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你是故意讓我丟臉的是嗎?」周亭妃怒氣沖沖的走進屋內,用力的將包包丟在沙發上。
「媽,發生什麼事了?」坐在沙發上,正在搽指甲油的藍欣欣好奇的問。
「我看八成是今天的相親不順利。」藍文文界面道。
「小語,泡茶。」周亭妃在沙發上坐下,沒好氣的命令溫家語。
「我要咖啡。」藍欣欣接著道。
「我要牛女乃。」藍文文也沒遺漏。
「夠了你們,自己沒手沒腳嗎?還是佣人是請來裝飾用的?」這時候走進來的藍斯沉聲斥喝。
藍欣欣和藍文文互視一眼,不以為然的吐吐舌,不過對一向敬畏的大哥,她們倒是不敢多做反駁。
「你真的很奇怪,小語吃我的喝我的這麼多年了,我叫她做個事你也有意見。」周亭妃不悅的道︰「還是她有跟你抱怨過什麼?」
「沒有,媽,我馬上去泡。」溫家語哀求的看了眼還想發難的繼兄,隨即鑽進廚房忙碌。
「你們兩個懶丫頭,可不可以多學學小語?」藍斯無奈,只好將怒氣轉向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妹妹。
「哥,我一直不想講,明明我們才是你的親妹妹,怎麼你從小到大就這麼偏心,老是護著她,找我們麻煩?」見母親在場,藍欣欣壯起膽子朝兄長道。
「對啊對啊,哥,你真的是胳臂往外彎耶。」藍文文也跟著幫腔。
藍斯冷冷瞪了兩人一眼,讓她們馬上縮縮脖子噤聲。
「什麼親妹妹不親妹妹的,法律上她就是我們的家人,我不許你們欺負她。」他警告。
「誰欺負她啊?是她整天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好像在我們家受了多少虐待似的?別忘了,她爸死了以後,要不是媽收留她,她早就流落街頭,不知道變成怎樣了。」藍欣欣反駁。
「沒錯,媽給她這麼舒適的環境生活,她本來就該感謝我們,報答我們的。」藍文文附和。
「謬論!」藍斯怒斥,「媽跟她爸結婚,她就是媽的女兒,本來就應該照顧她。」
「哼,那個婚姻根本不算數,媽才嫁沒幾年,她爸就死了,還留一個拖油瓶給媽養,媽根本就是嫁心酸的。」藍欣欣嘟囔道。
「姐說得好。」藍文文喝彩。
「住口,要是再讓我听到這樣的話,我就對你們不客氣。」藍斯森冷的目光讓兩個妹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媽,你看哥啦,幫外人凶我們。」
「哥,到底誰才是你妹妹啊?」
藍欣欣與藍文文連忙向母親求救。
「好了,我還沒死呢,輪不到你幫我教訓女兒。」周亭妃自然是站在女兒那邊,懊惱的斥責兒子。
「媽,她們都被你寵壞了。」藍斯皺起眉頭。
「我寵壞的何止她們?你呢?我今天的帳還沒跟你算咧。」周亭妃將話題轉回兒子身上。
藍斯冷凝了她們一眼,舉步往廚房走去。
「你給我站住。」周亭妃擋在兒子之前,「你今天為什麼遲到這麼久?好,遲到就算了,還給我當著女方的面說沒意願結婚,你是存心讓我下不了台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藍斯淡淡的回應。
「誰要你實話實說了?誰管你想不想結婚?我要你娶你就得給我娶。」周亭妃強硬的道。
「媽,你既然這麼鐘意她家,那你嫁她爸好了。」反正她爸也是鰥夫。
「你說什麼?」周亭妃的臉色變了變,咬咬牙道︰「你這個不孝子,居然對生你的人說這種話!」那人是個禿頭大肚男,她才看不上眼。
「總之我不會娶她的,你自己看著辦吧。」藍斯淡淡道。
「你——你——」周亭妃捂住胸口,氣得身子直發顫。
「媽你沒事吧?」溫家語將茶端出來放好,連忙上前扶住繼母,而藍欣欣和藍文文則還專注在自己的指甲油和時尚雜志上。
周亭妃甩開了她的手,徑自坐回沙發上,哀傷的道︰「我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兒子?」
「媽先喝口茶吧。」溫家語端起茶勸慰。
周亭妃看了眼茶,揮揮手道︰「我不想喝了,你拿開。」
「媽!」見不慣母親對待溫家語的態度,藍斯忍不住喊了聲。
「怎樣,你連我也要教訓嗎?」周亭妃瞪著他,兒子過度護衛繼女的表現又勾起她的懷疑與不安。
「哥,你這樣就不對了喔。」藍文文放下雜志,伸出手端起佣人幫忙端出來的牛女乃。
「藍文文。」藍斯擰緊了眉,目光緊盯著她腕上閃爍著光芒的手鏈。
「干嘛?這牛女乃可是佣人端出來的喔。」他干嘛好像要吃了她似的瞪著她啊?
