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幾世開 第八章 情敵的暗算 作者 ︰ 千尋

雪花片片,大地銀裝素裹,一騎白馬載著一雙璧人。

風雪打得小茱眼楮睜不開,梓燁把她收進懷里,用毛皮大氅將她包裹起來。

外面的世界很冷,但他的懷抱很溫暖,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之間的親昵變得自然而然,不過她很喜歡。

喜歡和他靠近,喜歡和他相依偎,喜歡呼吸著有他氣息的空氣,喜歡被他收攏在懷里,這種感覺是淡淡的甜、淡淡的喜悅、淡淡的幸福美好,在心底、在骨子淡淡地蔓延。

她沒問他要去哪里,他也沒告訴她,她憑借著對他的信賴悉心跟隨,她願意跟著他去每一個他想去的地方。

就在小茱遐思之際,她感覺到馬兒停了下來。

楊梓燁低下頭,對著懷里的她說︰「你看。」

她拉開大氅往外一瞧,震驚又驚艷。

這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道路,兩旁種滿梅樹,梅花怒放、梅香四逸,皎皎積雪上映著點點粉紅花瓣,美不勝收,風一吹,雪斜梅飛,撲在他們的身上,印入冷香。

兩只眼楮像是看不夠似的,一顆小小的頭顱不斷左轉右轉,撓得他的心窩癢癢,橫在她腰間的手臂微微收攏。

「真漂亮,人間仙境啊!你種的嗎?還是你發現的?」

梓燁笑著回道︰「是孫大娘種的。」

「孫大娘?」

「一個讓我感受到何謂母愛的婦人。」

母愛啊……這對他是珍貴而稀有的感情吧?沒見到這位婦人,但小茱已經喜歡上對方了。

「不念詩嗎?」他突如其來的問話問得她滿頭霧水,見她不回答,他低低地吟誦起來,「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小茱大笑,轉頭望著他。「你到底要抄襲我多少詩詞?」

「我不擅長詩詞,但我知道它能影響文士的名聲,所以……我可以嗎?」梓燁低著頭與她對望。

他的目光好溫柔、好暖和,讓她一時忘了寒冷。

他們靠得很近,他的氣息噴吐到她臉上,微微的溫熱勾起她一陣心悸,她猛吸口氣,把頭轉向前方、垂下,白白的頸子露在他眼前,引得他心猿意馬。

鎮定!小茱悄悄地告誡自己,在深呼吸幾回合後,她說︰「可以,不過這件事得由我來安排。」

「你安排?」

用詩詞刷名聲是聰明事,但楊梓軒做得太鋪張,她的詩半點不風流,卻被他搞出「風流才子」的名號,實在很冤枉。

小茱咯咯輕笑。「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與其嘉惠別人,不如嘉惠我這個動腦筋的人。」

梓燁點點頭。「好,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和她一樣,憑借的是信任。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笑得更愉悅了,身子微微向前,摟她個滿懷,他在她耳畔低聲道︰「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小茱瞬間紅了臉,身子酥麻。嘖,他這等撩妹技術就算到了現代一定還是很受用。

默林走到盡頭,一座高山矗立眼前,梓燁引小茱拉住韁繩,而他握住她的手,放慢馬速,左彎右拐,拐進一條不仔細無法發現的小徑。

她看著小徑的前頭是略帶枯黃的竹林,但走上小徑不到五十公尺,兩旁的樹竟然是綠色的,沒有積雪、沒有寒氣,更嗅不到半點冬天的氣息,她真的覺得太稀奇了。

通過綠色小徑,兩人一馬來到一座山谷,谷里很溫暖,仿佛有一個天然屏障,把寒意封在谷外,山谷種滿藥草,還有一汪蒸氣騰騰的小泉,溫泉旁邊有幾株千年人蔘,到處一片綠意盎然,美得不似人間。

梓燁指向遠處。「你看。」

小茱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遠處有幾處竹籬茅舍,已經夜深了,還有人在遠處唱著歌,她好奇的問︰「那是誰?」

他笑而不答,策馬奔馳,風揚、蹄躍,連馬都感受到春風暖意,精神了起來。

不多久功夫他們來到茅屋前,小茱這才看清楚不是幾處茅屋,而是一片茅屋,約有三、四十戶,家家戶戶以竹籬圍隔,中間有一個大廣場,現在廣場上架著一口大鍋,鍋里熱氣蒸騰,香氣四溢,另一邊小乳豬烤得香酥,引人垂涎。

