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承香殿,或許是天氣冷,楚茉一直依偎著蕭清瀾,他便撤了轎輦,只讓胡公公及幾名侍衛跟著,陪她慢慢步行回紫雲閣。
來到接近海池的花園,這里有一道曲水連著海池,由園中蜿蜒而過,上頭是復雜的假山涼亭,層層迭迭,偶爾會有嬪妃來此游玩,不過今日倒是安靜。
蕭清瀾停了步,揮手讓胡公公等人離遠一些,方才低頭看向一直安安靜靜、嬌嬌柔柔的楚茉,對于這樣怯懦的她有些心疼。
在他眼中,她一直都是那般美艷奔放,豪放大膽的,何曾這般膽小無助了?
他輕拍著她的背,引起她一陣顫栗,他當她是怕得狠了,溫聲勸慰,「妳可是在害怕?不怕用,朕……」
「陛下,你方才……方才簡直太英勇、太神氣了!」詎料楚茉突然抬頭,美目波光閃閃,滿滿都是對他的仰慕與崇敬,「方才陛下在太後她們面前就這樣將妾身帶走,妾身彷佛看到陛下闖過了千軍萬馬,獨身將妾身救出,那種風采、那種氣概,簡直迷死人了!」
說完,她還將雙手放在頰邊,很是激動地啊了一聲,滿臉通紅。
蕭清瀾愣了一下,她這樣子看上去哪里怯懦?哪里害怕?明明是興奮得發抖啊!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他不由失笑,尷尬地抹了抹臉。不過她這般明晃晃的愛慕眼神,倒是讓他男性虛榮心瞬間膨脹起來,他今日趕到承香殿,的確是怕她受了什麼委屈,急忙救人來了,她這麼說也沒錯。
「妳被朕迷住了嗎?」他深深地望著她,那劍眉星目的俊朗樣貌彷佛透出款款深情,讓楚茉的芳心狠狠地縮了一下。
誰說只有紅顏禍水能顛倒眾生?公子無雙的殺傷力也是很強的呀!
「迷住了迷住了!」她一股腦地往他懷里鑽,順帶踮起腳在他唇邊親了一口,然後自個兒樂得那雙媚眼都笑瞇了。
蕭清瀾見她那與外貌完全不搭的天真,不由有些心蕩神馳,他幽幽地望著她那渾然天成的嫵媚,嘆息道︰「無怪乎連太後都認為是妳勾引迷惑了朕,還真是……」
「陛下這麼說,妾身可無辜了呀!」楚茉眨了眨明媚的雙眼。
「妳這樣還不算勾引朕?」蕭清瀾挑了挑眉,他可是已經被撩撥得快上火了。
「這樣當然不算……」楚茉橫送了一記秋波,笑容絕艷,湊上香唇在他耳邊輕輕吹氣,最後竟含住了他的耳垂,「這樣才算!」
蕭清瀾狠狠一震,還來不及阻止,那只縴手就伸入了他的衣襟,他打了個冷顫,發現自己對她的沖動已經燃起,避無可避。
橫豎四下無人,胡公公等人又站得遠,肯定不敢亂看,他將美人摟過來惡狠狠地吻住,而後又用比她十倍的大膽,將手伸入她的衣襟,揉得她氣喘吁吁,媚眼如絲。
因兩人都披著斗篷,遠遠看著只像是站得近了些。
被她這麼依戀陶醉地注視著、撫模著,蕭清瀾目光晦暗,倒吸了口氣,直接拉她進了假山,更是好一陣溫存。
他過去常听到誰誰誰家的紈褲子弟又拉著婢女在花園做了什麼壞事,每每都是嗤之以鼻,認為敗壞風氣,如今輪到自己頭上,才明白情動之時,那種熱烈又澎湃的需求幾乎是忍耐不住的。
他這不也做了一回胡天胡地的紈褲?這種手勾手一起做壞事的感覺,為他僵硬嚴肅的生活帶來了一點小刺激,他甚至頗有些樂此不疲。
待兩人出了假山,蕭清瀾替楚茉理好了衣襟,微亂的發髻他是沒辦法了,只能將她歪掉的金釵扶正。
而楚茉也乖巧地為他系好斗篷,重新調整好頭頂的折上巾。
「妳這妖精到底都引朕做了什麼……」他用額頭抵著她的,對于方才的孟浪仍然不太習慣。
這女人簡直要命!明知她不是故意的,偏偏舉手投足就是魅惑近妖。
「若能讓陛下放松心情,妾身不介意做個妖妃呢。」言下之意是她也清楚宮中是如何評斷她的,但天生的魅力她有什麼辦法?楚茉笑了笑,聳了聳香肩,居然也有種瀟灑的風姿,「他人說我又如何?橫豎妾身不痛不癢又看不到,做的事也沒傷害誰,還是能繼續過妾身的小日子。」
是了,他怎麼忘了她的志願是在宮里混吃等死,妖妃還不見得比米蟲來得難听。或許他就是一直活在禮教的囹圄之中,才會對她這般隨遇而安的豁達感到特別,進而動心。
瞧瞧剛才,她不就勾著他踏碎了一片名為規矩的牆,也不見有誰因此受傷,反而他與她都感到很滿足。
她這妖妃不忮不求,不干涉朝政,也沒讓他成了昏君啊!
