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有貞操 第十章 作者 ︰ 金吉

蘭蘇容的娘親是陽陵郡主,又是五大家族嫡女,因而蘭蘇容的出身在京城貴族的眼中是血統純正的標準典範,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一套必須的準則,沒有出差錯的余地,但也讓她在大宅門中擁有最強大的靠山與最優渥的資源。

例如負責伺候她的嬤嬤芸娘,是蘭府老太君原本帶在身邊教的丫頭,老太君過世時,她身邊幾個干練的丫頭各房可是爭著要,她卻把最能干的芸娘指名留給了長房的小女兒,偏愛之情可想而知。

蘭蘇容徹夜未歸,芸娘謹慎地不驚動府里任何人,派了個小丫頭守在偏門,當蘭蘇容回到蘭府,守在偏門的小丫頭立刻通報芸娘。

因此,當蘭蘇芳在一大清早不知怎麼搬弄是非地把大房夫人和二房夫人都一起找來時,芸娘已經替蘭蘇容梳洗更衣,換好常服,不慌不忙地出來拜見長輩。

「小小風寒,讓母親和嬸嬸擔憂了。」韋菱君見女兒無恙,只是點點頭,看了一眼芸娘,後者靜默不語。

而原本被女兒說服,今日一早定能揪出蘭蘇容小辮子的二房夫人,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也客套了幾句話。

只有蘭蘇芳,一臉不敢置信又不知如何是好。

當二房夫人隨意找個借口準備離去時,蘭蘇容突然道︰「昨夜我在房中靜養,突然想起蘇芳日前找我傾訴的煩惱,我心里正好有了主意,既然你都來了,就留下來與我話話家常吧。」二房夫人心想女兒不知出了什麼餿主意,卻反被大房這個圓滑成了精的女兒給反將一軍,暗暗地咬著牙。

韋菱君知道昨晚肯定發生了什麼,可這節骨眼她自然不會扯女兒後腿,只給了芸娘警告的一眼,便道︰「也罷,她們姊妹素來無話不聊,就讓蘇芳留下來和容兒一塊兒用飯吧,咱們該去給老太太請安了,老太太昨夜吩咐讓容兒專心靜養,省去晨昏定省,現在蘇芳能陪她說話解悶,老太太會樂見的。」二房夫人心里萬般不情願。這大房的一老一小就是這麼難纏,難怪在蘭府永遠只能看她們臉色。

出身和血統,對高門里的每一個人來說,就像是一輩子逃不掉的詛咒,明明不甘心,可是在這個擁有絕對貴族血統的大房面前,家里得靠著買官才躋身貴族之列的二房無論如何就是不敢反駁,再無奈也只好跟著離開。

母親一走,蘭蘇芳就慌得幾乎站不住腳。

芸娘讓兩個小丫頭守在外頭,好讓她們堂姊妹倆放心說話。

蘭蘇容看著堂妹慘白的臉色,替她倒了杯茶,「大清早的,你是怕我回不來了嗎?」這麼明顯的諷刺,蘭蘇芳自然不可能听不懂,可是她想起自己多年來的委屈,硬是壓下心里的罪惡與膽怯,「當然,如果姊姊還沒回來,伯母一定能幫著想法子掩護到底。」蘭蘇容定定地看著堂妹打算裝傻到底的倔強模樣,忍不住失笑,「幫著我掩護到底,依舊無風無浪地嫁進定國公府?你下了那麼大的決心,費了那麼多精神,干了一件自己根本不敢干的事,豈不是白忙一場嗎?」蘭蘇芳嘴唇顫抖,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姊姊是什麼意思?」蘭蘇容仿佛想起了往事,「我們是堂姊妹,從小到大,你向我要求什麼,我拒絕過你嗎?」蘭蘇芳瞪著她。

對,從小到大,因為她這個堂姊受寵,而她知道堂姊心軟,每當堂姊從長輩那兒得到什麼令人欣羨的賞賜,她只要來向她撒撒嬌,堂姊多半會分享給她。

可是,在她心里,這是一種施舍。她始終有一股不甘心。

明明都是嫡女,該她得的,難道她不配擁有嗎?