「那條手鏈是哪來的?」藍斯冷冷的問,視線瞟了眼低垂著頭的溫家語。
「這……」藍文文支吾了下,旋即理直氣壯的道︰「當然是我的啊。」
「是嗎?」他微微眯起了黑眸,「是你買的?」
「……哥,你什麼時候對這些東西有興趣了啊?」藍文文心虛的別開視線。
「我看看。」藍欣欣湊熱鬧的上前抓住妹妹的手打量,「哇,P牌的手鏈耶,真好看,你啥時買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她贊嘆。
「總之、總之我就是有嘛。」藍文文收回手。
「我看這應該是你搶來的吧?」藍斯上前抓起她的手質問。
「好痛!」藍文文忍不住喊出聲,「媽,哥弄痛我了啦。」
「藍斯,你在干嘛?還不松手?」周亭妃站起身喝道。
「這手鏈是你從小語那邊搶來的對吧?」藍斯看了眼依然垂首不語的溫家語,又狠狠的瞪著藍文文。
「你在說什麼?小語怎麼會有錢買這麼昂貴的名牌手鏈?」周亭妃不以為然的道。
她才剛大學畢業,工作又還沒著落,即使她多少給她些零用錢,當是她幫忙做家務的報酬,但那也不足以讓她買得起這樣的飾品啊。
「那是我送她的。」藍斯淡淡的一句話讓藍家母女同時怔住。
「哥,別說了。」溫家語連忙開口阻止。
「你說什麼?你送她這麼貴的東西干嘛?」周亭妃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鮮明了。
「想送就送,還需要原因嗎?」藍斯嘲諷的扯扯唇。
「哥,你真的太偏心了,從來也不見你送我們什麼。」藍欣欣抱怨。
「你們要什麼有什麼,還需要我送嗎?」他淡淡的回應,隨即將目光轉向藍文文,命令道︰「你快把東西還給小語,還有,向她道歉。」
「我不要,她根本配不上這條手鏈。」藍文文嘴硬反駁。
「你再說?」藍斯怒視著她。
「不用了,我真的沒關系,文文姐說得沒錯,我不適合這麼貴重的東西,還是文文姐戴比較好看。」溫家語趕緊打圓場。
「少假惺惺了,你一定很開心哥幫你出頭對吧?」藍文文不屑的道。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溫家語著急的否認。
「又裝出一副小媳婦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很惡心?」藍文文呸了聲。
「啪!」清脆的巴掌聲瞬間響起,凍結了客廳內的空氣。
「哥,你打我?」藍文文顫著唇道︰「你為了她打我?」
「道歉!」藍斯冷凝著臉。其實他有拿捏力道,只是聲音大而已。
「反了反了,你當不當我這個媽媽還活著?」周亭妃心疼的上前擋在女兒面前。
「哥,你太夸張了。」藍欣欣也替妹妹不平。
而溫家語則是呆立在原地,緊張得都胃痙攣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都是你,你給我滾,你給我滾。」藍文文哭喊著沖向溫家語,舉起手就往她臉上摑去。
「你想干嘛?」藍斯一個箭步擋在溫家語面前,剛好代她受了藍文文的一巴掌,力道之大讓他臉上霎時多了五道指印。
「哥!」溫家語趕緊查看他的臉,自責的淚水盈眶。
「我……我不是要打你……」藍文文囁嚅著唇。
「手鏈還她。」藍斯板著臉冷冷命令。
藍文文咬咬下唇,舉起手拔掉手鏈扔向溫家語,卻掉到地上。「還就還,她的東西我還嫌髒呢。」隨即轉身跑上樓。
「天,我頭好暈。」周亭妃一手按著太陽袕,一副快昏倒的模樣。
「媽,我扶你回房去休息。」藍欣欣趕緊攙扶著母親,遠離暴風圈。
客廳中只剩下藍斯與溫家語,氣氛凝重的僵滯著。
「哥,你的臉……」她心痛的輕撫過那五指印。
「沒事。」他朝她扯扯唇,彎腰撿起手鏈,抓起溫家語的手,放入她的掌心,然後緊緊的握住。「以後不要再讓別人拿走了。」
「其實文文姐喜歡就給她吧,我真的不在意。」她說著違心之論,她怎麼可能不在意,但她更不想看到家庭失和,藍斯哥被繼母還有兩個姐姐炮轟。
「你是認真的?」藍斯皺起了眉。
她咬緊下唇,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那麼這條手鏈就當我沒送過你吧。」藍斯拿走了她掌心的手鏈,冷漠的轉身上樓。
一等他離開,溫家語的淚水馬上像斷線珍珠似的滑落臉頰。
她的心好痛好痛,這個家,她還待得下去嗎?還能待多久?她茫然了。
爭執過後,藍家彌漫著一股暴風雨前的寧靜,表面上平和無波,但卻像隨時又會掀起驚濤駭浪似的,讓人提心吊膽。
而那天過後,藍斯便到美國去出差去了,沒有留下只字詞組,突然的就消失在溫家語的生活圈中,讓她整日悵然若失,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這個家沒有他在,真的冰冷了好多好多,他才離開,她就開始想念起他的笑和他的溫柔,他的一切一切。
天,她到底是怎麼了?他是哥哥,不可能永遠陪在她的身邊啊!