想通了這一切,蕭清瀾的神情整個放松下來,唇角噙了抹淡淡的笑意,別有深意地望著她,「即便妳想不痛不癢的過自己的小日子,然朕今日幫了妳,妳就成了眾妃的眼中釘,以後針對妳的明槍暗箭可不會少。」
「妾身不怕的。」楚茉笑嘻嘻地道︰「妾身命格特殊,不怕他人的惡意。」
蕭清瀾沒好氣地望著她,「妳該不會又想說妳的命格萬惡不侵那件事吧?」
楚茉眼楮一亮,「原來陛下知道啊!」
「如果今日太後不管不顧,直接一刀將妳了結了,不管什麼命格都來不及救妳。」蕭清瀾說道。
楚茉卻不以為然,舉起縴指搖了搖,露出一抹嬌媚的笑,「那是魏太後尚來不及把惡意施展在妾身身上,顯示不出妾身那命格的特殊。若當真有人對妾身一刀劈來,肯定會發生什麼事讓他自食惡果的。」
蕭清瀾好笑地搖了搖頭,待要再說什麼,腦袋里突然閃過呂才人爛了半張臉的事,突然間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命理一道雖玄之又玄,卻也不是完全不可信,或許她說的會是真的呢?
冬季的京城並不太下雪,只是凍得人發顫。
這陣子對突厥的戰事節節勝利,蕭清瀾倒沒有再流連于紫雲閣,一心撲在了政事之上。
見他如此勤政,那些原本摩拳擦掌想進諫的臣子們也歇了心思。
很快便來到了冬至,冬至一陽復始,是極為重要的一個節日,雖陰氣最盛,卻是陽氣回升之時,所以帝王會于冬至祭天。
寅時剛到,蕭清瀾便頂戴十二旒冕,身穿十二章袞冕,環佩、玉綬、蔽膝加身,全副儀仗及神武軍隨駕出城,抵達京城南郊的離宮。
至天色微明,他登臨明德門外的圜丘進行祀天大禮。
煙火升起,鼓樂齊響,由太常寺卿引導帝王向神明行跪拜之禮,之後執事官呈玉帛,由帝王向神明及祖先牌位行敬獻禮,爾後進俎,也就是獻上牲禮。
此後便開始初獻、亞獻及終獻禮,由帝王獻爵上香,司祝跪讀祝文。終獻之後光祿寺官員奏令福酒,帝王行禮後回歸,大典才算告一段落。
禮畢後蕭清瀾換上了通天冠絳紗袍,鑾駕儀仗回宮,迎接他的是太極殿內盛大的冬至大朝會。
冬至官員們有七日休沐,但當日他們需身著朝服入宮,平素常朝只需五品以上官員上朝,但大朝會這日,凡在京的九品官以上皆要入朝行朝賀禮,由各國使節及官員上表祝賀,諸州藩進貢。
最後便是帝王設宴,文武百官、諸侯使臣、後宮嬪妃均要參加。
蕭清瀾簡化了大宴原本該行的儀式,按例向臣下等封了賞,嬪妃按品俱坐在他身側,百官則在下首,殿中歌舞作樂,君臣同樂,好不熱鬧。
不過蕭清瀾對這熱鬧場面倒是沒什麼興趣,所謂同樂他卻從來不曾真正全心參與過,不過是看著那些虛偽的面孔來來去去罷了。
連他身邊這些嬪妃,個個坐姿優雅端正,菜只動一口,酒杯虛拿起也不曾喝,有的與大殿之下自家親眷暗中通了眼色,有的不住地向他噓寒問暖,他卻連對方的名字都記不起來。
就只有楚茉不一樣,她非常認真的品嘗著宴席上的菜色,來幾盤就空幾盤,但她的姿態並不顯粗俗,一舉一動都很有美感。