「楊大爺到了!」

一聲呼喊,村人從四面八方紛紛聚攏。

梓燁下馬,伸手將小茱抱下來。

一個年輕小伙子接過韁繩,把馬匹牽到馬房喂養。

「楊大爺。」每個人都笑盈盈的,望著梓燁的眸光滿是崇拜。

小茱被眾人的快樂感染,也笑得眉眼彎彎。

梓燁很高興她喜歡這里,滿心歡喜的握住她的手。

「楊大爺好久沒來,是把咱們給忘了吧?」一名年紀約四十歲上下的婦人走上前,一把拍上梓燁的背,拍一下不夠,接連拍了好幾下才滿意地點點頭,這小子身子又更精壯了些。

「忘了誰,也不能忘記孫大娘。」到了此處,梓燁精神放松,笑容不斷,這是少數能讓他心安的地方。

孫大娘個頭不高,身材豐潤,皮膚白暫,笑的時候露出兩個很深的酒窩,看起來和藹可親,她身後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也是圓圓臉、肌膚白晰,笑起來臉上也有兩個酒窩,兩個人長得很像,一眼就曉得是母女。

小姑娘穿著一身紅衣,頭上插了朵小紅花,腳上穿著紅色的繡花鞋,模樣可愛甜美,只不過她對著梓燁的眼光是熱烈的,瞟向小茱時卻立刻變冰冷,搞得小茱一陣哆嗦。

「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是誰?」孫大娘拉住小茱的手上下打量。

「我姓童,叫小茱,是楊大爺的屬下。」她不知道這個解釋恰不恰當。

但梓燁不滿了,板起臉孔就要糾正。

善解人意的孫大娘發現了,笑著搬來台階。「你別騙我這老太婆,阿燁怎麼可能隨便帶外人進來,會讓他帶進來的,肯定是心尖尖兒上的人,不過阿燁,小茱丫頭也太小了些,你可別欺負人家,吃相太難看。」調侃完,她徑自咯咯笑著。

對于這等程度的笑話小茱看不上眼,她故作天真的說︰「大娘,我聰明得很,他別讓我欺負就成。」

孫大娘只當小茱年紀小沒听懂,可梓燁清楚明白小茱的年紀有多「小」,頓時臉上一片緋紅。

孫大娘失笑,司徒老爹把梓燁帶進谷里時,他才那麼一點點兒,一個玲瓏剔透、聰明得不像娃兒的小男孩轉眼就長大了,大到有了心儀女子,真好,她替他高興。

「阿蘇也來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他又來了?這次傷得厲害嗎?算了,我去見他。」梓燁臉色緊繃,雙眉皺起,轉身就往後山走去。

他早跟阿蘇叮囑過打黑風寨得從長計議,他偏要這樣冒冒失失的。

孫大娘看著他焦急的背影,笑而不語,這孩子還把是兄弟姊妹看得比什麼都重,她轉頭對女兒說︰「紅紅,你帶小茱去吃點東西,我陪阿燁去看看阿蘇。」

「好啊。」紅紅爽快應話,接著朝小茱伸出手。

這明明是相當親切熱情的動作,但小茱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的第六感,她總覺得紅紅的笑容讓她感受到了危險,她不知道自己的預感準不準確,但她習慣趨吉避凶,于是她把雙手縮在背後,笑得和對方一樣甜美可口。「可以吃烤乳豬嗎?我餓慘了。」

紅紅也不勉強,她收回手,袖子一抖,原本要滑出袖口的蜘蛛重新爬回袖籠里,對著小茱笑得更為燦爛。「當然可以,走,盤子在那里。」這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女人以為這樣就能防她?

小茱往烤乳豬的方向走去,村人知道她是和梓燁一起過來的,對她親切而熱忱,她都還沒走到定點,手里的盤子已經裝滿了肉,接著被村人拉著坐到矮凳上。

沒多久紅紅也端來一盤肉,坐到她身邊,故作天真的大聲問道︰「你真的是燁哥哥的奴婢嗎?」

「不完全正確,但我確實幫楊大哥做事。」小茱心生防備,方才孫大娘不也說了她是梓燁心尖上的人嗎?紅紅這麼說有什麼目的?

紅紅眼楮彎彎,嘴角輕揚,用崇拜口氣說︰「燁哥哥很了不起呢,幫他做事的下人多到數不清,不過我猜你肯定是他的心月復,否則他不會輕易把人帶來,因為對他來說楊府不是家,這里才是,我們是他真正的家人。」

紅紅的表情很溫柔,口氣卻很挑釁,她在尿尿佔地盤,宣示她是家人,而她童小茱只是下人?

