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周休二日,該是賴在床上補足一個禮拜不足睡眠的最佳時刻,偏偏事與願違,往往會有不識相的人來擾人清夢——
急促的電鈴聲將還很困的皇甫靖吵醒,他踉踉蹌蹌的沖到玄關拿起對講機。
「哪位?」看看牆上壁鐘,早上八點。
誰這時候會來按人電鈴?要不是修養太好,他真想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
「靖哥∼∼」拖長的尾音讓皇甫靖一陣顫栗,不妙的預感直竄全身每一個毛細孔。「是我,靜美,麻煩幫我開個門。」
靜美?江靜美?!皇甫靖捧著臉,差點沒像世界名畫「吶喊」那般驚叫出聲!
「靜美,妳、這麼早、來做什麼?」他都忍不住結巴了。
「我來幫你打掃啊,靖哥,你快開門嘛!」江靜美嗲著聲,緊貼著公寓門邊,躲避高張的艷陽。真是的,才八點而已,太陽就這麼大,可別壞了她用心美白的女敕膚呢!
「可是我……我才剛起床,不方便……」完了完了,他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回去?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汗衫,他都快哭了。
「不會啦靖哥,我跟干媽說好了,今天會來幫你整理家務,你快點開門好嗎?」江靜美不厭其煩的催促道。
啊?連老媽都搬出來了?
天啊!誰可以幫他?誰可以……啊!對了!沛瑄!
「妳,妳等等,我先刷牙洗臉再幫妳開門。」他猶如熟鍋上的螞蟻般惶惶不安。
「那你要快點喔,太陽好大呢!」江靜美埋怨道。
丟下對講機話筒,他趕忙沖到房里拿起手機,以最快的速度撥給柳沛瑄。
「花蝴蝶,今天休假耶,你還想出門去哪拈花惹草啊?」柳沛瑄的聲音明顯帶著困意,沙啞且慵懶的在電話那頭響起。
人家工作都有休假,她這是服務性質,當然也要有休息時間,沒想到他還七早八早將她挖起床,真沒道理!
「我沒有要出門,是有人追到我家來了,現在就在我家樓下等我開門。」嗚……女人都好可怕喔!
「在你家樓下?」這倒是讓柳沛瑄徹頭徹尾的清醒了。「喂喂喂,你這個人,怎麼隨隨便便就讓女人知道你家地址?」
「吼!這個不一樣啦!」他哪有那麼「青菜」,又不是市場里三把五十,他可是很有原則的好嗎?
「好啊,那你說她到底哪里不一樣?」哼!她以為他對女人全部一視同仁,原來還有個「例外」,她不問個清楚怎麼行?那女人的存在,對她而言是極嚴重的挑釁!
「她是我媽的干女兒。」一年前,母親周英英身體微恙,他請醫院幫他找個可以信賴的看護,結果院方找來江靜美,也不知怎麼討母親歡心,不過住院一個禮拜,竟將她收為干女兒,令他頭痛不已。
白痴都知道老媽在打什麼壞主意,她根本是想讓江靜美成為她的媳婦,所以三不五時便叫江靜美來為他這單身漢整理家務;一年來,他好運躲過好些回,每次都能利用工作找到合理的理由逃過,但這回顯然是躲不掉了,只得趕忙找她當救兵。
「這樣喔∼∼」她將尾音拖得老長,心底微酸的躺回床上。「那你就順你媽媽的意,娶她不就好了嘛!」
听听,這話多酸啊!比百分之百的純檸檬汁還酸∼∼
「……沛瑄,妳不會是在吃醋吧?」說不出的愉悅在胸口漾開,他咧開嘴笑,全然忘了還有個大麻煩在樓下等他開門。
電話那頭沈默了下。
「見鬼了!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在吃醋了?」稍嫌高亢的聲調透著緊繃的羞意,他看不見的是她早已紅了俏顏。「臭皇甫靖,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感覺,我感覺妳在吃醋。」他清楚的表達他的感受。
「我怎麼可能吃醋?」握緊手機,柳沛瑄有點惱羞成怒了。「你別忘了,是你自己要我別愛上你的喔,我怎麼還會笨到去犯這種錯?!」
就像被破除了迷咒的童話,兩人同時為了這句話而靜默。
柳沛瑄是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皇甫靖則是陷入沈思。
她知道自己不討厭皇甫靖,甚至是喜歡他的,但他說的「不要愛上我」那句話讓她有所顧忌,只得時時刻刻用那句話來提醒自己,不能對他放太多感情。
至于皇甫靖,他終于想起自己的確說過這句話,但現在……他竟有點期待與那句話相反的情景發生在他和她之間——這算不算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唉∼∼
陡地,他家的電鈴又響了,他的心髒狠揪了下,很快便將冒出頭的矛盾丟到腦後。「沛瑄,好沛瑄,靜美又在催鈴了,妳到底要不要來救我?」