想到這點,她心頭一陣翻攪,難受得不得了。
雖然不應該,但她還是暗暗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到來。
「三小姐,太太請你到她房里。」佣人阿香敲敲她的房門道。
「哦?我知道了,謝謝。」溫家語出聲回應,隨手抓起了件外套披上,走出房門,朝繼母的房間去。
「媽,您找我?」她敲了敲門板。
「進來吧。」房內傳來周亭妃淡淡的回應。
她緩緩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媽,有事嗎?」溫家語走近繼母床邊,恭敬的道。
靠在床頭的周亭妃沒有出聲,只是用一雙眼楮打量她。
曾幾何時,當年的那個小丫頭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在繼女臉上,她幾乎可以窺見一絲絲已逝丈夫的影子,但畢竟只是一絲絲,這女孩應該是像母親,並沒有遺傳到父親出眾的俊美,然而還是有種婉約的秀麗,足以吸引男人的目光。
她怎麼沒想到該防著這女孩呢?
周亭妃懊惱的輕嘖了聲,移動一子,坐正了些。
溫家語趕緊上前幫忙移動繼母身後的枕頭,讓她靠得舒服些,然後又站直身等待她的開口。
「小語,你來我們家也十二年了。」周亭妃緩緩出聲了。
「是的,媽。」現在她真的體會到光陰似箭這句話了。
「雖然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不過我想自己也沒太虧待你吧?」好歹也培養她到大學畢業了,她自認夠了。
溫家語點點頭,真誠的道︰「謝謝您這些年對我的照顧。」沒錯,雖然比起兩個姐姐,她擁有的太少太少,但比起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她又擁有的太多太多,所以她是真心感謝這位繼母的。
周亭妃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我也不是要你感謝我什麼,不過……」
繼母的目光讓她心中一凜,屏氣等候下文。
「我不希望自己是養鼠為患。」周亭妃緩緩道。
她一驚,滿臉困惑。「媽,我不懂。」
「你最好是不懂,你要真懂了,我可就傷腦筋了。」周亭妃撇撇嘴。
繼母的話,讓溫家語的心不安的加快跳動。
「我要你少跟阿斯接觸。」周亭妃直接點出叫她來的目的。
「媽?!」溫家語錯愕的看著她。
「別當我是瞎了或聾了,我頭腦還清楚得很,這個家發生什麼事還逃不過我的眼楮。」
「我、我跟哥……真的沒什麼。」溫家語虛弱的反駁。
「等有什麼就來不及了。」周亭妃不悅的道︰「怎麼,難道你翅膀長硬了,不听我的話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知道了。」溫家語妥協的點頭。
「知道就好,你也知道我已經替阿斯選好老婆了,那可是台一制鞋的千金,這門親事我絕不容許出任何差錯,只有章之華可以當我家的兒媳婦,我不希望阿斯把心思花在其他女人身上。」周亭妃強調。
是呵,自始至終,她都是「其他人」,是該明白的。溫家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站在一旁听著。
「說話啊,你有沒有听懂?」這女孩從小就像只悶葫蘆似的,教她根本疼不入心。
「我懂了,我會照媽的指示做,少接近哥。」揪著一顆心,她輕聲回答。
「很好,今天我們之間的談話,我不希望第二個人知道。」周亭妃滿意的點點頭警告。
「是。」她乖順應諾。
「好了,沒事了,你出去吧。」周亭妃揮手趕人。
「那我先回房了。」溫家語微微欠身,轉過身才走沒幾步,周亭妃又開口了。
「等等,你的工作還沒著落嗎?」
溫家語止住腳步,轉回身道︰「我會盡快找的。」
「這樣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是辦法。」周亭妃苦惱的道,完全沒想到自己兩個女兒不僅不找工作,還每天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我知道,我一定會努力找工作的。」她保證。
「嗯,去吧。」周亭妃躺來,表示談話結束。
溫家語輕聲帶上門,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到房間,躺回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又起身,悄悄的走進書房,坐進藍斯平日辦公看書的大椅中,吸取著他留下的淡淡氣味,好像他就在旁邊輕擁著她,撫慰著她。
她閉上了眼,腦海中浮現的是藍斯那天生氣離開的模樣,讓她的心緊揪了起來。
他這回是真的生氣了,甚至連出差前都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連他都不理她了嗎?
想到他的冷漠,溫家語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很在意藍斯哥,但卻沒想到在乎到這地步,只要想到他的冷漠,她就覺得好像有人拿把刀在剮著自己的心似的,痛得不得了。
好幾次她都想要主動求和,告訴他那天自己講的都是假的,那條手鏈的意義重大,她怎麼可能想要給文文姐?
但是……不行,她不能再拖累藍斯哥了。
況且連繼母都說了,要她不能再接近藍斯哥,她只是個拖油瓶,有什麼資格反抗?
她不能再任性的跟藍斯哥撒嬌,不能再向他尋求安慰,更不能再依賴他。
沒錯,藍斯哥有美好的前途,不需要多她這個絆腳石。
溫家語暗暗下了決定,但心頭的那份痛卻始終盤旋著,無法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