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趙靜安很吃程穆穆這一套，抿唇微笑起來。安靜了一會，像是想到什麼，趙靜安失笑，「忘了和你說，周放以後要來這邊工作。」
「什麼！」程穆穆被激到，似乎渾身都炸毛了，她睜大了杏眼，不敢置信，「我和他不會再見面吧，饒了我吧。」
趙靜安搖頭，「當然不會。」
程穆穆還不放心，「你也不允許將他帶到這里。」她不想和周放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
趙靜安好奇道︰「我為什麼要將他帶到這里，他自己有住的地方。」這是他和程穆穆的窩，雖然程穆穆還沒搬進來，但她遲早是要搬過來住的，他不會隨隨便便帶人過來的，就算是身為表弟的周放也不行。
「那就好。」程穆穆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一放松，困意就涌了上來，眼皮也越來越沉，她漸漸闔上眼楮，囁嚅道︰「那我睡了……」
程穆穆很快就昏睡過去。
趙靜安靜靜地看了她一會，低頭吻了吻她的眉毛，輕聲說了一句，「安。」隨後，他也閉上了眼楮，陷入夢鄉。
房間里很安靜，窗外也很安靜，世界一片寧靜。
之後，因為程穆穆抗拒去花蓮的緣故，趙靜安也取消了行程，思來想去，也不是非去不可，和他的那些親戚也總是有再聚的時候，更何況，他現在工作很忙，也確實很難抽出時間，勉強過去，也很快要回來，不如再作打算。
程穆穆因此松了口氣，為了感謝趙靜安，她給他買了好多東西，當然刷的還是他的卡。除了這個小小的插曲，程穆穆燦爛又快樂的生活依然繼續著，她還交到了一個和她脾性相近的朋友，名字叫卓楊。兩個女人很親昵，逛街之余，還經常約去喝酒。
忘了提一句，程穆穆好像學壞了，她大學畢業後雖然一事無成，但是卻學會了泡夜店喝酒，而且將酒量練得不錯，去夜店的次數也越加頻繁，她實在是太愛那種放縱的滋味了。
雖然在最初，她是以非常單純的心思過去的。本來嘛，她就沒有做情婦的經驗，她以往接觸的人與物都很單純，後來被趙靜安養著也是戰戰兢兢的。她怕自己做不好情婦，就想去學習一下，怎麼學習是個大難題，她想了想，夜店里魚龍混雜，或許她能在那里取取經。
然後，她就在那里認識了卓楊，卓楊是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也是她教會了她喝酒，酒精是麻痹人的好東西。程穆穆沉醉其中，她偷偷瞞著趙靜安，只要是沒和趙靜安見面的日子，她經常泡在夜店喝酒。
一來二去，她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反而愛上了酒精。最瘋狂的時候是喝到半夜，整個人昏昏沉沉，神智不清地被卓楊送回家。
程父與程母都驚呆了，他們這才發現以往只會喊著當女俠的女兒已經不復存在了，居然半夜喝酒喝到昏迷被人送回來。
雖然程穆穆從來都不是乖巧的孩子，但也不會隨隨便便出去買醉的人。
程父與程母都很焦慮、很無奈，他們都是脾氣溫和的人，所以即使女兒做錯了，也沒有嚴厲地批評她。但他們也意識到不能讓程穆穆這麼放縱下去，她可以不工作，永遠做溫室里的花朵，但必須得有人管著她。
簡言之，得找個男人鎮住程穆穆。
程父與程母首先就想到了趙靜安，可前面也說了，他們早就沒臉跟趙家提這門親事，如今程穆穆是更加囂張了，他們更不好意思提。
程母想了又想，無奈地跟成程父提議找另外的男人，要給程穆穆安排相親，就算結婚沒那麼快，也可以先訂婚，時間長久了，程穆穆總會乖一點，收斂一點。
程父沒吭聲，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顆利。
「相親？我才不要。」果然，程母一跟程穆穆提起來，程穆穆就失聲尖叫起來，她正躺在沙發上吃葡萄，一听她媽提相親，她差點就被葡萄噎到，整個人從沙發上跳起來。
程母對她莽撞的行為很不滿，「你叫什麼？你都這麼大了，我不讓你去相親，還讓你去上幼稚園嗎？」
程穆穆抱著裝葡萄的盤子，撇了撇紅唇，「媽，你真幽默。，我真的想上幼稚園，有哪家會收？」
程母被她輕浮的態度氣得不行，就算再溫柔的人也不禁揚高了聲音，「你給我正經點，坐下！」