梓燁說過,孫大娘是讓他感受到母愛的人,她不想和梓燁的「家人」起爭執,所以選擇裝傻。

她學紅紅勾起青春無敵的甜美笑容,回道︰「我明白,楊大哥那個人,人予他三分,他必還人五成,再寬厚不過,閻夫人要是肯對楊大哥好一點,必會得到他的全心相報,拿她當家人看待。」

敢情小茱真是頭笨小豬,听不懂她的意思?紅紅臉色微變,但下一瞬又拉起笑顏。「沒錯,燁哥哥就是這樣,對每個人都好,也不想想別人接近自己是否居心叵測,不過不要緊,我們這些家人會替他把關。」

紅紅這是暗指她居心叵測嗎?小茱只能一笑,無從回應。

「快吃吧,肉涼了味道就差了。」紅紅笑得眉眼燦爛。

停戰了?小茱松口氣點點頭,夾起一塊肉放進嘴里,肉烤得又香又酥,美味極了。

這時圍在小茱身邊的年輕小伙子問︰「妹子,你打哪兒來的?」

「楊州。」

「楊大爺老家?」

「是。」

「那里是好地方吶,地靈人杰,看咱楊大爺就知道。」十七、八歲的青年咧開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青年叫阿彬,體格魁梧強壯,個頭比梓燁還高一點兒,立在小茱跟前像跟木柱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個習武之人。

「你們怎麼會認識楊大哥?」小茱好奇的問。

一個二十幾歲的少婦笑盈盈解釋,「楊大爺是司徒爺爺帶來的,在這里養了兩個月身子,這些年在咱們藥靈谷養傷的人不計其數,只有他不忘這份恩情,時常回來看看咱們,還帶來不少好東西。」

「是啊,楊大爺送了張夫子過來,咱們谷里的男男女女才能認字讀書,他每次來都拉上一車又一車的書吶。」阿彬說。

少婦道︰「懂得字、增長了見識,想見世面的,楊大爺就帶他們出去閱歷。過去咱們谷里出去的人,性子單純、想法直接,老是受騙,能跟在楊大爺身邊,有他安排,看得多、見得廣,江湖上繞幾圈,行事想法大氣了,掙得的銀子也讓谷里家人生活得更好,大家都很感激他。」

小茱笑道︰「人是互相的,你待他好,他便待你好。」

「這話說得實在,咱們都拿楊大爺當家人。」少婦爽利地拍上小茱的肩膀。

一個五、六歲的女娃兒靦腆地走到小茱跟前,小茱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女娃興奮的表情讓小茱開心起來,雖然她半句話不說,小茱卻能分辨她喜歡自己。

小茱把腕間的銀手釧取下,戴在女娃兒手上,她興奮地搖晃手腕,听著小銀鈴發出的聲響,心滿意足地投進小茱懷里。

「孫大娘說楊大爺明年要參加春闈,是真的嗎?」年紀和小茱差不多的少年問,他一臉稚氣,大大的眼楮里閃著崇拜盛情。

「是,谷里有人也想參加科考嗎?」

「阿良家的兩個小子都想考,張夫子說他們明年可以下場試試。」

「我覺得楊大爺應該參加武舉,何必跟那些講話文謅謅、滿月復心思的人為伍?」

少年此話一出,小茱視線轉向周遭,許多人都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她莞爾不語,但她明白,文官才能走到朝堂中心,才能靠近皇帝,才有機會救楊家于水火,每個人的一生都有其必要完成的大業,這輩子他的大業是楊家。

「楊大哥的武功很好嗎?」小茱問。

「什麼很好而已,簡直就是高手,比起阿蘇哥哥半點不差。」少年接話。

「阿蘇哥哥?」小茱一臉疑惑。

是她在森林里見過的那位嗎?她認人的能力很差,就算再見面,她也不確定自己還認不認得對方,但她想,那個阿蘇應該是他極親近的人。

阿彬道︰「阿蘇和楊大爺都是被司徒爺爺帶進藥靈谷的,他們一起住在紅紅家里養傷,受著孫大娘照顧,楊大爺傷養好之後就離開了,但阿蘇沒有家人,決定留在谷里,他認了孫人娘做干娘,他和楊大爺、紅紅是親如手足的兄妹。」

親如手足啊?這樣很好,他有兄弟姊妹了,有人關心的童年會讓人身心靈健康,想起前世那個孤僻、陰森的二少爺,現在的楊梓燁……很好。

小茱懷里的女娃兒抬起頭,突然開口了,「小茱姊姊,楊大爺和紅紅姊姊成親的時候你能來喝喜酒嗎?」

小茱瞬間楞住了。梓燁和紅紅是要成親的關系嗎?她看向眾人,沒有人表現出絲毫懷疑。

她頓時有種被蓋布袋的感覺,如果他和紅紅是這種關系,那他和她又是什麼?是她過度解讀了他對下人的看重與關心,還是她一廂情願,錯把友誼誤認為是愛情?