「喂,你干麼那麼怕那女人?」她不禁覺得好笑。「就因為你不喜歡她?人的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嘛,試試看也沒損失,你干麼避她如蛇蠍?」
「嘿,這好像不是妳這做人家女朋友的人該說的話吧?」他調侃道,突地再度听見催魂的電鈴聲,他不禁軟聲哀求。「,妳不會真那麼狠,不來救我吧?」
拗不過他的要求,且深深被需要的虛榮感讓她享受極了,她夸張的嘆了口氣。
「好啦好啦!我換件衣眼就出門了,等我喔,親、愛、的,來,告訴我地址。」
「OK!抄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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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快的擦擦抹抹,江靜美在等待許久之後,終于如願以償的進到皇甫靖的住處,她邊工作邊心情愉快的哼著小曲。
「靖哥啊,干媽說你好久沒回家了,要你找個時間回家陪她吃頓飯。」見皇甫靖站在陽台上看信件,她邊拖地邊向他提起。
皇甫靖沒有回應,一雙眼直往樓下瞟去。
這個沛瑄怎麼還沒到?在這之前,他還借故躲到浴室去沖個涼,在里頭待了好久,眼見再待下去恐怕靜美以為他在浴室里昏倒,才不得不改躲到陽台來,佯裝處理信件。
天曉得這單薄的幾張紙能干麼?除了一些銀行信用卡的帳單和廣告信函,他根本沒什麼重要文件,這行動僅能撐得了一時,撐不了一世哪!
「靖哥?靖哥!」江靜美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不由分說的伸手怞走他手上的信件。「在看什麼那麼認真?」
「別亂動我的東西!」將被搶走的信件搶回來,他最討厭別人亂動他的東西。「妳怎麼跑出來了?」
「人家來看看你在做什麼嘛,那麼凶做什麼?」她跺了下腳,可委屈了。
「靜美,別管我媽說了什麼,妳好好一個女孩子,假日就該跟朋友出去玩的嘛,來我這里做什麼?整理家務我也會做,不用麻煩妳。」頭痛的撫著額,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她才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總不能教他把話說白了,這樣對一個女孩來說太殘忍了,他不忍心。
「靖哥,你別這麼說,我很開心能來幫你。」深吸口氣,她仿佛意有所指的挺了挺胸。「我的生活圈小,沒什麼朋友,我的世界就干媽跟你,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真的!」
就是這樣才糟啊!
「妳還年輕,不該局限在這個小框框里,或許交個男朋友也不錯,妳這麼漂亮,追求妳的男人應該很多,妳不妨開放機會多交朋友,這也是一種擴展自己生活圈的方式。」他苦口婆心地勸,只希望江靜美別再找上他。
機不可失!江靜美不禁喜上眉梢。「靖哥,其實我對你……」
「叮咚!」
皇甫靖豈會不明白她和老媽沆瀣一氣的想法,正當他害怕江靜美會將話挑明了講之際,令人驚喜的門鈴聲響起,他差點沒跳起來歡呼!
「我去開門!」像猛鬼在追似的,他跑得飛快。
江靜美惱恨的揪扯著衣角,不甘願的跟在他身後走回客廳,她倒要看看是哪個青仔欉來壞她好事?
「親愛的!想我嗎?」只見一抹淡綠色的身影飛撲進屋,熱情的撲抱住皇甫靖,江靜美的下巴差點沒當場掉下來。
這野女人是誰?她的資訊里,怎麼從沒這個女人存在過?!江靜美當場綠了俏臉。
「呃,妳可真早啊寶貝!」他咬牙切齒的口是心非。
「當然嘍,雖然我們昨天玩得很晚,可是人家想你嘛,當然得早點到。」她漾起燦爛的笑顏,嘴里扯著不曾發生的「昨夜」,隨即佯裝不經意發現站在他身後的江靜美。「咦?你有朋友啊?比我還早。」她努努嘴,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江靜美。
這個江靜美堪稱是位美女,漂亮的瓜子臉上瓖著迷人的丹鳳眼,窄窄的鼻管下襯著嫣紅的小嘴,不過她的妝太厚了,一看就知道是為了勾引男人來的,她心里不悅的輕哼了聲。
「妳可別誤會,她是我的干妹妹。」背著江靜美朝她眨眨眼,他思付著該如何配合她才不會穿幫。
「干妹妹?」她挑起眉,注視著江靜美的眼開始透出敵意。「你們男人每次都來這套,什麼干妹、表妹、學妹,根本全是騙人的把戲。」
「真的真的,靜美是我媽的干女兒,不是我的干妹妹是什麼?」他懂了,她的用意是要讓自己表明靜美的身分並造成她的尷尬,好讓她知難而退。
這招,高啊!