漸漸的,蕭清瀾的眼光就離不開她了。
冬日菜少肉多,難得上了一盤冬筍炖乳鴿,楚茉小心翼翼地吃掉每一塊冬筍,之後滿足地笑瞇了眼,惹得她右側的呂才人白眼直飛,她卻相當自得其樂,忒沒心沒肺。
呂才人的臉好不容易休養得能見人了,即使還有些紅,但冬至宮宴這等能在皇帝面前露臉的場合,她仍是頂著一臉濃妝硬著頭皮來了。
蕭清瀾突然想到了楚茉用五貫月例不時為自己加菜的事,不由覺得好笑,這女人果然很會抓緊時機吃東西。
他伸手喚來內侍,指了指自己桌上的冬筍,說道︰「賞給楚美人。」
內侍隨即恭敬地端走蕭清瀾桌面上的冬筍,然後幾個眨眼間,這碗冬筍就出現在楚茉的席上。
她愣了一下,听內侍說了什麼,朝蕭清瀾投來一記嬌笑,還夾起一塊冬筍朝著他眨眨眼,然後又低下頭喜孜孜地開始享用這意外之喜。
蕭清瀾唇角微勾,他相信她要是坐離得自己近些,絕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那塊冬筍喂給他。
這妖精總是有辦法牽動他的心,前幾日他才調侃她那羽毛裝飾將整個後宮弄得像養雞場似的,她今日便戴著白羽花鈿亮相了,簡直是在暗暗指控他沒眼光,她戴起來可是仙氣飄飄的。
他只能瞪她一眼,眼帶笑意沒好氣地將目光由她身上收回。
離得蕭清瀾最近的趙賢妃自然察覺了這番互動,目光不由暗下,抿起唇垂首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胡公公來到御前,在蕭清瀾身邊附耳低聲道︰「陛下,襄陵縣伯的下人找上奴才,說他吃壞肚子,為免殿前失儀,先向陛下告退。」
蕭清瀾眉頭一皺,一個縣伯早退,這等芝麻蒜皮的小事也要稟報于他?
胡公公見他不悅,又加了一句,「楚伯爺是楚美人的父親,他連現身都來不及,卻遣人讓奴才務必將此事稟告陛下,如此行色匆匆,只怕之後還有下情稟報。」
蕭清瀾心頭一動,忍不住往楚茉那方看去,卻發現她的位置已經空了,他立刻召來服侍嬪妃的內侍,問起楚茉去了哪里。
內侍直言道︰「啟稟陛下,楚美人說去更衣了。」
更衣是內急比較文雅的說法,不過蕭清瀾總覺得事情不對勁,一般嬪妃會考慮到離席不雅,所以怎麼樣都會憋著,甚至干脆不吃不喝。
待他看到不僅楚茉消失,連她下首的呂才人亦是不見,他連忙起身,向下首百官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眾官以為陛下「更衣」去了,雖是心中納悶,卻也沒有人敢問,轉頭又回席間吃喝聊起天來。
只有趙賢妃多看了蕭清瀾離去的背影一眼,又轉頭看向楚茉和呂才人空無一人的座位,一雙細眉不由皺了起來,「怎麼會都去了……」
蕭清瀾急急出了太極殿,轉頭卻是往後宮疾行,沒料到才轉了個彎,竟見到楚茉帶著兩名宮女還有個領路的太監朝著太極殿行來。
蕭清瀾腳步一頓,心忖莫非真的內急去了?為什麼他的心會這麼慌呢?