她像是掉進鹽酸缸子里了,鹽酸從她的毛細孔往里頭鑽,強烈的疼痛攻擊著她每一寸神經,漸漸地,腦子被腐蝕了,心肝脾肺腎被腐蝕了,只剩下知覺還在頑強地和它對抗。

心痛得她想豎白旗投降,可偏偏不甘心又不允許她低頭。

她喘不過氣,卻看見紅紅得意的笑容和閻欣瑤的面容重迭在一起,瀕死的恐慌再度降臨。

小茱用力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了淡淡的腥咸味兒,理智被迫出籠,她告訴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和閻欣瑤踫在一起,惡夢已經過去了,不要害怕,她必須擺月兌……

「小茱姊姊……」女娃兒搖晃她的手臂,小茱視線對上她,她再問一遍,「你能來嗎?」

小茱勉強擠出笑容,隨意點頭,卻已經不記得女娃兒問了她什麼。

「如果姊姊要來,可不可以幫我梳頭?梳像姊姊這樣子的。」女娃兒又問。

小茱听到女娃兒的聲音,不知為何卻听不懂她在說什麼,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不斷的笑、不停的點頭,用最合宜的表情做出最合理的反應。

「太棒了,紅紅姊,到時我就是谷里最漂亮的小姑娘,你一定要讓我當小喜童。」

紅紅滿意地模模女娃兒的頭,挑釁地朝小茱望去。「知道了,你要是能讓小茱妹妹親自幫你梳頭,我肯定讓你當喜童。」

女娃兒從小茱懷里跳出來,高興地繞著眾人跑三圈,眾人也感受到她的歡欣鼓舞,跟著拍手大笑。

歡樂的笑聲傳不進小茱耳里,她只覺得心酸、心澀、心苦,理由是什麼?是……無法分辨的委屈。

所以梓燁今天帶她來這里,目的是要阻止她過度幻想?

好啊,可以,收拾幻想沒有那困難,感情這種東西她可以隨時喊卡,別忘記她曾經受過二十一世紀的洗禮。

在她心中,一生一世不見得是好事情,知錯能改才能尋到幸福泉源。

小茱吸氣、微笑,繼續對著圍著自己的人笑,不真心,但她盡力做到看起來很真心,看起來很快樂,看起來很融入。

腦子渾渾噩噩的,像是作了一場惡夢,她汗水淋灕,像生過一場大病。

鐵心從遠處走來,直接走到人群中央,對小茱說︰「爺要你過去。」

要她過去?做什麼?去講清楚、說明白?可以,她也喜歡清清楚楚、簡簡單單。

小茱起身,沒對大家打招呼,舉腳便走。

鐵心走在前頭,她亦步亦趨跟著,一邊在心里琢磨著,等一下見到梓燁要對他說什麼?

應該先說︰「放心,我沒有誤解什麼,主雇關系很容易厘清。」

或者說︰「恭喜恭喜,方才听到你的喜訊,喜帖別忘記寄到銀柳村童家。」

要不說︰「你們真是天上一對、地上一雙,珠聯璧合,舉世無雙。」

她走得不專心,卻意外地沒跌倒,這是她的幸運,也是……他的。

可不是嗎?他很幸運,踫到一個不會勾勾纏的女人,只要話講清楚,就會送上祝福無數,他應該找個時間好好謝天謝地、謝萬靈,謝謝她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好女人。

她咬牙,一路在心里撂氣話和狠話。

照理說罵過氣過,她的火氣應該消了,可她卻是怨恨委屈成倍數成長。

想哭,小茱卻不允許自己哭,哭就輸了,她干麼認輸?為一份錯誤的感覺掉眼淚,太腦包。

紅紅也跟上,小茱沒注意到她,只顧著悶著頭往前走。

他們穿過林子,行經小溪,再往上攀爬一段岩石路後,一座獨木橋出現眼前。

說是橋太牽強,更正確的說法是一株攔腰折斷的百年老樹橫在兩座山的山腰,沒有經過人工雕琢,也沒有扶手欄桿,就這樣孤孤單單地懸在幾百公尺的山崖邊,嫌命太長的可以試著橫渡,但熱愛生命的小茱不想嘗試。

紅紅輕輕巧巧地上橋了,轉眼走到達對岸。

紅紅不算數,小茱與她交情不深,鐵心就可惡了,是楊梓燁讓他過來領人,他卻頭也不回地過橋去,他當真以為她有本事過橋?

原來她又猜錯,敢情梓燁今天領她進谷的目的不是謀殺她的幻想,而是謀殺她的小命?

干麼這麼麻煩,他不是武功高手嗎?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她還能活得了嗎?

「童姑娘快過來,爺等著。」鐵心在橋的另一端對她招手。

小茱翻白眼,怎麼過?她是練過凌波微步還是輕功水上飄?要是摔下去……她看一眼萬丈深谷,粉身碎骨的事她不做。

她轉身準備離開,今天的委屈受夠了,區區兩千兩銀子,她還得起。

像是看透她的心意,紅紅在對岸揚聲道︰「鐵大哥,這可不是人人都能過來的,既然童妹妹過不了就別勉強她。」

紅紅的聲音刺激了小茱,她猛然轉回身,用力咬牙倒抽口氣。

她不是不行,只是不願意,她不是搶不贏,只是不想搶,對于愛情,她有自己的原則,對于不屬于她的,她從不勉強。

想看她的實力嗎?沒問題。

她上橋了,連一步都無法踩穩,但她堅持要到對面紅紅的面前,說上一句「不為也,非不能也」。

于是她蹲下,用跪爬姿式,壓低重心,緩慢朝往對岸爬去。

每爬一步,她就在心里想一種狀告方式,她要砸大錢雇最頂尖的訟師告死鐵心。有這麼橫的嗎?當人人都和他一樣有絕世武功,這是謀殺,真真切切的謀殺!