「好嘛。」見她媽真的有些動怒了，程穆穆馬上識趣地坐了下來，「你干嘛那麼凶，聲音那麼大，我耳朵怕聾掉啦。」
程母笑，「哦，那夜店的的音樂怎麼沒讓你的耳朵聾掉？」
程穆穆咬了一顆葡萄，故意唱反調，「夜店音樂比你的聲音小一點。」
「程穆穆！」程母的頭發都要氣得豎起來了。
「好啦好啦。」程穆穆連忙擺手安撫，她慌忙咽下葡萄，跑到她媽旁邊的沙發坐下，抱住她媽的手臂搖了搖，「你別生氣，我錯了。」
「你真是……」程母氣結，話都說不順了。
程穆穆撒嬌地輕拍她媽的胸口。
程母沒好氣地將她的手移開，道︰「反正相親你一定要去，整天往外面跑，在家里一天都待不住，你也該收斂一點了。」
程穆穆悻悻地收回手，嘟囊，「去就去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就算我去相親了，我還是會成天往外面跑。」笑話，她還那麼年輕，本來就愛玩，好不容易月兌離苦咍咍的學生生涯，成為自由人之後當然要痛痛快快地玩，誰願意整天待在家里。
本來程母听到程穆穆願意去相親還稍稍松了一口氣，但一听她後面那半句，臉又拉了下來，想發脾氣但更多的偏偏是無奈。程母閉了閉眼，只好說︰「你去就可以，其它的別廢話了。」
「不是廢話，我是認真的。」程穆穆小聲地反駁，她站起身，攥手捻起一顆葡萄往嘴里塞，又坐回了自己的原先的位置上，和她媽面對面。
程母沉默，她蹙眉看著程穆穆沒什麼規矩的坐姿，她的目光自上而下靜靜審視著程穆穆。一頭栗色波浪長卷發，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嘴唇紅紅的，往嘴里塞葡萄的指尖上是顏色艷麗的丹蔻，胸部豐滿挺翹，穿著短裙，修長白皙的長腿隨意地敞開，一點也不淑女，也不怕走光。
程母懷疑，這些年來程穆穆是不是沒有學過鋼琴。為什麼其他學鋼琴的女孩子都是文文靜靜，欲語還羞的氣質，而程穆穆渾身上下卻都是招蜂引蝶的氣息。
程母有些恍惚，很久以前那個稚女敕天真的程穆穆還站在沙發上豪邁地大喊要當懲奸除惡的女俠，可現在……
「去相親的時候，衣服穿得端莊點。」程母忽然說，語氣很嚴肅。
「啊？」程穆穆愣了下，她嘴里還含著葡萄，說話有些含糊，「什麼叫端莊？我現在穿得不端莊嗎？」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一眼，明明很正常啊。
程母硬邦邦地說︰「以後少穿這麼短的裙子，也不怕被別人看光。」
程穆穆驚訝地瞪圓了眼眸，差點失態，仰頭咽下了葡萄，捂住嘴憋笑，「媽，你真的好古板，大街上的女孩子都這麼穿，又不是奇裝異服。」
她沒想到自己的媽媽這麼保守，怎麼以前沒發現呢。
那她可不敢說自己穿過更短的，還是在趙靜安面前穿。
……
程母哪里知道就在她教育程穆穆的時候，程穆穆居然滿腦子都是有些亂七八糟的畫面，要是知道，她肯定血壓飆升，說不定還會暈過去。
程母說︰「我不管別人，我只管我自己的女兒。」
「好啪，我知道了。」程穆穆還在想著趙靜安，就隨口答應，當然，她是不可能不穿短裙的，只要在家里不穿就好啦，人在外面的時候，誰管的住她呢。
「嗯。」程母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那你接下來幾天準備準備，你爸爸已經給你找好人了。是他大學同學的兒子，人不錯，也很可靠。」
程母不敢覬覦那些過分優秀的青年才俊，水準中等往上就行，最關鍵是人品要好，這樣她才能放心將女兒嫁給他。
「這麼快。」程穆穆傻眼，她沒想到自家爸媽這麼雷厲風行，她原先還想著拖一拖呢，這麼一來，不就是趕鴨子上架了嘛，她還真有點緊張。
「你當我開玩笑，你等著吧，好好準備，給我乖一點。」程母沉下臉，她可不是說笑的。
「知道了。」程穆穆有氣無力地說。
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程穆穆一整天都回不了神來，夜里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在黑漆漆的房間里，她定定地看著上方的天花板，總覺得心虛得很，但又不知這心虛從何而來。
她忽然想到了趙靜安，不知道趙靜安知道了她要去相親後會不會生氣，她害怕趙靜安大發脾氣，畢竟最後受苦的可是她。