「才怪,上回那個女的,你不是說她是你的學妹,結果咧?背著我勾引你,要不是我發現得早,說不定你早就『失身』了。」她以臂環胸,一副難搞定的模樣。
「吼∼∼妳別再胡思亂想了好不好?天地良心,我只有妳一個『正牌』的女朋友!」听聞背後傳來明顯的怞氣聲,皇甫靖繃緊神經以待。
「靖哥,你……你有女朋友了?」江靜美不敢置信的瞅著長相甜美的柳沛瑄,若不是見到他倆如此親昵的樣子,她真不敢相信他會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刻,偷偷交了女朋友,連干媽都不知道。
「嗯?是啊,我追她追得很辛苦耶。」回頭瞟她一眼,他刻意加強某些字眼。「來,見過柳沛瑄,妳未來的『干嫂』。」
柳沛瑄心髒撲通的跳了聲,小臉漾起好看的緋紅;相較于她的羞澀,江靜美則握緊雙拳,臉上的血色迅速消失。
以她這花樣年華,之所以願意每天跟在周英英身邊,每天听那老太婆差遣、任勞任怨,為的就是皇甫靖這個男人。
她相信自己只要一直待在周英英身邊,他終有一天會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繼而愛上自己,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此刻竟出現這麼個勁敵?!
「你的女朋友……很可愛。」吸氣再吸氣,她憋得快內傷了。
眼前這個叫柳沛瑄的女人,不論身材或臉蛋都比不上她,憑什麼搶走她的靖哥?
「是啊,她就是這麼可愛,我才不得不拚了命打敗一堆蒼蠅蚊子,好不容易才將她追到手!妳都不知道我追她追得有多辛苦。」他蓄意釋出滿足的笑容,一時間竟有種沾沾自喜的得意。
瞧瞧,他們的身高配合得多好,而且摟著她的感覺挺好,觸感不賴,他迷眩的將她當成自己的女朋友,潛意識里希望這一切都變成事實。
「那我可得恭喜靖哥,追得美嬌娘。」江靜美含怨的瞪著柳沛瑄,霍地勾起嘴角冷笑。「不過,干媽好像還不知道厚?」
她還有張王牌,就是雖然差遣她、勞役她,卻對她頗為順從的周英英。
他以為她為何在周英英面前裝乖巧?為的就是擔心有今日的情況發生!只要她在周英英面前稍加挑撥,相信那老太婆便會輕易對柳沛瑄印象不好,那麼她和皇甫靖的未來仍大有可為。
那抹笑,令皇甫靖和柳沛瑄同時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干妹妹』,妳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雖然有股反胃的沖動,柳沛瑄依舊壯大膽子,接下她丟過來的戰帖。「妳好像很篤定伯母一定會討厭我?」
「妳別誤會,我一點都沒這樣的意思。」江靜美微合眼瞼,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我想靜美只是提醒我該帶妳回家拜訪我媽,應該不會有其他特別的意思。」皇甫靖跳出來打圓場。
「那麼,我該回去跟干媽報告這個好消息了。」江靜美努力扯開笑容,唇部的弧線卻不怎麼好看,有些變形的扭曲。
「不用了靜美,我自己會跟媽聯絡。」他壓低聲音,警告江靜美別背著他亂來。
江靜美深吸口氣,月兌下手上的塑膠手套。「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我先走了。」
待江靜美離去,客廳里呈現一股短暫的靜默,直賽柳沛瑄打破這凝重的氛圍。
「欸,我看她才是你最頭痛的麻煩吧?」小心的撥開他仍擺在肩上的大掌,她的心跳總算慢慢恢復正常,思緒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才小過幾招,柳沛瑄發現他最大的難題,根本就是剛走不久的江靜美,只要是明眼人都能一眼看穿。
「是啊。」將自己摔進沙發里,他像打了場硬仗般疲累。「不然妳以為我干麼急著討救兵?」
他明白孤單的老媽目前最依賴的對象不是他這個唯一的兒子,而是能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解決她任何需求的江靜美,基于不想讓老媽難過的理由,暫時他還沒想到應對的方法。
「嘖嘖嘖,太受歡迎也是一種痛苦。」她不禁覺得好笑,環顧他家里的環境,她還有得揶揄。「喂,人家幫你整理得很干淨耶。」雖不至于一塵不染,但是空間大,擺設又簡潔有條理,感覺很舒服。
「妳還在打哈哈。」睞了她一眼,他倒有了逗弄她的興致。「我看就明天吧!」
「明天?星期天耶,干麼?」她已經犧牲一個周末天了,難道還要她天天standby?未免太超過了點吧?