小茱趴下的同時,紅紅露出輕蔑笑意,這種女人怎麼配得上燁哥哥?

小茱像蠕蟲似的一點一點往橋中央爬去,這種爬法既累又痛,樹干上的粗渣扎進掌心,膝蓋被磨破一層皮,才蹭到三分之一,她已經滿身大汗,已經詛咒千遍也不厭倦。

但她不認輸,把眼淚憋回肚子里,繼續往前爬行。

這時好死不死,她的眼楮一不小心和谷底接觸,小心肝猛烈狂顫幾大下,手臂頓時失力……

瞬間,腦袋里出現兩個聲音,一個是「會摔死、快點抓緊」;一個是「賭了,賭鐵心不敢讓我摔死」。

最後,小茱順從後面那道聲音,她松開手腳,想象自己正在玩高空彈跳,放任身子往谷底墜去。

她的恐懼只有一下下,耳邊傳來鐵心的驚呼聲讓她得意,害怕嗎?很好,想辦法補救吧。

風聲用力刮著小茱的耳膜,下墜的同時,頭發往上飛掠,她閉上眼楮,開始讀秒,一秒鐘、二秒鐘、三秒鐘……

在第四秒的時候,她感覺到手腕被拉住了,第五秒的時候她的腰被扣住,第六秒她不再往下墜,而是一點一彈、一點一彈的往上飛竄。

她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手正在微微發抖。怕了?弄死她,誰給他家主子掙錢?

瞧瞧,童小茱是不是很了不起?能夠這麼快就戳破想象,這麼快就把自己和楊梓燁的身分擺得穩穩當當。

雇主、雇佣,簡單明了。

好棒棒、好優秀、好杰出,她這種女人是打不死的蟑螂。

她想得豁達,卻是每一句話都狠狠戳著她的心,沒關系,很快她就能對疼痛視而不見。

小茱睜開眼楮,想欣賞鐵心驚嚇過度的表情,可是當她視線對焦,看到的不是鐵心,而是楊梓燁。

察覺她的視線,梓燁低頭望她,輕斥,「不怕死嗎?」

「怕,不怕的話,就學你的紅妹妹一蹭一跳直接過橋!」差別是,他家紅妹妹過的是獨木橋,而她過的是奈何橋。

想起她蹩腳的動作,梓燁滿臉無奈,將她摟得更緊。「怕死干麼松手?」

「爬累了,也被笑夠了,該讓鐵心也嘗嘗受驚嚇的滋味兒。」

怨上鐵心了?他真冤!

「不是鐵心的錯。」

小茱苦笑,誰的錯重要嗎?重要的是她的自尊心已經受損,幻想已經破滅,而且她可以確定再確定,如果住這谷里的才是他真正的家人,那麼此生她都不會是他的家人。

見她不語,梓燁問道︰「生氣了?」

她依舊沉默。

「害怕的話可以抱緊我。」

抱緊?他提出這種建議是想害死自己,還是想引得紅妹妹嫉妒?她才不想抱他,但想起方才受到的刺激,她惡意一笑,為什麼不?刺激要輪流來才有意思。

她笑得狡獪惡毒,並且在眾目睽睽下,兩手緊緊勾住楊梓燁的脖子,不知道成功氣死紅妹妹會不會有禮物?

小茱賭氣的動作讓梓燁的眉眼彎彎,嘴角也彎彎。

不多久,兩人安全地在茅屋前著陸。

「還好嗎?」鐵心焦急奔上前。

小茱橫他一眼,她說不好,他能賠她兩萬四千五百三十七個細胞嗎?

梓燁想模她的頭,她一低身,躲開他的大掌心。

「真是氣壞了?」梓燁笑道。

生氣?那是有資格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她是他的誰呢?在現代叫做下屬員工,在古代叫做奴才奴婢。

越想越氣越心酸,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卻無法阻止。

「是我的主意,你不必把氣撒在阿燁身上。」阿蘇從屋子里走出來。

小茱與他四目相對,兩人用目光打了一仗,誰也不肯退讓。

她還趁機把人打量了一番,褐發、濃眉、大眼、高鼻……這時代也有混血兒?他長得相當好看,更難得的是一身氣派,若是換上西方中古世紀的騎士裝,他活生生就是個氣質高貴的白馬王子。

「這是阿蘇,你見過的。」梓燁向她介紹。

紅紅的目光不友善,明目張膽的嘲笑更不友善,而這位「見過面」的阿蘇打量她的眼神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委屈受夠了,小茱不打算繼續忍辱負重。

