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種幻想,瞿豪帶著一名副將,風塵僕僕的來到北臨縣,沿路他得意洋洋的告訴這名副將,改建後的北臨縣衙會是多麼富麗堂皇,兩人皆是期待不已。
城里的風土民情如故,沒有失卻一分的純樸,而且大街上還多了很多人狼族的人,看起來與本地人相處和平,讓瞿豪很是滿意,也對縣衙的大變身多了更多期待。
兩人終于來到北臨縣衙處,瞿豪表情有些凝重地看著古樸老舊如故的縣衙大門,似乎跟他印象中的沒有任何變化,而他那副將也是待過北方的,自然知道這縣衙的門一如往常,好像與大將軍形容的雕梁畫棟有所不同?
「呃,大將軍,要上前敲門嗎?」今日似乎是衙門的休沐日,副將有些勉強的問道。
瞿豪沉聲道︰「可能是衙門外頭還沒有改建,里面應該變了許多。畢竟以前破爛的北臨縣衙,也只有這扇大門勉強可以看,古樸厚實,富有歷史價值,也許是我那女婿女兒舍不得拆換。你上前敲門吧!」
副將一听也是有理,便上前用力一敲,想不到他才沒用幾分力,瞿豪口中所謂古樸厚實的大門,居然砰一聲的倒了下去,揚起了滿天灰塵,讓兩人嚇了一大跳,副將敲門的手甚至都還停留在半空中,傻眼的懷疑自己究竟干了什麼。
「誰叫你用內力敲門的?」瞿豪的老臉微微抽動了一下。
「我哪有……」那名副將本還想辯解,但跟著瞿豪久了也懂他的脾氣,一下子明白大將軍是惱羞成怒了,連忙改口。「是,屬下敲得太用力了,下回改進。」說著,副將不由在心中苦笑,心忖究竟誰會用內力敲門?不過為了大將軍及北臨縣縣令夫妻的面子,他只能模模鼻子認了。
反正門都倒了,瞿豪干脆帶著副將大踏步的進了縣衙,但走著走著,發現這縣衙不僅一點改變也沒有,還似乎變得更破爛了了。
屋頂上的大洞只用木板簡單的補起,院子里原本還有些花草,只怕沒有多余的人手去打理,現在全部被清光,看起來光禿禿的,有些蕭條冷清的感覺。
「咳,我想,這些屋宇是國家的財產,自然不能隨便改建,但屋子里總應該富麗堂皇了。」瞿豪咬著牙道。
副將也點頭如搗蒜地強笑道︰「大將軍說的有理,應該是如此。」
終于,有人听到外頭的動靜,出來就看到了瞿豪,連忙去通知上官尋夫妻。
不一會兒,瞿豪及副將被帶到了里間,送上了茶,而上官尋夫妻也同時現身,瞿影還好,雖是一身素色衣裙,至少看得出有特地打扮,至于上官尋,他居然穿著官服,甚至同樣是那件有補丁的官服,看來是把最好的衣服給穿出來了。
瞿豪一聲不吭地看著穿著寒酸的女兒女婿,又打量這屋子里老舊的家俱擺設,他敢說自己坐的這張椅子,只要他再用力一分,肯定會直接塌給他看。
他與副將交換了一記眼神,看著後者臉上那不自在的表情,瞿豪心中像蒙上了一層陰雲,本能拿起茶喝了一口掩飾,那入口後苦澀的草味差點讓他全噴出來。
這哪里是茶?這是路邊隨便拔的草泡的吧?
