她這小小花坊當個跑腿──雖然她偶爾會這麼揶揄他,但心里其實是感動的。
「回來了!比坐女圭女圭車的時間早喔!」丁鈴牽著姜奕薇的手走進花坊,笑盈盈的邊走邊跟姜奕薇說道。
「對啊!叔叔的車好快喔,跟坐雲霄飛車一樣,而且座位比女圭女圭車舒服喔!」姜奕薇紅著小臉開懷笑道。
以前她都只能羨慕別的小朋友,有爸爸會開著大車車來接他們放學,她真的好羨慕!不過現在她不用羨慕別人了,她也有叔叔開著大車車來接她了呢!她好開心、好開心哦!
「嗯,叔叔對薇薇最好了!」丁鈴笑著附和道。
「鈴鈴,你的紅豆餅。」跟著她們走進花坊的申奕甫,遞給丁鈴一包熱騰騰的紅豆餅,是他剛在接薇薇回家時的路上現買的。
「哇∼∼謝謝申哥!」丁鈴又叫又跳,趕忙接過手。
姜榆帆看見這一幕,心里竟莫名浮現一股淡淡的酸味……
什麼跟什麼嘛!為什麼她身邊的人一個個被收買走了似的,女兒叫他叔叔,連丁鈴都親熱的喊他一聲「申哥」?那她這個當家作主的女人算什麼?
「榆帆,你也有。」申奕甫伸出另一只手,手上掛著一個白底的小塑膠袋。
「我?我又沒有要什……」她接過塑膠袋,在看清里面的食品時,聲音倏然停頓。
可麗餅?他竟然還記得自己最愛吃的甜點是可麗餅?她一時語塞,感覺喉嚨里突然多了個硬塊,教她任何聲音都發不出來。
「燻雞起士,你最愛的口味。」依稀記得,以往每回到夜市壓馬路,她總愛在手上拿著一塊熱熱的可麗餅邊走邊吃,然後充滿興味的看著經過的每一個攤位──
那種情景仿佛過了好久,卻又好似昨天才剛發生般的清晰,令他不勝唏噓。
「……謝、謝謝。」慘了,鼻端有點酸,姜榆帆忙裝作沒事的走到櫃台後面,背著他怞張面紙輕擤鼻子。
感動到她了?申奕甫的嘴角微微勾起,心頭漾滿說不出的滿足。
他就是要用他們以往相處時開心的小細節,來勾起她不願去回想的記憶,再將當年那份感動重新帶到此刻,讓彼此再體驗一回那份溫暖和悸動,企圖讓她已冷絕的心再度燃燒!
「快趁熱吃了吧,晚一點我們一起到附近的夜市走走。」他輕聲說道,低頭詢問姜奕薇的意見。「要去嗎?薇薇。」
「要!」小孩子最愛玩又愛出門,一听到可以不用關在家里看電視,她開心的歡呼。「我最喜歡去夜市了。」
丁鈴也好想跟,但她並不算這家里真正的一份子,只能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問︰「那我可以去嗎?申哥。」
「可以啊,當然可以!」他沒有妹妹,極自然的將丁鈴當妹子看待,況且她還喊他一聲哥呢。「只要榆帆不反對,你就眼我們一起去吧!」
姜榆帆僵了僵,回頭嗔怨的睞他一眼。
他這根本是強迫中獎嘛!他都這麼說了,她好意思說不嗎?而且丁鈴是這般乖巧,不論生活或工作上都幫她不少忙,她哪可能不讓她跟著去?
但這種感覺就是不好咩……感覺像被逼著走似的。
「你們去,丁鈴也去,我不去。」好,他要這樣是嗎?那好啊,女兒跟鈴鈴都去,她一個人跟他唱反調總可以了吧?
她用力的咬了一口美味的可麗餅,當成在咬他的肉來泄憤。
「嗄∼∼不要啦!媽咪一起去嘛!」一听她說不去,不待申奕甫發表任何意見,頭一個反對的就是姜奕薇。「我們好久沒去夜市了耶!你說過要帶我去打彈珠的!」
「對嘛帆姊,你不去就不好玩了啊!」丁鈴顯得有點尷尬,再怎麼說她也沒跟男人相處的經驗,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申哥的「菜」是帆姊,就她和薇薇跟申哥去逛夜市,不是本末倒置了嗎?她連忙跟著勸道。
「你們……」姜榆帆沒想到她下去的反彈聲浪會這麼大,而且還全都是她最親信的人。
申奕甫好笑的覷著她青紅交錯的臉色,這一戰,他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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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姜榆帆和丁鈴分別吃過申奕甫帶回來的甜點,因此到夜市時,她們吃的並不很多,倒是姜奕薇吃的比往常多了些,還和申奕甫比賽誰吃得快。
光這個誰吃得快的比賽,就博得姜榆帆和丁鈴許多笑聲,更別提接下來的撈金魚、打彈珠等等的活動,四個人簡直快玩瘋了。
「帆姊,你不覺得他們兩個很合嗎?」就在申奕甫和姜奕薇一起玩投籃球機之際,在一旁觀戰的丁鈴不由自主地嘆道︰「就像感情很好的父女一樣。」
「他們本來就是……」姜榆帆順口答腔,可才講了幾個字,聲音就戛然中止。
「本來就是?帆姊,什麼東西本來就是?」游樂場里的聲音太過吵雜,丁鈴以為自己沒听清楚她的話語,不禁再問一次。
「沒、沒什麼。」姜榆帆偷捏了一下大腿,暗自責怪自己差點大嘴巴的泄漏秘密,若不是鈴鈴沒听清楚,這秘密鐵定要穿幫了!