站到阿蘇身前,她成了白雪公主裙下的小矮人,可她不服輸,驕傲的把頭抬得很高,輸身高可以,輸氣勢不成。

小茱與阿蘇對峙,眼底帶著武則天式的自信。「請問你哪只眼楮看見我撒氣?」

阿蘇眼也不眨的緊瞅著她,過了半晌,他笑了。

這丫頭真好勝,性子和阿燁如出一轍,難怪他會上心。

這是阿蘇第二次見到童小茱,她還是和初次見面時那樣有趣,不過再有趣,防人之心不可無,梓燁已經上過一次當、吃過一次虧,他不允許梓燁重蹈覆轍。

讓童小茱獨自過橋是他提出的主意,目的是測試她有沒有武功底子,但當時梓燁口氣嚴峻地反對了,不過梓燁越反對他就越堅持。

「如果她連一座獨木橋都過不了,就沒有資格站到我面前。」阿蘇以為這麼說梓燁就會妥協,但他估計錯誤。

「不認識她是你的損失,不是她的。」梓燁撂下話後就要離開。

鐵心看兩人幾乎要鬧僵了,連忙道︰「我去把童姑娘叫過來,我發誓會護她平安。」

一到最後,梓燁還是忍不住跳出去救人,從童小茱「爬」上獨木橋的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就凝上一層冰,直到接住童小茱的那一刻,冰霜才化開。

梓燁對童小茱的在乎,讓阿蘇很清楚紅紅沒有半分勝算,在這種情況下,紅紅還堅持嫁給梓燁,好嗎?

阿蘇放棄對峙,對小茱說︰「如果你不那麼生氣,我可以解釋。」

他釋放善意了,小茱也不是窮追猛打的性情,撇撇嘴,退開兩步,訕訕的道︰「你想說就說,我不勉強。」

小茱的退讓讓梓燁松下心,阿蘇和鐵心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希望小茱對他們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三年前,我和梓燁在回藥靈谷的路上救下一個賣身葬父的孤女媛媛,原是好意,沒想到……她是個美麗聰慧溫柔、事事替梓燁著想的女子,梓燁不拿她當丫頭,甚至想許她一個名分,殊不知她竟是閻氏的人,她給梓燁下了蠱,若不是司徒爺爺發現得早,梓燁的小命早玩完了。」

阿蘇的話勾動梓燁心里某條弦。媛媛,上輩子沒出現的人,此生出現了,那次的疏忽讓他學會光是防範前世的人事物並不夠。

但阿蘇的解釋讓小茱心情更惡劣,梓燁有了一個紅紅不夠,還想要一個媛媛?這種男人果然非良配,錯失楊梓燁不可惜。

她試著說服自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不是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女人,一次說服不成,就說服兩次,總有一天她會相信自己的選擇很正確,會相信錯失他是可以容忍的遺憾。

「我不是任何人派到楊大爺身邊的,如果你不放心,我隨時可以離開。」

「果然是小丫頭,心眼小、心量窄,都解釋過了還緊抓著不放。」阿蘇調笑道。

「所以用自己的臆測去估斷別人心性就是大方?」小茱反唇相譏。

梓燁苦笑,把小茱拉回身邊,低聲安撫,「別這樣,阿蘇是因為擔心我,才會成了驚弓之鳥。」

小茱不反駁他,只是淡淡笑著,孫娘子是家人、孫紅紅是親人,鐵心、阿蘇還有村里的每個人都與他沾親,唯獨她不是,所以自家人護自家人沒有不對。

她抽回手,退開兩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她不讓自己生氣,因為生氣就是默認了,默認自己對錯誤的人上了心。

她不傻,失戀這檔事能不踫就別去犯賤沾惹。

小茱一退開,紅紅立刻勾住梓燁的手臂,把頭靠在他身上,甜甜的說道︰「燁哥哥,你得記得給小茱妹妹紅帖,她想參加咱們的婚禮呢!咱們藥靈谷的婚禮盛大又熱鬧,方才好幾個小伙子對小茱妹妹有意思,說不準在咱們的婚禮上,小茱妹妹就能對雙呢!」

這是谷里的習俗,婚禮有一個儀式是新郎到谷里尋找藥材,所有留在藥靈谷或出谷的未婚年輕男子也都可以參加,這天他們會把自己尋到的珍貴藥材獻給喜歡的女子,倘若女子接受就是對雙,即便沒有成親或訂親,旁人也不能覬覦。

梓燁終于弄懂小茱的別扭了,他拉開紅紅的手問︰「听說你想出谷?」

紅紅刻意又貼上去。「是,我想跟燁哥哥一起出谷。」

「知道了,我在京城有兩間藥鋪子,你到鋪子里幫忙,好不?」

「燁哥哥打算在京城長住了嗎?」

「對。」

「好,那我要去。」同在京城里,她可以天天見到燁哥哥,多好!