「我早該想到,這些年來你對上門求親的對象無一不挑剔,都是因為我佔去了你真正想要的那個位置。」這句話刺破了蘭蘇芳硬撐出來的偽裝,她啞著嗓子不甘地道︰「你有什麼了不起?什麼都是你的,因為你什麼都不缺,所以可以大方地施舍給其他人,同樣是嫡女,我為什麼就只能等著你來施舍?我娘家世清白,我外公也是堂堂京官,憑什麼在這個家里我要低人一等?」蘭蘇容想起城外的難民營,「我們確實什麼都不缺。」如果不知道難民營的存在,也許她會因為堂妹的話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施舍?縱使祖父和母親一再叮囑她階級與嫡庶之分,她也總是盡可能公平地對待所有的兄弟姊妹,她不是圓滑,只是不想象祖父那樣偏心。

她分給蘇芳一份,其他堂妹無論嫡庶,她也會留一份,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她們眼里這都是施舍,但現在她已經沒心思去思量自己還能不能更面面到。

她們都是擁有一切的人,有什麼臉面再去計較得失?她也許對不起城外那些難民,對不起流離失所的百姓,因為她明知她的家人采取了最冷血的策略卻無能為力,但她可沒有對不起蘇芳。

「不管別人給你的一切是出于什麼目的,那都不是你可以決定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專心一意地用對得起自己良心的方式去爭取?你來跟我商量,我哪一次沒有替你想辦法?」

「包括丈夫,你也想跟別人分享,真是大度。」蘭蘇芳諷笑道。

「我沒打算跟你分享丈夫。」蘭蘇容只能用冷淡來掩飾自己的灰心與失意。

如果連蘇芳也如此,這些年來,她有真正交心的兄弟姊妹嗎?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東方長空和他的弟弟們。

她好羨慕。

蘭蘇芳還想諷刺地說些什麼,蘭蘇容卻不想再應付任何虛假的場面話,徑自道︰「你放心吧,你的苦心不會白費。我並不打算和你爭,但這是我最後一次替你想法子了。」她召來芸娘,送走不明所以的蘭蘇芳。

過了一會兒,芸娘回來了,一臉遲疑的看著自家小姐。

「小姐?」剛才她從頭到尾都在一旁听著,小姐那番話听得她心驚膽顫。

她昨夜沒有堅持跟小姐一塊兒上太師廟,是不是錯了?她是不是應該將一切稟報大夫人?

「我要你去打听的事,怎麼樣了?」一回到蘭府,蘭蘇容就要芸娘悄悄差人去查探成安的動靜。

既然她被下藥並不在成安的計畫中,那成安一定有別的計畫準備針對東方長空。

「人剛剛回來了,說自昨夜子時開始,大理寺的人就一直出入成大人府邸,天一亮,成大人派出官兵的同時也把消息放了出去,說就在昨夜,諫議大夫丁四維被人打死在暗巷里,尸體是在太師廟附近被發現的,有證人看到東方家兄弟在那附近出現。」這就是了。迷奸貴女怎麼可能困住東方長空?謀殺朝廷命官,就是皇親國戚都無法月兌罪。

「替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蘭蘇容立刻道。

「小姐,您才剛回來,現在出去恐怕很難再瞞住任何人。」芸娘阻止道。

蘭蘇容卻只是看了她一眼,「你跟我一起去。」她可不會讓芸娘去向母親通風報信。

在決定強行將東方長空留在京城時,有人建議成安采取私下扣押的方式,畢竟東方家才大敗火帆海盜,此時若將東方長空扣押在京城,天下人難以心服口服。

但成安以為,私下扣押東方長空,東方家不可能默不作聲,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天下人都知道東方長空犯下了天怒人怨的大罪,如此,任何人都不會有異議。

此時,常隼看著黑鴉鴉的人頭,心里還道把尸體抬著游街這招果然是帖猛藥,一大清早就聚集了這麼多好事者。

「各位,這位更夫可以證明,昨夜就在丁大人喝酒的酒樓外,撞見了東方長空匆匆離去。」常隼身為成安的小馬屁精,理所當然負責這次的全民公審,他讓大理寺將丁四維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尸體招搖地從陳尸處抬到大理寺,此舉自然會引來百姓圍觀,方便他們迅速而有效地把這件凶殺案的「證據」昭告天下。

常隼話才說完,他們安插在人群中的屬下立刻高聲道︰「我想起來了!前陣子我在仙客居吃飯,那時有兩個外地人和丁大人吵了起來,後來我才听說,那兩個外地人就是東方家的少爺。」

「對!我那天也在場!」常隼佯裝制止百姓們的臆測,「東方家可是朝廷功臣,就算兩位少爺在龍謎島像土皇帝一樣任意妄為,但這里可是天子腳下。當然,我們也不能單憑這些就指證人家犯法,大燕還是講王法的。」接著,到城外拘拿證人的官差「適時」地將昨夜打掃太師廟的相關人等都帶了上來,本來大理寺辦案,不可能讓群眾圍觀,偏偏這時一名膽小的掃地老頭一見到人群圍觀,還有穿著官服的大人在場,立刻喊冤道︰「小的什麼都不知,小的是冤枉的!昨夜東方大公子到太師廟時,拿了銀兩要求小的務必要對他的行蹤保密,我不知道他才殺了人哪……」群眾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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