可轉念一想，她干嘛那麼怕趙靜安呢，她只是趙靜安的情婦，趙靜安也只是她的金主，又不是她老公，他憑什麼管她相不相親呢。
可是……程穆穆蹙著柳眉，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情婦背著金主去相親總覺有些不妥，他那麼辛苦賺錢養她，她還背著他去相親，這樣好像有些過分。
這……不就是壞女人行徑嗎？可她都做了男人的情婦，還管自己是好女人還是壞女人嗎？但是……
程穆穆想得頭都大了，煩得不行，後來實在撐不住了，才睡過了去。
到最後相親的事情只能瞞著趙靜安進行，但程穆穆依然覺得心有不安，幾日下來都恍恍惚惚的，與相親對象約好的日子卻如約而至。
程母既然說不喜歡程穆穆平時的穿著打扮，程穆穆便索性由程母幫她挑衣服，果然，她穿上一件有史以來最淑女，最顯溫婉氣質的連身裙。
連鞋子都是程母精心挑選的，鞋跟不能過細，要稍微組一些，這樣才能顯得溫婉大方。
打扮好後，站在鏡子前打量一番，程穆穆差點認不出自己，程母則很滿意。
顯然，她的相親對象也很滿意，對方是個氣質斯文的男人，文質彬彬，進退有度。雖然掩藏得很好，程穆穆依然捕捉到了他乍見她時眼里滑過的驚艷與微微的失神。
一般女人很會享受這種贊美的目光，但不知為何，程穆穆內心卻波瀾不驚，她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相親的地點是一家高級餐廳，夜，餐廳里很安靜，只有餐具互相輕輕踫撞發出來的聲響。
對方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溫柔地笑道︰「你好，我叫文旭，很高興認識你。」
程穆穆淡淡地點頭，「我是程穆穆，也很高興認識你。」
只說了兩句，兩人便停了下來。文旭顯然是不擅長言辭的男人，但他對程穆穆很感興趣，只能努力找話題。
但程穆穆對他興趣缺缺，難听一點的話，是絲毫不感興趣，對于文旭的搭話，她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唯一有感覺的只有嘴巴里的食物。
聊了一會，就算文旭再遲鈍也察覺到了程穆穆的敷衍，他是個識趣的男人，便不再勉強自己熱臉貼程穆穆冷了。
兩人都悶頭吃起來。
程穆穆一邊吃，一邊隨意地往門口瞄，她偶爾喜歡觀察形形色色的人群。這時，三個外形惹人注目的男女一起步入餐廳，程穆穆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育對著她。
程穆穆微徹睜大了眼楮，握著餐具的手瞬間一滯，幾乎是一瞬間，她的心立刻狂跳起來，下意識地垂下頭，恨不得鑽進地洞。
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小？還是說，怕什麼就來什麼，為什麼偏偏是趙靜安？
文旭察覺到了程穆穆的異常，出于禮貌，他關心地問︰「程小姐，你怎麼了，人不舒服嗎？」
程穆穆半掩著自己的臉，輕聲說︰「我……還好，就是剛剛吃得有點急，噎住了而已。」
「噎住了？」文旭一愣，有些緊張起來，「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
程穆穆差點被他的夸張逗笑，但她實在笑不出來，她搖了搖頭，虛弱地笑道︰「沒事，我喝口水就行了。」
文旭連忙給程穆穆倒了一杯水，慌忙遞給她。
程穆穆只好接過，她淒淒喝著，眼皮稍微抬了一抬，逡巡著，但已經看不到趙靜安的身影了。她松了一口氣，希望他們一行人是進了私人包廂。
「好點了嗎？」文旭小心翼翼地問。
「好多了，謝謝。」程穆穆微笑地點點頭。
文旭吁了一口氣，「那就好。」
氛圍這才稍稍輕松了一點，程穆穆收斂起過分的冷漠，文旭也放松了許多，兩人頗為開心地聊了一陣。最後，由文旭送程穆穆回家。
「希望我們下次還能見面。」文旭站在車前真誠地說。
程穆穆微微笑了一下，朝他揮了揮手，然後轉過身去，她什麼都沒說，因為她知道他們不會有下一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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