「可孫大娘好像不樂意,我明兒個午時離開,你去說服孫大娘,她沒有點頭,我絕對不會帶你出去。」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不過梓燁肯松口已經讓紅紅夠開心的了,她高興地跳起來。「行,我馬上去說服娘。」

紅紅離開,梓燁伸手要拉小茱,但她迅速把手藏在身後,擺明要保持距離。

「進屋子講話。」梓燁軟聲道。

「不必了,爺有什麼話盡管吩咐便是。」小茱冷著臉回應。

阿蘇、鐵心互視一眼,兩人抿唇失笑。沒想到這小丫頭脾氣這樣大?

想當初紅紅知道媛媛的存在,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鬧性子,這個童小茱是太有恃無恐,還是沒把梓燁放在心上?不管如何,日後梓燁有苦頭吃了。

「別鬧性子。」梓燁苦著臉低聲道。

「爺說笑了,奴婢不敢。」小茱微微一笑,視線始終定在自己的小腳上。

連奴婢都搬出來?她是這氣到連話都懶得跟他說了?梓燁見軟的不行,只好使「硬」招,他硬是握住她的手腕,硬是把她拉到自己身前,硬是把她攬在懷里。

這會兒小茱是真的生氣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是由他決定的,好嗎?多遠多近,她也有發言權!

她惱羞成怒,偏偏個頭還沒長夠,力量不足,她拗不過暴力集團首腦,硬是讓他半拉半抱的帶進屋子里。

茅草屋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一櫃和一個書架,但牆壁上掛滿各式各樣的武器,小茱不懂武,卻也看得出來那些武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東西。

梓燁強壓著她坐下,倒一杯水放到她面前,說︰「喝。」

小茱撇開頭,雖然形勢沒人強,她還是有自尊的。

「這是敗火用的,喝一點,別跟誰都對不上眼。」冰人鐵難得溫柔,約莫是對獨木橋的事有罪惡感吧。

小茱還是不喝,她就是不要跟任何人對上眼,視線轉到牆上的冷兵器,定住。

梓燁看看鐵心,再看看阿蘇,緩聲對耍任性的小茱說︰「喝一點吧,鐵心醫術很好,听他的準沒錯。」

冰人鐵見她這樣子,搖頭道︰「你不喝,我只好用針灸來幫你泄火。」她在橋上確實受到驚嚇,滿身冷汗再加上方才被紅紅一激,她的雙頰透出不健康的緋紅。

小茱猛地轉頭,沒好氣的瞪著三個欺負她一個小姑娘的大男人,哪有這樣的,她要多委屈他們才肯放過她啊?

「乖,喝一點,對你有益。」梓燁好言哄道。

她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在六道篤定的目光下,她用力拿起杯子,用力把茶喝掉,再用力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擺,咬牙切齒的道︰「可以了嗎?」

茶湯的味道有些微苦澀,但苦澀入喉後,一股清潤感從喉間升起,緊接著微微的香甜和淡淡的舒暢感逐漸在胸臆間擴散開來。

見鐵心點點頭,梓燁松口氣,對小茱說︰「這些年,有丘大總管為我掌管偌大的生意,江湖上有阿蘇替我拓展勢力,他收服大大小小十幾個山寨,把土匪變良民,不但替官府解決頭痛問題,又組織起好幾支商隊南來北往做生意,更暗中幫我培植隱衛,他和丘大總管是我缺一不可的左右手。」

一文一武再加上無敵神醫冰人鐵,所以呢?要恭喜他身邊人才濟濟嗎?

梓燁對小茱說完後,轉頭對阿蘇說︰「小茱是丘大總管看中意的,丘大總管連對自己的兒子都沒有這麼高的評價,你別以為她是個丫頭,她的能耐是許多歷經世事的老江湖所不及。」

阿蘇笑視著小茱。「能耐如何不說,那股子不服輸的個性,肯定是能成大事的。听說你和汪管事對上了,憑著幾間聞香下馬,你真有本事贏汪管事的青樓當鋪?」他試圖誘引她開口。

小茱撇撇嘴,現在談的是公事,她對私事不滿,卻不能因私廢公,她用公事化的口吻回答,「請拭目以待。」

「我會仔細看的。」頓了頓,阿蘇又說︰「紅紅年紀雖然比你大,但心性幼稚,有什麼地方得罪,請多包涵。」

「蘇先生客氣了,孫姑娘與我並無利益關系,既無交集,何來得罪一說?」

梓燁明白了,她不是生氣,而是退卻,她教育吳倎財的一夫一妻制也要落實在自己的生活中,看來他得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

突地,一塊不明顯的紅斑在小茱額間隱隱浮上,梓燁雙眉微蹙,怎麼一回事?緊接著,右邊從耳際往臉頰處也浮現紅斑,她沒有感覺,卻看得他怵目驚心,他一拍桌子,面帶怒容。「我去找……」