待到麗人走近,裊裊婷婷地向他行了個禮後,他在暗自喟嘆,看來自己真是栽在這妖女頭上了。
「妳去了哪里?」不想猜疑,他在她面前便是直來直往地問。
領路的太監已然退開,眼見身邊俱是自己人,楚茉老實說道︰「方才在席上妾身收到傳話,說是我爹在殿外往兩儀門的角門處跌傷了腳,傷勢嚴重,不想驚動聖駕,妾身便過去看看。」
她爹?不久前才告退的楚之騫?蕭清瀾納悶地問道︰「妳見到他了嗎?」那地方離這里有段距離,她這麼快就轉回?
「妾身……」楚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妾身迷路了,這太極殿妾身沒來過,怎麼會知道角門在哪里?才出門轉個彎就暈頭轉向了,大殿正正方方,每個角落看起來都一樣,妾身的兩個宮女也沒來過這里,還是恰好遇到送菜的內侍,請他帶妾身回來的。」
蕭清瀾無語,他幾乎可以篤定向她傳話的人有問題,她卻是以這樣傻的方式躲過。
「是誰向妳傳話的?」他肅然問。
「是一個不認識的宮女,原本負責上菜的是個內侍,突然間就換成了她。」楚茉露出了個煩惱的神情,「我爹不知怎麼樣了,能不能請陛下叫個人去看看?」
蕭清瀾輕哼了一聲,「妳爹不久前才遣人向朕告病,說吃壞肚子欲早退,既然要走,也該是往出宮的太極門走去,又怎麼會往後宮那方向的兩儀門而去?」說著看向了胡公公。
胡公公立刻知機地道︰「按縣伯稟報離席的時間,現在說不定都出宮了,怎麼可能在角門那里摔斷了腿?」
三個人對看了一眼,都發現了其中的蹊蹺,究竟是誰刻意引楚茉離席?又想將她引過去做什麼?
如果楚之騫吃壞肚子是個意外,那麼楚茉還真是因禍得福了。
蕭清瀾冷笑起來,他突然有些期待,想看看楚茉口中的惡運會反彈回誰身上。
「既然如此,朕便陪妳走一趟,看看究竟是哪個襄陵縣伯摔斷了腿!」
一行人悄然無聲的來到了前往兩儀門的那個角門,此地平素只有宮人服侍時會通過,一般貴人並不會踏足。
不過當蕭清瀾等人行近,才發現這里熱鬧極了。
傳聞摔斷腿的楚之騫並不在,反倒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女性身影由另一側疾行而來,因為走得急,她比蕭清瀾等人更早進入角門。
突然間暗里撲出了一個人,直接朝著那嬌弱身影而去,試圖從背後抱住她。
「放肆!」那女子一個矮身躲過了那人的熊抱,接著一記掃堂腿便將那人撂倒在地上。
「是長公主。」楚茉低聲道,雙眼都放著光,「想不到她身手這麼俐落。」
她的眼神充滿崇拜,讓蕭清瀾有些不是滋味,「朕的身手也不錯,有機會讓你看看。」
帝王身邊一向侍衛環繞,什麼機會可以讓蕭清瀾大顯身手?楚茉想到那種可能性,嬌軀忍不住一抖,「能讓陛下出手,只怕都殺到眼前了,還是不要吧……」
蕭清瀾沒好氣地一點她的額,「真沒用!」平時勾引朕不是挺大膽的?「你站在這里別動,朕上前看看。」
于是他留下所有人,無視楚茉在那兒探頭探腦的,只帶著胡公公和兩名侍衛進了角門,才一進去就見到宜城長公主氣呼呼地正要說些什麼,他一眼瞥見她頭頂上與楚茉一模一樣的羽飾後便心中有數了。
他二話不說,上前一步直接搶先道︰「將這名刺客拿下。」
那兩名侍衛皆是好手,一個上前就將那男子擒住。
「卑職是宮里監門軍的侍衛,不是刺客,不是刺客!」那男子掙扎著說道。
「既是監門軍的侍衛,你不好好守宮門,跑到這里做什麼?」蕭清瀾冷冷問道。
那男子一臉慚愧地道︰「卑職與宮中楚美人來往已久,因楚美人不斷向卑職示好,卑職一時糊涂,便與她……與她有了苟且。今日……今日趁著大宴,楚美人與卑職約在此處相會……卑職自知罪該萬死,但請陛下饒過楚美人。」