他皮笑肉不笑的丟出一枚炸彈。「回家見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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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小姐,拜托妳就別再走了,走得我的頭都暈了。」柳美蒂一邊看電視,一邊忍不住抱怨了。
她的眼雖盯著電視不動,可眼角余光不斷受到柳沛瑄的影響,因為沛瑄不曉得哪根筋不對了,以磨地板為樂,在她旁邊不斷來回走動,教她想視而不見都難。
「妳才是大小姐吧姊?」橫了她一眼,柳沛瑄的眉頭緊皺,看來心事重重。「爸媽疼妳疼得要命,不是大小姐是什麼?」
「,說得好像爸媽都不疼妳似的。」跪在軟墊上,受日本教育的柳美蒂習慣就這麼跪著,那閑適的模樣,似乎比坐著還舒服。「說,什麼事礙著妳了?瞧妳這麼心煩的樣子,是不是跟妳最近接的那個任務有關?」
柳美蒂是柳沛瑄同父異母的姊姊,打從柳家夫人因病過世後,柳大志便娶了柳沛瑄的媽;即便如此,姊妹倆的感情依然好得不得了,全然看不出出自不同娘胎。
不過因為繼母這種熱心助人的「怪癖」,她多少也被拖著服務大眾,純粹當成增添生活樂趣。
「……我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頹喪的垂下雙肩,沛瑄掩面嘆息。
「是不怎麼明顯啦,可妳別忘了,我們是姊妹,除了小媽之外,還有人比我更了解妳嗎?」美蒂根本不屑提老爸,那種老男人永遠不懂她們這種年輕女人的想法。
沛瑄無奈的抿了抿唇。「哎喲!他要我明天跟他去見他媽媽啦!」
「喲,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挑起眉眼,電視再也吸引不了美蒂,因為沛瑄已經勾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沛瑄把早上發生在皇甫靖家的事全說給她听,美蒂邊听邊笑,當她講完的時候,美蒂已經笑倒在軟墊上。
「姊∼∼」沛瑄慍惱的跺腳,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我很正經的好嗎?妳別再笑了好不好。」
「很好笑耶,去見見他媽媽有什麼關系?當初妳接這個案子時,就該想到可能會演到這一步,現在才來煩這個怎會不好笑?」美蒂一語拆穿她的迷思。
提了口氣,沛瑄原想反駁,卻找不到強而有力的說辭,只得泄了氣的嘆道︰「我哪知道?人家以前沒接過這麼復雜的案子嘛!」
「不復雜啦,去見個面而已,一點都不復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對頭腦冷靜的美蒂來說,一點兒都不需要擔心。
「那不然妳替我去?」沛瑄陡地異想天開道。
「喂,案子是妳接的,江靜美見到的『女朋友』也是妳,妳認為我去能干麼?裝肖為喔?」翻翻白眼,美蒂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
「那怎麼辦嘛!真的要去喔?」那感覺很怪耶,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萬一見了他媽媽,以後見了面不尷尬死才怪!
莫名的,她就是覺得江靜美一定會在皇甫媽媽面前數落她的不是,而她,一點都不想給皇甫媽媽不好的印象。
「當然要去,姊挺妳,別怕!」美蒂拍著胸口保證。
「那妳幫我去咩∼∼」沛瑄還試圖做最後掙扎。
「不、行!」美蒂終于板起臉來,擺出姊姊的威嚴。「妳要是不能處理好這件事,以後還有什麼資格幫人?別說媽會把妳念死,連帶的,皇甫靖也會被妳害死。」見她那麼沒膽,美蒂不得不說重話。
沛瑄的心猛地狠揪了下。「有、有這麼嚴重嗎?」
她不怕被老媽念,但她實在不想看見皇甫靖遭遇到淒慘的下場啊!
美蒂忙不迭的直點頭。
「那……那妳認為,我該穿什麼衣服、做什麼打扮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