阿蘇和鐵心也發現了,鐵心急忙按捺下梓燁的怒火,說︰「不必了,我這里還有些茶餅,配這茶,味道正好。」他走到櫃子前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匣糕餅放在小茱面前,說︰「嘗嘗,這是司徒爺爺最拿手的餅。」

小茱看著三人,發現他們表情各異,梓燁急得想跳腳,阿蘇像要隱瞞什麼似的,而冰人鐵看著她的表情好像很想把餅直接塞進她的消化道。

她想了想,試探道︰「我不餓,也不喜歡吃餅。」

鐵心道︰「這糕餅能養顏美容、延年益壽。」

「可以養顏美容、延年益壽的東西很多,不必非要吃餅吧?」地瓜木耳花椰菜、黑豆紫米中藥材,她隨便都可以列出幾十樣。

「乖,吃一點,這餅對身子好。」鐵心把盤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小茱搖搖頭,評估對方有多堅持,來預測現在狀況有多危險。

梓燁拿起一塊,無比溫柔地哄道︰「乖,吃一塊就好,嘗嘗司徒爺爺的手藝。」

「你吃一塊,我就讓商隊帶回一項你想要的東西。」阿蘇直接祭出利誘。

小茱微笑,明白了,接過糕餅,把餅放進嘴里時,她發現自己的右掌心出現一塊紅斑,不多久她看到左手掌心也出現紅斑。

最後,她整整吃掉三塊餅、喝掉半壺茶,在不饑餓的狀況下。

「你對童小茱做了什麼?」阿蘇板起臉孔質問孫紅紅。

她正在收拾行囊準備和燁哥哥離開,被阿蘇這麼一問,她停下動作,緩緩轉過身,笑得一臉無害。「阿蘇哥哥你在說什麼,我哪有對她做什麼?她可是燁哥哥的人呢。」

「失容散。」他不與她虛與委蛇,直接把話說穿。

三個字出籠,她再也賴不掉了。

沒錯,她本想用三色毒蛛咬童小茱一口,讓她的手紅腫熱痛又奇癢無比,沒有解藥的話,得連續在冰水里泡上三天三夜才能好,谷外是寒冷的大雪天,真用這種泡法,三天後手雖然不癢痛,卻也半廢了。

誰知童小茱不上當,她只好在旁人遞給童小茱的盤子里撒點失容粉,這藥不必多,沾著肉吃上一、兩片,三日後臉上和手腳會出現大大小小的紅色色斑,不出一個月,紅斑會轉變成黑斑,再漂亮的美女也會變成鬼,何況一個樣貌普通的小丫頭。

可是怎麼會被發現的?那藥粉至少要三天後才會發作。

「想不透?她喝了玉泉水。」阿蘇冷冷的道。

紅紅懊惱,怎麼會忘記鐵心哥哥酷愛這一味?現在燁哥哥肯定要惱上她了,會不會一生氣就不帶她走了?那可不行,她要跟燁哥哥一起出谷,想著,她加快收拾的動作。

見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阿蘇語重心長的道︰「梓燁很喜歡童小茱。」

「那又怎樣?燁哥哥承諾過的,他是個說話算話的。」

「這世間男子不單單能娶一個女子,你用這種毒辣手段對付她,梓燁心里會怎麼想?」

「他會……會因為這樣就不娶我了嗎?」紅紅這才知道要擔心。

「不知道,但我確定男人的心思禁不起這種挑戰,只要梓燁認定你心狠手辣,往後你和童小茱有任何爭執,他都會站在童小茱那一邊。」

紅紅被他說得無話可辯,但她不甘心啊,她和燁哥哥才是的一對,童小茱憑什麼介入?

她和李媛媛一樣惡心!

「紅紅,你是我妹妹,我的心自然是向著你,梓燁是個磊落漢子,若你肯安分,別再耍這些不入流的手段,我相信他會一視同仁,說不定看在過去的情分,更加善待你幾分,但要是你仍舊執迷不悟,我也幫不了你。」

紅紅不滿的嘟著嘴,她要的不是更加善待幾分,她要的是獨一無二!她用力一跺腳,怒道︰「燁哥哥是我一個人的。」

「信不信,如果非要他選一個,他的選擇會是童小茱,而不是你。」

「為什麼?我才是和燁哥哥一起長大的。」

「你比我更清楚為什麼,在他心里你只是妹妹。」

「童小茱呢?她只是個下人。」

「你在自欺欺人,你也看得出來梓燁對她的不同,童小茱不是下人,是放在心尖上的人。你好自為之吧。」扔下話,阿蘇離開她的小屋。

紅紅氣恨不已,居然連阿蘇都不與她同仇敵愾,虧娘對他這麼好,忘恩負義、可惡至極,壞人、壞蛋,一個比一個壞!她打開百寶箱,把里頭一瓶瓶的毒藥往包袱里收。

她就不信,如果童小茱死了,還能待在燁哥哥的心尖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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