「楚美人?你坦白得倒挺快。」蕭清瀾一把拉過宜城長公主,「你說的是她,楚茉?」
「是,楚美人便是閨名楚茉,住在紫雲閣。」那男子看了一眼宜城長公主。
宜城長公主原本氣炸了,被兄長示意不要開口,現在這麼一听,反而氣樂了,忍不住攪了一下這渾水,「我什麼時候與你有過苟且了?」
「楚美人,卑職自知你不會承認,但此事屬實,卑職知道你後腰際有一顆紅痣……」
角門外的楚茉听不下去了,氣沖沖地闖了進來,美目瞪著被侍衛壓著的男子,久久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的後腰際,真的有一顆紅痣。
蕭清瀾對她搖搖頭,這男子連誰是楚茉都分不清楚,所說的話自然絲毫不能相信。
原以為事情到此為止,抓住這男人拷打一番,總會問出些內情,想不到老天爺似乎嫌這里不夠熱鬧。
方才在席上同樣消失的呂才人領著好幾個宮女太監突然經過,一眼看到楚茉和一個男人站在一起,前者還一臉羞憤欲死的樣子,不由露出一抹詭笑,狀似驚慌地走了過去。
來到角門之內,她才發現蕭清瀾居然在場,立刻行了禮,垂首時眼神一轉,自以為是地說道︰「陛下,你也是知道了楚美人與侍衛有染,特地來抓人的嗎?」她一臉悲憤的模樣說道︰「楚美人當真罔顧陛下寵愛,居然做出此等放蕩之事,簡直讓整個後宮蒙羞!」
楚茉被這一通指控搞得莫名其妙,想說些什麼,但蕭清瀾卻朝她微微搖頭。
「與楚美人私通的侍衛不是已經被拿下了嗎?」呂才人似是不屑再說,走到蕭清瀾身旁,故作憂心地道︰「陛下,楚美人做下這等不可饒恕之事,還想狡辯月兌罪,陛下千萬別被她騙了。」
蕭清瀾神情難解地問道︰「你似乎早就知道楚美人在這里與人私通?否則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方來?」
呂才人振振有辭地說道︰「妾身在席上便是坐在楚美人身邊,恰巧听到上菜的宮人和楚美人說,楚伯爺約她在此相見,但楚伯爺明明在席上坐著啊!妾身覺得事情有異,才想跟過來看看。」
「你親眼見到楚之騫在席上坐著?」蕭清瀾沉下了臉。
呂才人哪里知道楚之騫是不是在席上,方才楚茉離席沒多久,她也就跟著離席了。她可以確定楚茉並不是楚之騫約的,而今日是隆重的大宴,有爵位的楚之騫不可能不在場,所以她回答得十分果斷,「是的,楚伯爺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妾身不會弄錯的。」
楚茉原本還想爭辯什麼,一听到這樣的話,也偃旗息鼓了,只是用一種無語問蒼天的神情看著呂才人。
至于一旁的宜城長公主越听表情越奇怪,到後來呂才人說到楚伯爺是美男子時,她忍不住捂住了嘴,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笑出來。
就連蕭清瀾嚴肅的俊臉也險些繃不住,只能嘆息著搖搖頭,指向呂才人,「這個是同謀,把她也拿下。」
呂才人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望向蕭清瀾,幾乎要尖叫起來,「陛下豈可顛倒是非!陛下不能因為獨寵楚美人就把髒水潑到妾身身上,那侍衛都指認出楚美人身上的特征了……」
「你那時還沒過來吧,又怎麼知道此人指認了什麼?」蕭清瀾定定地望著她,「何況只要買通當初為你們驗身的嬤嬤,有什麼特征說不出?」
呂才人啞然,「但……但是……」