她不認為這是讓他們父女相認的最佳時機──但最佳時機是何時,坦白說,她也沒個定論,至少在還沒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前,她覺得還是暫時別公開的好。
總之,現在她的生活因他的介入而變得紊亂,她不認為這是個公開的好時機。
丁鈴莫名的聳了下肩,忍不住再看那雙父女一眼。「我爸是年紀大了,不然我也想跟他來場這樣的比賽!」她突然笑了開來,笑中有絲酸楚。
「你跟你爸感情很好?」姜榆帆輕問,想起自己許久不見的父親,心口微擰。
為了不讓申奕甫找到她,也為了不願牽連家里的親人,更為了不讓爸媽發現奕薇的存在,所以她久久才回去一次,而且每次回去都很快就離開,絕不在娘家過夜。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半年多沒回去了,不曉得爸媽近況如何?身體有沒有好好的?
睞了眼玩得正開心的姜奕薇,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帶薇薇回老家一趟,讓爸媽認識他們的外孫女。
之前不敢帶薇薇回去,是怕老人家生氣,氣她未婚生女,但自從申奕甫找到她們,並強勢的介入她們的生活,澄清了當年的誤會,她想,也該是讓爸媽認識薇薇的時候了。
「很好啊!雖然他不是個很會賺錢的爸爸,但他真的很疼我呢!」丁鈴眨眨眼,眼光跟隨著申奕甫和薇薇打轉。「帆姊,你一個人養薇薇實在太辛苦了,而且我覺得薇薇需要且渴望一個爸爸,你難道不考慮一下申哥嗎?」
姜榆帆微微一震,嘴硬的反駁道︰「他哪里好?趕也趕不走。」
「我看得出來申哥對你和薇薇很有心。」雖然她年紀不大,但因家境不好,國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也算看過點世面,人也見過不少,她就認為申奕甫很不錯。「如果你將來找到的對象對薇薇不好,你夾在那個人和薇薇之間一定很痛苦,所以你為什麼不給申哥一個機會呢?他一定會對薇薇很好的!」
姜榆帆沒有說話,看著薇薇像顆球般往她直沖而來。
「媽咪!我贏叔叔了,YAYAYA!」漂亮的小梨窩浮現在姜奕薇的頰上,因運動而潮紅的小臉顯得生氣蓬勃。
「是喔?我的寶貝最棒了!」她當然知道是申奕甫故意輸給女兒的,不然一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哪可能輸給一個小女乃娃?但她仍不避嫌的大力贊美女兒。
「榆帆,要不要來比一場?」申奕甫的袖子早已高高卷起,大步朝她們走來。
姜榆帆挑起眉──向她挑戰是吧?以前跟他比賽投籃機,她可是沒輸過哦!誰怕誰?
她卷起袖子,朝他揚唇一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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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姜榆帆一行人回家,在進門前,申奕甫拉住走在最後頭的姜榆帆,而姜奕薇已讓丁鈴抱進屋里去了。
「奕甫?」她不明所以的回頭看他。
路燈和微亮的月光映照在她清麗的小臉上,由于不是上班時間,她並沒有上妝,反而顯現出原本的清秀。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一起出去的感覺很好嗎?」背著光的身影,讓他的臉龐不是那麼清晰,別有一番神秘的味道。
他試圖讓她明白,一家人聚在一起是多麼幸福的滿足,坦白說,他實在不願意一個人回到那空無一人、冰冷的家。
「唄……還不賴。」她輕吟了聲,無法否認那滿溢的甜蜜。「然後?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你應該最清楚的,不是嗎?」他的眸閃閃發亮,在黑暗里像兩顆璀璨的寶石。
姜榆帆的心髒狂跳了下,這場景太過熟悉,仿佛回到四年前,當她還十分迷戀他時的氛圍,她微羞的撇開臉。「我累了,想進去休息,明天還得開店呢!」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她還沒克服心里對申恭定一事的魔障,暫時還不想跟他討論這個話題。
「榆帆,你到底想躲到什麼時候?」他早就等不及想將她們接回去,但她總是像現在這樣拖拖拉拉,遲遲不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教他好生折磨。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當所有的癥結攤了開來,她也清楚自己將所有過錯歸咎到他身上是不公平的,但她還沒做好準備,請再給她一點時間。
「告訴我,你要多少時間才足夠?」何時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答案?他攫住她的雙臂,不容她逃避的追問。
「你能說服你爸接受我嗎?」她不能自私的只顧到自己和薇薇的未來,若是他因此跟他父親起了爭執,她于心何忍?
得到一家團圓,卻得不到他親人的祝福,這又是另一種殘缺。
「他做錯事,他罪有應得!」之前對她的恨意已全數移轉到父親身上,申奕甫忿忿說道。
「不,這是我跟你爸之間的恩怨,別因此破壞你跟你爸之間的感情。」這也是她極為矛盾的地方,一方面對申恭定有怨懟,另一方面又不希望破壞他們父子間的感情。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他痛苦的搖晃著她。
「奕甫……」她也很痛苦,卻一直找不到說服自己的方法。
申奕甫用力將她摟進懷里,薄唇不由分說吞噬她的紅唇──
久違的親吻讓姜榆帆雙腿發軟,她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頸項,在月光和街燈的照拂下,暫時遺忘兩入之間不愉快的過往,迷失在火熱的熱吻之中。
直到肺葉叫囂著需要氣氣供應,姜榆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失態。她又驚又羞的推開他,不管他如何叫喚,她頭也不回的沖進花坊,並迅速將大門關上,徹底的將他摒除在大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