瞿豪終于受不了了,他拍了下桌子。「女婿女兒啊!你們的金縷衣呢?」他又指著這屋子里上上下下,「還有那些金桌金椅金夜壺呢?」
瞿影听得一頭霧水,「爹,你在說什麼啊?我們什麼時候有金桌金椅金夜壺了?」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兩個的身分,在滄海國也算有頭有臉了,卻還住在這破破爛爛的縣衙里,像話嗎?」瞿豪搖搖頭,一手指向一身寒酸的上官尋。
「還有上官尋,你明明已經有錢到光用銅板砸就可以滅了滄海國,干麼還穿得這一身補丁?官服上的鴛鴦都被你磨成光溜溜的烤雞了!你們兩個究竟裝窮裝個什麼勁?」
夫妻倆被這麼一質問,顯然都是一愣。瞿影偏著頭打量了一下上官尋,再低頭看看自己,不由微微點頭。
「好問題,爹,好像裝著裝著也就習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聳了聳肩,轉頭問旁邊的上官尋。「相公啊,為什麼我們要這麼窮啊?」
上官尋顯然也被這問題問住,陷入了深思,好一會兒才勉強說道︰「其實……最重要的理由是……這樣挺好玩的……」
「什麼?」瞿家父女連帶副將三人,差點沒因為他這理由一起跳了起來。
「你們冷靜點。」上官尋好笑道︰「我指的好玩,並不是閑著沒事逗趣,而是指在歷史的洪流之中,留下一個神秘的傳說,不是很好玩嗎?」
「爹,你听得懂他在說什麼嗎?」瞿影一臉茫然的望向自家老爹。
「女兒,你天天跟他睡都不懂了,老子會懂才怪!」瞿豪臉都黑了,只覺上官尋在和他打迷糊仗。
不過這倒是真的誤會上官尋了,他正了正臉色,認真地解釋道︰「這麼說吧,如果我一有錢就張揚,而且越有錢越張揚,你們認為現在躺在墳墓里的會是夏暉還是我?」
瞧瞿家父女似乎思索起他的話,上官尋微微一笑,「明白了嗎?有時候低調是必要的,鋒芒畢露是死得更快,當初夏暉想要對付我,卻因為我的低調讓他抓不到我任何把柄,才會把腦筋動到岳丈大人身上,對岳丈大人動手引我上勾。
「所以,即使我推翻了夏暉,扶持了新的皇帝,但歷史上並不會出現有我這麼一個暴發戶的存在,以及曾經用多強勢的經濟力量搞倒夏暉。要知道出頭鳥不好當,我若真的用起金桌金椅金夜壺,那會有多少人盯著我?多少人對我不懷好意?我當然可以在搞倒夏暉後浮出台面,但別人一樣可以盯著我,甚至盯著我的後代子孫,然後搞倒他們。
「所以,我低調一點、窮一點,就沒有人知道我真正做了什麼,留下一個神秘的傳說,讓這一段過去成為一個迷,人們查不到真相就不敢妄動,可以減少我們很多麻煩,也是替未來我們上官家及瞿家的子孫減少麻煩啊!」
「老子明白了!」瞿豪一拍手,對他的解釋心服口服。「女婿啊,還是你聰明。這麼說起來,老子去要來這個滄海大將軍的位置,倒是自找麻煩了。」
「倒也不是。一味的低調也不成,總是要有人出頭,讓別人知道我們這一脈也不是好惹的,能夠影響滄海國的軍隊,卻不張狂。而且範畢相當聰明,滄海大將軍這個位置听起來很威武權力很大,事實上沒有影響到任何人既有的利益,對岳丈大人來說反倒是好事呢!」
上官尋笑得含蓄,其實滄海大將軍這位置從範畢手上給了瞿豪,背後到底有沒有上官尋的影子,誰也不知道。
「哈哈哈,那麼我這個滄海大將軍,就來你們北臨縣衙窮上這麼一回……」
瞿豪的話還沒說完,咚咚咚咚咚……外頭突然傳來擊鼓聲,此時北臨縣新聘的師爺突然跑了進來,見到這麼多大人物先是一愣,很快地見禮後,恭敬地朝著上官尋道︰「大人,外頭有人擊鼓鳴冤。」
上官尋點點頭,正想說句升堂,但那咚咚的鼓聲戛然而止,接著就是 哩啪啦摔東西的聲音。
「我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那師爺一臉茫然地又疾步走了出去,不多時便跑了回來,一臉尷尬地道︰「大人,咱們衙門的登聞鼓……被敲破了!敲鼓的是一名莽漢,他見鼓破了很生氣,就直接將鼓給砸了……」
上官尋听得一臉鐵青,「升堂!順便叫那家伙賠個新鼓!」
說完,他向瞿豪等人告罪,便匆匆忙忙的往衙大堂去了。
瞿影也柳眉一皺。「我去看看那鼓怎麼回事,萬一那人不賠……嘿!我就讓『我哥哥瞿景』在他面前晃那麼一下,看他敢不敢不賠!」
她也跟在上官尋身後離去,似乎興沖沖的去找她的面具了。
瞿豪及那名副將一臉傻眼的看著上官夫妻離去,好半晌,瞿豪才忍不住說道︰「我這女婿想隱藏身分,藏在歷史洪流里,也未免演得太逼真了……」
「對啊,居然連登聞鼓都能爛成那個樣子……簡直窮翻天了!」副將認同地直點頭。
「還有我女兒,不是要溫柔婉約嗎?一副急著扮成瞿景揍人的模樣是怎麼回事?」瞿豪本只是來看看女兒女婿的現況,但拜訪完之後簡直覺得快崩潰了。
「屬下以為那個上官大人雖然口中義正詞嚴說什麼歷史洪流,但他本人是真的覺得裝窮很好玩吧……」那名副將有些干澀地道︰「然後夫人的溫柔婉約,只要明面上被看到就好,看來她更喜歡她私底下瞿景的那個身分啊!早就名聞遐邇的暴力少將軍,要揍誰不容易……」
末了,兩個人面面相覷,都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看來上官尋及瞿影對自己的雙重身分,根本就樂此不疲啊!真不知道他們夫妻倆什麼時候才會玩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