「況且只是听到楚之騫約見楚美人,你就能立刻知道她是借口出去與侍衛私通,呂才人好強的聯想力,連朕都望塵莫及。」蕭清瀾冷嘲熱諷了一番,瞧她這般冥頑不靈,不由冷哼了一聲,「罷了,就讓你死得明白。你口口聲聲說楚美人與侍衛私通,那你要不要問問這侍衛,楚美人是哪一個?」
呂才人立刻看向那侍衛,眼神凌厲,「你不是與楚美人糾纏不清,才會被陛下抓個正著嗎?」
「卑職……卑職……確實與楚美人相好!」那侍衛不知為何一口咬定了楚茉,但手卻指向了宜城長公主。
呂才人見狀差點沒昏過去,這會兒真的尖叫出來,「你這個蠢貨!連楚茉是哪個都搞不清楚,還相好個什麼勁……」
一想到這蠢貨犯的錯,讓她在陛下面前的指控成了漫天大謊,她隨即向蕭清瀾跪下,仍想力挽狂瀾救救自己的形象,「陛下,妾身……妾身听到那宮人與楚美人說的話,又見她與那侍衛站在一起,才會……才會弄錯了……」
蕭清瀾已不想听她辯解,只是冷冷地道︰「你方才說親眼見到楚之騫在席上,但他早先已經向朕告退出宮去了,你不知道嗎?」
呂才人聞言嚇得臉色慘白,直接癱倒在地,心中直想著,完了完了……
命人收拾了呂才人之後,蕭清瀾方帶著宜城長公主及楚茉欲回到宴席之上。
宜城長公主本也對此事莫名其妙,但看到楚茉與她一模一樣的羽毛頭飾,不由噗嗤一笑,「楚美人呀楚美人,今日本宮是替你受過了!」
「謝長公主。」楚茉盈盈一福,非常識相地說道︰「長公主那一套羽毛頭面,妾身等宴後便給長公主送過去……外加一套雀翎的如何?」
宜城長公主兀自直樂,她討厭大宴的氣氛才會跑出來閑晃,想不到讓她見到一場好戲,又多賺了一副頭面。
蕭清瀾卻是打岔道︰「今日之事都不許說出去。」雖是栽贓嫁禍,但說起來還是對楚茉的名聲有礙。
何況他總覺得這件事沒這麼簡單,如今看起來是呂才人借楚之騫為由騙了楚茉出去,買通侍衛想栽贓楚茉私通,但楚之騫的早退顯然不只是吃壞肚子那麼簡單,那又是誰的手筆?針對楚之騫又想干什麼?
宜城長公主原就不是個嘴碎的,很干脆地應了,說道︰「皇兄,這殿里悶極,我就不進去了。」
說完,她轉身便跑了,差點讓她的宮女追不上。
蕭清瀾見到妹妹如此飛揚跳月兌,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隨即將注意力放回楚茉身上,「這件事委屈你了,朕會給你個交代。」
楚茉卻是搖了搖頭,笑吟吟的,「妾身不怕的,陛下,你看呂才人屢次針對妾身,那惡意不就一一回到她自己身上了嗎?」
蕭清瀾不由一噎,陡然間對她那萬惡不侵的命格之說又多了幾分相信。
「而且呂才人今日設局陷害妾身,破局關鍵在于我爹早退了但呂才人不知道。但妾身總覺得奇怪,如果只是吃壞肚子那樣的小事,我爹不太可能在冬至大宴這樣重要的時刻缺席,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麼事。這麼說起來,只怕不單單是呂才人設下了陰謀,反而像是有人想針對楚家……」
「想不到你不像朕想的那麼傻。」蕭清瀾與她想的如出一轍,沒料到她竟也通透至此,他一直以來倒是小看她了。
這不知算稱贊還是貶抑的話惹來楚茉一陣嬌嗔,「妾身哪里傻了?妾身平時只是懶得動腦筋,每每一想就犯困,所以這種動腦筋的事就交給陛下這樣的聰明人啦!」
「你呀!」蕭清瀾忍不住捏了下她挺翹的鼻尖,兩人慢慢行至太極殿前,「你那命格倒是讓朕有點興趣了,朕也想看看接下來倒楣的究竟會是誰。」
望向殿內一片歌舞昇平,里頭卻不知包含了多少的陰謀詭計,蕭清瀾淡淡一笑,舉步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